索兰大陆正传：诸神棋盘 
第85章 逸名神之剑
罗兰一脚陷入地洞，不可置信的神情还凝滞在脸上。
塔奇安娜见对方神情有异，也敛起笑容，靠了过去：“嗳，你怎么了？”
她想搀起罗兰，但手才碰到衣袖，便被反过来抓住胳膊。
“这些年，你到哪去了？”罗兰的声音，带着压抑情绪的抖音。
“嗯？”塔奇安娜不着痕迹地推掉她的手。“你说什么呢？有玩乐的地方，就有我。”
“仔细一想，确实很像，你们都一样，喜欢玩乐，不负责任──”但是对方的另一只手又抓了过来，紧紧箝住，拉也拉不开。
“哈哈，你真有趣，说得好像认识我很久似的。”塔奇安娜再次抽回自己的手，抱臂站远点。“你到底怎么了，罗兰？”
罗兰幽深的眼神望着她，半晌，才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认识你的母亲……你不应该在这里的，你为什么会变成伊蒂丝人？你不应该在这里的。”
啊哈？真是让人怀念的台词呢。
──我认识你的母亲。
──我们见过吗？你长得真像我的表妹。
──我也有一个妹妹跟你一样，对，眼角也有一颗泪痣，像极了。
──看到你就想到我很怀念的一个人。
为什么所有的人把戏都一样呢，真无趣。
塔奇安娜点点头：“原来如此，母亲的旧识。那么……我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呢？”
“你的母亲……”罗兰犹豫了一下：“她不符合长辈的喜好，但我想她是爱你的。”
“真是空泛的想像呢，‘母亲’好像就应该是那样喔？容纳一切忍受一切，对孩子有着无限包容的大爱，那她是不是曾经抱着襁褓中的我，倾尽温柔地抚摸摇晃，也许再唱首摇篮曲？嗯～真不错～”塔奇安娜学着母亲抱婴儿的姿势，轻快地满屋子跳着小舞步，经过罗兰身边还俏皮地对她眨眨眼。
然后，她在罗兰眼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把手轻轻放在身后，无辜又楚楚可怜的漂亮脸蛋，露出更甜美的笑靥：“可惜啊，我的母亲是个妓女，她抛下我跟男人跑了，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就是那样的人啊。我讨厌她，不过你猜猜怎么回事？我跟她一模一样，也是个妓女。嘻嘻──你生气了？玩笑罢了。别当真。”
罗兰怒视她，脸色相当不好看。似乎花了很大的气力忍住怒意，一字一句从牙关迸出来。
“──像你这种人──怎么对得起袓先？你甚至连维持家里的整洁都办不到！”
“我不觉得需要为不擅家务感到内咎。”塔奇安娜耸耸肩。
“成为伊蒂丝人也不可能有后代──”
塔奇安娜慢条斯理答道：“我不欠任何人一个孩子──紫罗兰，拜拉尔人的礼节可真好呢？”
罗兰这才猛然惊醒似的，退后几步，冷脸咬牙瞪着塔奇安娜，眼睛充盈复杂又强烈的情绪。
哎呀，倒也不是第一次当某某人的替身了，但她还真是病得不轻。塔奇安娜内心讪笑。
虽是这么想，但短短接触这么几日，罗兰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这回不明究理的突然情绪失控，塔奇安娜倒也不害怕，只觉得刺激有趣，甚至乐于看到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紫色眼睛，因为情绪激动流转出激烈的光芒。
光彩夺目。
塔奇安娜一瞬间有些看得着迷了，直到对方说出了绝对不能说的话。
“──你也不该叫塔奇安娜。你是属于兰──”
“──那么，亲爱的，我就再说一次。”塔奇安娜打断她。声音不再戏谑调情，笑容的弧度依旧，语气却变得冰冷。“我叫塔．奇．安．娜──这是专属于我的美好名字，而我也再不会有别的名字。”
塔奇安娜看到对方的手指在颤抖，好像随时会举起手甩自己一个巴掌。
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罗兰一甩斗篷，像黑色的暴风雪过境，转身离开塔奇安娜的房间，脆弱的木门因为她的离去而大力颤动。
塔奇安娜放松下来，懒懒地躺倒到床上，长吁了一口气。
“哼──生什么气啊？奇怪的人。”她把玩自己的发尾，忽然就注意到那幅画还搁在柜子上，便靠了过去。
“……连画也不带走。真可怜，没人要你喔，小小金雀。”她兀自用同情怜爱的表情看着那幅画，抬手伸到油画布面，手指轻弹，油画布面尘埃掉落。
塔奇安娜走回小桌子前，拿起早上才从厨房要来的小糕点。
那小蛋糕用黑麦做的，旁边有紫色小饰花。说来好玩，这小玩意儿看起来一点都不可口，拿回来只是觉得那配色又黑又紫的，像极了罗兰。
“为什么要用被抛弃的眼神看着我？嗯？你说啊？”塔奇安娜戳了戳手中的糕点。
“我没见过你吧？对，没有……见过的话，我可不会忘掉你那双紫色的眼睛……”
奇怪的女人──看不透她的眼神。
所有东西都有心。
看不透的就──
塔奇安那美丽的手指坏心地挖进蛋糕的中心，从心眼处挖出一大块紫色的蓝莓馅，含进嘴里。
“好酸……”
塔奇安娜眯起眼睛，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舔手指。屋子里有些闷，她推开窗户，随着木窗移动，阳光撒了进来，少女们笑闹的声音也溜进房间中，鼻子闻到淡淡的花香。
塔奇安娜才探出头，瞥眼便注意到谭雅与蜜丝雅娜两人鬼鬼祟祟地趴在下方草坡，匍匐前进，好像要伏击什么人。
她好奇地又把身子伸出去一点，偏头看向两人笔直前行的方向，灌木丛的另一侧，谭蜜两人疑似的攻击目标：一名少女悠悠地叼着麦草，发呆望向远方天空，正在晒太阳。
吆？那女孩──不就是在图书馆看到的外城女孩？黛儿带回来的那位。
塔奇安娜靠在窗台上，枕着脸，忍不住笑出声：“两个傻瓜，不知道又在忙活什么。”
谭雅第一次对自己的身高感到不满。
蜜丝雅娜的长腿已经撞到她的腰三次了。使了好几发眼刀，对方还是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理解不能。
实在受不了，谭雅咬牙，压低声量：“……把你的腿收好……”
蜜丝雅娜露出了然的表情，用力点头。两人继续前行。
……然后，蜜丝雅娜毫无悔意地又撞了她的腰。
“你故意的吗！”谭雅忍不住吼出声。
──唰。
灌木丛被掰开，奎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躲在树丛后的两人。
“呵呵……”
三人互看好一会儿，蜜丝雅娜干笑几声，谭雅瞪了她一眼，站了起来，破罐子破摔直指奎儿就问了起来。
“好啊，外城女孩，逃了那么多天，既然今天来到我面前，就把话说开！请问这几日彩卡家招待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奎儿不想讨论，她的大脑乱了好几天，直到今天也还是一团浆糊。她不想面对任何困难的质问，不想处理麻烦的事情，只想看看天空发呆。所以看到谭雅这样的姿态，她很直觉地继续这几天的态度，转身就跑。
“别走！”谭雅与蜜丝雅娜早有准备，两个人冲上去，一左一右抱住大腿。奎儿想到对方是黛芙蝶儿的朋友，也不好真的出力，就怕弄伤两个羸弱的法师。居然一时之间也挣脱不开，三个人很不雅地滚成一团。
“你们干嘛！放开！”
“不放！除非你说清楚为什么这几天都避开大家！”
奎儿推开谭雅，对方又张牙舞嘴地扑了上来。一个法师硬是把自己当成狂战士用。
“你知道黛儿找你好几次了吗？你若想出城也把话说清楚，别一副我们欠你的模样！”
“我才不要跟她说话呢！”奎儿吼道。“那个大骗子！”
“哦？”谭雅放开奎儿，挑挑眉头。“她骗你什么？”
奎儿愣住，仔细想一想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
但是内心就是有很强烈被欺骗的感觉，奎儿嘟起嘴，气焰稍缓。“她没跟我说清楚这里的状况，把我拐骗过来。”
“这样啊？这么讨厌这档事？那跟我们讲话倒是委屈你了？”谭雅没好气道。
“不是那样。我……唉！”奎儿烦躁地抓着头发。“我以前是说过玩手指的坏话，但那不过跟着朋友起哄说浑话，佣兵嘛讲话总是低俗点，说讨厌也没真的讨厌。我对你们没意见。谁喜欢谁关本小姐什么事啊？别喜欢我就好。但是本小姐好歹也跟着黛芙蝶儿出生入死，她为什么不把城内的况状跟我讲明白，害得本小姐这几天表现得像个蠢蛋！”
看着谭雅不满与责怪的眼神，奎儿有点心虚，其实也明白哪能这样推得一干二净？但又能怪谁呢？
抵达庇里斯群山前的小日子多么美好，那时黛芙蝶儿还没把满头金发染剂洗掉，只要把小浣熊丢给罗兰照顾，就能一个人霸占着黛芙蝶儿全部时间。晚上靠着营火随便聊点什么，在火光照映下，看对方漂亮白晰的侧脸，以温柔的嗓音讲述遥远而动人的历史故事，美好的让人沉沦着迷。心血来潮还可以使点性子，而黛芙蝶儿总是宠腻地让步。
这感觉多好。就像小时候，父亲还在时，不管怎么撒娇都有人护着宠着。
这种温暖而珍稀的情谊，真是一点都不想结束。想跟她一起旅行下去。
开始后悔进入梵蒂朵城。一开始虽然挺新鲜的，可是后来黛芙蝶儿身边围绕着一堆姐姐妹妹，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还让她搞明白这么件事。
总感觉她跟黛芙蝶儿间，有什么事情要生变了。
想到那日餐桌前对方眼里受伤的光泽……还有近几日见面时小心翼翼的态度。奎儿不是笨蛋，都到这个份上了，也隐隐约约有点预感，觉得别扭又心乱，不免很想发火。如果当初不进城不知道这些事就好了。
万一……黛芙蝶儿真喜欢自己，那怎么办？
奎儿咬着指头，努力回想以前如何应对的。
以前也是有男人看上她。多数是佣兵或角斗士。若是送礼追求，礼物喜欢的，不客气地收下；看不上的，不给颜面地退回；写情书太长懒得看直接丢掉。想想还真是坏透了。完全没把追求者的自尊放在眼里。
这副不上心的态度久了，再怎么火热的心也会浇熄。放弃的放弃，由爱生恨的由爱生恨，怎样都好，总之，全没放在心上。
试着想像用应付以前那些追求者态度对待黛芙蝶儿……
──不行。那个漂亮温柔的女人，会心碎的。光是想像那画面奎儿的心也抽痛了起来。不行、不行。
黛芙蝶儿跟那些大老粗不能比，是很重要的……脑中闪过对方温和柔软的笑靥与眉眼。
嗯，很重要的朋友……实在不想让她伤心。
但这样就没辄了。奎儿只会把追求者热烈的一颗心踩碎成冰渣，要不伤害对方又不破坏情谊的方法，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疯狂地逃避了好几天。就怕黛芙蝶儿抓住自己的手来个深情告白。
讨厌死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事啊。奎儿内心有埋怨，但再往下想，好像又是自己抓着人家不放非要进城，入山前黛芙蝶儿其实也提示过城内之事不只一次，全都被自己无视了……难道是本小姐的错么？哼！
不开心！ 想躺在地上打滚埋怨！想要维持原样什么也没发生过！
奎儿越想越凌乱，痛苦的闭上双眼，脸色表情变幻莫测。乱七八糟中只想着如果没入过梵蒂朵城就好了，于是顺理成章地从牙根挤出一句：“我要出城！”
话说出口，有点解脱，又有点后悔。后悔的意念慢慢扩大。
谭雅与蜜丝雅娜互看一眼，神情复杂。“你确定？”
奎儿想反悔。但一睁眼看到两人严肃的脸，又觉得好像也不该这么儿戏，出尔反尔。打算离开，不是真心却也是真心。不管怎么选择都乱了套，想法左右摆荡，内心难受，不如就这样吧。于是也就狠下心来点头。“嗯，出城，越快越好。”
奎儿知道内心有团混乱的闷火，这火为何而来，如何去解她全然不知。但是谁造成的倒是清楚，黛芙蝶儿。
只要远离这个点火的始作俑者，时间久了，自己一定能平静下来。回到以前那个冷静、幸运、绝对不吃亏的奎儿．贾西亚。
对，跟着黛芙蝶儿自己实在做了太多白工了！一点也不像自己！
“她还欠我雇佣费！”这句话倒真说得咬牙切齿。奎儿从怀里掏出玛瑙项链，气愤地摇着。
“本小姐一路拼死拼活，一串项链根本不够好吗！我要加钱！”
“咦？这是……？”谭雅把那串项链接了过去，意味深长地看了奎儿一眼。“看来，黛儿把爱葛妮丝的约定让给你了。”
“痾……？”
“她不会没跟你说吧？炼金术士的约定比这串项链本身值钱多了喔。”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当初黛芙蝶儿给自己这串项链，是当作信物，把一个“约定”让给自己，可以跟这位炼金术士讨要昂贵的魔法道具。但是后来发生太多事，自己其实也不真心想要讨要工资。也就忘了。毕竟讨工资，就有点要两清的意味了。
想到这，奎儿脸色一变。她不过想抱怨，没打算真的讨工资。
看奎儿表情又风云变色了起来，谭雅也懒得去猜她心思，只是笑道：“也好，离城前还是把这些事都算清。我马上就能就带你去讨雇佣费。我们去找‘大法师’爱葛妮丝吧。”
梵蒂朵虽然说将入城族人分成四个家族，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认可这样的分类方式。
比如说，爱葛妮丝。
此人在撒坦本就是脾气古怪的天才炼金术士，当初是被彩卡的族人寻回，理应归属彩卡家族。但是爱葛妮丝死活不肯配合族人戒律。
闹到最后甚至自己带了一床毯子，拿着碳粉，找了片绿地，圈了一小块区域，搭起一个破棚子，宣称爱葛妮丝大法师塔就此建地。
如果只是这样，顶多就是姊妹间的疯人笑话。
但是爱葛妮丝真把那片小地方当成自己的领地经营了起来。她坚决不接受家族给予的衣物和粮食，宁愿饿倒在地上，也绝对要以爱葛妮丝法师塔的名义换粮换水，死心眼地要独立出去。闹腾久了，实在管不动，彩卡族长似乎也没打算惩罚她，也就放着爱葛妮丝继续做她的法师塔大梦。某种程度而言彩卡的女人都挺任性的，想独立于梵蒂朵，建个大法师塔也不算多了不起的妄想。
谭雅与爱葛妮丝是同期入城的，这么些年来也算是服了她。
爱葛妮丝虽然自外于梵蒂朵体系，没经过正统的符文术训练。但凭着伊蒂丝人的魔法眷民体质，还有原先就会的炼金术，加上比龙皮还厚的脸皮，看到人就扑上去推销自己的魔法道具，坚持这么几年，小破棚也改建成小仓库，也算是活出自己的一番小小天地。
奎儿慢吞吞地跟在谭雅后头听她讲解这位奇人的来历，心不在焉地应和。
“爱葛妮丝──”谭雅推开小仓库的门，回应她却不是预料中的友人。
“您好。是找老师的吗？”一名少女从杂货堆中探出头来。
显然没料到小仓库还有别人，谭雅愣了一下：“你是谁？”
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伊蒂丝人，她满脸雀斑，有一头卷曲的红褐色短发，和深棕色的眼睛，瘦削的身体看起来一阵风就可以吹走。她恭敬地脚跟并拢，向三人鞠躬：“我是爱葛妮丝老师的弟子，我叫朵拉。”
谭雅与蜜丝雅娜一脸惊恐地望着少女。
“终于……到这个地步了吗？”
“爱葛妮丝为了要增加法师塔的会员，已经开始拐卖人口了吗！”
“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少女局促地望着激动的两人。
还没来得及答话，奎儿身后的门又开了。
穿着怪异的女人推扉而入。她的头上套着三顶宽沿的尖顶帽，肩上披着两条长度不一的披肩，腰上的皮袋挂着好几个鼓涨的布口袋。两只手也戴满手环，十根手指上的戒指款式通通不同。整身装扮又热又臃肿。
“唉呀，是你俩？”她动作熟练地把手中的钱袋扔给少女。“朵拉，这笔钱锁起来，我们的实验室就快要有着落了。”
少女顺从地接过钱袋，摊开一本大帐，细细地记起帐目。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炼金术士的学徒，倒是有点像商会的记帐士。
“你……什么时候收的学徒？”
“你们什么眼神啊？她是自愿跟我回来的，也有经过长老同意才进城的，绝对合法，没有一丝一毫逼迫。”爱葛妮丝注意到站在一旁不答腔的奎儿，双眼一亮，凑了过来。
“吆？有客人？外城人，欢迎来到爱葛妮丝大法师塔！喜欢我这条手环？看你一直瞧着它，来，这是好东西，用初春破土的罗姆木幼枝做的，将接骨木叶编织进去，点缀以碾碎的薰衣草，戴在手上，可以保佑旅者不受疫病侵袭。还有这个熔石戒指，能汇聚火焰优拉，比打火石还好用，有兴趣的话，算你一百枚铜币就好──”她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把身上的东西逐一递向奎儿。
奎儿这才明白，原来她活动货物架般的服装，就是为了能随时随地向人推销商品。
“爱葛妮丝，她是黛儿带回来的外城贵宾，你手下留情点吧。”
“黛儿的贵宾？那更要好好‘照顾’一下啰。”爱葛妮丝笑得不怀好意。“对了，谭雅，有件事刚巧得问你。我有点烦烦恼第三分塔的建立地点呢，这儿、这儿跟这儿，哪里的地理位置比较好？给个建议吧大地图士。”爱葛妮丝煞有其事地摊开地图。
“大法师阁下，我现在才知道你的法师塔有三座。”
“大地图士阁下，你只要告诉我地点好不好就行了。”
“基本上呢，你选得三处都是撒坦领地。就算好运没被人吊死，也收不到半个学生的。”
“这样啊……”爱葛妮丝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所以我得先建个拜拉尔分塔？这样才方便扩展到撒坦对吧？”
“噗！”谭雅真是说不下去了。“饶了我好不好，我真没想到你的法师塔版图如此辽阔。”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爱葛妮丝宽容地笑着。“本人只是暂时向彩卡家族租借场地，窝在这小小的山野也是无奈的选择，等我钱存够了，一定会走出庇里斯山，让爱葛妮丝法师塔的名声啊──”
“停。你教炼金术我没话讲，但是那点符文术建什么法塔师啊！”
“你们会符文术就行啦。”爱葛妮丝说的理所当然。“外聘魔法讲师就行了。到时候不会少给你们钱。”
“挺会作梦。”
“提供绝佳的赚钱机会给老朋友呢，你有什么不满的？别人想要还没机会。要不要明天就来教朵拉魔法？教学费可能得先欠着，条子我再写给你。”
“免谈。先把你之前的欠条还清。”
“我现在不就正在努力赚钱吗？”爱葛妮丝又把主意打到奎儿身上。“彩卡贵宾您瞧我手上这个……”
“等、等一下，我是来拿报酬的……”奎儿高举起手中的玛瑙项链。
一看到那条项链，爱葛妮丝就蔫了。坐回椅子上，对奎儿摆摆手，再没半点招待的兴致。
“……原来是讨债的，啧，这里的东西随便挑一个吧。”
说是随便挑，但是……奎儿望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杂物堆，什么要独立于梵蒂朵之外，看她这副不会打理家务的模样，还不是标准的彩卡人嘛。奎儿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虽然可以看得出有些东西确实价值不斐。但实在太乱了，奎儿还真不晓得怎么挑。
她还在犹豫间，却好像听到有人叫唤。那声音夹杂在其他四人的闲谈间，若有似无，呓语喃喃。
──伙伴……
──与我等祀奉相同主神的伙伴哪……
奎儿纳闷地左看右看，那声音又像人语又像风声，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源。她侧耳倾听，慢慢移动，鬼使神差地拨开层层杂物，将手搭上了那柄挂在墙上满是尘埃的短剑。
轻轻拔出短剑。刀峰倒还锋利，晃闪闪的刀身雕刻着一幅细致的太阳与十字剑的图腾。看起来有点像是神徽，但奎儿在脑海中搜索半天，也不记得哪位神祇的神徽长这样。
“真会挑，那把短剑是好东西。那不是我炼制的，是有一次到城外救了人，对方赠送的礼物，上头附有古老神明的力量。是罕见的半神器。”
“半神器──”奎儿眼里都快冒出星星了。
“呵呵，那把小短剑如果是半神器，那我的小扫把就是屠龙宝刀了。”谭雅不以为然。
“──而且它的剑身，可是通体由古代巨龙献牙制作而成的，削铁如泥，就算不使用里面的神力也绝对是趁手的好武器。”爱葛妮丝继续说。
“我要这把剑。”奎儿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很遗憾，这把短剑是非卖品，我全部搜藏也就这么一件半神器。不如你选旁边那把精灵祝福过的长剑？也是好东西。”爱葛妮丝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我就要这把短剑。”
“外城女孩，你确定要这把无聊透顶的小破剑？”谭雅很好心地提醒。“爱葛妮丝很多炼金制品都比这把剑好，你慢点再下决定吧？”
“嗯哼。她说得对，去看看别的东西吧，那剑我可不让。”爱葛妮丝耸耸肩。
奎儿摇摇头。“你刚刚说，整个仓库的货品我都能选，怎能反悔？我就要这把剑。”
“你说得也是有点道理──”爱葛妮丝思索了一下。“不如这样吧，你如果愿意成为爱葛妮丝法师塔的荣誉会员，也许我可以割爱那把剑。”
“荣誉会员？”奎儿狐疑地望着她。
“这里有详细合约，好处多着呢。只是本人的法师塔目前还在规划阶段，以后法师塔会──”
听爱葛妮丝又天花乱坠地说了起来，谭雅白眼都快翻到后脑杓了，但是看奎儿听得专注的傻样，也懒得说什么。
蜜丝雅娜低声问：“真的不阻止她吗……？”
“算了，签就签吧，反正那什么劳子大法师塔根本不可能成真。”谭雅说得笃定。
一旁，爱葛妮丝说得激动，拍起桌来。
“没错！将来、不远的将来，爱葛妮丝法师塔将会遍布整个索兰大陆。外城的宾客哪，这不是寻常的机会，我只对投眼缘的人开放入塔申请，你就是今年唯一个！这么珍贵的机会你知道需要付出什么可怕的代价吗？什么也不用！只要轻轻地签下你的名字。”她把魔法合约推到奎儿前面。
“来～就这儿。轻轻地写上名字，你就可以拥有荣誉会员那堪比王宫贵族的优待福利，比如购买本人的炼金商品有优待价格、以后法师塔可以无条件接受荣誉会员投宿的申请、荣誉会员的亲友可以格外优先入塔……你看，光是这些好处就列了十页，是不是觉得赚到了呢──啊，不过跟你提一下，要享有这些好处前，会借点你的名声来用用。小事而已，小事。”
“……看起来是没什么坏处。”奎儿也没打算当冤大头，很认真地看了魔法契约内容。“也就是说，如果哪天本小姐成了有名的或英雄，必须无条件借用自己的名声，给你推广法师塔？但如果法师塔没建起，或是我的名声不足以让你宣传，那么这条款就可以当作没有？也没有其他需要付出的代价了？”
“没错。”
“成交。”那么遥远的事情，奎儿不觉得自己吃亏。伊蒂丝人哪可能在大陆建立自己的法师塔啊？没被异端审判者狩猎就不错了。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名声好亏，她最多人喊得名头就是幸运的奎儿或是蟑螂奎儿，想要就拿去用吧，眼下马上就能得到一把魔法短剑呢。
“好的，那么，爱葛妮丝法师塔第三位荣誉成员就是奎儿．贾西亚了。法师塔的荣耀和喜悦都会与尔同在。”爱葛妮丝认真地把那张入塔申请收了起来，深怕奎儿后悔似的，锁进柜子还不安心，又紧张地补了句。
“这个柜子上了魔法，十年内都不能打开，恕不接受退会！”
“是啦是啦，你开心就好。”谭雅翻白眼。“既然你们条件都谈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等奎儿三人走远，朵拉才开口问哼着小曲的爱葛妮丝：“老师，那把剑真的是半神器吗？”
“那个啊？不错啊。搁在墙上挂斗蓬挺不错的。”
“……果然。”
“我没骗她，真的是半神器。只是，是个逸名神的半神器，连神的名讳都不知道了，无法唱颂神的真名，里头的神力自然无法使用。”爱葛妮丝说的心安理得。
“逸名神？”少女歪着头一脸疑惑。
“是啊，所有的神都有属于自己的真名与神缀，像是混乱与苦痛的古沙司，混乱与苦痛就是祂的神缀，古沙司是真名。一个古沙司的信徒必定是知晓真名才得以驱使神力。但逸名神的名字已经消失在各种文献中，难以知晓真名，但信众又还未完全消失，就这么吊着命。所以，逸名神的圣器对炼金术士或魔法道具鉴定商来说就是一颗甜美的毒苹果──充满强大的神力，但完全不能使用──我的首席弟子哪，魔法学不好没关系，至少要把《神学通论》读熟一点，这样你才不会被逸名神的法器给蒙了。”
“受教了。”朵拉一脸认真。“那老师什么时候教你的首席弟子魔法呢？我现在还只会看帐和写欠条。”
“没关系，你是首席，魔法不用太好，能管理法师塔就行了。”爱葛妮丝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今晚吃好点吧，小朵拉。清了一件用不上的库存，多了一个荣誉会员。好日子吃好东西。”
“老师，我只是觉得欺骗债主不太好。”
爱葛妮丝恍然大悟：“唉呀，你嫉妒了？别担心，不管法师塔有多少荣誉会员，你的名字一定都排在第一位！”
“……我还是先去扫地吧，老师。”
离开爱葛妮丝的小仓库后，谭雅看奎儿漫不经心地走前方，似乎要走回彩卡，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不会再到处乱窜了。
“你等这次秋收季结束再出城吧。现在出城没人能带你下山，庇里斯山群天气变化诡谲，野兽与魔怪都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等秋收季结束后我们会移动到友善之手的西南村，到时再让友善之手接你下山。”
“嗯，就那样吧。”奎儿摸着短剑，讷讷地应了声就走了。
奎儿一走，蜜丝雅娜立刻忙不迭地抓住谭雅。
“我们不是来劝和的吗？你还真要让她出城？”
“我们追在她后头好几天，也不过就是想跟她随便聊聊，至少不要那副逃避的态度。你不觉得下定决心离城反而让她冷静多了？塔奇安娜的建议也许有效。”
“我以为你讨厌安娜呢。”
“讨厌归讨厌，好意见还是可以听一听的。我看奎儿也不是完全不在意黛儿，有期限的相处，也许可以逼出一些真心话。”
“但是，万一秋收祭结束后，她真走了，黛儿怎么办？这是安娜之后黛儿第一次这样上心呢……”蜜丝雅娜有些怅然。
“真是那样，那走就走吧！如果她心里没黛儿，我们也无能为力。蜜丝雅娜，最近就别窝在房里作曲了，若她真的走了，我们得好好地陪黛儿走过这么一段，再怎么痛苦，安娜那次她也走出来了，不是么？”谭雅有些气愤地说着。“黛儿这么好的女人，喜欢她的人还会少吗？总有珍惜她的好女人会出现的。”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倒是想到眼下有个问题得先解决。”
谭雅一脸疑问地望着蜜丝雅娜。
蜜丝雅娜说：“秋收季还有两个月。如果奎儿真要待下来，成为居住一个月以上的‘长居客’那就得给她找个城务了。”
谭雅眼珠子一转：“我想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适合她的城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