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路 上
奎儿放下右脚,把左脚抬到另只脚上。她陪黛芙蝶儿来与奥莉西亚的大舅最后一次确认照护奥莉西亚的细节,两人已在房内许久,不见有出来的迹象。
还好我不是唯一领教黛芙蝶儿啰嗦本领的人。奎儿幸灾乐祸地想。
要不要带走奥莉西亚这事让她们争执许久。黛芙蝶儿想带走小浣熊,她则完全否定这个建议。
辩驳住来数回,奎儿最后被说服,虽然不是挺心甘情愿。谁叫黛芙蝶儿有项秘密武器对付她。那武器,美其名为理性讨论,实则是疲劳轰炸。她会笑笑地到你房间,把房门轻轻带上(奎儿现在怕死她这个动作)越靠越近,充满诚意地看着你,先漫天说些不着边际闲话,一双眼睛欲言又止,然后突然破题开场:奎儿,我想了想,你刚刚(或者昨天、昨晚、早饭时,随你替换成任一个时间区间)提的问题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先认同对方,再针对逻辑弱点各个突破,尽管耗费精神时间,黛芙蝶儿丝毫不以为杵(看她狂热的眼神,那女人根本乐在其中。奎儿曰。),奎儿则完全没辙,她的坏嘴只擅长短兵交锋,战线一拉长就投降。
黛芙蝶儿不仅说服了她,还说服了最有希望获得奥莉西亚抚养权的亲戚让她们带走奥莉西亚一年去疗伤。就这么轻易地任凭陌生人带走侄女,奎儿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胖子的舅舅似乎是个有名的放贷者,混浊的双眼写满利益,弱点颇为明显。曾为牧师的黛芙蝶儿想必对这样的场面颇为拿手:劝诱、说服、在抵触者内心植入不倒的信仰。
何况此次正待议价的只是一个沾染厄运、没什么遗产好继承的小女孩。富尔克家接连死人,小奥莉西亚又遭不明人士攻击,谣言漫天飞舞,说法不一,但都认为富尔克本家作孽太多导致古老恶灵的诅咒缠身。没人想收留奥莉西亚。
因此几颗苹果红琉璃石、三种魔法药剂配方的买断,这就是带走奥莉西亚的全部价码。看那些家伙殷殷期盼的眼神,也许,还巴不得她们远走高飞,别把小孩送回来呢。
奎儿伸伸懒腰,头往后靠着墙壁,不耐地往中央大钟楼望去。日间第二响午钟刚结束了。她们整理行囊花太多时间,来到这栋租屋已是正午后。前往拜拉尔郊区的密约马车会在大钟楼第四响,昏鸦归巢之时等着她们启程。希望黛芙蝶儿不要啰唆到忘了重要事。
边想她边抱着剑,扭开牛皮囊口,趁着空档保养起剑。还是新油,用从鳟鱼那换来的铜板买的。
富尔克的亲戚爽了,黛芙蝶儿也开心了,就她奎儿不爽,怎么就搞上这些麻烦事的呢?
她开始回想。
那天,聊完任务细节与伊蒂丝造谣者的话题,奎儿离开黛芙蝶儿那,晃头晃脑地跑回自己房间。她趴在地边,从床底拉出一个小木盒,眼睛里闪着满足的光泽。当初黛芙蝶儿那啥石头不见了,她也紧张起来,满屋子翻找,就怕那贼也摸走她一路搜刮来的收获。还好她塞在木柜夹缝里的小宝贝们一个也不少,笨贼没眼光。
奎儿想得得意,一把抓起盒内物慢慢点收。
──当富尔克搜查队员顺手牵走的碎铜板与玻璃瓶、住在旅馆摸走的银烛台与雕花叉子、从借来衣服上头掰下来的银钮扣...胖子失策,把饿狼引入高级贵宾房,不拿是傻子──亵渎了,但人死了还拥着那么多钱有啥用?我奎儿帮你消消身后负担。冥路慢走。
奎儿数呀数,三个铜币买一块磨剑石,六个铜币三瓶润铜油,若有余头也许再买把匕首,啊,这些惹人开心的小东西们,躺在那冷冰冰的商品展示架肯定寂寞死了,我奎儿马上就来带走你们。
于是收拾妥当,她吹着口哨找老鳟鱼赚零头去了。
前阵子在西屯与人不快,惹了些烂帐,树了些敌人,但也让奎儿无意间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鳟鱼的小铺子是一间赃物铺,而她手边正巧有些好东西,就等一个妥当的地方脱手。
能一眼看穿三色杂货铺旗帜只是掩人耳目的伪装,与其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层层叠叠的个人经验磨利了奎儿对此类人事物的敏感度:几经转手的物品沉淀下来的黑渍、被刻意磨损家徽的银具、专门用来融化金币的特制小型高温炉──许多难以注意的小细节,再再使她能迅速做出精确判断。
毕竟奎儿有着不少与赃货贩子打交道的经验。
在撒坦时,总有好几个贩子徘徊在角斗奴隶放风的广场栅栏边,与死斗士偷偷交换违禁品、烟草与迷幻草,即将斗殴致死的人们有时会变得格外慷慨,毕竟藏再多宝贝,死人也用不了,还不如全掏出来换一口快乐,有时候反倒可以让贩子挖到不少预料之外的宝贝。
守卫们对私下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还乐见其成。角斗奴隶越多私底下的黑钱交易,他们越多油水楷,终归,都要与他们摊的。因此违法贩踟蹰在栅栏边已成角斗场的惯例场面,而这些压榨将死之人的黑心贩子,很多都兼卖赃物。
因此,奎儿在斗技场生活了那么段时间,与不少赃货贩子来往过,自然也有点能力辨认出鳟鱼的地下身份。如她所观察,鳟鱼不介意来人身份,在西屯属于中立地带,不臣属任何帮派,也不特别庇护贼窟,只要带着品质够好的赃物去,他鳟鱼就帮人溶掉银烛台上的徽饰、洗净任何可供辨识的标记,用低级釉漆、假金线、伪红妆营造高贵气质,再将这些龌龊的商品以各种管道转手翻卖回大众市集。鳟鱼灰扑扑的小铺子如此年年复年年干着肮脏勾当,在拜拉耳最混乱的地区屹立不摇。
奎儿在前些日子试探性地拿了些小东西去找对方,对交易结果还算满意。这回算算日子,不久后就要离开城区,为免夜长梦多,她决定把所有的赃物一次转手。
她走进小铺时,看到老鳟鱼躺在那条发臭的毯子底下,抽着烟斗,斜眼看她。“奎儿你又来了——看你跳的跟小小鸟一样,怎么?这回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剥削我鳟鱼老邦德?”
“唉,公义之神在上,您听到他的话了吗?一个银钮扣才给我两个铜板,请用您的正义之锤砸死这老混蛋吧!”
“诸神见到西屯就闭眼,公道自在我老鳟鱼心中。哪,废话少说,给我看看你带来的东西。”
奎儿正待还嘴,鳟鱼却突然从从吊床下来,拍拍奎儿肩膀要她稍待一会,接着便丢下奎儿上前招呼他人。有新客上门。
奎儿不满老邦德缓下她这边的事,歪歪脑袋正想看看哪个混蛋耽搁了她时间,却惹得她心头一惊。她转头转得过快,满脸疑虑与惊讶就这么赤裸裸地撞上乌尔图妲人特有的猫眼。虽说她马上敛住表情收起情绪,但适才一番直接的情绪暴露,肯定被对方都被对方尽收眼底。奎儿内心不住骂脏话。
邬莉默默把视线挪开,奎儿把身子窝回老鳟鱼的屋角阴影,暗地里继续观察对方,直至邬莉似乎与邦德结束交易,身影消失在转角。老鳟鱼手在她眼前挥动。
“看得那么专注,没见过乌尔图妲人啊──还好你没领教过他们的个性──各个脾气硬又穷酸,连几块铜币都要计较,还不能让他们见到你做地下野兽买卖,会发起颠来乱砸店,哎哟喂呦草原之神。老子以后发达了绝对不做乌尔图妲人的生意,好啦,咱们刚刚说到哪?”
“刚刚──不正说到那个乌尔图妲人的来历?”
鳟鱼对奎儿眨眨眼,意会地咧嘴笑。
“她么?前阵子来的,来历不明,乌尔图妲人。”
“见鬼谁不知道她乌尔图妲人。头发红得扎眼。”
“想多知道点,就拿点可爱的小东西来换。”
奎儿心不干情不愿地从兜里递出一个小的银烛台,邦德接过来,拿起满是裂痕的单眼镜片检视一番,满意地点头收下,接着正色靠近奎儿。
“看你这段日子带来的东西都挺不赖的份上,就卖你几个消息──那个女人啊,不是独旅者,还有个伙伴,也是个女的,成天用头兜盖住脸蛋,鬼鬼祟祟。两个女人做事低调,总是双双成行,原先似乎暂居在丑角之门马戏团外城区附近。一开始也没多少人注意到她们,那里外来者众多,人来来去去,谁管你?后来有个没长眼的加尔人看上刚刚那女人。”鳟鱼邦德用大拇指比比邬莉刚刚站着的地方。
“他唆使了几个人在晚上闯进去那两个女人的房间。结果你猜怎么回事?第二天那个侍者开门,两个女人不翼而飞,地上躺了几个眼睛只剩下血窟,手指头通通被被弯刀跺掉的尸体。挖掉意淫者的眼睛、跺掉使坏的手,好个乌尔图妲习俗。”邦德吐了一口烟圈感叹。“呵,来不到几天就做了这等事,挺有惹麻烦的天份吧?虽说外城区乱得很,几乎不管外地人的凶杀案,但她们也不怕人寻仇,暗暗又租了西屯边界一个不起眼的房间,继续留在通比亚,好几双眼睛都在注意着她们哪,目前没再惹过事。不过仔细想想,一个法师好端端地干啥来这个老鼠窝?肯定是有龌龊事要干。”
“就这样?闹点小事又有什么。”奎儿不是很满意这消息。
“差点忘了你不是那些娇弱的东部人,死几个人不能满足你是罢?还有个小道消息有人说她们是玩手指的。”邦德笑得轻蔑。“真搞不懂这种女人与女人间的小游戏哪。”
“什么玩手指的。”
“看你这副油嘴样,居然连玩手指是啥也不知道?难不成撒坦人还有别种说法?总之,有个替我搜情报的家伙亲耳听到那两人的房里有小母猫叫春的声音。没有男人进出。”
“见鬼──原来是那回事──你还是好好当你的赃货贩,这怎么可能啊乱七八糟,这点烂情报一点用也没有!烛台还我!”奎儿想要回她的东西,鳟鱼把东西收紧,不给她机会摸回去。奎儿懊恼地问:“那你有没多注意与她一起的同伴动静?个子稍高些,嗯,就是那个好像杀过上百人的丑八怪脸女恶棍。”
“西屯谁不是恶棍脸哪?你说个大天使脸的还比较好找,在公墓不少。好人都在墓地,混蛋满街跑。你都说她是丑八怪了,我注意个丑女干么——”
“而你鳟鱼老混蛋绝对是拜拉耳最坏的恶棍之一。这点烂情报也跟我收费。傻子才跟赃货贩买情报,你还是做好你的赃货贩吧你!”奎儿骂道。
“抓到精随啰。我们还是好好讨论一下你带来的小宝贝们吧。”他毫无廉耻地大笑,接着对奎儿带来的玩意们挑三拣四起来。
四十六枚铜币加一枚银币,价格被压得颇低。交易最后以奎儿的落败划下结束尾声,奎儿骂咧咧地拎着钱袋踏上回程。发誓再也不光临鳟鱼邦德小铺,却忘了不管有无发誓,她也的确没机会再上门。
还好她是个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的女孩,被恺了油虽有不悦,但不一会儿就忘得一干二净。捧着沉甸甸的小钱囊,马上就满脑子匕首啊剑油啊之类的不浪漫玩意儿。
她一开始把银币与其他铜板放在一起,但没走几步就心痒难搔,又拉开钱囊看看她的小宝贝,看一下、摸一下,然后咯咯傻笑。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忍不住把小银币捞出来,最后边吹口哨边丢接那枚银板,觉得最美好的未来就在自己指尖──然后马上就失去它──第四次丢接,银币从她手中滑了出去。她站在上坡,于是那枚银币就这样咕噜咕噜地疯狂往下滚去。
银币板在前头滚啊滚,奎儿在后头追啊追,边跑边讷闷为啥来到通比亚之后常常落到追逐赛的窘境。前方,那小银币差点就要停下来,却顺着道路边沟拐过小弯,往路旁小巷溜了过去。
奎儿气喘嘘嘘窜进巷子,四处张望,看到她的小银币亮晶晶地躺在丁字小巷口中央,咧起嘴跳了过去。她满足地夹起自己的银币,回身站定,一抬头,看到奥莉西亚在另一条垂直巷弄边,脸朝下躺在小水洼中。
这便是她发现小浣熊的场景。据说她再晚发现几刻钟,那孩子就会因为积水窒息而死。只能说诸神保佑——保佑奥莉西亚;但没保佑她奎儿。小浣熊得救,却留了一堆麻烦,害她跟黛芙蝶儿吵架,非得带个拖油瓶上路。
想到这,奎儿觉得自己逻辑挺清楚,真相大白,一切多余麻烦全归列到万恶之源小浣熊身上。暗暗发誓等小孩身体好一点了,一定要让这时的委屈通通回本:洗衣、擦鞋、煮野粮杂烩汤,女佣应该从小训练,十岁刚刚好。
不管她的胡思乱想。门打开了,奎儿揉揉腰,把剑收好看着从门里出来的人。黛芙蝶儿细语与商议者道别,转过脸来的嘴角隐约上扬,看来事情谈妥了。她凑过去耳提面命提醒黛芙蝶儿。
“大牧师,你全谈妥啦?记得我可不负责照顾那小鬼,哪,别装作没听见──”
“奎儿你怕什么呢?”黛芙蝶儿悠悠回道。“不是早说好了不会让小浣熊打扰到你吗?”
“谁知道呢?你最会说,实际怎样谁知道,对了。”奎儿打个响指。“你猜猜我刚刚想到什么了?我突然想到那天回来前,我刚巧看到你那个同族的伙伴呢,好像叫呜啦...还是乌...”
“邬莉?”
“对对,邬莉,乌尔图妲人老爱取这种卷舌音的怪名字。那个讨厌鬼的跟班。”奎儿点点头。“遇上她们总没好事。就好像乌鸦、黑旗、棺材──吊眼女、她的跟班、死人,一连串的恶兆联想,总觉得有坏事要发生。小浣熊被攻击应该不会与她有关连?”
“邬莉?我想可能性不大…她骨子里是个谨守乌尔图妲规范的草原之民,待在漠柔雅身边,只是不可违抗的理由...”那两人违和的关系几乎是城里人人知晓的龌龊了,就连不太搭理闲事的黛芙蝶儿也多少有点耳闻。
“哈、是么?能有什么天大委屈?腿长在她身上,要跟谁她没脑子自己决定么。”奎儿笃定地说。
黛芙蝶儿的视线在奎儿脸蛋上下梭巡,最后问道:“你好像很讨厌漠柔雅?漠柔雅以前杀人惯了。她在城里还站得下去,是因为她的确就像头护家的狼,对身边的人也不好,但最利的爪牙大部分向着外,她实在太疯狂张扬,卢索曼的族长特莉安夫人喜欢她,尤其喜欢她带给其他人的惧怕感。多数人吃了闷亏也就摸摸鼻子算了,就就怕漠柔雅报复。”她瞄瞄奎儿。“少惹她。”
“你什么时候这么胆──”黛芙蝶儿截断奎儿的插话,继续说,“少惹她──就是大多数人都这么想,使她渐行嚣张,因此我绝对不会再姑息她,奎儿,我丢失了敲门石势必会引来族人的惩戒,但漠柔雅滥用符文攻击无辜幼童可不是小事,也许这么说不太好,但小浣熊身上的伤痕也许是彩卡度过议会非难的一个大转机…”
“哎呀被我抓到了吧。老实说,这才是你的真正理由吧——还带小浣熊治伤,讲真好听。我就猜你是想将那个小东西当成扳倒敌人的证据,最后才顺.便治疗她的伤吧?”奎儿刻意在顺便两字下重音。
“难怪我老觉得你这女人的个性特别古怪,人嘛不就那样?擦鞋童弯腰亲吻绅士的靴,因为他要他兜里的铜板;圣徒愿意抹去穷人额上的脏污,因为他要人们给予他善人的头衔。有因果有利益,这才是人哪!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没钱拿没好处捞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小鬼呢?以前你老爱隐藏自己这部份的脏念头,现在我拼出你的本性啦。黛芙蝶儿,我抓到你啦。”她一口气说完,洋洋得意。
“那也许是你之前对我有什么错误理解了。”黛芙蝶儿笑道。“我可没想刻意营造圣徒的光环——我觉得你可以理解成动机本身是中立的,它们没有任何善恶标签,私心与善意都是我带那孩子回城的推动力,其他带小孩上路可能引发的麻烦则为反面扯力。而今这份私心与善意在我内心并肩而行打倒所有的反对价值观,我自然非带那孩子回去不可。既满足扳倒漠柔雅的私心,又满足想治疗好她的歉疚与善意。我想这样理解会比认为所有人都有其阴暗负面更好一点。你说是不是?”
“随你怎么讲,大牧师——我不想谈哲学啦。反正你自己照顾那小鬼。”奎儿想翻白眼。“我只赞成你对那女人的意见,我早想打烂她的狼牙了。”
“对漠柔雅你可要小心。在成为伊蒂丝人前她是善使弯刀的沙盗,得说,她真不是可以小看的角色。除了秘银与少数亲和物质优拉对大部分的金属有排斥,因此法师多数都体质孱弱不黯近战,但漠揉雅的身手比多数法师矫健,法术配合短棍,对武器套路熟悉,你近距离独身面对她,不一定能占上风。”
“那又怎么样。她敢招惹本小姐就别想要我放过她。”奎儿对警告充耳不闻。黛芙蝶儿叹气,她们有谁不是麻烦?她抚抚额头,注意到两人已走到大广场旁。阿道夫爵爷派来的秘行四轮马车正安安静静地等在山柳树下,只有马儿不耐地蹄土嘶鸣,默默控诉她们的迟到。
在对未来的争论之中,她们坐上车,黛芙蝶儿倚靠着马车内垫,揣摩与勋爵会面要讲的话;而奎儿只想着,她似乎有很久没有接触大型舞会了,已经习惯肮脏、咒骂与铁锈味的自己,适应得了那充满高撑裙与细声细语的地方吗?似乎无从选择。
勋爵已备妥事宜,余下五日,她们要搬到勋爵安排好的郊区别馆,并在舞会当日从城郊再回到通比亚,而那时,神秘的女法师与其护卫已经静悄离开,回到通比亚的将是阿道夫勋爵的远房侄女菈蜜亚小姐与她的女伴。
马车离城之时,漏斗状的卷云堆在通比亚天际,气候与政治上的大风暴都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