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任务
这些日子她们四处寻找的接风人便是由富尔克商会负责。不知为何没在预定的场合出现,却在这寒酸的冒险者公会酒馆碰头了。
蓝尼受了一肚子气,正要带妹妹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看到刚刚那女人被另一个女人推着背,扭扭捏捏地一路走了过来。
“怎么,你这女人还讨打吗?别挡本少爷的路!让开!”
奎儿不屑地鼻头喷气,嘴角微微扯动,脏话蓄势待发地在舌间打转。在她开口前黛芙蝶儿却捏了她后腰一把。奎儿内心惨叫,腿一软,回头狠狠瞪向黛芙蝶儿,对方却用更凌厉的眼神回敬,示意她办正事要紧。奎儿感到头皮一阵哆嗦,干咳一声,原本准备溜出口的脏话通通咽回去,所有不快只好通通发泄到接下来的话语中,一字一句念得无比凶狠。
“春风与鲜草在商旅之途为您开路,愿保阁下商旅顺利。”
蓝尼浑身紧绷,本准备与这恶女人大战一场,却听到她把富尔克商会的远行祈福语念得古怪无比,顿时一怔,这是富尔克商会人人知晓的基本对言,他没多想就回答:“蜂蜜与橄榄在丰硕之年等您收成,愿来年再见阁下。”
听他这么回答,奎儿表情转换极快,厚着脸皮摆了个无比谄媚的笑容。
“那么,这位绅士,我想我们之前有些误会──”肥猪变绅士,不用一烛光的时间。
本来她不巴望这胖子会尽释前嫌,毕竟这所谓的‘前嫌’还不到一烛光以前的事。看这人两颗豆丁大小的眼睛镶在松垮脸肉上,那副尊荣,就是一副爱记仇的高利贷脸,她还巴不得胖子甩下她们,两人自寻法子进城便是。无奈黛芙蝶儿对此事没这么乐观,坚持着要她来向胖子赔罪,更没想到的是胖子瞪着她们,那颗油脑袋转了转,最后还真的决定带着她们上路。
蓝尼对此事如何作想,很简单。
本来他不想混淌水,没想到对妹妹随意说的话竟有半数成真,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索达瓦城还真让他们与那水晶球中的魔法师碰了头。父亲做事自有道理,不明白事情来由就插手恐怕不好。
然而,理智上,他虽明了该带妹妹离开,让父亲指派的接洽人士自己处理后续;但感性的冲动恶魔,却不停在脑中诱惑他,要他自己好好‘处理’这两个女人。她们姣好的脸蛋与方才的冲突让他起了万恶的邪念。那魔法师是动不得的,不过这个女人看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不睚眦必究怎对得起他‘首都三恶犬’名号──这名号是首都通比亚城民用来称呼三个最举止顽劣的恶少,可惜似乎并没有起什么讽刺的功用,其他二犬如何作想不再探讨范畴内,至少胖子还颇为替这名号响亮而得意──胖子决定一起带她们上路,慢慢把对方拉近他的势力范围内,到时,看他不玩死这个臭女人。
奎儿没去打量胖子那么多心思,她的注意力很稀少,总是放在与自己攸关的少数人事物上。在斗技场,上场殊死相斗、下场把酒欢歌的事少不了,过往的仇恨总是输给当下的时局,握手言和,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被骂一顿,隔天睡个觉起来就神清气爽通通忘光,又没挨打挨揍少根手指嘛。何况她并不觉得胖子能耐她与黛芙蝶儿如何,不过就一个没吃过苦头的富家子弟。
有了蓝尼的引荐,她们很顺利便被安排与一个隔日就要回拜拉尔的商队一起离城。虽然时程有些赶,但两人身上也没多少需要收拾的东西,基本旅行物资商会都给她们准备好了,于是在索达瓦城随意绕了一圈,翌日一早便直接上商会馆子。
放下马车幕帘,奎儿感叹地蹭上高级马车的天鹅绒躺枕。
“好久没坐这种高级马车了,真令人怀念呀~”她舒服的咪着眼睛,脸颊有些红通,撇去她那身怪力与满口粗话,此刻神情,看起来倒真像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富尔克商会为什么会派这种家伙当接风人,疯了。”奎儿不满地嘟囔着,半晌觉得安静的有些诡异,便维持着磨蹭躺枕的姿势,侧头望向对面的人儿。
黛芙蝶儿埋头整顿带上马车的东西,专注地把几个装药草的布兜分门别类放好,她很难得地未带手套,斗篷也了拉下。蓬松的秀发散落脸颊,红唇饱满,表情安宁,宛如入凡天使。
奎儿舔舔嘴,忽地想起,那日被魔法剑这个话题给塞满心思,之后便是马不停蹄地赶路、赶路再赶路,找人、找人再找找人,一回旅舍便累得立刻躺平,自己居然还没问清楚她的秘密任务是啥。
“好了,东西都摆得比老姑妈的梳妆台还整齐了,别再整理了,咱们快说说你那神秘的任务。”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黛芙蝶儿停下手边动作,转过身过来。
“本小姐只是一时忘记,有话快说!”奎儿有些脑羞,急着催促黛芙蝶儿。
黛芙蝶儿敛起笑容,正色说道:“三个月前,我族的观星师看到一颗代表伊蒂丝的星辰殒落了。”
“死即是生,一个伊蒂丝人死亡,就代表一个伊蒂丝人新生了。新生的伊蒂丝人就在拜拉尔首都。”
“而我的任务就是要去带她回梵蒂朵。”
“就这样?”奎儿不解。在撒坦,基于英雄王的教诲,大部分家里若出现异端都会忙不迭地把人弄走,虽然不清楚拜拉尔是否也是这样,但伊蒂丝人明显是个比普通异端还要棘手的麻烦。
“这也太简单了,告诉她的家人伊蒂丝人有多么招惹麻烦,会被狂信者追杀,乱施魔法把家里炸掉,还可能烧伤家里重要的宾客——你瞧,我随便想就好几条——把这些告诉她的家人,那家人还不急着把小孩送上门来。”说到招惹麻烦几字时,奎儿意有所指地瞄瞄黛芙蝶儿,笑得戏谑。
“有些情况的确可以那样做,但这次不行。那女孩的身份有些微妙,她是拜拉尔上议院议长的宝贝孙女。那位议长的后代枝叶单薄,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死在几年前的卡玛冲突战,另一个至幼体弱多病,在妻子生下女儿之后便过世了。这女孩是他仅存的直系血脉,再加上这位议长向来是有名的亲撒坦派,年轻时是撒坦的流亡贵族,对秩序与天秤的景慕程度不比对金钱的崇拜差,曾与鹰派的人积极推行了许多排除异族的铁血政策——还好被下议院严重反对,赞成席数从没过半。孙女成了伊蒂丝人,根本就是在他脸上直接打了个巴掌,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不管在上下议院他都毫无立足之处了。”黛芙蝶儿回赠她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正经说事,完全无视她的调侃。
“我想他心中的打算是继续这样瞒天过海,让那女孩入赘一个夫婿,生几打孩子,因此即使孙女都已经被伊蒂丝秘法选上了,还是没放弃这如意算盘。他对外宣称自己孙女只是生病了,把那女孩好好地安顿在自家大宅里,用最珍贵的药草将她的头发染成亚麻色,偶尔让她在庭院走动,昭示世人她的正常。”
“这么说来,就让她继续待在那就好啦。反正她的家人乐意留着她,咱们就别瞎搅和了。”
“那她将会被囚禁到生命结束的那天,伊蒂丝人无法跟男性生孕。”
奎儿捧着脸专心听黛芙蝶儿讲故事,听到这她深吸一口气,不无感慨地说:“这位女神真够狠得,生儿育女是女人最大的梦想哪。”
“女人最大的梦想?”黛芙蝶儿轻笑,“也包含你吗?”
“我?”奎儿歪头,突然意识到刚刚说那番话时,并没有把自己列入计算。她的性别意识很薄弱,至小父亲便放任她成长,从未向其他家长一般对她耳提面命些女士该有的举止;父亲死后的奴隶时期,那段阴暗的往事,让她对自己身为女性的脆弱深恶厌绝;最该有女性自觉的青春期,她在砍砍杀杀中度过,几个较谈得来的斗技伙伴都是个性不羁举止粗鲁的汉子,没人去照顾奎儿的少女心,偶尔她会有种继续跟大伙相处斗嘴下去自己便真是这群人地好兄弟的错觉。
但每月女性都有的例事、发胀的胸脯、喝水时水钵中的长发少女倒影又会提醒她,她跟他们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自认)知道典型女人是怎么回事,绑着马甲,穿着高撑裙,画着细致的妆容,幻想总有一天白马王子会抱起自己远走高飞;她也(自认)知道男人是怎么一回事,肌肉发达,无时无刻不想展露自己的二头肌与男子气忾,精虫上脑便对着女人屁股吹吹口哨,幻想最美丽的公主对自己一见钟情。但王子与公主从没出现在奎儿的幻想中,她不属于这两个族群。尽管她的外观相当女人,体态匀称紧实,脸蛋清秀,棕黄长发至腰,声线过高,即便受寒哑着喉,音调也比某些女士还高亢。这样的一个女孩儿,灵魂却是懵懂而灰色的性别存在,静静龟息在女性化的躯壳内。
“生儿育女当然不是我奎儿的梦想。因为,”
“我不是女人!”于是奎儿自作聪明地大声宣告,“但也不是男人。”
“我是奎儿,独一无二的奎儿。”她做出结论,沾沾自洗。
“独一无二地奎儿。”黛芙蝶儿随她复诵一遍,颇意谓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刚刚的话题:“再加上拜拉尔是与我们商交最密切的国家。他们的政府目前对于坊间商人私自与我们接触还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乐见商贸兴盛,另一方面又不想刺激撒坦。这事,若没处理好的话,拜拉尔也许会断了与伊蒂丝人的合作。”
“既然是这么麻烦又重要的事,为啥只派你一个人去呢?”
“这又牵涉到另一个问题。”黛芙蝶儿苦笑,“梵蒂朵现在有很严重的派系斗争。”
“不懂。”奎儿眼睛眨巴眨巴,毫不客气的说:“一群女人在一座小城里有什么好斗争的?争破头也不能当国王,你们又不是国家,只是一群汇聚的异端而已。”
“一开始我也不能理解。”黛芙蝶儿叹口气,“你对伊蒂丝人的了解又有多少?”
“唔...银发银眼透明指甲,有强大的魔力,然后都是女的。”奎儿话讲得结巴倒不是因为被反质问的心虚,只是这一问让她忽然想起别的问题,一恍神话就讲得不太清楚了。她想起在书里所提到的伊蒂丝人都是银发银眼的女子,由此可见黛芙蝶儿那柔软的金发与漂亮翡翠绿眼胴都是伪装的,不知她那让人忍不住留驻的美丽容颜是否也是伪装呢?而抹去这层伪装的她,又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该不会其实她是个丑八怪吧?那我可要再追加些佣金。奎儿内心恶毒的想着。
“以后再慢慢与你解释吧,总之你只要知道撒坦封锁了许多异端的真实情况,无知会导致恐惧,更可以防止平民与我们过度接触,你所知道的已经是好久以前的简略情况了。现在的伊蒂丝人在梵蒂朵有数个家族,根据规定,谁带新生的雏儿回到梵蒂朵,那孩子就属于那个家族。”黛芙蝶儿耐心解释。
“永不老化的伊蒂丝人,无法生育的伊蒂丝人,成员的流动消长全凭伊蒂丝秘法决定,因此为了要壮大自家人,每次有新生的伊蒂丝人临世时都是一番明夺暗抢。”
“理论上,这孩子不该由我的家族负责,但我刚巧有任务要去拜拉尔一趟,彩卡家族的族长—哦,忘了说,我属于彩卡家族—便要我想法子把那孩子带回去。”
“再加上坊间像荆棘黎明那样的狂信者团体也不少,他们才不管杀了那女孩可能会让另一个无辜的人又被烙上诅咒,那女孩,还是带回梵蒂朵比较好。”
“了解。”奎儿点点头,“不过说起来,富尔克商会的人又是怎样跟伊蒂丝人扯上关系的?”她稀少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不住发问,越问身体越往黛芙蝶儿倾斜,几乎就要趴上她的腿。
“机运与财富之神珀摩的信徒不会放过任何赚钱机会。”角度太恰当,黛芙蝶儿抓起几束奎儿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奎儿身体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
“伊蒂丝人是天生的魔法师,而且全是女人,你想想,哪个地方有这么多有闲有能力又爱做些对男人而言没用至极,对女人却重要无比的玩意儿的魔法师呢?只有梵蒂朵。因此某些商人私底下都会来梵蒂朵采购一些不怎么实用却炫丽的魔法工艺品,据说很受中高阶级的贵妇们欢迎。富尔克是我们最大的采购商,因此进出拜拉尔的事几乎都是由他们负责。”
“‘阿斯特拉的飞天魔毯’、‘富尔克的减肥蛋糕’、‘坎伊裴的真心话药水’这些,听过吧?”黛芙蝶儿话语中带点自豪,手指停下了绕玩的动作,奎儿趁机扯回她的小黄毛。“都是我族的制品,只是打着商会名义在各地贩售罢了。”
“第一个貌似听过,可我以为那是精灵族流出的手工制品呢。”
“什么精灵。”黛芙蝶儿嗤了一声,“精灵自给自足,才不与人类交易呢。有些人,既想赚钱又不愿得罪信仰高顿的买家,便谎称那些魔法工艺品是精灵族做的,听起来多优雅尊贵,又来历纯正,谁不想立刻掏钱买下?”
“原来如此。”生活在竞技场可说是非常闭塞,因此近几年来的流行玩意奎儿是不太有概念的,那些国与国之间的邦交战争也离她非常遥远,自然也没有意识到梵蒂朵与拜拉耳开始商业贸易好多年了意味着什么。
“在想什么?”黛芙蝶儿注意到突然安静下来的奎儿似闷着什么话,指节轻敲她肩膀,夺回奎儿的注意力。
“我在想,你为何不找珀摩信徒做辅者。”奎儿那本有些闷闷的声音越说声线越高,有些酸溜溜的。“珀摩信徒可比无神论者好多了,又有身份地位与人眽,更适合你拜拉尔的重要任务。”
奇怪了,又是这个话题,还真在意哪。黛芙蝶儿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奎儿的脸色变化,若不是看惯奎儿这人对谁都没心没肺,与感情绝缘的态度,她还真怀疑她对她有那么些意思。
“怎么,这么在意这事,莫非你对我——”
“莫非,”奎儿眉尖上挑,“我对你——?”等着她下文。
“没事。”黛芙蝶儿自个把话咽了。倏地想起此处不是梵蒂朵,玩笑话还是收敛些,省得把小痞蛋吓跑了,她去哪再找来这么完美的无神论者,还附带怪力肉盾属性呢。听她腹诽他人也特有趣,很难得有人老是可以不自觉地把她惹得努力忍笑。
“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黛芙蝶儿慢条斯理的说:“你怕被我抛弃?”
“呸呸、什么抛弃,说得本小姐好像被男人扔下的情.妇。真难听。”奎儿对这词汇严重有意见。
“你听好啦,本小姐最讨厌被人呼拢。若不是这事非本小姐不可,我干啥大老远费着性命危险就为领取那微薄酬劳?你之前话老是不说清楚,这里藏点,那里藏点,所以现在,黛芙蝶儿小姐您总要给我一点信心,让我确信这趟跑得值得。”奎儿说得理直气状,好似自己说出如此任性的话全是对方的错。
小孩子脾气。黛芙蝶儿又想发笑了,那笑意化做嘴边勾成月弯的弧度。
“你想错了,正是因为任务与拜拉尔有关,才非要无神论者不可。”
“你以为拜拉尔与撒坦这短暂的和平能坚持多久?”
“这两国信仰神祈的信念实在相差太大了,双方都在养精蓄锐,等着战鼓再鸣的那刻。所谓的和平,比绢帛纸还薄弱。那么,问题来了,倘若现在,伊蒂丝人的任务涉及拜拉尔内政,比如这次,上议院议长下台,很有可能会让反撒坦的势力占据议长席位,那么拜拉尔的政策便会往战争的路子走去。金钱的崇拜者,珀摩信徒,随时以对自己最有利的角度去思考事情便是他们的信仰价值观,涉及与自己家乡有关的便更显势利了。一旦看出战争对自己毫无利益可图,便可能在体认到任务与个人信仰的冲突后立刻撤手离去。”
“而且与远古诸神相比,新神珀摩虽然与黄昏之役没有直接关联,但倘若有一天祂认为伊蒂丝女神的残存意志会对祂的信徒有不良影响,那连拜拉尔也可能会排斥伊蒂丝人。所以我们不要珀摩信徒,不只珀摩,我们不信任任何神祈的信仰者。”
“怎么扯到神去了。”奎儿咋舌,“想太多了吧。”
“呵,你别小看诸神意志。”黛芙蝶儿语气沧桑。“人斗来斗去,还不就是诸神的棋子罢了。”
关于诸神意志对个人命运的影响,这事黛芙蝶儿与她的族人实在看得太透了。突然被降下伊蒂丝秘法,人生顿时折个弯往另一条乖舛之道走去,这样剧烈的转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
有些人心怀愤怨,个性便得易怒激动,认为这世界亏欠她过多;有些人永远陷在自卑自怜地情绪中,不论出入何处只穿一袭黑衣,哀悼自己坎苛的命运;还有些人对过于往昔的神祈过于虔诚,不能承受自己变成异端的事实,疯了。就连她自己,当初也是因为有过一翻特殊的际遇,才会毫无心里负担地适应了新的生活。你先下过地狱,那人生旅途接下任何风景,都觉得比天堂还美好。
“当然其中也是有些特别的,无主的棋子。”她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奎儿。
“伊蒂丝人就要这种了无牵挂,没有任何立场的无主棋,无神论者是最好的辅者人选。”
“﹍”奎儿专心听着,默不作响,若有所思。
“好啦?安心了?而且别忘了我只是个孱弱的法师,您是这么优秀得体的护卫,我怎舍得抛弃?”黛芙蝶儿笑得天花乱坠。
“就叫你不准用抛弃形容——”
“不过,这几年撒坦的动作越来越大,虽然表面上仍实行英雄王的最终告诫,但在私底下却有很大的动作,放任民间狂信者团体攻击伊蒂丝人、组成秘法团研究优拉、大量组织异端狩猎队﹍”
“不管拜拉尔的意态如何,安静宁和的日子,也马上就要结束了﹍”
奎儿不是很能理解黛芙蝶儿最后的结论,正当她欲出口询问更多细节时,马车外却传来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