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大陆正传:诸神棋盘

第51章 入山

庇里斯山群西棱线下,巡山客群聚之处,今日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不请自来的访客风尘仆仆地从夕阳余晖下走出,它的头顶是暗红色,身侧则绣着知更鸟图案的商徽布幔,在秋风吹拂下轻轻鼓涨飘扬。除了车身的标示外,不停左右张望的车夫与且走且停的方式也多透露了一个讯息──它迷路了。


马车随着时间流逝越显急躁,马儿喷吐鼻息,车内的人不时从窗户往外探,绕了好久,老找不到路,而太阳就要下山了。最后哒哒的蹄铁声在岔路口前停了下来,几个满脸泥巴的村童停止嘻戏,好奇地看向停下的马车。



──砰!


一个大力道甩开马车门,车夫轻轻皱了下眉头,心疼自家商会的马车。先跳下来的是个棕发的女人,穿着一身旅者劲装,腰配长短子母剑,看似是个有经验的冒险者。但等她一出声,富含变化的声线却显得她像个未成年的少女。


“黛芙蝶儿──到底是哪里?这破地方我们绕了好几回了!”


“有礼貌点……好不容易遇到人了,向那几个孩子问下路吧。”


奎儿不情不愿地喔了一声。正要转身,肩膀就被飞来的小石头撞了一下。


“才不是破地方呢!”


“唉呀,一群臭小鬼!”奎儿恶狠狠地舞着拳头,呲牙咧嘴。


“就是知道路也不告诉你。”、“讨厌的外地女人,迷路到被雾魔抓走吧──”村孩们嘘声四起。


黛芙蝶儿看着这情景,略有些头疼。她注意到有两个年龄稍大的少年并没有加入打闹,便迳自走了过去。


“你们是莱因村的人么……”


“是又怎样。”少年耸肩回答,语气并不友善。


“这样啊……太好了……”黛芙蝶儿轻轻地提起手,快速地摆出三个手势:食指与中指成束,画出那道代表月桂的长线,三指捏出三瓣椭圆代表苜蓿,与最后一个圆满的弧象征符石。


村童们睁大了眼,他们认得这串手势。藏在父母从小的耳提面命,藏在村长耆老的尊尊教诲中。那是烙在每个‘索菲亚’心中,不经思索便能办识出的纹章。



“眷民!”



“可以带我们到村子里吗?”黛芙蝶儿盈盈一笑。






当马车抵达莱因村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小村就像被云海巨人吞没的小舟,在一片灰朦朦中影影绰绰地闪烁浮现,马车在浓雾中几乎无法移动,若没有村童带领指路,今晚不可能有温暖的床榻可睡。



她们很快地被安排到村长的家休息,多出来的客房由谷仓改建而成,高高耸立的大梁用与村落同岁的老木构成,空气满是清爽的麦杆味,虽不是多豪华,但要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晚已足矣。


小浣熊好奇地蹲在谷仓屋前的守夜灯下,绕有兴致地看蚂蚁搬动死蚱蜢;罗兰安静地拿出剑油与鹿皮保养配剑;而黛芙蝶儿偕同奎儿一起拜访莱因村的村长夫妻俩。


村长像是一颗久经风霜的老树,满脸深沉皱纹,用与外貌相反地宏亮声音问道:“伊蒂丝在上,愿祝秋雾为阁下洗尘,很久没有眷民来村里了。有什么能为您效劳?”


“我的石头遗失了。”黛芙蝶儿表情宁重地说。“需要友善之手协助。”


“石头不见了……”老人像咀嚼乳酪般地将那句话又重覆了一次。


“是被偷走的,在拜拉耳的──”


奎儿话没讲完,那老妇便突然拔高嗓子,截断下半节的话:“石头不见了──”


“夜莺从月落之处刁走了──”老村长笑咪咪地应和。


“而早等在一旁的知更母鸟,喜悦地从树头上溜下──”黛芙蝶儿很快接上。


两个老人快言快语地交插颂歌,话语跟话语间还不时夹着几乎无法辨识的奇腔怪调,黛芙蝶儿轻松地在字句间穿梭,在每个正确的停顿点插上下一句,使整个段童谣毫无中断地一气喝成。


奎儿大气不敢喘地看着这出三人表演,直到他们那和歌似的对谈停止,老人们对着天花板说话。


“没事喽,该干麻就干麻去吧。”很明显的铁器唰唰声从阁楼传来。她静静把搁在剑柄上的手放下,也抹掉满掌冷汗。


“ 好啦,还真没见过这么糊涂的眷民,居然把石头弄丢了。帮她们一把吧,老家伙。 ”老妇人把头转向黛蝶儿。


“失礼了,您知道的,确认身份是一惯的老规矩了。我们能怎么帮助你。”


“我要赶到黄莺角。但庇里山浓雾盘聚,需要您推荐熟悉山况的好手。”


“这事简单。村里两个年轻人,洛克与迪士就是最好的巡山客,等会儿我就去交代这事,让他俩陪您上山。”


黛芙蝶儿又继续说:“另外,还有件事需劳驾诸位友善之手的帮忙……”


“还有啥事你就尽管说吧。”对方爽快地答应。


“上山前有件东西想请您保管。”


“什么样的东西?”


“坠落的星星。”


“原来如此。”深黯门道的老村长夫妻意会地点点头。“没问题,坠落多久了。”


“二个足月……有劳您两位了。”



三人一来一往地交谈,而一旁的奎儿,听那些哑谜又是一阵不耐,待她听黛芙蝶儿提起她们队伍中也有一位熟稔高山的冒险者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后续的事也不听了,猛地起身,插着手,转头到外头吹风去。乒乒砰砰地惹得两老人一阵侧目,黛芙蝶儿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唤住她。



晚风徐徐,夜枭呜鸣,月光在浓雾遮避下透着暧暧的光。她真正的心情也如那月光般,被拢罩在不清不楚的情绪中,总是无法说个明白。


我想,我是希望她多感谢我一点,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让个可疑的家伙加入,也不是鬼鬼祟祟什么都不让人知道,更不是──她想起前几天,一打开马车门,黛芙蝶儿与罗兰两人便止住了谈话。那明显因为自己的闯入,霍然止住的对话,一路走来,从没少过。


搞什么,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


她烦躁地甩甩头,绕回屋后的谷仓,正待推门而入,一抬头往屋前晒谷场看,便愣住了。


罗兰正在舞剑。


她与雾共舞,横劈、递剑,浓雾缠剑绕手,顺着她的手势及身姿,宛若活物,攀着剑势盘旋、回绕。


她的神态恭敬,尤如在月光下以舞祭神的虔信者。破风、凝滞,悬于空中一点。所有的动作都很简单基础,缓慢宁重,奎儿看得越是清楚,越是感到她每个慢动作蕴含的力道。


旋风般的身影,剑舞者。


真好看。奎儿瞪直了眼──


而舞蹈却在她这么想之时,嘎然而止。


罗兰收剑,看向奎儿,眼里带着疑问。



而奎儿眼睛才与罗兰对上视线,便紧张了起来。“痾……紫罗兰,你在找黛芙蝶儿吗?她、她还在里边跟人讨论事情。”


罗兰,不能说无礼,却也绝对称不上有礼地点了个头,便往小屋走去,即使穿着冒险者旅装,也像个军人般站姿挺拔,视线不偏移。


可恶,我怕什么。我直呼她的名字耶,够我奎儿下半辈子跟人炫耀的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奎儿想起了她的各式名号。



“剑舞者”、“黑色旋风”、“紫黑闪电”



等我奎儿大名响彻索兰的那天,我也要取个这般响亮的称号。


奎儿豪气万千地发誓,接着又无比气馁地想到自己曾有的绰号:“蟑螂奎儿”、“怪力少女”……她在心中对替自己取绰号的人比了个不雅的动作。


“到时我奎儿说不定可以写本书……嗯,就卖给那帮爱啃钱的拜拉耳人。好主意。”


奎儿唰地一声拔起自己的剑。“啊,神奇的小魔剑,回应我的呼唤,告诉我吧,谁是世界上最无趣、最自以为是、最喜欢对别人的生活习惯品头论足、发号意见的人呢──”


“等我奎儿写好书,我想那本书的名字应该是:你不知道的罗兰,副标题……对了,洁癖鬼、控制狂。不过就是扣子没扣好,我发誓有看到她用力皱了下眉头。不过就是个扭扣嘛,天气那么热──”


趁着四下无人,奎儿自得其乐地在仓房里大声诽谤罗兰。





她欢快的声音透过那枚右耳环,细小而清楚地回荡在原本安静研究路线的紫罗兰与黛芙蝶儿之间。而紫罗兰,耳力向来挺好。


“请原谅她的失礼,她有些孩子气。”天哪,奎儿。


“讨厌我的人挺多,她不是第一个。”罗兰眼也不眨地继续翻看手上地图,一脸平静。在黛芙蝶儿稍微放下心时,又补了句。“但身为她的朋友,你是该指点她基本的穿衣礼节。衣服穿得这么邋遢,实在不成体统。”罗兰摇摇头。


黛芙蝶儿只能在心中无声的叹息。









夜晚,奎儿睡的迷迷糊糊,隐约间听到耳边有小虫嗡鸣。


她挥挥手,转过身,蜷成一团,那声音还是阴魂不散地跟在耳边。


奎儿大怒,用力坐起身,却发现声音是从自己颈边传来。她偏过头向另一边望过去,紫罗兰坐在另一头,背倚着废草堆,身上裹着毛毯,头靠着怀抱的剑柄,状似睡着;奥莉西雅圆滚滚的身体安静地躺在干稻草铺就的床上;而原本紧挨着小浣熊的黛芙蝶儿,原先睡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她轻轻站起身,套上靴子,安静无声不惊扰到其它两人,打开木门溜了出去。



外头一面雾茫茫,宛如置身云海中。黛芙蝶儿的身影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奎儿内心闪过了那天的情景──她的金发垂在血泊上,抬起颤抖的手指,微笑着把自己弹开,瞬间被翻腾的幽蓝鬼魂吞噬,她在空中视线颠倒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她,除了吼着她的名字什么也无能为力 ──即使过了这么久,太仔细回想那画面,也让她的心,像被皮绳勒紧,紧得喘不过气……



“怎么在发呆?”温柔声音的主人靠了过来,坐到屋檐下的长椅蹬。“没多穿点?”



奎儿呆了下,这才摆出一惯的顽皮表情,嘻皮笑脸道:“谁知道呢,有人半夜把本小姐吵醒,叫我出来,却没提醒我要多穿点耶。”她那刚睡醒的声音,还展不开,声尾在空中软软地拉长,撒娇似的。


黛芙蝶儿表情复杂地望着她,最后还是微微抬起手,掀开圈在肩头的小毯一角,奎儿露出胜利的微笑,一屁股坐在她右侧,乐滋滋地把让出来的一角拢在自己右肩。于是一人毯便挤了两个人。


秋夜渐寒,毯子的毛料是商会送的高级皮毛,十足保暖。窝在里边,使温度、呼吸、与两颗渴望靠近的心都升腾起来了。


“诶,黛芙蝶儿。找我什么事?”奎儿懒得转头,便将头靠上黛芙蝶儿肩头。而她的小脑袋磕过的地方,蝶儿便像是被施展石化术的手碰过般,僵成一块木头。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话。


“明天……一旦入山,我们就不会再回头了。两位友善之手带我们到黄莺角会自行返回村里……这是最后的后悔机会。”


“你真的要一起去吗?”黛芙蝶儿的问话与奎儿略带愠怒的声音一起响起。


“吆,还想说你叫我出来干麻──如果是这事就不用再提了。”她猛然把头抬离她的肩膀,往外挪了一个屁股,瞪着黛芙蝶儿。“我是绝对不退出的。”


黛芙蝶儿有些讨好地再把毯子往她身上兜。“你会着凉的。”奎儿不情不愿地接受她的好意,忍了许久的抱怨顺势全爆发出来。


“你老实说,我奎儿对你这么好,帮你挡箭杀敌,帮你提这拿那,帮你──唉吆,数不清啦,哪找来这么好的雇佣──你这样撕破脸算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因为你并不清楚城的情况,你并不清楚将面临什么……”


“会面临什么我奎儿清楚的很。”


“你真的知道伊蒂丝人是怎么一回事么?”黛芙蝶儿狐疑地望着她。


“那当然,就像独角兽知道森林有几颗树一样的清楚,我好歹也是正统的撒坦人,异端种族手册记得滚瓜烂熟。”鬼才知道,小时候看的书哪记得住。


“你不是挺讨厌……”她有些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玩手指的女人么,城里很多,我们都是。你不怕么……”


“蛤?”奎儿愣住。“玩手指?”


玩手指,不是指女人与女人干了那档事么?见鬼的,聊得好端端的,现在她提这种事做啥?肯定不是我知道的那种‘玩手指’。难道这个词还有别的意思?还是在伊蒂丝族中有什么特别的隐喻?对了,她们不是都用手指画符么,难道是指某种特别危险的魔法禁术?


“噢,那回事么。我清楚的很,但我奎儿一点也不怕。”


见黛芙蝶儿还想开口询问,奎儿连忙岔开话题:“你别担心我不能接受,我奎儿杀过狼人,碰过死灵,什么事没见识过?异端之城又有什么可怕的。比起那个,我更怕的是背地里的暗箭──黛芙蝶儿,你有那么多事不愿跟我说,你不跟我解释清楚那天为什么有亡灵出现、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让那个女人加入、你甚至不准我接近放那黑棺的马车──你真的信任我么,我的担心,你能明白么?”


“奎儿,千万别这么想,我当然信任你。”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我奎儿从不这么吃瘪认命,我怎么知道里头是不是又藏了一头会害死我的小怪物?怎么知道你背地里的小密秘,会不会送我上西天?就跟那些亡灵一样。”


黛芙蝶儿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


见她不作声,奎儿低下头,继续自言自语。


“但偏偏,我还是让自己吃亏了。从离开路亚镇之后,我不就没再打探那些事了么?”


“我们那天真是吵得挺凶。”黛芙蝶儿轻轻地说。


“是啊。可怜的旅店老板,那个被我打破的洞应该补好了吧?愿上神怜悯他。”奎儿戳戳黛芙蝶儿的臂膀。“你知道为什么吗?猜猜看。”


“因为你……在路亚镇找到心心念念的漆铁匕首,所以忘了继续询问?”


“不对。”


“还是大骑士比菲斯的故事读本让你废寝忘食?”


“再猜。”


“还是,你与小浣熊一起玩了‘沉默的游戏’,谁先问问题,谁就输?”


“错、错、错!过份!你把我奎儿想成什么了,又不是七岁小孩。”奎儿不悦地叉起手,决定自己解开谜底。


“那天跟你吵完架,我生气的跑了出去,一时之间也没有去处,便躲在马厩睡了一觉。醒来时,星星已经挂在半空,屋里的所有的夜灯都熄了。没有月光照耀的夜路不好走,我摸着黑,像只误闯领地的盲鹊,跌跌撞撞地走回旅店大厅。还在烦脑怎么找到房间,就看到楼上,那一片阒黑中,有个好心又尽责的点蠋人,帮我在房间的门口点了一盏小小的牛眼灯……”她边说边模仿在黑暗中摇摇晃晃走路的姿态,一双眼贼溜溜地在黛芙蝶儿身上打转。


“我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确认完屋内状况,便惦着脚偷偷走进去。一走近,便看清那个傻呼呼的女人头枕着自己的手睡得正熟,手下压了张牛皮纸……”


黛芙蝶儿像想起什么似的弹跳起来,捂住自己脸,满颊通红,一双漂亮的眼睛惊慌地望着奎儿。


奎儿很满意她的反应:“──对,那个傻呼呼的女人,一边守夜,一边思考着第二天待办的行程,就这么睡着了。第一买双给小孩穿的合脚山靴;第二补充干粮和水;第三与罗兰确认商会马车的下一个驻点;第四跟奎儿道歉;第五奎儿、第六奎儿、奎儿、奎儿……黛芙蝶儿,你以为把一张羊皮纸满满下半截写上我奎儿的大名,我就会原谅你了么?你真是个傻瓜,总是做些笨蛋才做的事。现在我奎儿就站在你面前,我可是一直在等你亲口对我道歉,谁知你不仅不让我开心点,这几天老是闪闪避避,一要私底谈,就聊些让人窝火的事,老问我要不要退出,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黛芙蝶儿想说话,奎儿束起手指制止她。“──我还没讲完呢。那时呢,我看着那张纸与那傻女人的脸,我有了个念头。”


她收起顽皮的表情,正色对黛芙蝶儿说:“我不会再为难你,逼你一定要说出族里的秘密,我再也不问了。黛芙蝶儿我相信──”她安静了一会儿,方才感慨地继续说:“是啊,我奎儿信任你呢。”


“那么,你的信任绝对不会失望的。”戴芙蝶儿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瞳里神采飞扬。


“我奎儿现在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了。但以此为交换,你不准再说些劝服我走的话。我奎儿要走不走,我自己有腿。一言为定,嗯?”


她想到了个点,又连忙补充:“不过,你让罗兰知道的事我也想知道。就算不让我知道,也不可以让我发现你有事不让我知道。我奎儿最讨厌别人在我眼前偷嚼舌根了。”


见黛芙蝶儿灿笑如一朵盛开的花,点头应许。她满意地晃着小虎牙。


啊,真开心。这样就行了吧。


两人一边开始不着边际地聊着一些琐碎小事,一边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并没有把我拒于千里之外;还好,我们还能一起继续旅行。






小浣熊摸摸身旁,发出小动物找不到妈咪的疑惑声,揉揉眼,动动小腿,跌跌撞撞地要站起来。


“去哪?”一个平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黛姐姐她们不见了……”


“你是好孩子么?”小浣熊点点头。


“那么,好孩子,继续睡。”那个声音低柔而简短,话无赘字,充满不容否定的威严,说服小奥莉西雅再躺回床上。


小浣熊翻来覆去,辗转好几轮,最后摆正身体,偷偷咪开一只眼……


那双紫色的眼睛还在监督自己。


“睡不着了。”她委屈地说。


“那就数灯。”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迅速而井井有条地把滚乱的毛毯掖好,再轻拍小奥莉西雅的背。她的手指长满粗糙的剑茧,触感并不好。但不知何,就跟她冷淡的声音一样,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小浣熊看着天花板的萤火虫,一盏小虫灯、两盏小虫灯,数啊数地,稚嫩的童音,从精神抖擞到迷迷糊糊,最后只剩最后一丁点呓语喃喃与睡魔对抗,轻轻地夜就这么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她们便整装上路。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要在七天之内赶到黄莺角。奎儿大步迈进,往上一看,没有尽头的山路绵延不绝地消失在远方。然而,未来的路虽岐岖漫长,但她的心,除了一点儿的揣揣不安,只有新奇、期待与想望。母鹿带子穿过山径,班鸠在榉树上轻轻鸣叫,在她眼里,一路都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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