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避邪耳环 上
东屯外城郊区,康拉德别馆所在之处,当天空升起漫天尘烟时,漠柔雅与邬莉就在不远的废楼中目赌一切。
邬莉回头望向漠柔雅,却看到漠柔雅挂着几乎是愉快的神情,不避讳她询问的视线,却也没打算回答任何问题,只是一如既往地抛出不容置疑的句子。
走。去看看。
她抓着斗蓬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异样光彩。邬莉默默将细节收于眼底,细数着上次调药给漠柔雅的时间。有时候,她觉得这是她欠漠柔雅的;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从来都是一片真诚好意,却总是错阴阳差,成了负罪最甚的恶人。
到了那儿,就像打过仗一样,处处断壁残垣。
唯一的活物是到处流窜的雨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生气,宛如死城。但是漠柔雅并不担心。她知道猎物的落脚处。
打从晚宴会开始,她便远远地张开魔法灵觉,深深地潜入混沌冥识,黑暗之中,只有自己的伊蒂丝魔法本源,宛如开天辟地以来便只有自己般亘久伫立。直至晚钟响动,远处乍现星火,接着遽烈跳动像遭遇致命攻击的垂死麋鹿,那气息,微微弱弱地埋在残木里边。聪明敏感的伊蒂丝人哪,总是时时张起优拉遁隐术,即使是同族,也不能轻易分享心中思绪。但若是受了重伤,恐怕就没这种余力了。
逐渐接近那簇小小光源时,漠柔雅想起了那日与翡翠的对话。
翡翠神秘兮兮的通信花,紧接着特莉安的任务密约信抵达通比亚。
她说,她看到恶兆,几乎接近死兆的巨大黑影,光鲜亮丽的舞会、廊前车水马龙、措辞繁复的拜拉耳祈语、裙摆染血的贵妇惊叫、倾倒的华宅。几闪画面,却已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清晰恶兆。
一个环绕着彩卡卷册妖精的恶兆。
她用忏悔般的语调解释。恶兆总是一闪而过,能看到都是运气,但因为被这个死兆迷了心,没看清伊蒂丝新生儿的闪星,慢了其它家族好几天才注意到新生雏儿的下落,这就被处罚得够呛的了。特莉安又正为评议会保守的决议发大火,翡翠完全不敢再跟特莉安说话,更不敢私自把消息告诉彩卡的人,就怕遭受池鱼之殃。
──管她的,气死人了,全是她的星兆害的。你都不晓得族长发起火来有多可怕,反正我与她也没什么交情。嗳,既然你也在通比亚,通知下她吧,多少注意点。叫她在通比亚别参加舞会,唉,真是够了,我有时候还真羡慕这群彩卡文艺贵女,我们卢索曼忙死了,而她们出个任务居然还有闲情参加舞会──
不是舞会,是康拉德家族的订婚宴。
家族内,没多少人知道她讨厌那个女人,与她背后那光鲜亮丽又无比龌龊的家族。隐藏真正的心绪是好事,因为下一柄背刺的匕首会由谁下手,永远也猜不到。感受着内心乍然澎湃的巨大恶意,她漠然地想着,并且停住脚步。
“呵……找到受困的老鼠喽。”
奎儿直到最后一声的断木余音已远去许久,才睁开双眼。
阒黑、寂静,宛如身在幽冥界狱。
她轻咳几声,抹开脸上扎人的灰尘和木屑,打量现下所待的小小庇护所──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的决择是对的。靠近大门的主梁柱底,总是最坚固的。如果有生机,也只会藏在这儿,而不是那堵挤满惶恐人儿的侧门。
头有些晕沉,手掌稠稠黏黏血糊一片,左脚疼痛不已。奎儿把手往下摸,摸着摸着,摸到一个深深刺进小腿肚的明显凸出。一股抱怨的气脑涌上心头,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轻飘飘的侍女服,而是厚靴长裤,说不定就不会落得这么惨了。
不过,再怎么样,她们都还活着,这便成了。
奎儿看看抱在怀里的黛芙蝶儿,眼睛紧闭宛如沉睡天使。她把手探到脖颈处,确定还有轻柔的脉动,稍微安下心来。接着努力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转身子,右手伸到后腰的暗袋,掏一掏,指头一勾,拉出一把短柄小匕。
匕首倒放,后柄旋开,里头放了糊状的止血草药膏。
奎儿先用匕首把自己左右手的袖子都弄了下来,给黛芙蝶儿几个有明显伤口的地方包扎止血。想起刚刚的情景,康拉德勋爵五孔流血的模样,她也有些发颤,黛芙蝶儿受伤最重的恐怕是她看不见的地方,得快些带她去找医疗师。
想到这,她加快手边动作,拾掇好伤口,开始寻找出去的法子。
除了背倚的柱面外,其它三面都被坍塌的木石掩得堵实,要出去,只可能顺着柱面与塌陷物的空隙弄一条通道。
奎儿找定一处,先慢慢用双手甫以短匕开路,掘开最靠近的横伸阻碍,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这是唯一有可能出去的地方,其它面都被扎扎实实地堵住了,但这个救命出口,万一上头全是重物的话……纵使自己力气再大,也很难由下而上,推开最外头层叠的梁木。她低声咒骂,不敢再往坏处想,正要继续作业,就听到一阵远而轻的规律声响,从上头厚木透进来。
那声音,就像有人从外头把重木慢慢移开。
她侧耳仔细倾听。
不是错觉。闷钝的雨声好像又更清晰了点。边想她边奋起拨开断木碎石,努力把刚造的小缺口弄更开一点,更快更急地刨出生路,敲打壁面,大声呼叫。
救兵却安静不回应,让奎儿狐疑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听到更明显的重物搬移坠地声响,或许一大群壮汉同时搬移,或许有人在使用魔法。不论如何,在没人能预测的变故发生时,顺路经过郊区,而且很好心地马上投入救援,是否也太凑巧了点……
在她胡乱思考间,顶上沙尘骚动,碎木石屑直落,她赶紧缩头,护住自己与黛芙蝶儿,待骚动停止,再一抬头,便感受到从外吹进来的风。
雨水与泥土味从可以清楚看到的洞口扑鼻而来,等待良久,再没有别的动静,就像是……外头的人,要等她自己爬出去。
等她从那个充满诱惑与危险勾引的出口,爬出去。
她迟疑了一下,把匕首先收起,又乱摸了几块碎木、碎玻璃藏到暗袋,才抱着黛芙蝶儿,拖着受伤的脚,慢慢在狭小的缝隙间爬行,终是到了洞口。
一出来就是两张此时此刻她绝对不想看到的脸。
“一只小耗子。”漠柔雅等在她爬出的洞口。“还有她沉睡中的耗子主人。”
奎儿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
“省省吧。”漠柔雅示威性地扬扬手上的符文。
奎儿咬咬牙,评估情势,最后决定暂时听对方的话。她低着头,慢慢把身体拉出洞口,先把右脚从洞里抽出,稳住身体,左脚再轻轻放到地上,上头还赫然插了一根尖木,临时扎起的布条也包不住的黑赭一片,柔弱的姿态,试图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但对方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瘸了一只腿的小鼠……但还不够。”漠柔雅自言自语,接着一个起手符式,两块大石浮空、不怀好意地转动、接着迅速砸向奎儿的右腿。骨头断裂,奎儿痛得大叫,跌在地上。
“这样好多了。一个听众并不需要可以参与的腿。”漠柔雅点点头,用色希斯古语命令脸色惨白的邬莉。“叮紧她。”接着转向她真正要费心思的人。
黛芙蝶儿周身散着符文术的光,从奎儿怀里挣开、慢慢上浮,在奎儿绝望的目光下,随着漠柔雅的手移到所指之处,封魔阵行将始动之处。那儿的地面,因为上方有断了一半的大厅墙壁庇荫,尚算干涸,她被摆到一个用动物血画好了的基础符阵。符阵旁,还放了半桶的动物血。
漠柔雅走向躺在阵符中心的美人。
“──你别碰她──”漠柔雅看也不看奎儿,指间画符,往她一指,奎儿勉强往旁一滚,闪过刺来的两道火鞭,内心怒焰翻腾,阴沉着脸,狠瞪漠柔雅与走向她神色似有不忍的邬莉,她在内心狠狠鄙夷邬莉,却真是不敢再动作。紧握的手指握得不住颤抖,忍住把手伸向暗袋的冲动。
“睡美人儿,你该醒了。”漠柔雅轻声细语,“顺便散掉你手上那点优拉。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般找死。”
原先轻轻移动的手指静止下来。黛芙蝶儿睁开眼,苍白的脸写满疲倦、虚弱,与隐隐愤怒。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那个疯狂的夺取之狼?”她边说边将手指沾入那桶半干涸的稠血。
“这样很好。尽管认为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夺取之狼心性残酷,别惹她。”她自言自语,接着手指快速在黛芙蝶儿身上画起符阵,越画越慢,当手指来到黛芙蝶儿胸前,轻柔挑逗,恣意羞辱,这还不够,接下来,更是分心了般地,画了个弧、换了个位,来到下半身,慢慢把裙摆撩到大腿根部。
黛芙蝶儿终于动了下,眼里有着恐惧与防备。
“瞧你害怕的可口模样……是呢,假若你不是彩卡的人,你这张脸蛋,可是我喜欢的类型……嗳,吓成这样,应该找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模样,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侵犯你?”她咯咯笑着,好像在讲什么好笑极了的事。她用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力道继续蹭着黛芙蝶儿白嫩的腿根,突然又变了脸,狠狠地掐了她一下,用痛处再攫住卷册妖精的全部注意力。
“呵……强迫的性,爱让人倒尽胃口。除非你像邬莉一样,身与心都亏欠着我,用一世的生命也还不完债,那么也许我会考虑碰一下你发臭的地方……”
“你们这群彩卡婊子,总这么假腥腥。你以为我讨厌你,只是因为安娜么……我的确热爱她的脸与身体,只是我已拥有她了,她还是老对你过度上心,有时还真令人生气。不过呢,算了。反正她的心是个婊子,既然只是个婊子,又何须太费心思……”
“告诉你个小故事罢。早就想好好地跟你说了。”她亲睨地把黛芙蝶儿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轻轻伏下身,在她耳畔低语,用只有她俩才听得到的音量说话。
“你成为伊蒂丝人的时候,其实天空有两颗星星坠落了。”看着对方戒备又带点讶异的眼神,她满意地舔舔嘴,继续说。
“是的……你与我,我们属于同一次的星盘,我们都属临近死难才大显的星相……”
“我伤得很重。比你想像中的还重,身上没一处像个人的样子。但我内心还有个小小的冀盼,那是一个在地狱中靠着仇恨生存下来的人,唯一的微小冀盼,”她低低在黛芙蝶儿耳旁吐字:“活下去……”
“然后,她来了,大天使般降临,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话,安抚我要我放心,轻轻地翻开我皮开肉绽的身体,看到了我渐渐成形的纹徽,然后脸色一变──众人总说她圣心博爱,殊不知,她的博爱也是有条件的──你的导师,她只要精英,她判定我不合格,入不了她高贵的眼,拒绝收我进彩卡家族,不想让总是惹事生非的夺取之狼进入她建立的美好小羊圈,然后呢,你猜怎么回事?”
“她看着我──对──就是这个眼神,我那时就是这么期盼她么?多么下贱的眼神。”她摇摇头。
“她皱了下眉头,用看着死人的眼神,任我一人在那等死。你尊贵的、敬爱的导师。如果不是特莉安后一步寻到我,恐拍我在转化完成前就会被死神带走了。反正对那些活得太久的长老们来说又有什么,不过就是一颗星升起又陨落了。”
“没隔几天,她便带回了你。她任我在荒野中死去,却收留了你。她对我皱眉,只因我害她寻错了星星,找错了方向,害她可能会失去你,毕竟卷册妖精总是属于彩卡家族──卷册妖精已遗失六代,这回的星相难得清晰,她怎么可能让你被其它家族的人抢先一步寻到?她连一刻宝贵的时间也不愿驻留,即使,在她面前,有个将死之人须要被拯救。你的导师,学识渊博,知书达理,笃信纹章轮回学派,她要让罪恶在摇篮时便被遏杀,又何必去管,一颗恶魔的心要多少的失望与多少的狱火浇灌才能茁长成形……又有谁在乎自己也曾是罪恶的浇灌者之一……”
“特莉安夫人,那个刻薄的女人──我得说我还真有些尊敬她,即便她知道我多难伺候,但她懂我,她知道怎么摆放我,我是只凶狠的狼,但是狼,再怎么凶饿,总也会保护自己所属的狼群。”
“我谊咒如你们这般口蜜腹剑的伪善者──”说到这,她咬字加重,声量提高,深深地看了邬莉一眼。邬莉偏过头去,避开她的注目,圈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颤抖。
“而你们却站在光明之处,享有一切的宠爱与敬慕。拿走所有的可能性与资源,遥遥在上,以为所有人都认同你们‘公道’的分配。卷册妖精哪……我微不足道的命可是差点就换了娇贵至上的您呢,您说多深的缘份?因此我一直注意着你──我看见你,从脆弱无知成长得高贵自矜,一副天生就该受人宠爱的模样,我还看到你春心萌动,愚蠢地与安娜谈起恋爱,所以,我也接近安娜,尝尝夺走卷册妖精处子纯洁的女人,又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呵,题外话了。我知道很多你的事,你知道的,与你不知道的,以及那些围绕着你的流言蜚语,我全都知道……不过假装攻击,便慌慌地去防御,你这样可不行呢,这下,谁也知道那个城内传言恐怕是真的了。我怎么可能真的打坏你的耳环,那可就不妙啰,你说是么……亡灵饲人?”她笑着摸摸她的脸颊,又妒又恨地低低细语,手指不停画符。
“公平何在──你的导师可真是爱你啊,就连你身上带着这么危险的,可能会害我们灭城的谊咒,都可以想法子说服长老们让你进城入藉,你倒是说说,你有多个夜晚是躺在她的床上,才让她对你如此厚爱……”
“所以我也明白了……你戴的是真正的避邪耳环,全索兰不到四十九组的珍贵真品,城内只有一个,不像其它家族总拿到效用有限的赝品,是由圣人奉献全身血液所做出,真正的亡灵死战残存品,能净化受诅咒与毒液污染的血──美丽的、红色的小救星。你须要它,可我,也想要它,你就借我用用吧,彩卡的小宠儿……”
她边说着,手沾黑猪血画下最后一笔,小型镇魔咒,于焉完成。
“你瞧,连公义之神也看不过去。我曾想放过你的,毕竟违反律令实在太麻烦了──我来这座异端盘据的金币都城,本来不过就是想搞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先你一步带走你本来的猎物,可是──赞美诸神──祂给了你的导师一个赎罪的机会、祂让你这般脆弱凄惨地躺在我面前,正如多年前我曾被亏待过的际遇。多相似的场景,一个卢索曼的、一个彩卡的;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而你猜猜,接下来,我会怎么处置你?”漠莉雅抬手,把手搁在黛芙蝶儿的耳朵旁,轻轻摩娑耳珠,笑得亲切。
“我、会、让、你、也、如、我、一、般、在、绝、望、中──”随着黛芙蝶儿的惨叫,她狠狠扯下那被两枚小骨钉固定的耳环。“等死。”
漠柔雅自己的左耳垂也被魔法戒律给撕裂开来,鲜血淋漓,淌满脸颊。
“真痛哪……但没有痛苦又哪来的欢娱。疼痛、愉悦总是俩俩而生,你说是不是呢?”对于脸侧伤口,她并不以为意,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到手的耳环收好。
“──好啦,临时画出的法阵,让最擅长符阵的卷册妖精您笑话了,恐怕是没您亲自画的精致有效啰,所以帮帮忙,为你自己好,也为了我好,安份的待在里面。毕竟,你的小伙伴脚断了,可走不远啊……”漠柔雅若有所指地视线扫向奎儿,很是满意现在掌握全局的情况。
差不多该走了。她咪着眼睛想。边思考要不要留下那个外城辅者的命,或许留下她一条小命,让她与骨头跳舞也是不错的选择?
漠柔雅还没决定要怎么处置奎儿,一直默不作声的邬莉就开口了。
“没有用的。这样就好了,放过她们吧漠柔雅──”邬莉再也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近乎绝望的大吼。“你心里清楚,如果这个东西有用,毒在伊蒂丝蜕化的时候,就应该解掉了!”
“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行了,好邬莉。你可真容易放弃。”她留黛芙蝶儿一人无助地在原地,跳下石台,走向邬莉。“有用没用,我试过了才算。”
“你可知道我与你的差异?挖掉意淫者的眼睛、跺掉使坏的手,以血还血,以痛还痛,你从没这个胆──因为你的血,邬莉,因为你的脏血。你属于乌尔图妲最胆小懦弱的那群,扎了根的草原之民,游牧之魂的背弃者,你生而如此。像你这种墙头草,最不该的就是信任,他人只道你性格温和似驯马,可只有我看穿你的灵魂,只有我知道你是谁……”
她看着对方等待下文的脸,停顿半晌,突然嘲笑出声。
“你是──我的小母马,好狗儿。来,听话,乖狗狗。”她用色希斯古语问。“你可是我‘真正的辅者’,我的赠石者?你是不是甘愿被我践踏?你不是爱死了我的羞辱?你喜欢的是不是就是被我的手指深深进入身体?”
在古老的语言律令下,邬莉无法反抗地、重重地、缓缓地,点了下头。原本滚在眼框的泪珠,也沉沉地从脸颊划下。
“好邬莉……你只有这种时候才值得疼惜,过来。”她继续用色希斯古语命令,手指一勾,看邬莉无法抗拒地迈开沉动的脚步走过来,看着她卑微的模样,漠柔雅痴痴地笑了,本就偏向媚态的长相脸上潮红,双眼欲望升腾,她把邬莉搂了过来,舔了舔脸上泪痕,不管不顾地咬了她唇瓣一口,开心着迷地看着对方吃痛的表情。“不准反抗我……”
奎儿突然放声大笑,她俩双双把视线投向奎儿。
“噢,天哪我的妈啊,你们…还真是那种人?哈哈,我真是错怪老鳟鱼了,原来你们真是那种玩手指的女人……”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大幅摇摆,搁在后方的手,不知不觉靠向腰带。“──诸神见证,真是恶心死了。”
漠柔雅看看她,又看看黛芙蝶儿。看透后者虚弱的眼里沉沉地,慌乱。“原来……你还真没跟她说。”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走向黛芙蝶儿。“小跟班,那你要不要见识下……更有趣的东西。”
“放过她。她可不是你们那种人。”奎儿冷冷说。指间已勾上匕首。
“不是我.们……这种人。”漠柔雅低低玩味这几字,这才缓缓开口,如蛇吐信。
“你又知道伊蒂丝人是哪种人,你可知道你尊贵的朋友她夜里低低沉吟的不只是咒文,你可知她灵活的手指除了摆放符阵,还会放在哪个亵渎的地方,她也如我们一般是不洁的──”
闪星爆起。
漠柔雅快速抬手格挡,匕首深深刺进她的手臂,染红一片,待她抬下手时,已无戏弄之意,满脸杀意。左手飞快地闪着红色的三角状符文。
──但一道更快速的闪光从漠柔雅眼前惊掠而过,漠柔雅迅速甩掉符文收回手,左肩头被削掉一点肉。
全部人的视线打向闪光的源头,那个虚弱的应该不能再画出复杂符文的人。
她们看看躺在地上那三个光芒暗下的失败符文;与黛芙蝶儿的头上,那四个成型的,张牙舞爪运转中的三角攻击符文。
黛芙蝶儿默默地、轻轻地用纯粹精神力推动周身优拉,一点一滴将已在自己控制下的魔法元素注入、反转封魔法阵,拿走阵法的控制权。并在关键时刻,惊蛰而起,破开八角封印符文转化成八个三角基础攻击符,反过来运用以黑猪血为推动力的镇魔阵。这么做,虽然不比自体运行出的攻击符文强大,但已足矣轰掉漠柔雅的头。
“你……”漠柔雅揩开喷到脸上的血,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就为了她?一个外城辅者?”
而黛芙蝶儿,尽管她举在空中的手臂摇摇摆摆,似乎随时会力竭,尚在颤抖的食指,却是轻而肯定地,代替言语回答,定往漠柔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