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陈医生

“这回又跑到哪儿打架去了？”

一进县医院的急诊室，值班的女医生就认出了唐净心。

“陈医生你别冤枉我啊，我可没乱跑，这次是被别人给阴了。”唐净心指指自己的后脑勺，“赶紧帮忙看看吧，我觉得我快疼死了。”

陈青起身走到唐净心身边，简单检查了一番，问道：“头晕么？会不会想吐？”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开始操作电脑，“看起来倒没什么大事，不过最好还是去拍个CT。小海，你去大厅帮她挂个号，我给她把伤口处理一下。”

姜海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陈青拿起桌上的棉签和酒精，捏着唐净心的下巴让她抬头，用酒精给她脸上的伤口消毒。

“嘶……”唐净心直吸气，“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陈青白她一眼，道：“你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受伤会有多痛？活该。”

“陈医生，我真是冤死了。你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阿海那样，态度稍微好一点？”

“嘁，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要是你跟陈雷能有人家一半那么听话，我也就懒得唠叨了。”陈青把药品重新摆好，“你今天又叫小海替你骑车了吧，能不能少让人家做那些危险的事？”

唐净心在玻璃柜的反光里观察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大言不惭地说：“就我现在这个脑袋发昏的状态，自己骑岂不是更危险？”

陈青深吸了一口气，把嘴边那句“你就不能不骑改装摩托车吗”给咽了回去。

罢了，这人劝多少次都没用。

“我说，陈医生。”唐净心把转椅转了半圈，看着急诊室窗外的住院部大楼，“曹虎那家伙最近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恢复得不错，最近有时候能碰见他下楼散步。”

“哼。”唐净心把脸往旁边一撇，抱起胳膊不说话了。

“你们这些小鬼啊，一天到晚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陈青摇着头，在椅子上坐下。

这时，唐净心的手机响了。

“坏了坏了。心姐，人没找到！”

唐净心一接起电话，就听见她那个小弟詹澎在另一边火急火燎地叫着坏了，忍不住咬着牙啧了一声。

“坏你个头啊，怎么回事？”她恶狠狠地说。

詹澎有点着急，但又不太敢表现出来，只好唯唯诺诺地说：“心姐，我把高一整个教学楼都翻了个遍，一个染黄毛的小子都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啊！”

“那你不会去高二高三找吗？”唐净心想起自己挨的那一棍，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他们穿高一校服，那他们就一定是高一的人吗？他们不会是高二高三的吗？你觉得找人借几件校服很难是不是？”

这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让詹澎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心姐，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可以借校服的了，所以高一教学楼没找到人，我就去找小松了。他不就是高三的么？结果他找了半节早自习，也没找到染黄毛的。我本来还想给陈雷打电话，让他在高二找找，但是他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就自己去找了。结果您猜怎么着，只找到两个黄头发的女的，一个男的都没有啊！”

“操。”唐净心下意识地开始挠头，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她立马就把手给收了回来。

“心姐，源中这种书呆子满地走的学校，教导主任管得又严，哪有那么多染头发的啊，一个年级有个十来个就顶天了，还都扎堆在C班，要找这种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詹澎说，“跟陈雷似的，就刘海染了一撮红的，好家伙，天天被教导主任拦在校门口，说什么不把他那点儿头发剪了，就不让他进学校的门。”

“那个黄毛可能躲起来了。”唐净心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缓了点。

詹澎赶忙说：“是啊心姐！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要不要我再找几个兄弟仔细打听打听？。”

“算了。”唐净心抬头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陈青一眼。女医生此时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担心。

唐净心揉揉自己的眉心，道：“不就是挨了一棍么，我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挨过多少回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让兄弟们都撤了吧，今天先别溜达了，都滚回教室学习去。”

“那……那我就让他们回去了？”

“都回吧。”

唐净心刚挂电话，姜海就拿着单据推开了急诊室的门。

“号挂好了……诶，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姜海凑近了唐净心，开始近距离观察她的伤。

“没怎么。”唐净心推开姜海的脸，“刚刚詹澎打电话过来，说是高一到高三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那个染黄毛的。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是故意躲起来了。”

姜海有些无奈地看着唐净心：“詹澎肯定只是在各个班里找了一遍，宿舍什么的还没去吧。姐，你想想看，一帮成天打架的混混，会那么老实地待在班里上早自习么？不是窝在寝室，就是逃课出去玩了。所以你如果还要继续找人，学校周围的网吧、游戏厅、KTV什么的肯定也要翻一遍。光在学校里打听，范围太小了。”

“你说的对，我刚才傻逼了。”唐净心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姐，我们班团支书刚刚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是班主任发现我逃课，发了好大一通火……”

姜海把手机递到唐净心面前，让她看顾羽发来的短信，叹了口气道：“对不住，我得回去上课，就不陪你查CT了。”

唐净心撅着嘴点了点头，好像有点不满。

“姐，别摆这种脸给我看了，成心想让我过意不去是么？”姜海抱了抱她，说，“我先走了，你的车先借我骑吧。对了，我这几天帮你在学校里留意一下，如果发现那个黄毛，马上给你报告。”

“好。”

唐净心看着她离开，转身对陈青说：“陈医生，我就先去楼上做检查了。”

“嗯，你赶紧去吧。”陈青点点头。

唐净心走到急诊室门边，忽然又停了下来：“陈医生，陈雷今天又跑哪儿去了？刚刚詹澎说打不通他的手机。”

陈青说：“还能去哪儿？逃课被我们家老头子揍了一顿，前天晚上大半夜又跑网吧去了，现在被锁在家里闭门反省。我回去跟老头子说说，明天就让他去学校上学。”

唐净心笑道：“那行，高二那帮人还等着他主持大局呢。”

陈青一脸嫌弃：“得了吧，他主持个鬼，只要不外面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说着，她又看了看唐净心的伤，“今天的事，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一听这话，唐净心的脸瞬间变得冷硬起来，连原本轻快的音调也沉了下去：“陈医生，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两个人。如果你今天敢跟他们说任何有关我的事……”

唐净心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把急诊室的门狠狠一摔，快步离开了。

姜海回到学校之后，立刻被叫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接受了整整四十分钟的思想教育才被放出来。

临走的时候，班主任还会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以后再犯，你也不用等到下一次分班考试了，直接到B班报道去吧。”

姜海不住地道歉，非常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发誓以后绝不再违反纪律，班主任才饶过了她。

之后那几天校园里都异常平静，仿佛那个黄毛根本从来就没在源中出现过一样。而就在唐净心一伙的心情逐渐轻松起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高二的陈雷和高三的小松，这俩分别给源城中学曾经的两个校霸——曹虎和叶乐当跟班的狠角色，居然同时受伤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