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日子还很长

“沈纯姐刚才特意把客房给收拾好了，我不去，那人家的心思不就白费了么？”林和说。

“我明天跟她解释就是了，她会理解的。”姜海挠着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和也不纠结了，干脆大大方方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其实说实话，要是真让她一个人睡客房，她也不是特别敢，倒不如和姜海待在一起。

“不喜欢乐姐的爸爸，是因为和他之间闹过不愉快？”

“你突然这么问，我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

姜海嘟哝着。叶成雄在她心目中根本就是个搅屎棍般的小老头儿，犯过的混不计其数，随便拎几样出来都能讲个三天三夜。

“他把乐姐害得很惨，还老在外面惹事，每回都找哥哥给他擦屁股。”姜海抓着自己的膝盖，“简单来说，乐姐恨他，我感同身受，所以也不喜欢他。不过说来说去这都是乐姐他们家的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偶尔自己腹诽一下。”

林和认真地观察着姜海的表情，说道：“你被闵绍打伤的那天，突然打电话跟我说你在家里没地方住了，是因为乐姐他爸说了什么吗？”

“林和，我有时候真的怕了你，什么都知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事见多了，不用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林和无奈地笑笑，“更何况你哥和嫂子看起来都挺随和，不像那种会把你逼到从家里逃跑的人。”

姜海认同地点点头，问道：“那你呢？我好像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家里的事。”

“我家？我家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家里四口人，爸妈、我，还有个弟弟。”林和耸耸肩，“住在城南林家坪。”

城南林家坪？这地方对姜海来说那叫一个印象深刻，当初曹虎藏身的地下赌场就在那里。在源城县的小混混眼中，林家坪是个传说般的存在，是恶势力和亡命徒的孵化场。

不过林和倒觉得姜海这说法明显是在夸张。

“哪有你们说得那么恐怖，我在那边住了十多年，见过的混混还没有在五中一天之内见得多。不过，村里宗族势力大倒是真的，每家每户沾亲带故，大人又都是没读过几天书的农民，思想挺封建的，我家就是这样，想起来都糟心。”

“那你以后要是有交往的对象了，会和家里说吗？”姜海试探着问道。如果按林和的说法，她的父母要是知道她喜欢女生，一定会暴跳如雷吧。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林和用指头戳了下姜海的脑门，佯怒道，“被子给我，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姜海被她卷跑了一半的被子，眼睁睁看着这人在自己身边躺下，有点哭笑不得。

她知道林和并有没生气，便壮着胆子靠过去，故意学着樊野那种又贱格又谄媚的语气说：“哎呀，林同学，我这不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吗？”

“我无所谓，你还是先着急你自己吧。”林和背对着姜海，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有点闷。

“我倒是想着急我自己，那也得看某人给不给我着急的机会啊。”姜海有点庆幸自己今晚酒壮怂人胆，什么都敢说。

“那你也得给某人一点时间考虑啊，现在才过了两天而已。”

姜海有点泄气了，于是也默默地躺下，顺手把灯关了。

在床上躺了半分钟，姜海的眼睛依旧睁得溜圆，怎么也睡不着。

她侧过头去看旁边的林和，这种感觉就像那天晚上在学校寝室里一样，只不过对方身上的香味变了，因为她今天用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

姜海慢慢往林和那边蹭过去一丢丢，想试着靠近她一点。可惜还没挪多远，林和就说话了。

“要是敢耍流氓的话你就死定了。”

“不敢不敢。”姜海悻悻地缩了回去，瞪了一会天花板之后，她还是伸手碰了林和一下。

“又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能告诉我……你到底在考虑些什么吗？”姜海磕磕巴巴地问道。

“很多事。”林和的声音很轻。

“那你喜欢之前那个人时候，也会考虑很多事吗？”

话一出口，姜海就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这时候提起刘紫静，岂不是戳到林和的痛处……

正当她在心里疯狂忏悔的时候，林和却转过身来，直视着姜海的眼睛。

“以前我从来没考虑过任何事。”林和的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姜海想象中的伤感，“我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喜欢我，所以我很轻松，什么都不用想。但你不一样，正因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我才不得不考虑很多。”

姜海从没见过林和这么认真地说着一件事，心忽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我说我家很封建，你肯定也能猜到，在和喜欢的人交往这件事上，我得不到任何来自家庭的支持。”林和继续说着，“别看我和你现在好像差不多，但未来我们之间的差距就会变得越来越明显。三年之后，我们很可能会去不同的城市生活。再加上原生家庭的缘故，我会背上一个很难甩脱的负担，我们甚至要面临完全背道而驰的人生选择。”

“要是真的到了无法一起走下去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林和说。

姜海有些震惊，她根本没想到林和会想这么多。

“我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对于未来，我真的没有规划太多。”姜海一边想，一边说着，“你不觉得我这样也很好吗？选择什么我都无所谓，大学也好，以后工作也好，不管今后的路你想怎么走，想去哪里，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陪着你。”

林和笑着说：“要是我考砸了，去外地念专科，你也想跟我一起吗？”

“那我可以考和你一个地方其他学校啊。”姜海说，“我觉得只要想做，很多事情并不是阻碍。”

“你倒是理智得很，没说什么‘我少写两道数学大题，和你去一个学校’之类的。”林和用力地揉了下姜海的脑袋，“行，算我没看错人。”

姜海说：“我得尽全力才行，总不能拖你的后腿吧。”

“你不觉得拖后腿的人其实是我吗？”林和问。毕竟现在姜海的成绩稳在年纪前五十，而她因为初中基础不牢，目前一直在五六百名开外徘徊。

“这有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现在的成绩又不代表一切。大不了……我拉着你的手往前走就是了。”说着说着，姜海的脸又开始发热，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小了。

林和笑着摇头：“盲目乐观。”她转过身，和姜海一样平躺，望着被窗外的霓虹灯染上颜色的天花板。

姜海看着她轮廓柔和的侧脸，决定趁热打铁。

“那你现在……考虑好了吗？”

“还有两个月就期末了，你要是还能考上A班，这事儿咱们再议也不迟。”林和气定神闲地说。

姜海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那叫一个大起大落：“啊？为什么啊？”

林和振振有词：“万一你没考好，我可不想被你家长批评，说你学习退步都是我害的。”

我的家长哪管这个呀……看着林和一脸不接受反驳的样子，姜海算是彻底没了脾气。本来她被班主任批了一通，还准备直接缺考去B班算了，现在看来，不认真点学习还不行了？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姜海故意叹了口气，心里其实很开心。

“知道是难题就努力去做吧。”林和伸开手臂，用力地抱了抱她，“日子还很长，难题还有很多呢……”

林和身上淡淡的香味随着温柔的呼吸洒落在姜海颈间，两人的手轻轻交握在一起，始终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