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in the land of twilight

校庆当天，校方安排三个年级的学生分别在上午、中午和晚上在礼堂进行汇报演出。别的年级演出的时候，另外两个年级的学生虽然要待在教室自习，但还是有不少人偷偷溜到礼堂里混水摸鱼，因为情况特殊，老师们基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下午五点多，姜海他们班正在教室看书，前排的女生忽然扔了一个纸团过来。

姜海展开那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条，上面写着小小的一行字，是顾羽的笔迹：“团委的老师让我们过五分钟去礼堂。”

“又是顾羽的纸条啊？”赵抒的脑袋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说，“啧啧啧，天天给你传纸条，真是打得火热。”

姜海把纸条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角落的垃圾桶：“哪儿跟哪儿啊。”

赵抒趴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道：“诶，我说真的，顾羽她是不是弯的啊？”

“啊？”姜海满脸问号，“想什么呢你？”

“不是，我很认真的！”赵抒说，“你不觉得顾羽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和你走得特别近吗？”

姜海推开她那个越靠越近的脑袋：“我知道你喜欢看耽美，但也用不着把每个人都往弯了想吧。她是团委的干部，又是咱班团支书，还是我组长，和我走得近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赵抒摇摇头，神情高深莫测：“不对不对，根据我们寝室这么多资深言情小说专家的分析，我们都觉得她十有八九喜欢你。姜海，你可得当心点儿。”

“大姐。”姜海把手重重地放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有聊八卦的时间，不妨多睡二十分钟懒觉，我觉得这样更有意义，而且还对身体好。”

说完，姜海拎起手边的琴包，对赵抒说：“我先走一步，晚上后台见。”

走出教室没多久，顾羽也出来了，她一边对姜海说了声“走吧”，一边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

也许是因为赵抒刚才说的话，姜海对顾羽的动作多了些不自在的感觉，但转念一想，自己从来不会主动去挽同性的手，而其他女生却时常和朋友们这么做，顾羽大概就跟她们一样，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到了礼堂，众人依旧是按照往常的样子进行排练。这次百年校庆的规格很隆重，省里市里各家电视台的记者和校新媒体中心的学生干部扛着长枪短炮跑来跑去，对当晚要上场的学生们来说压力不小，团委的老师也不敢懈怠，带着人又是调试音响，又是挨个检查学生的乐器有没有走音，忙得满头大汗。

排练了一段时间，各班集体表演的大部队也逐一进场。晚上六点半，姜海还在后台和别班的同学一起练习，只听见舞台上隐约传来了主持人致辞的声音——高一的汇报演出正式开始了。

姜海有点紧张地握着琴颈，一面竖起耳朵听着舞台那边的动静，一面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紧张得时间往往过的特别快，姜海觉得自己还没转够，集体表演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班了。想起这是林和她们班，姜海赶忙往舞台侧面跑去，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台上大概还有多久？”一旁的顾羽把主持的女生拉了过来，两人都是团委的干部，倒是熟的很。

“一分钟吧。”主持人回头确认了一下，“你们很紧张吗？”

“紧张么？”顾羽碰了下姜海的手。

“还是别问比较好。”姜海苦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把手揣进了口袋里。

7班的演出很快就结束了，就在姜海对着墙做深呼吸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怎么样？拍了我们班的照片么？”

姜海猛地回过头，发现林和正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后。

“拍了！要看吗？”

林和直视着姜海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才说：“还是结束了再看吧，你现在肯定紧张得要死，我就不分你的心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姜海心里一暖，紧张感顿时消失了大半。林和就是这样，总能细致地察觉到她的状态，做出让她很安心的举动。

这时，顾羽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姜海，下一个就到你了。”

姜海看向林和，没等她开口，林和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打气：“赶紧去吧。”

“嗯。那……结束之后见？”

“好。”林和点头，“我等你。”

和姜海在后台分开，林和从通往观众席的台阶上走下去，来到7班的座位区时，却找不到能坐的位置了。

“林和，这边！”

借着舞台上的灯光，林和看见李依松这家伙正在朝自己招手，她旁边倒是有个空位，只不过那个位置的左手边还坐着何元昊。

林和走了过去，何元昊起身给她让路，倒也没说别的。

“我们换一下吧。”林和弯下腰，戳了戳李依松。

“啊……？”李依松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刚才也没找到座位，这两个位子都是何元昊他们让出来的，你要是还躲着他，恐怕不太好……”

林和看了眼过道，果然，何元昊的两个小弟正坐在台阶上呢。

“让你兄弟回来吧，我去别的地方好了。”林和皱了皱眉，对何元昊说。

何元昊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林和，我跟你说，他俩今天要么坐台阶，要么坐医务室的病床，你自己选吧。”

林和怎么也没想到何元昊会拿自己的小弟来威胁自己，只得强压着心里的火，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节目是由高一9班的姜海同学……”

主持人在台上说着串词，灯光瞬间暗了下去。

白色的光柱笔直地射向舞台后方，只见姜海抱着一把黑色的Ibanez贝斯走了出来，伴奏同时响起，贝斯浑厚的cover在她的手指和指板之间从容地流淌着。

笼罩在唯一一束光柱中，姜海抬起头来：

在月亮之下 黄昏的大地上

我们为愚人们跳舞

携手如蔷薇花环那般 纵身跃向月亮

我们伴着象牙响板歌唱

她唱着FictionJunction的《in the land of twilight, under the moon》，舞台的灯光随音乐变换着角度和色彩，将炫目的光芒洒在她身上。

我将歌唱弯弯的月牙

伴着象牙响板起舞

这一切很快就将结束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2班那边有几个男生举着制作略显笨拙的灯牌，齐声高喊她的名字，看起来相当捧场。

“哼……樊野……”

林和听见了何元昊冷笑的声音。

台上的姜海微微低下头，脚尖在地板上轻轻打起了节拍：

在黄昏的大地上

高亢而明亮 你的声音奏响黄昏之钟

所有孤单与暮色共鸣

这一切很快就将结束

音乐声汇成了海潮，林和紧紧地抿着嘴唇，注视着姜海的身影，一刻也不敢分神，仿佛灯光下的那人是个晶莹的肥皂泡，稍有不慎就会消失不见。

一曲终了，五彩斑斓的灯光在舞台上流动，快门在台下噼里啪啦地响。姜海鼓起勇气看向观众席，就像磁铁的两极相互吸引一般，她几乎是一眼就找到了林和的所在，除了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她再也看不见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