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敲门声

张映冬离开后，姜海继续在医院待了一会，等到秦珺竹也醒了，便和宋婉一道回了学校。

还在医院的时候，宋婉说过会把这件事告诉她们的班主任，但自那之后又过了几天，班主任老孙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章晴依然过着每天在教室后面打牌的日子，除了她那个男朋友毛洪波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结果，姜海其实并不意外。

童诗瑶的家长在出事的第二天就赶了回来，但秦珺竹始终是一个人，如果不是作为老师的宋婉照顾，恐怕她连住院费都拿不出来。

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师和家长问过她俩很多次，但两人的态度出奇地一致，三缄其口，什么具体的情况也问不出来，把大人们气得不行。

周五那天放学，姜海照常和宋婉一起去了医院，好不容易才等到老师和家长都去外边谈事儿，病房里难得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姜海把今天的课堂笔记递给秦珺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珺竹低头翻着笔记本，道：“章晴报复我而已，班主任能处理就处理，不愿处理就算了。”

“算了？”想到那天的情形，姜海就忍不住皱眉，“他们那叫非法拘禁！他们还有刀，那么长的砍刀，要是再晚发现你们一会儿，我都不敢想这事儿会变成什么样。”

“我知道，这没什么。”童诗瑶摇摇头，“田文栋的老大潘胜武，是个有靠山的人，他和他那个女朋友陶梦岚都不是善茬，他们和社会上的人搅在一起，已经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了，除了去年潘盛武被人砍手，他们基本就没吃过亏，高二的老大在他们面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秦珺竹冷静地补充道：“就算是他被砍手的那件事，受害的学姐走了，另一个学姐坐牢，潘盛武从医院出来，现在还不是在学校活蹦乱跳的，这也算吃亏？”

“所以说姜海，我们的事班主任其实也解决不了，再怎么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童诗瑶摆摆手，“我和珺竹想得一样，算了。”

“那你爸妈也觉得可以算了吗？”姜海指着门口的方向，“他们和宋老师出去，肯定是在聊这件事。”

“他们会懂的……知道了潘盛武背后是谁，但凡还想在源城正常生活，就得犹豫。”童诗瑶脸上一贯开朗的表情淡了许多，她看了看秦珺竹，苦笑道，“还有珺竹，我爸妈也许愿意死磕这件事，但珺竹家……唉。”

看着两人渐渐沉重的表情，姜海站了起来，背后冷汗涔涔。

那天晚上她和张映冬把田文栋一顿狠揍，虽然听说过对方的势力有多么多么厉害，但直到现在自己还是安然无恙，过于“和平”的结局让姜海下意识地把这件事情看轻了，此时再次回想，一个敢直接上砍刀砍人的家伙，还能看作是学校里的“小”混混吗？

这种在其他人口中无法无天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

姜海原本以为是那天张映冬带了很多兄弟，那真实让田文栋他们暂时不敢对自己如何，现在看来，震慑住对方的十有八九还是叶乐，只是她从未和自己提起这件事。

……也许明天得回家一趟了。

从医院出来，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走廊里的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而寝室房间里更是比外边还要热闹。姜海推门进去，坐在下铺聊天打屁的人也回过头来看她，刚才还在嘴边的笑容有点凝固。

姜海知道自己那天揍了章晴一顿的事情她们肯定早就听说了，这些人以前还敢在她面前咋呼两声，但现在，看看章晴脑袋上还没消下去的伤，多少也得掂量掂量。

姜海放下书包，在她们的注视下拿出课本，端了个椅子到阳台上看书，寝室里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又传出了说话打闹的声音。

“诶，我说章晴，这都几天了，你说你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说话的人盘腿坐在章晴旁边，手里捏着几张扑克牌，一边说一边抬了抬下巴。

坐在对面的人附和道：“就是，让你男朋友教训教训她呀。”

章晴扯着嘴角，往阳台上看了一眼，笑得有几分咬牙切齿：“迟早的事，先让她自在几天。”

这时，一直低头看书的姜海就像是感觉到了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头向她投来一个冷冷的目光，章晴忽然觉得背上一凉，匆忙撇开了脸。

另外两个人倒是没有察觉到她和姜海之间无声的交锋，仍然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她都敢跟你动手了，你还忍她？”

“就是，你看她那样儿，跟那姓秦的似的，一天到晚装腔作势，看着就不爽。你都被她欺负了，毛洪波不得帮你报仇？让他跟栋哥说说呗，好好让她吃点苦头，咱们十七中的人还能让她一个源中的踩在头上了？”

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章晴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那天晚上具体发生的事她没脸面告诉其他人。当时她看到姜海单枪匹马去救人，觉得这人绝对死定了，田文栋是潘盛武的左膀右臂，那是一般学生能惹得起的？就连她们高二混得最开的余豪都不一定有那个胆子。可谁能料到，当天晚上姜海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第二天还听说田文栋进了医院，她问毛洪波到底怎么回事，毛洪波也是臭着一张脸让她别瞎打听，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章晴还记得那天姜海摁着她脑袋往桌子上撞的样子，心里其实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只是不敢确定。她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觉得……她像混的吗？”

“谁啊？那源中的？”

两个女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混的？混的会坐在那儿看书？”

那就是有人罩着了，章晴想。可到底会是谁呢？能让田文栋都没了脾气。

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两个室友的对话，时不时悄悄往姜海那边瞄一眼。那人坐在阳台的吊灯下面，刘海垂下来，影子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突然，寝室外面传来了又急又重的敲门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搞什么啊这是……大半夜的。”章晴她们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想去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仿佛是在催命，谁都能听出不正常，何况这是在十七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胆战心惊。

“谁啊？”章晴盯着门口，试探着问道。

外面传来一个凶狠的男声：“开门！是荣哥！”

章晴等人站了起来，但没人敢上前开门。

“怎么会是他？”

“他来干什么？”

巨大的声响早就惊动了姜海，她已经合上了手里的书，有些紧张起来。她并不知道这个“荣哥”是谁，只能在心里不断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见迟迟没有人回应，外面的人失去了耐心，开始一脚一脚地踹门：“妈的，聋了是吧？赶紧把门打开！不然弄死你们！”

这下章晴她们终于怕了，赶忙上前把门打开。

外面是四个男生，一个站在最前面，刚才对着大门又吼又踹的就是他，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背着手站在他后面，另外两个人保镖似的跟在最后，原本无比嘈杂的走廊现在安静得可怕。

“搞什么东西？”踹门的男生进来就骂，“牛逼大发了？敢让荣哥站在外边？”

“不是不是，我们刚才在换衣服，换衣服。”章晴等人赔着笑脸。

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让开！”

话音一落，原本殿后的两个人立刻走到了前面，将寝室里的三个女生推到了一边，给中间那个黑皮肤的高个子清出了一条道。

那人背着手，走到她们刚刚坐着聊天的下铺，只给了一个眼神，身边的小弟就立刻把铺上的东西哗地掀了一地，只留了个光溜溜的床板。那人大喇喇地在上面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章晴。

“怎么？我不能坐这儿？”

“……能，当然能。”章晴咬着牙，声音有些发抖，“荣哥想坐哪儿都可以。”

荣志新呵呵笑了两声，笑得让人有点头皮发麻：“听说你们寝新来了个源中的？在哪儿呢？”

姜海心下一惊，几乎要把手中的书脊捏弯。

章晴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找茬的准备，一听荣志新的话，差点没控制住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直接抬手往阳台一指：“人在那儿！”

荣志新顺着方向看过去，望见了站在阴影中的姜海。

章晴在荣志新等人看不见的地方和寝室里的其他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众人皆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此时的姜海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万一被整死了都没人给收尸的。

“姜海。”荣志新起身朝她走来，“我没认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