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梦魇
“你来干什么?”吴光盯着闵绍,冷冷地问道。
张映冬则压根不搭理那个金毛,还在玩手机。
“老四马上要和唐净心开战了,你们没点表示?”闵绍说。
“表示?我能有什么表示?”吴光抱着胳膊,“我每天忙着学习还来不及,又是个光杆司令,一个小弟都没有,难不成你们还指望我上去冲锋陷阵?”
“我就更难办啦。”张映冬头也不抬地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在源城,谁不知道老唐跟我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她和老四决裂,我帮哪边都不合适,当个旁观的得了,别让我为难。”
闵绍微笑着点点头:“好,理由都很充分,我理解。”
“嗯嗯嗯。”张映冬不耐烦地朝他挥手,“无事退朝。”
“这么希望我走?”闵绍看了看他们两个,语气突然狠厉起来,“这一战耿茂文准备得很充分,就算叶乐没坐牢,加上她的势力,唐净心也一样打不过他。你们平时拎不清可以,但这回我必须奉劝你们不要站错了队。尤其是你,张映冬。”
张映冬被他烦得没心思玩手机了,把脸往旁边一撇,嘴里“嘁”了一声。
“没别的事说你就赶紧走吧。”吴光面无表情地给他下了逐客令,“这是本部,你个国际部的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闵绍深深地看了吴光一眼,说道:“马上周末了,记得回家吃顿饭。我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你,到时候咱们再联系。”
“神经病,我回不回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着闵绍的背影,吴光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可等到几天后的周末,他背着书包推开自家客厅的门,里头的景象却瞬间让他呆在了原地。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白色衬衫的男人,见吴光回家,便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一瞬间,十年前的回忆“轰”地涌进吴光的大脑。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文质彬彬,衣着整洁的男人对当时还是个孩子的自己施暴的种种画面如山呼海啸般袭来,吴光定定地立在门边,扶着门框的手几乎要把木头给抠破。
“放学啦小光。”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今天你堂哥回来探亲,跟人问好没有?”
吴光没有任何动作。
“小光?”母亲又喊了他一声,嗔怪道,“这孩子,读书读傻啦,整天这么呆呆愣愣的。赶紧过来洗手吃饭吧。”说完,她转头招呼了一下沙发上的青年,“立渂,过来吧,开饭了。”
不!
吴光的眼前一片漆黑。
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
“弟弟,怎么了?换鞋过来吃饭啊。”
熟悉到刺耳的声音传进吴光的大脑,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堂哥那张脸。
吴光张了张嘴,用哑到失声的嗓子说了声“滚”。
整个晚饭,吴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的。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时不时冲他笑笑,恶心得他差点当场呕吐。
吴立渂,小时候被寄养在他家好几年的堂哥。
是个变态的恋童癖。
晚餐吃到一半便谎称不舒服,吴光仿佛丢了魂似的逃进自己的房间,拨通了闵绍的电话。
“你说的‘大礼’到底他妈的是什么?!”
“呵呵。”闵绍的笑声特别优雅,“你不是已经见到他了吗?”
“操你妈!信不信我杀了你!”吴光头一次吼出这么完整的一句脏话,恐怖的寒意直刺骨髓,“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你他妈到底知道些什么!”
面对吴光近乎疯狂的问话,闵绍始终笑得云淡风轻:“你猜。”
他不会告诉吴光,七龙会刚成立的时候,他就逐一把每个成员的底细统统给摸了一遍。有一次正好碰到吴光以前的同学,那人嫉妒他考上了源中的理科A班,就添油加醋地给闵绍讲了许多吴光小时候的糗事。
“你别看他现在好像是个优等生,上高中以前他就是个混混,特别爱打人,而且不跟男的玩,偏偏喜欢混在一群太妹中间,跟娘炮一样。”那人叼着闵绍给的烟,说得眉飞色舞,“我跟你说,他还尿床呢!以前班上的人都知道这事儿,笑话了他好久。上初中的人了,不但尿床,还总是半夜说梦话,一个劲儿地说什么哥哥我错了之类的,室友都猜他是不是gay,你说好笑不好笑。”
闵绍记得吴光并没有哥哥,接着往下一打听才知道,他有个堂哥叫吴立渂,小时候住在他家里,现在在一个沿海发达城市当儿童摄影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公司开除了。
闵绍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顺手关注了一下吴立渂的微博,却发现这人总是发一些看上去角度很奇怪的童模照片。闵绍观察了一阵子,确定了吴光的堂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童癖,之前丢了工作也是因为被人举报。
吴光过去的反常和吴立渂的变态举动让闵绍渐渐有了一些猜测。他假装自己也是个恋童癖,问吴立渂可不可以卖他一些照片,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吴立渂终于在闵绍的引导下向他炫耀起自己曾经猥亵过堂弟的“事迹”。
“你堂哥最近好像一直挺缺钱,事业也不怎么顺利。我就建议他回老家散散心,顺带资助了他一笔路费。”闵绍在电话里说,“你很讨厌他吧?那就替我办件事,办完了我就让你堂哥滚蛋。”
吴光喘着粗气,就像一头暴怒的困兽。
闵绍没有听到他的拒绝,就知道他的内心一定在动摇,于是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可能!”
吴光立刻挂掉了电话。
当晚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噩梦重现。凌晨一点,根本没睡安稳的吴光被房间里异样的响动惊醒了,睁眼一看,本该待在客房的堂哥居然用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门,将一条解开的皮带扔到了他的床头上!
吴光还没喷几个脏字,堂哥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整个人跨过来骑到他腰上,另一只手则摸着他自己裸露的那玩意儿,像是在打飞机。
一股恶心的气味扑到吴光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想把吃过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滚啊!滚啊!
吴光疯狂地挣扎着,明明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孩子,随随便便就能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可是在吴立渂面前,他又变成了故事里那只被拴住的小象,无法挣脱,无法抵抗。
年幼不懂事的时候,他只觉得和堂哥在一起玩“会疼”。等到他明白一些事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后来堂哥去外地念书,吴光将一切都告诉了父亲,父亲却狠狠地训斥了他。
“胡说八道!你哥是大学生!”
还是个小学生的吴光完全不知道“大学生”这个词的意义,他想,那大概是一种很遥远很圣神的存在,圣神到可以让没念过多少书的长辈们原谅他犯下的所有错误。
从那以后,吴光几乎没有和男孩子交过朋友。住校的时候他睡不好觉,说梦话,尿床,天天被同班男生嘲笑,一度快要自闭,好在他的同桌是学校里特别活跃的太妹,平日热爱打抱不平,看他老实,就收了他当“小弟”。
吴光开始跟着太妹们学打架。她们喜欢抓别人头发,扇耳光,用指甲挠脸,有时候也干过扒光别的女生衣服,然后拍照拍视频传到网上的事儿。看着被欺负的女孩哭泣的样子,吴光心里并不高兴,但他强迫自己无视这些情绪,并且牢牢记住了这些能让人屈辱到极点的恶心手段。
你不欺负别人,就要被别人欺负!
他变得厉害了一些,可是班里的男生依然看不起他,还嘲笑他是个只会跟女生玩的娘娘腔。
转眼初中毕业,到了拍要毕业照的时候,一个性格格外顽劣的男孩把一瓶冒着骚味的黄色液体浇从吴光的头顶浇了下去。
那些秽物顺着头发一路流到他的身上、腿上、还有他最喜欢的那双白球鞋上。令人作呕的气味让吴光想起了堂哥裸露的下半身。
他突然暴起,抓着那个男生的脑袋,往坚硬的水泥柱子上撞了很多下,直到两只手都沾满了黏糊糊的血。
“过来。”他拽着对方的衣领,指着自己球鞋上的脏东西,像多年前堂哥命令自己那样命令那个男生。
“你给我把它舔干净。”
一句恐怖的魔咒。
漫长的梦魇终究没能醒来。
短短一个周末,吴光就发起了高烧。
因为要卧床休息,爸妈替他给班主任请了假。吴光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求生的本能让他抓着母亲的手求她别去上班,母亲却觉得他是生病了耍小孩脾气,把他哄睡着之后就出门了。
于是一连数天,家里只剩下重病的吴光和无所事事的吴立渂。
对吴光来说,家,已经和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而另一边,十天后的决战日终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