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婠暄同人)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长安城雄踞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多朝均建都于此。南有秦岭,北有北山,八水环绕萦回,正所谓“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

唐代隋立,便在原先隋朝新都大兴的基础上修建扩充,并改名长安,取其“长治久安”的美意。

长安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组成,以朱雀大街为界,分左右两县。郭城有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纵横交错,将内部分为一百一十坊。

繁荣鼎盛,车马不绝。

梵清惠和师妃暄一路从岭南来到长安,中途还有别的事务,又兼舟车劳顿,常有水土不服之事,所以历时颇久,才暂居长安东大寺旁的玉鹤庵中。

封与雪需要继续处理各项事务,所以没有同行。

虽有消息说寇仲和徐子陵会北上长安寻宝,但是包括李阀在内的多股力量四处拦截二人,寇徐究竟能否到长安,仍是未知数。

师妃暄一直梵清惠的监督下打坐诵经修行,每日都要被梵清惠考校佛法。虽表面上不再提及那些事,但师妃暄还是一直挂念着婠婠,无法排解相思之苦。每日在师父的警语教诲下,更觉天人交战,十分煎熬。

虽然她们一路低调,但是李阀早就得了消息,她们入住玉鹤庵的当日下午,李秀宁就登门拜访。

时已隆冬,李秀宁内穿锦袄,外披大氅,金丝银线,尊贵无比。身边跟着六名高壮兵士,虎背熊腰,都是一流好手。

师妃暄开门见到李秀宁,不由喜上眉梢:“秀宁,快进来!”

李秀宁先睨了一圈儿周围兵士,问:“我和师姑娘说话,你们也要跟着么?”

她右手边的兵士似是为首,道:“陛下所托,我等不敢懈怠。”

李秀宁秀眉拧起道:“不说长安是否有人敢对我下手,有师姑娘在我身旁也不用担心——玉鹤庵毕竟是庵堂,你们在外等我就是。”

为首兵士思索片刻道:“好。”随后又向师妃暄道:“师姑娘,我们奉命守着秀宁公主,若公主有虞,我等都要治罪。”

语气诚恳,师妃暄点头:“我明白了。”

李秀宁终于摆脱了一圈的兵士,独自入庵。

她先拜会了玉鹤庵住持常善尼和梵清惠,才和师妃暄坐在待客室中说话。

“见你一面还要颇费力气,让你见笑了。”李秀宁先致歉道。

“无碍,秀宁倒是愈发有公主气派了。”师妃暄为李秀宁斟茶。

“妃暄,可是在揶揄我?”李秀宁笑笑,“我听闻你于海难后下落不明,实在担心,只恨身不能飞到岭南去!现在你无事我就放心了!我很是怀念从前的日子,遍游四方,纵横阖捭,好不快哉!”

说到这里,李秀宁明显开怀许多:“想当初,我和你在洛阳初见,一晃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那次大街上马车失势,差点伤人,幸亏玉致相助,才安然无恙。”李秀宁说到这里,神情又柔和下来。

听到这里,师妃暄乍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李秀宁,“秀宁,这是玉致嘱咐我转交的。”

“什么?”李秀宁面露惊喜,忙伸手接过来,打开绢巾一看,竟是一块碧绿玉坠,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致”字。

“致,玉致……”李秀宁低声念叨,随即扬眉对师妃暄道,“妃暄,你这可真是送玉至了!我实在高兴!没想到玉致还惦念着我!”

“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师妃暄想起宋玉致在去宋家山城的路上再次提起李秀宁的时候,还是无限遗憾。

李秀宁轻抚玉坠,微垂螓首道:“既是一片心意,怎么不当面给我呢?”

师妃暄知晓李秀宁心中愁绪,解释道:“如今宋阀支持寇仲,与李阀已成对立之势,她觉得你二人难以再见,才托我转交。”

李秀宁沉默不言,只是再三抚摸玉坠,良久方问:“听说宋缺前辈已为玉致定下亲事——若寇仲取得天下,便以玉致为妻,是否真有此事?”

师妃暄点点头。

李秀宁蹙眉不言,许久再问:“妃暄,你自岭南来,能和我说说见闻吗?天下之大,我还没去过岭南。”

师妃暄点头微笑,这对她来说小事一桩,便绘声绘色滔滔不绝起来。

李秀宁听了心生神往道:“原来岭南与中原有这么多不同!于我看来,有如天方夜谭一般!还好玉致会中原官话,不然我怎么和她说话呢?”说完笑了起来。

师妃暄与李秀宁交谈之后也觉得轻快不少,总算能在这么多天的逼仄之中喘一口气了。

二人地北天南地闲聊,时间倏而流逝,日头逐渐西斜。

“诶呀,妃暄,都忘了你初来长安,我还未尽地主之谊,明天带你逛逛长安城吧?”李秀宁临走之际还很有兴致。

“只是,我还需侍奉师父……”师妃暄为难道。

“这个简单,我去和梵斋主说。”李秀宁轻松道。

她向来是爽快性子,说干就干,直接去问了梵清惠。

梵清惠想了想,没有拒绝,李秀宁欢欣不已,和师妃暄约定第二日再见。

当晚梵清惠考校师妃暄时,只是多添了一句“妃暄,你仍是静斋弟子,行事当有分寸。”

师妃暄知道梵清惠语中深意,颔首应下。

第二天清晨,李秀宁就再到玉鹤庵,与师妃暄一同游长安。

这次李秀宁身后的侍卫增到十人,走到哪里都显得排场极大。

师妃暄不习惯被人围拥的感觉,只得向李秀宁道:“秀宁,我学佛道二家,素喜清静,这样……”

师妃暄还未说完,李秀宁就立刻对着兵士们道:“有师姑娘在我身边,你们跟在远处也无妨,莫要影响民众。”

此话下去,侍卫们果然依言散开。

师妃暄不由得好奇问:“秀宁,我从前没见过你身边跟这么多人,长安又是帝都,何以如此严密?”

李秀宁无奈道:“自从上次在合肥被魔门劫持,父皇就紧张得不得了,非要在我身边加强警戒,我本不愿意,但是连几位兄长和柴绍都很支持,我拗不过,只能同意了。”

“原是这样,也是为你安危着想。”

李秀宁摇摇头:“可是我不喜欢。二兄已军功卓著,威名日隆,也未曾如我这般来去都前呼后拥,护卫周全。之前还能四处奔走,现在却因为待嫁困在长安城。只是曾游四方,何甘做笼中金雀?”

师妃暄听得难过,敛眉低叹,问:“那你和柴绍的婚事?”

李秀宁回道:“延后了几次,现下定在来年初春。”

曲江是长安胜景,曲水环流,楼阁重重,秦时就在此修建皇家禁苑,隋朝亦以此为皇家园林,并以曲江池中莲花开得红艳,改名“芙蓉园”。

如今开放曲江,可供平民游览,风景好时更是游人如织。

李秀宁携着师妃暄的手沿着曲江游览,惋惜道:“妃暄,夏天里曲江池中红莲开得极好,且朦胧烟雾中,甚是美丽,现在冬天,看不到那等好景。”

“曲江建筑十分具有皇家气概,我未曾见过,也是开了眼界。”师妃暄并不惋惜,而是由衷赞叹道。

“哈哈,妃暄,你也太易知足了。”李秀宁不禁笑起来,“曲江还属园林,等什么时候带你看太极宫,才是真正皇家建筑。”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冬日虽冷,但暖阳当空,亦是十分抒怀。

“妃暄,我决定了,”走了一圈,李秀宁站在曲江池边,看着池中游鱼,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要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你不是就要……”师妃暄惊讶。

“是,离开长安,”她顿了顿,“去岭南。”

"岭南……?"师妃暄侧头看李秀宁,但见她神情毅然,“因为我说了那么多么?”

李秀宁轻摇头:“其实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听了你的话,我更加坚定决心而已。四大门阀中,只与宋阀最少交流,我一直想去宋家山城。”

“除了玉致,还想见宋缺前辈,是么?”师妃暄体察入微问。

李秀宁笑笑:“是。宋缺前辈对李阀很有偏见,我想,或许去见见,能够改变他的看法。”

师妃暄陈述道:“宋缺前辈最是固执。我师父和他辩驳一番,谁也未能说服得了谁。”

李秀宁眼波流转:“我明白,可我想试试,不然总难死心。一旦嫁人,我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妃暄,你愿意帮我吗?”

师妃暄慨然笑道:“当然,义不容辞。”

“好,妃暄!”李秀宁喜悦道,“这件事我只和你说了,其他人都瞒着,至于如何行动,我还在筹划,之后会告诉你。”

师妃暄点点头,二人算是作下约定。

游完曲江,李秀宁又带师妃暄到了自己的居处,位于西苑东的“宜雨轩”。

府中一应布置,都显示了这位大唐公主的尊贵。

到了下午,李世民又登门拜访,和师妃暄交谈一个多时辰。

在和李世民的对话中,师妃暄也猜测到李秀宁想要离开长安的另一重原因。

如今李唐虽未取得天下,但是秦王李世民声望水涨船高,引起太子李建成的敌视,齐王李元吉亦支持太子,导致现在长安分为太子党和秦王党两派,两方大有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架势。

左右都是自己的兄弟,李秀宁在其中也很为难,索性远游,眼不见为净。

李世民也为此焦头烂额,向李秀宁和师妃暄倾诉心中烦恼。

师妃暄听了李世民的话,也不禁心里叹息,如果李唐因内斗而实力消耗,寇仲借此机会发展实力,确实将来谁主天下也未可知。

再加上寇仲和徐子陵要来长安,长安的形势更加复杂。

傍晚,师妃暄从宜雨轩离开,回玉鹤庵。

她在大街上漫步,将今日知悉的消息都反复思考,等之后和师父细禀。

正冥思着,忽然有人撞到自己,师妃暄正奇怪间,那人就连连致歉道:“不好意思,冲撞了姑娘。”

细看去,那人确实长着一张陌生的面孔,但听声音,又极为熟悉。

那人却又冲着师妃暄喜道:“是姑娘你啊!竟然在长安遇到!鄙人莫为,曾在巴蜀与姑娘有过几面之缘的!

而师妃暄已经确定,对面的“莫为”,就是徐子陵。

他竟然已经借助人皮面具,大摇大摆地混入了长安城。

“竟然这么巧,遇见莫先生!”师妃暄顺着话道,“我们进茶楼详谈吧!”

“莫为”大笑道:“好极好极!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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