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身体没有大碍,看来续命蛊起效果了。”千黛检查完师妃暄的身体舒了口气,“应该是秘卷上记载不详细,虽能续命,但中间会有一段假死状态。”
“吓死人了!”石青璇轻轻拍打师妃暄一下,抽着鼻子抹泪,“真以为你死了,差点哭死我!”
师妃暄背靠榻枕,含笑望着石青璇:“我也没想到。之前一直迷迷糊糊的,好像陷入混沌无法离开。大概几天前,才逐渐有了意识,偶尔能听到你们说话,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虽说是假死,但自己的魂魄好似飘了出去,仿佛能看见房内情形,不知道怎么回事,体验太过奇妙。”
千黛点头沉吟:"续命蛊是我第一次尝试,想来有许多未知的地方,妃暄姐你从头到尾有什么感觉,都详细告诉我吧。"
师妃暄点头答应,但是夜已很深,众人经过这一番波折后都很疲惫,师妃暄更是虚弱亟需静养,便约定明日再说,众人很快便各自休息。
其他人都离开,只剩婠婠还坐在她身边。
师妃暄噙笑抬眼望她:“你怎么还在这?”
婠婠吃惊道:“师妃暄,你醒了就想赶我走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青璇的幽林小筑有几间屋子……”
师妃暄看了看周围:“只有一张床啊。”
婠婠可怜巴巴地指了指床边的木凳。
师妃暄忍笑道:“原来这么多天你只有这么一点地方,辛苦了。”
婠婠得她这一句话,便觉得这些天的苦也值了。
师妃暄挪了挪身子,拍拍身边:“过来吧。”
“不用了。”婠婠摇头,“你才醒过来,虚弱得很,我不闹你。这样守着你就很好。”
师妃暄默默地先摸上婠婠一根手指,继而拉上整只手。
婠婠看着她眼睛,意有所动,反手紧扣,倾身靠近她。
师妃暄另一手揽住婠婠脖子,吻了上去。
婠婠对待师妃暄很是小心,怕她体力不支,动作很轻柔,尽量将所有重量都移到自己身上。
二人许久没有这样如鱼得水。
一吻毕,师妃暄伸手抚上婠婠嘴唇,目光缱绻:“你真的回来了。”
“是,”婠婠低眉,“对不起,丢下你那么久……”话说完,又扬眉道,“你罚我吧!”
“你是该罚……”师妃暄指尖在她唇上抚了一圈,然后直勾勾看着婠婠眼睛,“罚什么呢?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她拖长声音,最后狡猾一笑,“这些都不好。就罚你永远呆在我身边,如何?”
婠婠早被师妃暄挑得心旌摇曳,此刻听她这样说,不由笑:“好极好极!简直是世上最好的惩罚!”然后发现什么,呆问,“嗯?妃暄,你早知道我想起来了?你偷听到了?!”
“我哪有偷听?”师妃暄满脸狡黠,“我是光明正大地躺在这听,而且有人就像敲锣打鼓一样非要在我耳边吵嚷,想不听都不行。”
婠婠难得腼腆:“我急得要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你听到多少?”
师妃暄故作严肃,掰着手指数了数:“不多不多,只从竟陵开始。”
婠婠的嘴巴张大:“那你不就几乎都听到了?太狡猾了吧!”
完了,痛骂慈航静斋的话都被她听到了……
婠婠有些心虚。
师妃暄低声笑:“你不就说给我听的吗?”
婠婠愣了愣,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说不上来,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她说得很有道理。
恰此时,师妃暄撑不住咳了两声。
婠婠见她脸色仍未恢复完全,知她需要休息,便不多笑闹,细心服侍她睡下。
“婠婠,我不后悔。”
婠婠正为她掖被子,忽听到师妃暄没头没尾的一句。
她讶然抬头,见师妃暄眸子直盯着自己看,亮晶晶的。
她怎么会不明白师妃暄的意思?
心里一下子暖洋洋的,她抿唇藏笑道:“嗯。”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后悔。”师妃暄盯着她,“婠婠,不许那么猜了,也不许再骂自己和静斋了。”她十分认真,“你很好,静斋也没有错”
“你还挺霸道。”婠婠眉眼弯了弯。
那么痛骂静斋这样的事……算是揭过去了吧。
她很快弄好被子,又探身在师妃暄脸颊上落下轻柔一吻:“好,妃暄,都听你的。好好休息吧,我就在这里,有事唤我。”
一夜好眠。
这是针对婠婠而言,自从师妃暄受伤后,她极少合眼,就算睡也睡得很浅。这次她终于能够安心休息一阵子了。
至于师妃暄,第二天她的气色好很多,可见休息得不错。
那天石之轩召开的魔门大会,因为赵德言派人挑衅、邪帝舍利又被婠婠抢走等事,他的威信一落千丈,各门均不服他,提出何时他能亲手杀了石青璇,何时才会再议他为魔门共主,双方闹得不欢而散。
魔门大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石之轩派人四处搜寻婠暄二人,但是成都城由独尊堡、川帮、巴盟共治,又上次已与师妃暄达成协议,安隆在内的魔门势力已经被大大清除,因此较为安全。
邪帝舍利仍旧藏在幽林小筑中,该怎么处理它也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师妃暄一天比一天恢复得好,千黛多次诊断下,确信她性命无虞,不需要寇徐再为她输送真气了。
寇仲和徐子陵抽开身来,又得知宇文化及建立的魏国被唐军击败,窦建德大军也虎视眈眈,可谓四面受敌,想来他命不久矣。宇文化及杀死“罗刹女”傅君婥,是他二人的此世大敌。二人均流露出到魏地手刃仇人的想法。
众人分别在即。
“我和妃暄商量过了,明天就带着邪帝舍利去塞外一趟。”
众人均聚于正厅,婠婠牵着师妃暄的手道。
“续命蛊虽出自阴癸秘卷,但来自大明尊教。大明尊教源于波斯,基本在塞外活动,要想解蛊毒,还应从大明尊教入手。”她又补充,“而且舍利的元精已经被吸收大半,剩下的只是躯壳。这样棘手的东西,送给赵德言,他肯定高兴得很。”
师妃暄一直看着婠婠笑,待婠婠说完才道:“舍利我与婠婠合力试过,确实如此,不过其中残存的一些元精,令我窥到不少门道,大为受益。”
石青璇想了想点头:“塞外确有必要去一趟,但我从未去过,得好好准备一下。”
师妃暄摇头道:“青璇,我觉得你还是不去为好。现在魔门盯着我们几个,人数一多,容易暴露。我们分开的话,还能两边牵制。”
徐子陵劝道:“青璇,魔门既然发话要石之轩杀你,我也觉得你们分开为好。而且待处理完宇文化及的事,我也会北上去塞外,届时我会与她们照应,你放心就好。”
“是呀是呀,有我照顾妃暄足够啦!你就不要担心!”婠婠连忙道。
石青璇犹疑地看着婠婠,见她满脸笑容,腹诽她定是想和师妃暄两人独处,不愿自己妨碍。
不过她待妃暄确是真情实感……
几下心思回转,她闷闷回道:“也行……”然后对婠婠凶恶起来,“妃暄若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当然当然。”婠婠拍胸脯保证。
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觑。婠婠和师妃暄之间的情意已经是不用人说就能感觉到的,虽然徐子陵小心向石青璇求证确认过,但他们还是十分震惊。
“如胶似漆”四个字似专为她二人准备。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况师妃暄是他们的朋友,石青璇都不多说,他们也就努力地接受。虽然徐子陵喜欢过师妃暄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但他见此情景仍旧心情微妙的复杂。
饶是尽力适应,还是频频被她二人的举止腻歪到。
寇仲偶尔以此事调笑他,便能收获他无语的白眼。
众人商议定下,婠暄将赴塞北,千黛同行一阵,寇徐去魏地,石青璇留在幽林小筑见机行事。
离别前,众人准备在张仪楼对江欢宴一场,以慰别情。婠暄二人更欲在那之前探望秦阿婆。
秦阿婆在人悉心照料下,已不是从前那样的疯老婆子。
她衣服干净整洁,面容红润,甚至平时还在院中莳花弄草,帮负责照顾她的周嫂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虽然仍需要人照顾,但生活平稳自在。
秦阿婆见到二人携手到来,十分欢喜。
她已记起婠婠是她外孙女,而师妃暄是个十分温柔美丽的女娃,为她出力很多,她也十分感激。
祖孙二人相见分外亲热,说了好久的家常。
谈兴正浓,婠婠很郑重地将师妃暄又介绍给秦阿婆:“阿婆,妃暄你也很熟的。她与我感情很好,你就把她当另一个孙女看吧。”
说完二人对视一下,师妃暄些微腼腆地笑起来。
秦阿婆未解其中深意,但是她向来喜欢师妃暄,便很乐呵地拉过师妃暄的手:“这孩子我一直很喜欢,只是我一个糟老婆子,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
“阿婆,我自然愿意的。我会和婠婠,一起多来看您的。”师妃暄抿唇笑。
“好、好!想来就来!我反正也闲着无事。”秦阿婆很欢喜。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一切都看得很淡,现在只作多活一天是一天。在这暮年,能有几个温柔贴心的女娃关心她,她十分知足。
说着说着,二人又告知即将远赴塞北,秦阿婆又絮叨了些注意安全,注意寒暑增减衣服之类的话,她知道婠婠与师妃暄是江湖中人,身不由己,很难过普通日子,便又着重让她二人互相照料。
她们自然无不答应,又过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二人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张仪楼,竟见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宋玉致和李秀宁也在!
封与雪抱臂坐在一边,见到师妃暄立刻迎了上来。
“师姐,你发生了这么多事都不告诉我!”封与雪愤愤道,“又要去塞外,若不是刚好碰到,都不知道!”
“是我不好,但一切太急了,你又事情多……”师妃暄抱歉道。
封与雪很无奈地按住师妃暄的肩膀:“师姐,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哇!就算离开静斋,你也不要这么无情嘛!”
师妃暄这厢安慰封与雪,婠婠那厢和宋李二人见礼,让众人坐定。
李秀宁素不喜和魔门接触,但宋玉致听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对婠婠十分改观,就和她多聊几句。
寇仲见到宋李二人一同到来,心中十分惊讶,虽帮助李秀宁离开长安,但一直不知道她去哪里。一个是初次钟情之人,一个是未婚妻,可是二人说说笑笑十分融洽,都没有时间理自己,反显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徐子陵坐在石青璇身边,十分揶揄地露出嘲笑的表情,寇仲走到他身后便给了他重重一拳,徐子陵不甘示弱,也笑着回他一掌。
师妃暄安慰好封与雪,才去和宋李交谈。
原来之前李秀宁还未到岭南,宋玉致便利用宋家眼线提前接到了她。宋玉致一路带着她赏岭南风光,在宋家山城住了很久。
在山城时,李秀宁果真请求和宋阀阀主宋缺见面详谈。
见宋缺很不容易,宋玉致几次劝说都没有效果,后来还是她制造了一个巧合,才得以相见。
这一见,二人便促膝长谈几个时辰,李秀宁熟悉李阀唐军各项事务,并对天下大势有独到见解。宋缺往昔对李阀的事不屑一顾,但在李秀宁的解说下,竟十分入迷。
虽李秀宁无法使他放弃与李阀对抗,但已使他对李阀刮目相看。
从宋家山城离开后,宋李二人就结伴游山玩水,揽迹中原,同时也有送李秀宁回长安的意思。
此番来成都,是宋玉致听手下言婠婠在这出现过,她们都很担心师妃暄,便想来碰个运气。
久别重逢,自是喜上加喜,闹哄哄你来我往,谈笑风生,且是新一代青年才俊齐聚一堂的喜事,什么正邪之别,门户差异均在席间逐渐消融不见。
这热闹氛围让宋玉致心生豪气,她举杯慷慨道:“成都是我熟悉的地方,今日就让我做个东道主,宴席我包了!不许和我抢!只请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