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婠暄同人）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啪！”的一声脆响从幽林小筑中传出。
石青璇站在婠婠对面，胸口剧烈起伏，面上泪痕晶莹，手掌上仍留有打在婠婠脸上的痛感。
她深呼吸几下，才狠声道：“婠婠，你就这样盼着妃暄死吗？！”
巨大的动静将屋外的寇徐二人都惊动了，他们纷纷进来看是怎么回事。
千黛一把将石青璇推远些：“石姑娘，没有人想要害妃暄姐。我师姐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石青璇蔑笑道，“你若嫌麻烦，妃暄就交给我照顾，我不会抛下她！如果一直要靠长生诀真气续命，我就去求寇仲和徐子陵！”
原来那夜婠婠顺利带着师妃暄和余人会合，但是师妃暄已经失血过多失去意识。
二人衣衫都被染得鲜红一片，石青璇吓了一跳，知道是师妃暄吐的血后，就立刻为她诊脉。
石之轩那一掌的威力非同小可，尽管师妃暄拼命以内力相抗，但仍旧被震断多处经脉，心脉和肺腑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更为严重的是，新伤引发了旧伤复发。
情况万分危急，生死只在一线。
好在“神医”寇仲就在一边，他见事情危急，连忙与徐子陵联手为师妃暄灌输长生诀真气。
他在长安时误打误撞发现长生诀真气有疗伤妙用，对内伤也很有效果。
千黛也趁这个机会查看师妃暄的情况，并配合长生诀真气，手法极快地点压几个穴道。
三人努力下，师妃暄的情况才逐渐稳定下来。
寇徐需日日为她灌输真气，每次都满头大汗，损耗极大，需要抽出时间运功恢复。
若不是世上仅有的掌握长生诀的二人就在身边，师妃暄是绝无生还可能的。
众人一路疾行，按计划前往成都的幽林小筑，那是石之轩绝不会踏足的安全之所。
千黛和石青璇寻了不少方法试图救治师妃暄，但她的情况时好时坏，一直没有醒，直到现在。
徐子陵首次看石青璇生这样大的气，不如说，自师妃暄受重伤昏迷不醒后，石青璇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和婠婠发生过几次争吵了。
他问：“青璇，怎么回事？我和寇少不会对师姑娘见死不救的！”
“你问问她们！”她手指了指千黛和婠婠，自己转身坐到榻边，看着沉睡不醒、面色苍白的师妃暄，独自垂泪。
“妃暄姐的情形已经十分不好。”千黛凝眉道，“虽然靠着长生诀真气吊着命，但近来长生诀的效果大不如以前。”
徐子陵看向寇仲，这是他们主动和千黛说的。因为每次灌输的真气都要比上一次多，近来他们已逐渐觉得支撑不住，才希望千黛尽快找出别的方法。
“确实如此，青璇。师姑娘的内伤很重，就像一个无底洞，吸收大量长生诀真气，却不见好。”徐子陵解释道。
他其实也想告诉石青璇，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千黛继续道：“续命蛊是我从阴癸秘卷里找到的方法，没有先例。根据记载，若救成，可保一年性命无虞，只是每月会有一次百虫蚀骨之痛。但是如果一年内不解除此蛊，届时蛊发，便会药石无医，成为蛊虫的躯壳。”
石青璇沉默不语，徐子陵和寇仲都是第一次听到“续命蛊”，不禁讶然。
婠婠此时才终于开口：“青璇，我怎么舍得她死？现在的情况……寇少和陵少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总有一天要做这样的决断。”
石青璇伸手抚上师妃暄的面庞，叹息道：“婠婠，她是为了救你。”
婠婠凄然道：“我知道。青璇，不管你信不信，我恨不能以身代之。”说着，她侧过脸伸手擦了一下。
“可即使用这个方法，千黛也说了，如果五天内仍醒不过来，就全然没救了。”石青璇醒了醒鼻子，“这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呢？”
“青璇，若她因此而死，就是我害死了她，到时你为她报仇，我绝不还手。”
“婠婠，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呢？”石青璇惨然道，“我想要妃暄活着，就算你死了，她也回不来了。”她顿了顿又问，“就算成功，你有把握找到解药吗？”
婠婠低头道:“千黛说，这方法来自大明尊教，我会想办法的。”
屋内陷入一片静默，石青璇摆了摆手，疲惫道：“你们让我一个人静静罢。”
婠婠离开幽林小筑，独自躲到屋旁溪边，手伸进溪水中。
凉意侵人，她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突如其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旦开始，就怎么也止不住。
从师妃暄受伤后，她一直比石青璇镇静得多，安排饮食行路，照顾师妃暄，寻找各种方法去救她。知道石青璇心急，也不和她争论。
可是现在，她突然绷不住自己的无助和痛苦，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师妃暄。
她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师妃暄受伤，看着她沉睡不醒，看着她一步步滑到危险的边缘，什么也做不了。
她宁可自己躺在那里，也不想去做这样的选择。
心中涌起巨大的害怕和焦灼，她不敢去想如果师妃暄真的醒不过来，那该怎么办。
这是用再多的事情来麻痹，也避不开的现实。
她努力忍泪，可是泪水仍旧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一次次去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自己当初狠心些，不让师妃暄参与，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只是想再多都是毫无意义的，这并不能救回师妃暄。
让千黛为师妃暄种续命蛊这个选择会不会错呢？如果五天内醒不过来，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师妃暄。
如果继续用长生诀真气养护，虽然醒不过来，可还是活着。但是寇仲和徐子陵又能坚持多久？
妃暄，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是任由我像活死人一样？还是赌一次？
婠婠从未这样害怕过，每一个选择似乎都通往无法挽回的深渊。
千黛远远地看着婠婠在溪边崩溃大哭，心里也堵着难受。
她一直不喜欢慈航静斋的人，所以自初次见到师妃暄起，就一直保持警惕和敌意。
也一直不理解师姐为什么会愿意为了师妃暄牺牲那么多。
但这次师妃暄明明已经走了，却为了救她又折返回来，最后身受重伤。
尽管是出于对师姐的情意，但这种真心，对谁都是很可贵的。
虽然一直研习医术，但千黛走的并不是医者仁心的路子，她甚少会这样发自真心，希望一个人能活下来，所以一直在竭力寻找可以救她的方法。
千黛和婠婠多年同门之情，也只有她，知道婠婠这些天一直在强撑着，精神状态不比石青璇好。
婠婠没日没夜地守着师妃暄，几乎没有合过眼，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
千黛劝了几次她也不听。
如今，她终于撑不住了。
千黛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走过去，让她一个人好好发泄。
过了许久，幽林小筑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叫。
婠婠听到声音后连忙回去，推开门，却见徐子陵搂住石青璇站在一边，石青璇身上都是血迹，千黛在为师妃暄施针，寇仲在为她输真气。
她扑到榻边，师妃暄脸色惨白，身上也是血。
“怎么了……”她着急地问。
“又吐血了。”千黛简单回。
石青璇搭在徐子陵身上，掩面低泣。
婠婠只能看着千黛他们救治，过了许久师妃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千黛这才舒了口气，起身对着众人严肃道：“必须尽快决定了，再有一次，恐怕连长生诀也救不了。”
傍晚时分，屋外飞霞溢彩，倦鸟归林。
婠婠伫立远眺山外景致，她在等待石青璇的决定。
耳边响起窸窣的脚步声，石青璇换了一身青衫，站到婠婠身边。
她同样凝望远方，轻声道：“若妃暄逃不过这一劫，我会送她的尸骨回慈航静斋。”
婠婠震惊看她。
“我总不会让她在外做个孤魂野鬼，我想她是想回静斋的。梵斋主和与雪，也希望她留在身边。”说完，石青璇苦笑两下，“她或许会陪在我娘亲身边。”
“青璇，她不会死的，不要说这样的话。”婠婠撇开头，有些生气。
石青璇摇了摇头：“婠婠，你明白，她有这样的风险，这是最坏的结果。”
“她不会……”
“你的一厢情愿又有多大作用？婠婠？续命蛊到底是魔门毒药，你比我更清楚，这种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孤注一掷的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无法预计。”她顿了顿，“我知道你很……关心她，只是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婠婠垂头不言，石青璇所说的，是她害怕得不敢面对的可能。
“千黛什么时候可以种蛊？”
婠婠低声回：“所需事物都已经准备妥当，今晚就可以。”
“好。”石青璇走近她，十分难得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离开，什么也没说。
当晚，千黛便为师妃暄种下续命蛊，因为过程十分耗精力，不能太被打扰，所以只有懂医术的石青璇陪着她，其余人都在外面等。
婠婠在外间踱步，怎么也静不下心，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明明是自己早就做好的决定，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觉得万分不安。
时间过得很慢，婠婠觉得仿佛过去了几天，但其实也不过就一两个时辰而已。
夜色逐渐深沉，“咔嚓”一声，石青璇终于推开了房门。
她煞白着一张脸，开门后便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婠婠忐忑不安地进了屋，千黛在铜盆中净手，盆中都是血水。
“过程很顺利，现在就看五天内，妃暄姐能不能醒过来了。”千黛十分疲惫。
婠婠向她点头致意，自己走到榻边，看着师妃暄。
她的脸色比之前好一些了，可是仍旧双目紧闭，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妃暄，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婠婠紧握起她的手，“我真的……很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