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17章 Chapter 17
放学铃一响，望眼欲穿的住宿生们鱼贯而出，熙熙攘攘往宿舍楼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走读生夏采悠虽然不情不愿，还是背起书包跟在羽潇后面往学生会走。
顾欣晴问：“潇潇，要我一起帮你吗？”
羽潇很礼貌地笑笑：“不用了，我带她熟悉一下，准备过阵子推荐她入学生会。”
夏采悠：“……”这事儿本人都没听说过呢，你就自己做完决定了？
不愧是羽潇的一贯作风。
顾欣晴也没多说什么，和二人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下去了。
然后就剩下摆着生无可恋脸的走读生夏采悠默默跟在学生会长后面，从三楼穿过教室区域，穿过教师办公区，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五楼的学生会办公室。
路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她们还偶遇了提着茶水杯往外走的班主任。尽管是放学时间，班主任也经常不太去班里，因为组织这些事有羽潇在班里已经够了。
羽潇恭敬地打招呼：“郭老师。”看夏采悠还是没有反应，轻轻戳她一下，夏采悠这才后知后觉跟着喊了一声。
班主任微笑着点点头：“你们这是要回家吗？”很显然已经听说羽潇和夏采悠是表姐妹了，很自然地默认觉得她们是一起行动。
羽潇面对老师时的语气永远很正经恭敬：“不是，我带悠儿去学生会。”
班主任就转过脸来询问夏采悠：“怎么样？来学校这阵子还适应吗？”
夏采悠：“挺好的，谢谢老师。”这些人怎么问起话来都一个句式？
班主任又拉着两人聊了几句，无非是叮嘱羽潇在学校里好好照顾夏采悠，让夏采悠有什么困难就找老师说之类的，羽潇直视着老师的眼睛，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她说：“谢谢老师。”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感激班主任对自己家的小表妹特别上心似的。
夏采悠就没那么认真了，虽然为了给班主任留个不错的印象方便以后开展小动作，她也没把“你好啰嗦”写在脸上，还是挂着一张假笑脸跟着听完了。
终于告别班主任从教师办公区走出来，夏采悠无奈地叹了口气。
羽潇微微回头看着夏采悠：“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时候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夏采悠：“……”有，当然有了。从她11岁认识邓艺涵开始，邓艺涵就天天吐槽她“笑得比哭难看”，以前她们在病房里无所事事的日子里，邓艺涵还不信邪地专门教她怎么笑，各种各样的笑，结果也没什么实际作用。
夏采悠11岁的时候，邓艺涵已经17岁，懂了很多道理。邓艺涵对那时候小小一只的夏采悠说：“小云，你要学会把自己藏起来。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准备好接受那么多的荒诞。”
笑得比哭难看。她知道，她能不知道吗，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她又不是一整个的Queen，那种真诚又好看的笑容，跟她好像就天生没关系。
虽然她记得以前偶尔翻看很小时候的照片，还是能找到她曾经那么天真又无忧无虑地笑过。
但那些照片，都是5岁以前了，太遥远，甚至连记忆都没有。
羽潇看夏采悠没反应，满脸都写着“你现在惹我你就是找死”的咬人样儿，也没多说，回过身走上楼梯。
一般情况来说，她觉得现在应该把狼崽子放走了，但是又不太想这么轻易放她走。
至于原因，她当时没空想。于是她只单纯觉得是太久没故意激怒狼崽子看她龇牙咧嘴，自己有点不适应了。
爬了两层楼，身后一个脚步默默跟着，虽然没说话，但还是跟上来了。
羽潇掏出钥匙打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夏采悠跟着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很随意地把书包甩在一边。
羽潇在桌子后面坐下，招呼夏采悠：“过来这边坐。”
夏采悠在桌子另一边坐下，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你们这办公室，和别人不太一样啊。”
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办公桌，两把椅子，靠墙有一张沙发和两个书柜。桌上和柜子里都堆放着凌乱的书籍和写着各种内容的A4纸，桌上还有一台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学校会特意配给学生使用的苹果电脑。
这哪是什么学生会，分明就是独立办公室好吧。
果不其然，羽潇低着头一边挑选着桌上的文件一边说：“这个房间只有我自己使用，旁边还有两间是学生会其他人过来的时候会去的。”
夏采悠：“……”知道的您是学生，不知道的以为您哪个高层领导。
又不由自主在心里想，一个高中学校而已，有那么多事要做吗？既然是学生，在学校不是好好学习就行了，干嘛提前让自己跟上班似的忙这忙那。
羽潇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把一叠A4纸和一把刻刀递给她：“你帮我把这些按划好的线切开，标上序号。”
“……嗯。”这人怎么找人帮忙，自己跟个大爷似的？
夏采悠手伸到一半，突然不想做苦力了。
也对，她为什么非要做苦力不可？！
夏采悠在心里默默把自己吐槽了一百遍。
好像羽潇有一种能力，总是让人从一件事的某个阶段开始，就很理所当然地跟着她的节奏。
难道是因为她态度太不容置疑，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唯命是从的贱骨头？
不对，她夏采悠才不是呢！所有人都是，她也不是！
于是她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羽潇：“怎么了？”
夏采悠挑挑眉：“说谢谢。”
羽潇歪着头看她：“什么？”
夏采悠：“跟我说谢谢，不然我不干了。”
哟，还是匹傲娇狼。
羽潇：“谢谢悠儿。”
夏采悠：“……后悔了。”又是被悠儿原地送走的一天。
羽潇很疑惑：“后悔？”
“没什么。”
夏采悠接过来那一叠A4纸和刻刀随意看了一眼，应该是运动会号码牌之类的东西，一张纸上有很多印刷好的同样格式小卡片，上面有什么班级姓名编号和项目是空的，可以填东西上去。
这玩意儿贴在身上显然太小了，应该是有别的用处。但是，运动会不是一般都秋天才办？
夏采悠看着5月中旬下午十分晴朗的艳阳天陷入了沉默。
羽潇看她久久没动，又问：“怎么了？”
“你让我弄运动会的东西干嘛？现在才五月，连暑假都没放呢。”
羽潇：“谁说是运动会的东西了？这是艺术节用来抽奖的。”
夏采悠：“……”
羽潇看她还是一脸没明白的表情，又解释：“每年参与的人都可以凭票抽奖的，大奖有自行车运动服羽毛球拍之类的，还有免暑假作业券，每年只有三个。剩下一些数量多的参与奖就是一些零食。”
这传统是三年前才有的，据说是年轻的女校长康婉和一群老古董斗智斗勇两年拿下学校董事会绝对控股权之后全面变革的其中一项内容。
只有年轻人才懂年轻人在想什么，会被什么吸引，以往都是走个形式半强迫学生们参与的学校各种集体活动，自从康婉接手之后，统统变成了学生们热情高涨自发组织。特别是这个一年两次放在寒暑假之前的艺术节，总是热闹非凡。
毕竟没有一个学生不想拿着校长亲自颁发的金牌令箭，舒舒服服地玩一个假期。自从有了这个制度，节目质量节节高升，一台学校内部的晚会，简直要比电视节目还吸睛。
夏采悠听完羽潇解释一脸无语：“花里胡哨。”您当这是公司年会呢？还抽奖。
羽潇耐人寻味地笑笑：“你要参加吗？大概还有半个月就会开放报名了。”
“不参加。”光用想的就知道有多无聊。
“只做观众多没意思。”
“对，所以我连观众都不做，直接请假回家睡觉。”
羽潇摇摇头：“不用请假的，本来就是自愿。”话虽如此，除了真的有非做不可的事，真的没有多少人不愿意参加，至少她来了一年半的三次都是这样。
“是吗？真好。”
羽潇只是笑笑，没再说话，低下头写字。夏采悠也沉默地开始用刻刀百无聊赖地切割抽奖牌。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自来水笔在纸上刷刷写字的声音和刻刀划开纸张的声音交替着轻轻发出。
夏采悠划拉一阵，觉得又无聊又慢，索性直接用撕的。
许久，羽潇在一张纸上抬起头来，揉了揉脑袋，习惯性地打开电脑里的云音乐App。然后突然想起对面还坐了个人，又犹豫了一下，关掉了。
她一个人在这里忙的时候，会习惯用电脑放云岛的歌陪着她。
但这是她的秘密，不愿和别人分享。她和夏采悠还没互相熟悉到可以分享喜欢的歌手的交情。
云岛是宝藏，不愿意和身边任何人共享的宝藏。
羽潇又揉了揉有点酸胀的脑袋，她需要休息一下，但没有云岛的声音陪着她，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时候对面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我书包里有薄荷糖，你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