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62章 Chapter 62
夏采悠没有昏迷太久，在ICU监护的第三天，她就醒过来了。
动一动手脚，左手传来尖锐的痛感，疼得夏采悠轻轻皱起了眉头。
躺在床上静静地望了会儿天花板，神志才慢慢回到身体上。
当时羽潇刚刚接替邓艺涵没多久，正一个人独自守在病区外的休息室里，结果就迎来了护士和一个惊喜的好消息。
“夏采悠家属在吗？夏采悠家属是哪位？”
羽潇站起身：“我在。”
护士循着声音望过去，公事公办的口吻：“病人醒了，一切体征正常，准备立刻转入普通病房观察，你去办一下手续吧。”
羽潇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真的？”
“嗯，你准备一下吧。”护士把事交代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今天才周三，羽潇帮自己和夏采悠跟老师请了一整个星期的假。从前天开始她就没去学校了，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然后就无视了所有找过来的消息，和邓艺涵轮替着在医院病区外面守着夏采悠。
其实守在外面并没有什么事可做，探视时间也短得要命，一天就那么一小会儿。但就算没事做她也实在没心情处理消息，索性直接关机。
因为羽潇的突然情况，学校艺术节方面简直惨不忍睹全面罢工。能接替羽潇管事的人不是没有，但羽潇把他们都保护得太好了，基本都没什么独当一面的能力。
负责人垂头丧气地说：“与其这样弄了比不弄还乱，要不还是等会长回来吧。”
于是就这样停工了。但时间不等人，工作可以停，正式演出的日期可不会因此推移，急得所有人都团团转。
但羽潇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守在离夏采悠最近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羽潇惊喜又感慨之余，也没忘了立刻给邓艺涵去个电话，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手机一开机，就没完没了地震动起来。羽潇直接点进通讯录，拨通邓艺涵的手机号。
无人接听。
应该是这会儿刚睡下。
顾不得那么多，她打开微信给邓艺涵文字留言，随后就开始奔波起来。
_____Next_____
一小时后，羽潇在单人病房里看到躺在床上依然紧闭着眼睛的夏采悠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医生看出了她的想法，说：“别担心，她只是睡着了，不是昏迷。身体刚刚恢复自主机能，负担太大，需要休息，不久就会睡醒的。”
羽潇这才舒展开眉头，毕恭毕敬地向医生道谢：“谢谢医生，辛苦您了。”
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带着护士一起出去了。
关上门，羽潇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在近处细细端详夏采悠那张睡脸。
这几天都只能远远看上一眼，再之前，夏采悠还好好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端详她的五官。
比起一开始的苍白如纸，现在脸上隐隐有了血色，只是和健康的正常人那种气色比起来还是差得多。
羽潇想，夏采悠其实长得很端正，不是传统意义上评价女生的那种美，是一种很奇异的美感，违和矛盾得恰到好处，本应觉得冲突却又一点都不冲突，让人说不上来具体是该如何形容。
她现在脆弱地闭着眼，不像平时醒着时故作各种夸张的姿态掩饰本来的气质，反而显得眉目温顺，整个人乖乖软软的，连那股厌世感似乎都无形中消退了不少。
让人越看越顺眼。
要是狼崽子平时也是这副模样就好了。
羽潇不知不觉有点被夏采悠的睡颜吸引住了，借着对方现在没有抵抗之力，目不转睛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羽潇看见夏采悠的睫毛动了一下，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羽潇本来慌张了一下，想收回视线，但抵不住一股酸涩复杂的感受先一步涌了上来。
她站起来俯身过去，什么也没有思考，什么也说不出口，但却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不由自主地将病床上的人压进怀里。
她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悠儿，别怕，没事了。”
夏采悠：“……”
还没看清身处何地，便被人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周身萦绕的是羽潇身上独有的香味。
夏采悠眯了眯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_____Next_____
“小云！”
晚上，一觉睡醒的邓艺涵看到羽潇的留言，风风火火地赶来医院，推开病房门，看到夏采悠靠坐在床上，果然已经醒过来了。
夏采悠：“好久不见，板凳儿姐姐。”
邓艺涵先过来紧张地询问了一遍“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饿了要不要吃东西”的关心三连，夏采悠老老实实地回答。
随后邓艺涵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要气死谁啊。”
夏采悠自知理亏，只能心虚地赔笑：“意外情况。”
邓艺涵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是吗？那你说来听听，是怎么个意外情况法。”
夏采悠：“说来话长，不如不提。”
关于那天的事，确实是个意外。精神直接失控这种事，严重程度不一，以前她勉强控制得住，但这次太疯狂了，她花了很大力气才阻止自己直接暴走，艰难地出了门，但想现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太难了，租的房子又太远，她就直接跳进了学校旁边的园子里。
花草树木是天然的掩护，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路过，更是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园子里出现，算是个当时最合适的地方了。
至于割腕自杀……说来更复杂。
大概就是人格意识到危险，判断她失控，试图争夺控制权，但居然失败了。
失控的是“夏采悠”，一个独立的人格，在成长中形成了自己独立的意识，在那种失控的状态下，她的意识选择了拒绝交出控制权。
从最初离京前往终南山闭关至今，这个最初弱小的意识，已经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野蛮生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夏采悠在极端的痛苦下，在脑子里像被一团火猛烈灼烧，折磨了快要一天一夜后，生不如死的毁灭欲占据了她所有残存的清醒意识。
于是……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但是这些事，多回忆一遍实在太痛苦了，也没有必要把每个细节都讲给邓艺涵和羽潇听。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虽然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但至少……现在她还活着，是清醒的，那便有抗衡之力。
如何解决，总会有办法的。
但现在最让她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下午羽潇把这几天的情况，包括当天邓艺涵请求她的情形都讲给了夏采悠听。
她问起夏采悠缘由。夏采悠一时半会儿无法解释，只能用她平生也许是最真诚的语气安抚住羽潇。
“这件事我会解释清楚的，以后慢慢解释。放心，反正我也跑不了。至于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合适的时候，你所有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地全部告诉你。”
她看着羽潇：“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交情也算是很深了。而且你救了我一命，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你。真的，你是我相信的人，只是我需要时间。”
羽潇沉默半晌，默认了。
但拖得了一时，拖不了永远。这事儿，她总要解决的，而且越快越好。
等出院了，她需要和邓艺涵两个人商量商量。
……
羽潇坐在一旁：“……”
这两个人一凑到一起，自己又开始惯常被无视了。
看着一言一语聊起来的邓艺涵和夏采悠，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让她在夏采悠心里，永远都没有邓艺涵重要呢。人家两个这么好的交情，自己要是为这个别扭，也太矫情了。
邓艺涵在夏采悠身上来来回回细细打量了好几圈，最后视线才落到她左手腕缠着的厚厚的纱布上面。
夏采悠会意：“这个已经没事了，就是动作太大还有点疼。没事儿，我不动它就行了。”
邓艺涵皱起眉头沉默。
夏采悠一脸无奈，明明自己才是病人，这一个两个的，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还要反过来被哄。下午她已经给羽潇赔罪半天了，结果羽潇到现在也还是一副想打人的样儿。
夏采悠：“板凳儿姐姐，我想吃炸鸡翅。”
不过邓艺涵应该比羽潇好哄多了，而且她有专门忽悠邓艺涵的方法。
邓艺涵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炸鸡翅？太油了吧？医生说你能吃了吗？”
夏采悠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可我就是突然特别想吃。”
邓艺涵：“那你等一会儿，我先去问问医生。”
夏采悠：“要是医生说不行，你就不买给我了吗？医生重要，还是我想吃炸鸡翅重要？要是吃不上炸鸡翅，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邓艺涵：“……”
怎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还学会撒娇了？
羽潇在旁边看着邓艺涵被夏采悠哄得一愣一愣的，没忍住轻笑出声。
邓艺涵妥协：“那我点个外卖送过来？”
夏采悠点点头：“我觉得OK。阿潇你呢？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羽潇：“我都行。”
病房里一派和谐。
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