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80章 Chapter 80
“这首歌我是要唱给一个人。”
夏采悠话音落下，礼堂里传来一阵骚动声。
羽潇看着台上的人，疑惑地皱起眉头，不知道她这是唱哪出。学生中有人好奇地小声议论，这是什么？节目效果吗？
夏采悠继续往下说：“我和她……因为一个误会相识。在别人眼里我们是亲密无间的表姐妹，但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谁都不愿让步的挑衅。”
羽潇：“？！”
她吃惊得瞠目结舌，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夏采悠。
会场里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尤其以高二（1）班为中心。知道内情的同学们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交头接耳地把情报传给其他班一脸茫然的学生。
“后来我们成为了朋友，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可是……我不想让我和她的关系停留在朋友。”夏采悠停顿了一下，重新开口，“因为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我为她写了一首歌，想要唱给她听。”
观众席一下炸开了锅！知情的不知情的同学都被这热烈直接的告白点燃了！
场面一瞬间失控，前排的领导和各班的班主任老师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所以是应该继续听下去还是应该找人阻止她？
同学们议论纷纷。
“天呐我没听错吧！她说喜欢……是我想的那个喜欢吗？两个女孩子啊！我的天呐！”
“所以现在是夏采悠给羽潇表白？！”
“什么？！羽潇吗？夏采悠跟羽潇是表姐妹？禁忌之恋？！”
“喂……人家都说了是误会……”
“百合恋也太刺激了吧……！”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在学校里我竟然能磕到同性CP！我直接爱了！我直接羽夏锁死！”
“羽攻吗……可是感觉羽潇会长更像受呢……”
议论声传到第一排的康婉耳朵里，自然坐在旁边的羽潇也清清楚楚地全都听到了。
康婉侧头看看显然已经呆愣在旁边的羽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一届学生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同样坐在第一排的教导主任可能觉得事态发展太离谱了，看着校长脸上那个复杂微妙的表情，正准备起身去处理，却被康婉一个眼神无声地制止。
教导主任一脸迷茫地在康婉的示意下重新坐回位置上，看着台上还在肆意发挥的少女，以及越来越失控的场子，不知道校长这是准备干嘛。
康婉看着台上的少女，从她身上似乎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恣意潇洒的女生，抱着吉他在台上唱着自己写的歌。
这样热烈地去喜欢一个人……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吧。
当年的赵雅月就没有做到。最后她还是败给了世俗，败给了自己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只是以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唱了那首歌，却没有当众开口告诉康婉，她喜欢她。
虽然这不影响她们两情相悦，她们也直到现在都维持着秘密的恋爱关系，可康婉总觉得……那是她的青春里一场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没想到，今天竟亲眼见证了别人的热烈青春。
台上的少女恣意潇洒，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赵雅月，而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和自己也十分相像。
康婉不禁在内心感慨一句。
人生啊，真像一场无尽的轮回。
她又怎么能忍心去扼杀那份热烈，让自己经历过的遗憾，在别人的青春里，成为另一种形式的遗憾呢……
此时台上的夏采悠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距离5点20分还有30秒。
她沉下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开场白：“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非常奇妙，谢谢她给我的人生增添了这样美好的经历。现在马上到5点20分，而她现在就坐在台下，我希望能在这个特殊的时间，为她献上我的心意。”
台下爆发一阵欢呼声！
女生们都快要磕昏了，这什么神仙啊！太浪漫了吧！
夏采悠侧头看看丁露，对她点点头，示意她随时可以准备放音乐了。
丁露收到信号，无声地比起拳头做出加油状。
“这首歌叫做……《难逃烟雨》。”
时间显示5点20分整，话音落下，音乐声缓缓响起。
是一首优雅深情的轻爵士。
场子里安静下来，台上的少女轻轻闭眼，左手攥紧了麦克风。
明朗轻快的前奏很快把每个人都带入这首歌的氛围里，夏采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热烈饱满的眼神毫无闪躲地停留在台下第一排正中央的黑发少女身上。
羽潇坐在台下，和夏采悠无声对视着，从心脏处迸发一阵快过一阵的猛烈心跳。
八个八拍的前奏结束，麦克风举到嘴边，夏采悠缓缓开口。
……
睁开双眼又是自然醒的一大早
你的故事在梦里我还是没查到
我的心跳声太吵你会不会被打扰
你还没出招我已被打倒
房间淡淡弥漫薄荷香气的味道
薄荷味的爵士乐和心跳都是我的配料
夜深了但我似乎还不想睡觉
忧愁感此时此刻将我满满围绕
我在苦恼明天耍什么花招
才能看你露出一抹微笑
……
台上的少女将情话娓娓道来，旋律的谱写和节奏的编排融合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开口便紧紧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夏采悠的爵士唱腔中略带一丝慵懒深情，嗓音沙哑得恰到好处，迷恋中夹杂着些许惆怅迷惘，恰如刚喜欢上一个人时忐忑又喜悦的心情。
一束追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用左手握着麦克风，右手很自然地悬在空中，跟随着节奏随意地动着。她的声音很有质感，低哑迷人，却抛去了低沉中的冷感，化作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
从夏采悠上台开始，羽潇的视线就再也无法移开。5点20分已过，手机刚刚震动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心思去管，好像台上的人有让人着魔的吸引力一样，视线只能定在她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化为虚有。
羽潇想，夏采悠站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的光芒纯洁无瑕，和以往自己见过所有的样子都不一样。她的眼睛中没有诗人的迷惘，没有艺术家的感伤，没有孤狼的冷傲，她的眼睛中只有最直白的热烈，看过来的眼神像是要将自己整个人焚烧一样。
“她很有才华喔。”
康婉略带调侃地在羽潇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让羽潇本来就微热的脸直接在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
躁动到不行的心跳像是要冲破胸口似的，如果不是会场里的照明灯暗了下来，那抹红晕一定会分毫不差地落入夏采悠眼里。
……
我像是天青色在等烟雨
诗人的爱情总是与浪漫有联系
传世的青花瓷逃不过烟雨天
我逃不过你
……
夏英军：“老婆，你看咱家闺女！这么浪漫肯定是随了我了！”
武慧：“你快拉倒吧！你哪浪漫了？你高中那会儿，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连句话都不敢跟女生说，哪随你了？你看看闺女，十几岁都知道花心思追女生了！”说着武慧又嘀嘀咕咕，“该不会是当初生错性别了吧……这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比小伙子还张扬……”
邓艺涵看着老两口在旁边拌嘴，忍不住笑起来：“阿姨，这说的是哪的话，现在社会包容度提高了，两个女生在一起也没什么了呀，谁说一定要性别男才能爱好女了？您说是不是？”
武慧点点头：“也对，可能我们都老了，这个思想一时转不过弯来。”
邓艺涵笑着搂了搂武慧的肩膀：“谁说的，您和叔叔多开明啊，我要是小云，有您和叔叔这样的父母，我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武慧很受用地把邓艺涵搂过来靠着自己肩膀：“我和你叔叔可一直都是把你当亲闺女看的，悠悠这孩子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多亏你一直陪着她。阿姨一直想认你当干闺女呢！哈哈哈！悠悠还老是说我来着！”
“哈哈哈哈，阿姨一直就像我妈妈一样。”
邓艺涵舒服地靠着让人安心的肩膀，微微眯起了眼睛，享受片刻的温馨。
确实，她不算平坦的20多年人生里，所有能感受到的家和亲情的温暖，都是来自夏英军和武慧那儿。
她不是夏采悠，没有天生要背负的宿命，也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抛开夏采悠和父母之间无法互相理解的感情以外，从她本人来说，她真的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爸爸妈妈。
现在好了……小云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或许就不需要去执行那个一直当做念想的计划了。也兴许……以后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会改善也说不定。
一切都在应有的轨迹上缓缓推进着。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无需多想，一直跟随着命运的脚步就好了。
……
我化作天上的星被你照亮
你是敢动我的一轮新月
我化作夏天的风为你歌唱
只愿你此时此刻能听见
拜托别推开我
感觉太奇妙找不到形容词来概括
该怎么证明我爱着
如果你拆开我
你会发现我的小心思压在心里排排坐
每个都在猜测
……
顾欣晴站在舞台幕布的后面，从侧面看着台上的夏采悠，也看着台下的羽潇，看着两人之间暧昧的对视，呼之欲出的感情。
旁边的男主持饶有兴致地赞叹：“啧啧，有点东西。”他像是找不到别的人说话一样，转过头想和顾欣晴一起评论，“顾欣晴，你说羽潇会不会答应啊？要是答应了，这一夜之间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人要心碎了呀！”
顾欣晴胸口闷闷的，完全没准备搭茬，男主持自讨了个没趣，便识相地不再说话了。
有一种她自己也看不清楚的情绪疯狂向上翻涌，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吞没一样。
顾欣晴的眼神变得复杂又晦暗，隐隐还有一丝失落。
但她来不及去细细体会这种感受，因为这里太嘈杂了，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顾欣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很想逃离这里。
但理智让她的脚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顾欣晴掐了自己一下，被迫冷静下来，疯狂做着心理建设。
她可是主持人啊……这么任性会出问题的。不行！必须要沉住气好好主持完才行！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着。
……
我耍花招
想逗你笑有这个机会吗
雨打芭蕉
我手拿松果让松鼠露出了尾巴
若能快乐
那些喜剧情节我会为你演着
你会懂我的爱情坚定到容不得谁反驳
这样的我
却在每个夜晚失眠辗转反侧
原来爱会让人谨慎到话不敢随便说
不远不近的间距
像言情剧的电影
赶走了阴天和乌云只留下烟雨
我发觉爱是一种无师自通的东西
像是雨后天晴让人惬意放松的空气
用时间来证明我的坚定
绝对不是想要用那些甜蜜骗你
这场雨打破我内心的边境
滋润了我
于是我心底烟雨遍地
……
一曲终了。
会场沉寂了片刻，随后爆发出暴风雨夹杂着电闪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
康婉笑盈盈地看着身边显然在强忍泪水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的羽潇。
然后她又看向台上翩翩的白鹤，眼神中满是惊艳。
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这一届学生可不简单！
夏采悠在满场掌声中缓缓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大家包容我的任性，也谢谢我喜欢的人。”她停顿一下，深深地看向羽潇，“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