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84章 Chapter 84
“好了，伤口恢复得不错，从今天起就不用再缠着纱布了！但是自己回去依然要多注意，不能以为取掉纱布就万事大吉了，知道吗？”
县医院外科的换药室里，温柔体贴的护士姐姐笑眯眯地嘱咐椅子上一脸漫不经心的病人。
……随后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得如同自己才是受伤患者的陪同女生。
果不其然，病人听完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懒懒地道了声谢，反而旁边那人真诚地点着头：“谢谢您，这阵子一直都麻烦您了！我都记下来了，回去我会负责看住她不让她乱碰伤口的。”
护士：“……嗯，那就好。”
她被分配到普通外科工作有一年了，一开始还跟着护士大部队跑病房和门诊，后来就被安排在了换药室常驻。从大概两个月前开始，这位患者每隔四五天就来拆线换一次药，说来也碰了十多次面了，互相都是相熟的面孔了。
按说普通的外伤创口不需要复诊那么长时间的，只是这个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听急诊科那边的护士说，是割腕自杀未遂。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哪怕在见血见肉的外科磨炼了一年的她看着那两道狰狞的血疤也觉得异常触目惊心，第一次拆线换药的时候手直哆嗦，还是喊来了护士长接替才没有露怯。
但让人印象深刻的还不是这个……
是那个受伤的女孩。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地打了麻药涂上医用清洁酒精，结果拿起拆线器手哆哆嗦嗦，好几次都没对准。护士心里满是绝望，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太不专业了，那病人旁边还有人陪同，脸上表情紧张又凝重，看来自己这次八成要被投诉了。
结果就听到对面坐着的女孩，看着伤口一脸无奈地说：“姐姐，你到底行不行啊？我都没哆嗦呢，你哆嗦什么？”
护士：“不是，我……你……”
夏采悠：“你把那个头对准了再下手，都戳我肉里去了……姐姐，打了麻药是不怎么疼，但可不带这样吓唬人的啊？要不你冷静冷静，我自己来？”
护士：“……”
女孩嘴里句句埋怨，结果抬头一看，脸上看不到一点担惊受怕，就好像她拆她的，跟自己压根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她就看明白了，自己这是让人打趣了。
……心可是真大，都这工夫了，还有心情打哈哈呢。她在这个换药室待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人跟这姑娘一样心这么大。
结果等护士长来了，小护士就在旁边看着那女孩右手托着脑袋，全程盯着护士长在那操作，眼睛都没眨一下，时不时还要凑近了观察观察。
她内心沉默了。工作了这么久，看惯了来换药的伤患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还很少见过有人能有勇气全程看完自己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拆开又被缝上。
上到四五十岁的沧桑大叔，下到还没长个子的小朋友，但凡往这屋里一坐，都忍不住扭开脸，要么闭上眼，直到伤口都缠好了，才敢把视线收回来。
你再看那女孩……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实习医生来观摩学习的，真是让人费解。
护士：“……”
想来这次经历可真是一言难尽……也一次就让她深刻地记住了那个女孩。
护士想着又看向对面的夏采悠，随后再一次低头看看她的左手。不过经过两个月的恢复，最初那两道狰狞外翻着的伤口已经痊愈了，血痕被长出的新肉填补上，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了。除了两道清晰可见的疤痕将跟随她一辈子，随时提醒着曾经发生过的不堪。
夏采悠：“护士姐姐，你看上去好像很舍不得我的样子。”
护士白她一眼：“没心没肺的熊孩子。谁说的，我巴不得你好快点，以后可别来我这添乱了。”她把换下来的纱布扔进垃圾桶，又喋喋不休地嘱咐一通，“医生给你开的药，还是要按时用。然后虽然现在可以不防水了，但是洗澡还是不要太频繁。行了，没什么其他事了，走吧！以后可别再这样啦！”
羽潇在一旁还是有点担心地问：“这个疤……看上去还是很深。这样就算已经好了吗？感觉这个疤痕太明显了……”
护士摇摇头：“这是很正常的，也没什么办法，再长一阵子看看再说吧。等它彻底痊愈了，应该这个疤还会再淡一些，但总体也就这样了，毕竟当时那个口子太深了。”
“那医学上有没有什么消除疤痕的方法呢？”
“有，但是不建议去做。过几年再考虑吧，现在担心这个太早了。”
羽潇连连点头：“好的，谢谢您！”
护士也冲她点点头，对着外面喊：“下一个！”
_____Next_____
走出医院，已经接近5点了，夏采悠满嘴抱怨：“明明是工作日，怎么医院人还这么多啊，一下午都拿来排队了。”
羽潇敲敲她的脑袋瓜：“生病又不会分时间的。”
夏采悠顺势装委屈：“累死了……”
两个人步行在回家的路上。
夏采悠不时举起左手盯着看，心中暗藏小九九。
这个碍事的左手！今天终于完美解决了！
不知不觉她们在一起已经半个多月了，结果她还是没有如愿和羽潇有进一步发展，这都要怪这只不争气的左手！
事情还要说回艺术节告白当天晚上，饭局散了后两人回到家里，夏采悠喝得微醺，有点上头，本想借着形势大好，趁热打铁……
实际上也确实成功了，她和羽潇在沙发上亲热了一会儿，亲亲额头，亲亲嘴巴，说说情话，后来就顺理成章地两个人一起回卧室……羽潇看样子也没准备拒绝。
于是躺在床上又继续亲热……气氛正火热的时候，正打算来一点实质性的突破，结果一个不小心，翻身的时候用力太猛了，羽潇半边身子直接压在了夏采悠的左臂上。
她疼得闷哼了一声，就这一声不要紧，让羽潇如梦方醒理智回炉，二话不说把她踹回了自己房间里，让她养好手臂之前都不要想着乱来。
夏采悠委屈巴巴：“不做什么……就一起睡也行，好不好嘛阿潇……”
羽潇想了想，还是拒绝：“我睡觉不老实，容易给你造成二次伤害。不要多说别的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夏采悠：“……”
想起来她就默默无闻两行泪！
现在好了，这坏人好事的障碍终于没了，就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她必须和羽潇有所进展！
从医院坐地铁到羽潇家附近，再步行回家，大概半小时的路程。傍晚五六点钟的光景，街上依然像往常那样没什么人。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快半年了，这个安静的街区里唯一的变化，无非是拆了几座楼规划着兴建全新的商业中心，多了些工程队翻新老旧的马路。
这意味着它距离全面改造已经不远了。
夏采悠在僻静的街道上牵着羽潇走，十指相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羽潇看四下无人，便也就由她牵着。她和夏采悠不一样，在人多的公共场合多少会有些顾忌。
她暂时还是做不到像夏采悠那样张扬洒脱。
但是……这种跟喜欢的人一起手牵手压马路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路走着，就像往常一样，经过熟悉的建筑，走着熟悉的小路，从学校旁边路过，又路过景观别致的园子。
然后夏采悠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她问羽潇：“阿潇，你当时是怎么想到去那个地方找我的？”夏采悠看了一眼完好锁着的大门，又百思不得其解，“你也是跳墙进去的？这可太神奇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会特意跳墙翻进去一个没有人的园子里找人吧？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是……”
羽潇莫名有点心虚：“以为是什么？”
夏采悠挑挑眉，话锋一转，一脸没正型的样儿：“难道说是互相深爱的人彼此之间的心灵感应……？你看，电影里不是总有那种剧情吗……莫非我们两个就是那命中注定的天造地设的情侣？！”
羽潇笑着敲她脑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迷信？”
随后她也跟着看了看那处新换了锁的园子。
夏采悠：“嗯？怎么了？”
羽潇摇摇头，若有所思。
她和夏采悠现在已经是恋人了……她们应该开诚布公，坦言相待。
放假之后的这段时间，她们两个人一起宅在家里，也聊了很多事，大部分时候是夏采悠在说，她在听。夏采悠的故事很长很长，她说她想从头给自己讲起，羽潇自然是乐意的。
她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坐在一起聊一会儿，虽然还没讲到关键的部分，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夏采悠的心意。
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和自己分享那些过往，然后一起认认真真地走下去。
所以羽潇想，她也理所应该不对夏采悠有所隐瞒，也应该带她去认识一下妈妈了。
虽然她很在意自己的感受，从来都不主动问起什么。但是爱情是两个人的关系，不应该只有夏采悠在付出。
半晌，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自顾自地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话刚好聊到这，那就……
羽潇：“悠儿，跟我来。”
“嗯？”夏采悠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跟着羽潇走过去。
羽潇走到铁门前，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钱包，然后在钱包的最里层摸出一把钥匙。
夏采悠：“？？？”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像是要发生一样。
然后就看见羽潇将那把钥匙插入锁孔，钥匙的锯齿和锁芯完美契合。
她轻轻一拧，锁开了。
夏采悠当场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