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51章 Chapter 51
走到艺林别苑门口，顾欣晴犹豫了一路，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跟羽潇说：“潇潇，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想和悠儿单独说。”
羽潇迷茫。这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话需要背着她单独说？
夏采悠同样迷茫。顾欣晴找她能有什么话单独说？
不过这两个人谁也没把心事写在脸上，羽潇笑了笑说道：“好，那你们聊，我先回家帮你处理晚饭食材，悠儿。”
夏采悠不动声色地把话接过来：“好。冰箱里有饮料，你记得喝。”
等羽潇走进小区大门，渐渐看不到背影了，夏采悠转过头问顾欣晴：“怎么了晴儿，什么事？”
顾欣晴看着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儿，顿时不知道该怎么看待面前这个人。
她神色复杂地深深看了夏采悠一眼：“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夏采悠迷茫地抓了抓头发，看看四周。
这里有人吗？除了保安室里坐着个门卫，哪有一个人影。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声，跟着顾欣晴往外走。
走到附近一条偏僻的小路间，四下无人，连空气都安静得有些诡异。
顾欣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夏采悠。
夏采悠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眼前这位少女，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穿着夏季校服，脸上不施脂粉。虽然不像羽潇那样站在人群中也掩不住天生美丽气质出众，但一眼看上去，那张脸也绝对是称得上漂亮的存在。
而且羽潇的美丽中锐气太盛，像宝剑藏锋，哪怕收在剑鞘里，深处也带着骄傲且冷艳的锋芒。但顾欣晴不一样，她和羽潇不是同一种美丽，顾欣晴五官温柔浪漫，带着股少年人的俏皮劲儿，是那种从头至尾，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无一不写满青春二字的动人气质。
这种气质很容易吸引情窦初开的同龄人，所以暗恋顾欣晴的人和光明正大追她的人都不在少数，虽然她总说自己不像羽潇被那么多人喜欢，总说自己没人追，但实际上喜欢羽潇的人，根本连嘴都不敢张。而她，三不五时抽屉里就被哪个男生又偷偷塞了封充满爱意的情书。
毕竟很少有人对顾欣晴平时这样的性格完全没有好感。她平时笑起来的时候像张扬的凌霄花，热情似火极具感染力，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如沐春风。
可是现在，那朵热情的凌霄花收敛起来，面容沉静地看着夏采悠。收起笑意，五官的柔和更让她显得优雅沉静，像一朵静静开放的白玉兰。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顾欣晴垂下眼眸，踌躇了一下思绪：“嗯……”
夏采悠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很不好的事。她和羽潇之间的关系被看破了？还是自己不慎露了破绽，顾欣晴对她有了怀疑？
不管是哪一种，好像都是个麻烦事儿。但话没说开之前，该装傻的地方依然得继续装。
于是她故作轻松，就像平时那样。
“晴儿，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磨磨蹭蹭的？有事你就快说，我还要回家给姐姐做饭呢，她最近太辛苦了。”
本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应该从哪提起。夏采悠提到羽潇，顾欣晴像吃了什么定心丸似的，还是暗暗说服自己。
再怎么样都要问清楚，不然她心里永远也没办法踏实。为了羽潇，索性连拐弯铺垫都省了，于是顾欣晴直接开门见山沉声道：“夏采悠，你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这一句话的提问范畴对夏采悠来说有点太宽了，她一时发懵，不知道顾欣晴到底在问什么。
她问的是哪个方面？夏采悠秘密太多，不能盲目试探。
但可以确定的是，不管问什么，她现在肯定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何来此一问？
夏采悠笑了几声，一脸疑惑：“什么秘密？”
顾欣晴：“你别装了，那天晚上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你和一个开豪车的女人。”
夏采悠心中一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啊？你都把我说懵了。”
“……”
顾欣晴看对方是执意准备装傻到底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夏采悠，眼神里有一丝古怪。
两个人沉默良久。
顾欣晴叹了口气，把手抬起来，伸到夏采悠面前。
夏采悠看着那只手。
突然顾欣晴收紧五指，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猛烈地用力！
张开的手指呈抓握状，慢慢向内收缩，最后收紧成拳，力道之大让指节齐齐泛白，微微颤抖着继续狠狠掐进掌心里。
夏采悠后背一凛，心中警铃大作。
顾欣晴将拳头在夏采悠面前一点点收紧，用力间微微颤抖，像极了那只窒息濒死的猫就被攥在掌心之中挣扎。
就像那天她看到的那样。
夏采悠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只手，然后听到顾欣晴缓缓说道：
“干脆……弄死算了。”
“……”
夏采悠现在已经确定了，她看到的是什么事。
虽然内心涌起一阵狂风暴雨，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听着顾欣晴缓慢重复着她那天的话。
顾欣晴的眼神明暗不定，但脸上没有太大的起伏波澜。
这一点让夏采悠略微吃惊。
是她凭着固有的表面印象和自以为聪明实际上愚蠢的妄自判断将人看得太简单了。她一直都以为，顾欣晴是一个可以一眼看到底的人，就像她表面上那样。
现在看来，每个人都有藏起来的另一面。平日里不为人知，只有被触及到时，才会从黑暗的一角探出头来。
顾欣晴语速缓慢，徐徐往下说，同时观察着对方的情绪变化。
“……小东西，虽然你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但至少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
“……”
夏采悠微微笑了一下。想来越是觉得自己正确得理所当然的人，就越是容易在自我满足的假象里变成一个愚蠢的废物。一如此刻的她，在肯定自己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愚蠢。
顾欣晴今天还真是给她上了一课。
“还有……King。我想要一个解释。”顾欣晴顿了一下，“虽然我是无意中撞见的，但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们都很难收场。”
King……夏采悠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却像是有所预料般，眼神毫无波澜。
顾欣晴说的那些话，确实都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但其实她并不是第一当事人。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用催眠的方式才找回了那一小部分失控时间段的记忆。
夏采悠叹了口气。
她知道的太多了。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那些伪装了，没有意义。用开诚布公的方式，更利于下面的交流。
夏采悠垂了垂眼眸，收起在有意识的克制中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神，低头酝酿半晌。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眸子里多了一分侵略性，和一分漫不经心的玩味。
那是夏采悠丝毫不加收敛的眼神，放肆又挑衅，极为慑人。顾欣晴虽然不至于被一个眼神刺到心慌意乱，但还是无可控制地从心底微微抖了一下。
夏采悠唇角勾起来，有点诡异地笑了几声。她的气场顷刻间发生转变，作为融合体，此时Queen和Joker被挤到了灵魂中的一个小角落，留出巨大的空间调动着King的特质，将整个灵魂占满。
经过三个月的自我封闭，一个多月在日常琐碎中的磨合适应，这个陌生的灵魂“夏采悠”，她现在已经能自如操控到这个地步了。除了她的恶趣味黑暗人格King时不时会不守规矩地出来找麻烦。
虽然现在的她，是不是还能被称为“夏采悠”，已经是一件有待考量的事了。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留出三分良知用来制衡，避免失控，她现在是……七成的恶魔。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冠冕堂皇呢？知不知道偷听别人讲话……不道德啊？”
开诚布公的方式，更利于解决这件事。
也就是说，夏采悠准备用……
King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