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24章 Chapter 24
深夜的互联网隐秘角落。
鱼猫：在吗？我想和你交易。
Monster：说。
鱼猫：我杀人了，我想活命。
Monster：具体点。
鱼猫：我……有个男人一直追求我，拒绝了很多次都没用，今天晚上他又来酒吧找我，我很烦，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可他又不让我走，还要亲我，我一着急就拿酒瓶砸了他脑袋，他死了……我不是故意的……
Monster：正当防卫过激致死不会被判死刑。
鱼猫：我知道，可是我也不想坐牢啊！我真倒霉，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求求你了，救救我，他们把你传的挺神的，说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有很多钱，我不缺钱，你开个价，求求你帮我解决！
Monster：酒吧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吧？
鱼猫：没有，我把他拉出去，我们找了没人的地方才说的。
Monster：那你怎么拿酒瓶砸他的？你拉人出去谈事，手里还带着酒？
鱼猫：我当时太着急了，不想让他惹是生非，没来得及放下。
Monster：哈哈哈哈。
Monster：下次记得编个周全的谎。
对话框里沉默了一阵儿，跳出回复。
鱼猫：我没说谎。我真的很着急，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Monster：不能。
Monster：还有，不管你是钓鱼的警察还是恶作剧，开这种无聊又低级的玩笑，不怕我找到你的真实身份杀了你吗？
Monster：别让我遇到下次，滚。
那头坐在办公室里被一下点破的实习刑警看着电脑屏幕，沉默了。
他只是值夜班时在档案室看档案，被一桩至今未破的“暗网Monster案”吸引了。听说这个案子已经在刑侦组搁置了将近一年，当年还成立了专案组，但最后也是一无所获无疾而终。而这位当事的嫌疑人，依然像个魔鬼一样在互联网上活跃着，但凡有所耳闻的，所有人都知道幕后黑手就是Monster，甚至只要进入某暗网就可以和他聊天，但即便是精锐如国家公安警察中最常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刑警，尖端如国家安保最高配置的精湛科技手段，可用尽科技人为甚至各种大规模排查，也无法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人就摆在那里，但永远摸不着。
此人负责提供方案将凶杀案伪装成各种各样的复杂情况或意外事件，误导警方探案思路，帮真正的凶手洗脱嫌疑。那些杀了人想要活命的，或者想要杀死某个人的，会去找他，支付一定佣金，达成目的。
此人极少失手，如果不是因为一年前一次疏忽，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以各种方式介入某些案件。
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凉。发现的只是极少数，在没发现的那些事件里，不知道又有多少是被误导的，有多少的杀人凶手在逍遥法外，而好人在蒙受冤屈。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如果能杜绝被误导或者被介入，就能够解决了。但这样一来，所有的正确都会被画上一个问号，没有人能确定百分百的正确。
所以只能解决那个根源，所有的问题才都会随之迎刃而解。能把警方都耍得团团转的人，这个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控制住这些人，就能最大程度确保破案率和民众安全。
刚刚毕业一腔热忱的警察小伙子不禁想起还在警校时，教官和他们说的一句话：
“如果能够用人为力量控制住这个世界上20%的高智商天才，那么这个世界上至少会减少80%的极端刑事案件。”
“我们作为警察，虽然是和这些挑衅法律底线的罪犯打交道，心中必须要有信念和意志，但是我们同样也必须承认，这个世上一定存在着完美犯罪，是我们所无力改变的。只要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头上顶着的警徽，就足够了。”
实习刑警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只是想去网上碰碰运气，没想到对方就回复了。
不过也就如意料中那样，以失败告终。
……
电脑屏幕上打开的对话框停留了很久，没有消息再弹出来。
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上善若水：Monster，你在吗？
Monster：说。
上善若水：上次我们谈的事情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Monster：有进展，但并不多。
Monster：我查到了一些周边，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要从合适的细节慢慢渗透，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进展。
上善若水：就连你也这么吃力吗？这个云岛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Monster：这个人，需要掰开揉碎一点点往里剖。我再次提醒你一句，代价很大，而且不一定有结果，你确定要继续吗？
上善若水：当然。
Monster：好吧，原因我就不问了，反正你也不想说。等会儿给你一个新账户，往里面打50万。你上次的50万，为了打点这些东西，差不多花完了。
对话框里沉默了一会儿。
上善若水：你不会是个骗子吧？我再转50万，一共给你100万，结果现在连云岛的一点资料都没看到，要不你先把你查到的东西给我看一眼？
Monster：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说要继续的。现在你又反过来不放心我，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力吗？
Monster：只要有所动作就需要花钱，不管有没有结果，这点我说过。你是没听懂吗？
Monster：还有，你觉得我缺送钱的人？
隔着屏幕从字里行间溢出来的压迫感，让对面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上去Monster已经很不耐烦了，那人不敢多说。
咬牙想了想，只要扳倒云岛，100万也就是接一场商演的事儿，以后他还是有数不完的钱能赚，相比之下100万又算什么？
上善若水：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善若水：一切都听你的。账户你发给我，我先给你打50万，不够你再跟我说。
_____Next_____
夏采悠从浴室走出来，正好迎面撞上武慧抱着个加好水的加湿器往她卧室走。
“悠悠，洗完澡啦？妈妈看你屋里太干燥了，帮你加个湿。”
“谢谢妈，还是您贴心。”
客厅传来男人委屈抱怨的声音：“悠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嫌弃爸爸我不贴心了？”
夏采悠看着武慧抱着加湿器站在卧室门口笑弯了腰，蹦蹦跳跳跑去客厅从后面搂住夏英军的脖子：“你一个大男人，还跟妈妈争宠。”
“小棉袄的宠，必须争。来，陪你的老父亲一块看看围棋联赛。”
夏采悠在沙发上坐下：“就你那两下子，也就能跟小区大爷过两招，还看围棋联赛。”
夏英军不好意思地笑了：“总得寻求进步嘛。”
武慧在夏采悠卧室里放下加湿器，插好电源按下开关，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搭话：“你连悠悠都下不过呢，哪门子进步。”
儒雅的男人只是笑，也不反驳，看妻子在沙发上坐下，递过去一杯茶水：“对，老婆说得对，咱家闺女多优秀。”
夏采悠看着父母日常秀恩爱互动，脸上跟着笑，心里毫无波澜。
夏英军是一家知名画刊的高级编辑，喜欢写写画画，旅游摄影，年轻时骨子里的文艺男青年，最近因为公司人事变动马上要升职成总编。妈妈武慧是个骨子里刻着“局气”两个字的地道老北京人，为人处世讲究有里有面儿，行事风风火火热心肠，跟每个老北京人一样，嘴贫，话密，停不住。她在中央商圈一家不大不小的风投公司任职人力总监，不过工作强度太大，最近正打算辞职。他们就像大部分中国式的普通父母那样，把孩子当做心头宝。只是因为夫妻二人都是知识分子，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更偏向尊重和民主。
但该担心的，该介入的问题，还是要第一时间介入。
夏采悠想，这个家庭一直温馨幸福，如诗如画。有感情和谐的夫妻，一个被爱包围的孩子，有爸爸值得依靠的肩膀，有妈妈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唠叨，简直可以算是每一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家庭环境吧，特别是对于那些在原生家庭里受过伤害的人来说。
只是这不是属于她夏采悠的地方。
他们所担忧的那些问题，对普通人来说，再平常不过，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一样。可对她来说，似乎每一件都藏着致命打击。
但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可她也没有什么不对。
无关好坏对错，她只是天生不属于这里。
夏采悠看看墙上的时钟，马上就十点半了。她本来想着今天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就先试探一下，但现在这个时间，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坐下来正式谈判什么。
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和父母拉扯。
夫妻二人还在打情骂俏，夏采悠坐在中间听着，都习惯了。
她又陪着父母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眼看时间差不多，装作很困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这么晚了，我该去睡觉了，明天还上学呢，大美人大帅哥晚安。”
租房的事儿，还是明天再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