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114章 Chapter 114
（写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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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之谦 - 意外
（正文）
夏采悠对羽潇说：“阿潇，我就是那个无法被社会制度化的人。你想，我会怎样呢？”
“就像你所看到的一样，我11岁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那时我分裂出了除我以外的第一个人格，他叫Joker。他是个让人安心的大哥哥，你知道，那正是我在那个环境中所需要的。Joker帮我承担了很多，否则我并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在医院里生活。后来我因为不想被送回去，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Queen。她是一个被我捏造出来完全符合这个社会制度的一个美好又善良的女孩，而我只能躲在他们的庇护下保证自己不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再后来，我万念俱灰地自杀，但可能是心有不甘，这一次我创造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他就是我第三个人格King。”
夏采悠玩味地看着羽潇：“阿潇，那一年我才15岁。15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15岁的时候，你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巨大惨剧，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而那一年，我已经在绝望中挣扎了四年，拥有了三个本不属于我的人格。”夏采悠指了指自己，“直到现在，他们依然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灵魂深处，甚至可能听得到我们的谈话。你是否能懂那种感受？除了板凳儿，那时候我身边没有一个足以信任的人，只有我的三个人格陪着我，保护我，哪怕是魔鬼般的King，我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这种只有自己可以信任的感觉，我想15岁的时候你不曾体会。”
夏采悠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语带讽刺：“可是，从始至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阿潇，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11岁时，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被送进精神病院里的？他们说我是神明和恶魔共同选中的孩子，可就因为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诊断，我就要葬送掉自己本该幸福灿烂的一生吗？”
羽潇一直沉浸在震撼里，此时说话显得底气不足：“因为，你说解决问题就要把一个人杀掉……”
“就因为这个？”夏采悠反问道，“可是10岁时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问我为什么要伤害其他人，可他们不是先来伤害我的吗？在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们就因为害怕我变成一个不可控因素，选择了牺牲我，以换取绝大多数人安稳生活的可能性。哪怕我什么都没做，也要为了他们那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残酷思想而被牺牲掉吗？！他们甚至不确定我会不会做什么！可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觉得，有病的到底是我还是他们？！”
羽潇：“我……”她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夏采悠看着她，眼神里带上坚定的愤怒。
“为什么我这样的人，选择反抗生活，就要被冠以犯罪的名号呢？！这到底是谁带动的，又是他妈谁规定的？！”
羽潇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在夏采悠的世界观中，渺小得微不足道。
她没有任何理由能拿来说服她，反驳她，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自打夏采悠开始说这些，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
此时此刻羽潇才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一如从前，她在夏采悠面前感受到的自卑。
原来从未变过。
夏采悠叹了口气，重新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的雨幕和一片本不该有的暮色。
“他们总是说我错了，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错了。可是我真的错了吗？我觉得我没错。那究竟是谁错了呢？这个问题或许没有答案。但我们各自为战，所以我想打破他们的太平假象，揭露那之下溃烂的内在，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辛苦建立的制度其实不堪一击。我想做这些，何错之有。”
这不是一个问句，是一个陈述句。
“历史必须记住我的存在，哪怕是以恨的方式。我不要人们歌颂我，我希望几百年后孩子们的教科书上这样写道：夏采悠，从地狱走来的疯子，颠覆一个时代的恶魔。”
羽潇：“……”
“阿潇，其实在我的计划里，你是唯一的一个例外。因为17岁时我从未想过，肩负这些沉重使命的我，居然会爱上一个人。”
羽潇心跳漏了一拍。她上前几步，试图拥抱窗边的人，语带哭腔：“悠儿，跟我回去吧……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切的……”
夏采悠站着不动，任由羽潇从身后拥抱住她。
但她的表情冷漠又惆怅，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远方。
夏采悠没有回应羽潇，只是自顾自继续说道：“我曾经觉得我的一生尽是苦难，而这些是造就伟大的基石。我对痛苦甘之如饴，直到有一天，我尝到了幸福的滋味。我想我这样自负的人，面对爱情时竟也有些许自卑，那些都是我曾经不敢想象的。今年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把你和我的计划放在一起做过权衡，可或许是人性本来的贪欲，我发现我竟然也会贪恋和你一起平淡又幸福的日子。那时候，我对我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羽潇从身后把夏采悠拥抱得更紧。
“其实这个计划这么早就泄露，是我没想到的。在我的规划中，我会一直将它运营到我25岁，然后用3年的时间去引爆我布下的一切棋局。对了，我可能没有跟你说过，我准备在28岁就离开这个世界……”
羽潇拼命摇头：“不要，悠儿……不要！”
“可是遇到你之后，我不想死了……我对活着重新有了渴望。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幸福地生活到25岁，而那个时候，一切准备妥当，这个世界将陷入混乱之中，可这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我会好好保护你，直到混乱结束，人们建立起新的制度，或者捡起旧的制度，这些都不重要了，对我来说它们都不重要……到那个时候我们依然可以永远在一起……我本来是打算瞒着你一辈子的……”
羽潇泣不成声：“对不起，悠儿……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是我把你的……”
夏采悠打断羽潇：“不用说了，阿潇，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但我只想说，这只是一个意外情况，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如果说造成了什么结果，那就是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了……我很难过，但或许这就是我们俩的宿命，既然发生了……我们都应该坦然接受它。”
“不！悠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羽潇的声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你不能为我留下，就带我一起走吧，悠儿！”
夏采悠心口一阵不可遏制的疼痛。
“阿潇，很遗憾，我不能带你走。”
“为什么！”
“因为……”夏采悠想开口解释什么，又觉得所有的解释在此时此刻都显得过于无力。
于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叹了口气。
“阿潇，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悠儿……悠儿！”
夏采悠转过身，说出了留给羽潇的最后一句话。
“你可以选择恨我，或者忘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