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47章 Chapter 47
羽潇眼神中是无辜和迷茫。
大脑一时短路，竟然没有马上退开，反而盯着夏采悠在思考这家伙搞什么名堂。
侧脸贴在夏采悠身上，鼻子里闻到帽衫上一股清新的香味，是体香混合着家里洗衣粉的味道。
夏采悠：“……你是准备让我一拳把你捶开吗？”
羽潇如梦初醒，缩回了身体。夏采悠也稳住了重心，一抬腿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离得远远的。
夏采悠疯狂吐槽：“现在我信了，坐你车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容易有危险。”
“所以我不是提醒过你了吗，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羽潇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恢复了平时的神情，还不忘补上一句，“不过你这个跑操场两圈就喘的人想打我也打不过我。”
夏采悠咬牙切齿：“……”妈的，无力反驳。
同学们还在张望这场闹剧的中心那两个人。刚才那一幕，太刺激了，虽然不是一男一女，但是两个好看的妹子干这个，也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啊！
有人开始讨论起她们的关系。
“这女生长得好酷啊，跟羽潇会长什么关系？”
“以前好像没见过，远房亲戚？秘密情人？”
“你傻啊，秘密情人能这么有恃无恐？！再说了，为啥是秘密情人？”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不就是地下恋吗……”
“啊啊啊我也想坐羽潇姐姐的车！”
羽潇：“……”叹了口气，觉得这误会解释不清了。
不过她既然把主动权交给了夏采悠，也自然就没打算解释。
“会长不是大家的吗！怎么突然就被人抢走了？！”
“我失恋了……”
这里好像没有人知道羽潇和夏采悠什么关系。
他们要是知道这两个人目前还是表姐妹，估计也就没这么八卦了。
虽然是假扮的。
高二（1）班除了羽潇、夏采悠、顾欣晴三个人其他全都是住校生，其中两个就是当事人，另外一位正躲在一边吃瓜，他们不知道也合情合理。
这时候，一旁的吃瓜群众顾欣晴听人群中的议论越来越离谱，终于看不下去出场辟谣了。
“早上好，潇潇，悠儿！”知情人士一出场，气场都不一样，“我说啊，都别在这围着了，赶紧进学校，各回各班该干嘛干嘛！人家两个是亲姐妹，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你们在这瞎猜什么呢，无不无聊啊一个个的！”
真相揭晓，围观群众大跌眼镜。
羽潇会长什么时候多了个亲姐妹啊？
这个瓜显然没有刚才那个好吃。人群失了兴趣，渐渐散去，羽潇松了口气：“早上好，多亏你了。”
顾欣晴笑了几声：“我也有点震惊，你们姐妹俩一大早感情就这么好呢~”
说着她眼神不动声色地瞥向夏采悠，心里不禁又想起上周五晚上的事。
那人正一脸云淡风轻的乖巧样儿，手里还提着早餐，简直跟那天判若两人。
夏采悠：“晴儿，早上好。”说着伸手把袋子递给羽潇，“姐姐，吃早餐。都怪你，刚才晃来晃去的，你看，都洒出来了，将就吃吧。”
羽潇一个危险的眼神看向夏采悠：“还怪我？不是怪你坐车不老实？”
夏采悠：“心情好嘛。”
羽潇苦笑，接过早餐顺手摸摸她头：“那就算啦，开心就好。”
夏采悠：“……”笑面虎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三个人往学校里走，羽潇推着车，夏采悠把豆浆杯打开递给她喝，两人这边一片阳光明媚和谐亲热，旁边的顾欣晴头顶一朵阴云像个局外人一样破坏气氛。
顾欣晴老泪纵横：“……喂喂！打扰一下！你们有看到我吗？！你们两个不觉得这样对我很残忍吗，只要是三个人的时候你们就经常无视我！”
夏采悠故作吃惊：“咦，晴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姐姐，你刚刚看到晴儿过来了吗？”
羽潇笑着制止她，纠正道：“悠儿，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地打趣我朋友。”说着转过头对顾欣晴说，“其实没有啦，只是这家伙来的路上有点皮，害我一路都在遭罪。”
顾欣晴泪眼汪汪：“呜呜呜……潇潇，自从有了悠儿妹妹你就不要我这个闺蜜了！”
羽潇一脸无辜：“哪有，我没有啊。”说着她终止了这个话题继续向下发展，“对了，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去修订节目流程你忘了？我们估计没时间去教室了，要直接去会议厅。”
顾欣晴一脸疑惑：“我怎么不记得你说了？再说了，海选都还没开始，修订什么？”
“框架定下来才能开始海选，每个类型的节目数量，都有什么格式和要求，需不需要二次创作牵涉的版权问题，今年都要开始提前规定了。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名气越来越大，文艺汇演已经不是单纯的校内自娱自乐性质那么简单，要面向很多人，如果出了问题会很麻烦。我上周三就和你说了。”
顾欣晴一拍脑门：“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羽潇无奈：“悠儿耽误太多时间了，我们得抓点紧，老师们和其他人估计已经到位了。”
夏采悠：“怪我咯？”
顾欣晴摇摇头：“潇潇，这个不能怪悠儿。这个时间定的太丧心病狂了，哪有人一大早就开始开会的，你看看现在才几点，还不到九点呢，好好的清早时间，闲的没事开什么会啊。”
夏采悠点点头认同：“越没本事的老师越风风火火，生怕时间不够用似的。”
羽潇看着她们俩，叹了口气，没搭茬。
走到教学楼门口，三个人停下。
羽潇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发：“悠儿，我们直接去会议厅了，你自己回教室吧，乖。”
“……”夏采悠被直接整无语了，还夹杂着一种不太好表达的复杂心情。
然后还是撑起一个不太真诚的笑容：“好，牛奶在你书包里，你记得喝。”
看着那两个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夏采悠站在教学楼前深深叹了口气，细细体会了一下内心的感受。
不是排斥，但也算不上舒心。
她抬腿往楼里走，走到楼梯上一级一级心不在焉地数着台阶，走上二楼，走上三楼，没停下来，直接上了六楼——一大清早完全没有人影出没的顶楼。
站在楼道里，夏采悠靠在墙上，对着窗户，望着窗外一大清早的天空发呆。
无法解释的言行和反应有很多很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多，让一向沉着冷静的少女内心罕见地有些慌。
不光是因为她和她一手制造的三个人格之间的磨合出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还有她和羽潇之间，有很多种情绪需要她慢慢理清。
比如她此时此刻想不通一大早骑车的时候突然升起来的一阵开心畅快。
不是自我欺骗，也不是敷衍应付，夏采悠知道她是真的在当时那个时刻感受到了一丝快乐，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点点。
但是正因为她理解从心底发散出久违的感受，才更加不解。
有什么可开心的吗？
快乐，无非是体内分泌出多巴胺激素的反应，夏采悠觉得快乐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也可能因为她没有。
一个人心底放着太多沉重的事，就总有其他种种分泌的激素压过多巴胺，她没时间去感受快乐。
她在进行一场以死亡为前提同样以死亡为落幕的反社会大计划，和邓艺涵以及她的三个人格一起。
快乐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回到北京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状况，很多事始料未及，虽然大方向还是稳定地朝计划中的预想在发展，但解决生活中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也是一件让人精疲力尽的事。
其中最大的麻烦，就是那个叫羽潇的家伙突然闯了进来，像只不讲道理的老虎似的。
这只笑面虎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实际上蛮横又霸道。也说不清那人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一直在拽着她脱离原本的路线，让她的生活轨迹不知不觉偏离到她不可控制的航道上。
可是她又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似乎和这个大麻烦达成了一种平衡的默契，以至于太多东西变得无法理解，却又好像被什么力量驱使着去做出举动。
夏采悠抓了抓头发，靠在墙上一脸疲态。
对她来说，生活里可以有很多东西，但只要稍加分析，所有的事物都会被她牢牢掌握在认知里，做出合适的处理，以防止它们对自己真正要做的事造成影响。
可是现在这又算什么呢？她本来就不喜欢和格格不入的人过多来往，被牵扯进现在这样的社交关系里，已经是个大麻烦了。可是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她的身体和精神上都没有做出明显的抗拒反应，甚至还感受到了让她困惑的情绪。
所以……羽潇，算是格格不入的人吗？明明她们都那么像是异类。
夏采悠叹了口气。
羽潇的出现，会对她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吗？
加上不可控的King……
铃声已经响过了，下面喧闹的楼层也渐渐安静下来。夏采悠靠着墙低头思考，似乎有些必须立刻理清的想法杂乱无序地盘绕在脑子里，扰乱着心神。
她把那些杂乱的思绪一丝一缕地分开，试图让它们恢复整齐。
一桩一件，逐渐清晰明朗，可是最后又打了个死结，变得一团混乱，什么信息都捕捉不到。
夏采悠深深看着窗外，最后还是放弃思考了。
每一件事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既然存在，逃避和硬闯都是行不通的。她夏采悠自认不是懦弱的人，不会因为未知而感到恐惧。如果那是心之所向，作为一个艺术家，她应该随心而往。
既然情况已经发生，她索性换个思路做一回自己。
反正后果她不是没承受过，她只会比从前的自己更从容更强大，就算再来一次也不会承受不住。更何况她身边就有羽潇这个不可控制的变量，那个人是起始，或许也会是终结。
正因为有了笑面虎这个不确定因素，那么后果也会随之改变吗？
夏采悠不管哪一种可能性都不太清楚，但依然想要去呼应一下内心。
清晨的阳光透过楼道窗户忽然扫过脸庞。
夏采悠被阳光照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有了这个答案之后，一片豁然开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