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
羽潇迟疑了一下,正打算开口,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她内心惊了一下。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敲门,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非常有可能是……
羽潇正准备视而不见,只看到夏采悠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门口。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夏采悠的声音:“谁啊?”
“潇潇,我是爸爸。”
“悠儿!你等一下……”话还没说完,已经晚了,门已经被夏采悠打开了。
夏采悠一脸疑惑:“什么……?”
门外的男人看着面前的陌生少女,吃了一惊。
夏采悠规规矩矩喊一声“叔叔好”,既然是羽潇的家人,她也没想就把门打开了。
然后转过头就看到羽潇一脸复杂地站在沙发旁边。
她叹了口气,夏采悠觉得不太对劲,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门口的男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我是……”夏采悠刚准备解释,就被疾步走来的羽潇拦下。
羽潇打断了夏采悠的话,面对男人眉头不悦地皱着,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人还没迎进去,三个人都站在门口,羽潇和男人对峙着,眉目肉眼可见地比刚才冷了许多。
她五官本就生得锐气,摆着一张冷脸的时候显得锐气更盛,浑身上下都像是散着寒光。
男人一脸无奈:“潇潇,我来看看你。”
“不用,你走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要不进去说?”
听到这句话,羽潇顾不得一旁的夏采悠,怒气冲冲地拦在前面,伸出双手挡住门口:“不可能!你快走吧,不然我喊保安了!”
男人吃了个闭门羹,旁边又有外人在场,内心和面子上都觉得挂不住,也微微生起气来。
“你能不能懂事点?还叫保安,叫保安抓你爹你看他来不来!门禁我怎么进来的你也不想想?保安都认识我了,也知道我住这,你还叫保安!”
羽潇咬牙切齿:“你闭嘴,我没承认你住这。现在我是这里的产权所有人,我明天就给物业打电话,声明你与我无关。你再来,让他们当私闯民宅处理!”
夏采悠站在一边:“……???”
已经完全在状况外了。
羽潇跟她爸爸关系不好吗?
男人气得直发抖:“无关?我是你老子,你是我生出来的,你看看法律承不承认你跟我无关!还有,这个人是干嘛的?”
夏采悠在一旁听着,在心里默默吐槽,法律某些情况下是会承认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不需要为对方承担责任义务的,太无知了。
然后冷不防就被人伸手指了一下,一脸懵逼。
她不喜欢被人指着,所以心里有点无语,也有点生气。
所以她没说话,理都懒得理。
现在的情况,也轮不到她说话。按理说她应该回避,但目前这个形势,她总有点担心羽潇。
毕竟对方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哪怕是亲爹,但羽潇的反应看着又显得过于抗拒。
还是留在这比较好,至于礼貌不礼貌的,以后再和羽潇解释。
羽潇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也看了一眼夏采悠,随后转过头还是冷冷地说:“她是干嘛的都跟你没关系,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随后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夏采悠说:“悠儿,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是我的事,要不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夏采悠迟疑一下:“你没事吧?那……”既然羽潇下了回避令,她不好多干涉。
羽潇正想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了。
哪怕跟父亲正在怒气冲冲地对峙,她居然还是有心思和理智稍加思索一下再和夏采悠说话。
她可以让任何人觉得她失礼,但不太想让夏采悠觉得她失礼。
因为她在夏采悠那里,已经觉得自己很弱小了。
正思索间,门外的男人也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里的含义,随后更加生气了:“什么房间?她不会住在这吧?你把房子租给别人住了?还是同学朋友借住?”
羽潇也生气:“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到底走不走!”
夏采悠本来准备离开了,听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还是停住了步子。
“潇潇,你太胡闹了!现在本来就挺不安全的,你还让别人住进家里!你缺钱跟我说啊!你租房算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不是一直都给你打钱吗,不够花吗?就打在你妈妈的银行卡上,肯定够你每个月花销了!”
提到母亲,羽潇眼神冰凉淡漠。
“我说过我不会用你的钱,我缺不缺钱都用不着你管,我最后说一次,我不想跟你在这浪费时间了,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保安不来,我就报警!总有人管得了你吧!”
夏采悠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关于羽潇,她没见过的样子很多,就包括现在她生气大怒的样子。
印象中感觉羽潇虽然有点恶趣味,但总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好像还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失控似的。
越是去想,越觉得是自己开错了门,要不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
一向在任何事里都能用精湛的逻辑分析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夏采悠,看着羽潇生气发抖的样子,此时却没心思分析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稍微有了点自责。
男人听说自己女儿要报警抓他,一股急火攻心。
“陈羽潇,你太过分了!你任性胡闹了这么久,我都忍了,你怎么还越来越不懂事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把人气死的孩子!不管你再怎么闹,我都是你亲爹,这层关系你是改变不了的!”
羽潇冷笑一声:“对,你不光有孩子,你还有一个被你气死的老婆呢。不过放心,等我18岁就申请断绝关系,还有十个月,你跟我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夏采悠一脸迷茫。
陈……羽潇?
被气死的……老婆?
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有点难以分析。
但她在一旁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羽潇强大却绝望的愤怒。
压得人喘不上气的愤怒,足以感染到旁人的愤怒,她深有体会。
她想起曾经邓艺涵心有余悸地跟她说:“小云,你刚才有点吓人,吓死我了。你没事了吧?”
现在羽潇给她的感觉,就和当时的自己一样。邓艺涵和她说的时候,她自己其实感觉不到,现在身份变成了那个被感染的人,才切实体会到一个人的绝望和愤怒能具象化到什么程度。
羽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倒下一般,却依然倔强地和男人对峙。她紧绷着,也颤抖着,但依然坚立在那儿。
夏采悠握紧了拳头。
她向来不用对错是非去评判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
她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这个身份又是不是应该插手。
她只觉得,一个父亲如果没有做过什么罪恶至极的事儿,不至于失去亲情。
虽然她爸爸夏英军也是个例外。但她夏采悠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极少数,跟羽潇的情况不可放在一起比较。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个寻常父亲,像每一个父亲那样照顾家庭照顾女儿,怎么可能被自己的亲生骨肉当成仇人?
她和父母只是没有亲情,但绝对不可能是仇人。
而且她爸妈,人挺好的。而这个人,一看就不怎么讲理,还没有文化,言谈举止甚至有点大男子主义。
夏采悠用自己对骨肉亲情那点并不丰富的认知经验,在心里迅速分析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管了这事儿。
她三两步走回来,打断了正要说话的男人。
“喂,大叔,你没听到吗?这里不欢迎你,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她语气慵懒,不疾不徐,却很神奇地让男人闭了嘴愣愣地听着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不速之客给他下着逐客令。
夏采悠从门口的缝隙里走过去,将站在门前的羽潇护在身后。
羽潇:“悠儿,你……”
夏采悠抓住身后羽潇的手,安抚性地用力握了一下。
六月炎夏,那双手冰凉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