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21章 Chapter 21
五月份的正午其实还不算很热，坐在看台的最高处有阵阵微风吹拂。五月的风是不冷不热的，吹在身上也是不冷不热刚刚好的舒服。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地方。”
夏采悠一个人躲在安静的看台上，身后响起清脆有力的讲话声。
听上去是羽潇的声音，夏采悠回头，果然看到她站在那儿。
“嗯，很喜欢。”做出回应的声音沙哑慵懒，与方才清晰平稳的声音形成强烈对比。
“为什么？”
“没理由。”
“不想说就不问了，干嘛敷衍我。”
夏采悠无奈：“你还知道我在敷衍你？”
羽潇没接话，自顾自换了个话题：“你买的午饭我没吃完。”
“那你倒掉。”
羽潇咬咬牙，狼崽子的情绪真是时好时坏的，敷衍起来冷个脸能把人直接气死。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要是我中午不在，那么贵的东西不就浪费了？”
短暂的沉默。
夏采悠转过头一脸不耐烦：“那就直接扔了，反正我也只是在你闺蜜面前做个样子。”
“做样子？你花好几十块钱就为了给顾欣晴做个样子？你钱多到没地方花？”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你话多到没地方讲？”
羽潇：“浪费可耻。”
夏采悠：“不知好歹。”
羽潇后槽牙快咬碎了。
“不过……悠儿，你似乎对你的新身份乐在其中啊，还这么专注地塑造人设。”
羽潇伸出老虎爪子又乐此不疲地开始扒拉龇牙咧嘴的狼崽子了。
狼崽子忍不了，一脸咬人样儿：“你吵死了，你没听过沉默是金吗？你能不能安静点？我塑造你个大头鬼啊，说的就像我不配合你演戏你就会放过我似的。”
这人怎么这么欠抽，总有办法用一句话让她情绪管理失控。
羽潇叹了口气：“我说啊……话比较多的不是你吗？”
夏采悠：“……”
“我才说一句，你说一堆。”
“……”
“对了，确实有句话想和你说。”
“……”
吃了瘪的狼崽子像件老文物似的面无表情转回头背对着羽潇，看上去对她讲的话没有丝毫兴趣。
“悠儿，谢谢。”
薄荷柠檬香气猝不及防扑进鼻子里。
“谢就站在那谢，不要突然靠过来！”老文物湖泊般平静的眸子里溅起了一朵水花。
羽潇得意地笑笑：“悠儿，不要对你姐姐这么大的敌意不行嘛？”
夏采悠打了个哆嗦，拍掉一身鸡皮疙瘩。
夏采悠提醒她：“这里没有人，麻烦你收一收。”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一脸嫌弃地看着羽潇，“你这家伙是阴魂不散吗？我特意到这里躲清静也能被你追来？”
羽潇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采悠：“吃完饭随便走走，刚好看见你。”
“理由太拙劣，换一个。”
羽潇想了想：“那……突然想在高处吹风了？”
“人设不成立，换一个。”
“那你想要我说什么？”
夏采悠青筋暴跳：“重点是我想要你说什么吗？！”
妈的，高估自己的情绪管理能力了。
羽潇：“那重点是什么？”
夏采悠：“……”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重点是，我觉得你有秘密。”
“秘密？”
夏采悠看着黑发少女那张表情玩味的脸，内心跳了一下，突然想起前阵子邓艺涵有一天晚上打电话时跟她说的：那个麻烦的女生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身份来试探你的？
虽然就在前两天邓艺涵提起的时候她还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否定了，但如今看来，又确实有点可疑。
仔细想想，这位名叫羽潇的少女，确实对她的好奇心有点太大了，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解释她那种莫名其妙的好奇。
还有……秘密？
羽潇笑了笑：“对，秘密。”
世间万物必有因果，她必须找到面前这位学生会长这样对她的理由，才说得通。否则……这个人确实太可疑了，值得注意，必须要查清楚身份，杜绝隐患。
夏采悠决定先试探一下。
“你大中午跑上来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秘密？”
羽潇笑得很耐人寻味：“没有，其实就是表示一下感谢，感谢你给我买午饭。”
夏采悠：“我看不见得。”
羽潇笑得更张扬：“是吗？那你说我是为什么？”
夏采悠没笑。
她冷冷地盯着羽潇：“你心里清楚。”
“我……”
羽潇从那双带有审视意味的漠然眼眸里看到意义不明的黑影，内心有慌乱闪过。
气氛顷刻间发生了微妙转变。
“你看上去一直在针对我，是觉得我好欺负吗？你……”
夏采悠顿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试探：“你……知道我是谁吗？惹我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这句话有很多含义，羽潇总觉得夏采悠在暗示什么。
她只是随口一说的，就像以前每一次故意激怒夏采悠那样。
但这次好像触及了对方什么逆鳞？
可她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啊……
羽潇内心的慌乱愈演愈烈，因为那个黑影给她的感觉，就像上次在楼道里被夏采悠压制时一模一样。
那双眼睛一点都不像夏采悠的眼睛。
“我在问你话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羽潇强装镇定，勉强让自己保持漫不经心的从容感：“不知道啊，你是谁？”
对面的少女笑得有点狰狞。
“我是撒旦。”
羽潇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我说，我是撒旦。”
“撒旦？”
羽潇不知道夏采悠到底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隐藏着什么。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显得更加可怕。
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羽潇看见夏采悠身后像是真的突然出现了堕落天使撒旦的狰狞黑影。她很平静，似笑非笑，看上去更显得厌世。
“对，撒旦。”
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夏采悠观察着羽潇的反应，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所以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羽潇表情里有一丝想要掩饰掉的惊慌。
不是笑里藏刀的人被戳破后尽力藏锋的那种掩饰，更像是一个内心害怕的小孩子在嘴硬逞强。
也是，这世间的人，试问有谁在面对一个魔鬼的时候，不会害怕呢。
她夏采悠就是魔鬼，被世人敬而远之千唾万弃的魔鬼。
夏采悠自嘲地笑笑，内心的顾虑打消了一大半。那个狰狞的黑影在失神中渐渐被敛去，恢复成了平时的状态。
夏采悠这边无声无息掩去戾气的时间里，羽潇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惶不安中调整了过来。
狼崽子想咬她，她为什么不先咬过去？
“悠儿，你是中二病吗？”
藏锋的夏采悠：“……”
羽潇故作笑态：“你怎么不说你是贞子呢？想吓唬人的话，贞子好用点，听着就恐怖，撒旦听上去其实还挺酷的。”
“……”
夏采悠叹了口气，实在不想说话。
她肯定是脑子坏了才以为这家伙有什么特殊目的。
幼稚！幼稚的高中生！恶趣味的笑面虎！
“悠儿，你一句话都不说是开始装贞子了吗？”
“……你好烦。”
“这里没有电视机让你钻，要不我帮你找个LED大屏幕？”
“……无聊。”
“我看你挺喜欢这里的，要不你改编一下，从操场上钻，效果多完美。这样以后估计我就不敢过来找你了，说实话我还挺怕鬼的。”
夏采悠脑壳嗡嗡的：“……你能闭会嘴吗？”
羽潇歪头打量着满嘴抱怨的少女，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征服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恐惧。
只要比自己恐惧的事物更强大就行了。
此时此刻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掌控感，觉得眼前的人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只是一只藏得深一点，还喜欢故弄玄虚的北极狼幼崽。
只有害怕受伤的人才会藏起来，嗷嗷叫的狼崽子，不咬人。
羽潇想着，将她拿捏在手心里，自己依然做得到，只是没有收服兔子那么简单，需要多花点精力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