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95章 Chapter 95
寒假在生活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走，夏采悠还没来得及抱怨假期怎么这么不禁过，结果开学的日子就已经要来了。
三月的北京全面停了供暖，虽已入了春，却比冬天还冷。
自从上次与陈翰林谈过之后，日子一天天过着，寻常琐碎又温暖，羽潇再也没说起要断绝关系的事。
想必她已经把这一页翻过去了。放下过去，或许是羽潇在18岁成人礼获得的最珍贵的一份礼物。
她不说，夏采悠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摆脱了往事桎梏的羽潇很显然整个人的精神又上一层楼，与过去挥手告别，身边有爱人相伴，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仿佛浑身上下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只是苦了夏采悠，本来那点微不足道的锻炼成果在羽潇面前就已经很不经打了，现在更是时常被焕然一新的羽潇折腾几下就没了半条老命，第二天连起床都难，结果羽潇还是照常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接受现实的夏采悠索性躺平摆烂了，反正她就算再练十年怕是也跟羽潇抗争不了几个回合。
小金毛云云长到了四个月大，正处于尴尬期，体格迅速蹿起来，体毛的成长速度却跟不上，光秃秃的一小只，骨架已经趋于成犬，耳朵还是短短地耷拉着，浑身上下的毛都变得柴柴的，一条短小的尾巴甩来甩去，样子十分滑稽。
从新学期开始，羽潇就要去备考班上课了。考虑到专业班的学生平时闹出的动静可能会对备考班的学生造成不小影响，于是备考班单独设置在安静的新教学楼里，与世隔绝，和专业班之间隔着行政楼加一个操场的距离。
这也就意味着夏采悠在学校里恐怕不能时时都可以见到羽潇了。
顾欣晴也去了备考班，她们这一整个班只有羽潇和顾欣晴两个人去了。这可把丁露给愁坏了，本来都在同一个教学楼里，就隔着一层，作息时间也基本同步，她还能经常去找顾欣晴，甚至制造点小心机的偶遇。虽然不是同年级，但关系也算不上生疏。现在顾欣晴直接被送到隔着差不多一整个学校之外的新教学楼去了，学习任务又那么重，课间想去看一眼吧，10分钟走一个来回怕是都不够，这个变故简直要了她的命了！
于是她费尽心思想了个主意，叫上爸妈一起去找老师面谈，说是想提前去备考班。班主任考虑到丁露平时文化课成绩确实不错，看上去又决心满满，提早一年开始准备迎战高考未尝不可，跟相关的老师一沟通，拍板了。
于是丁露如愿以偿去了备考班。本来参加的学生就少，一共就两个班，她又好运气地跟羽潇顾欣晴分到了同一个班里。
就这么凭着一腔爱意，强行让她和顾欣晴之间的距离不远反近。
这么一来，老教学楼的专业班里，就只剩下夏采悠孤零零一个人了。
自入学以来就尽职尽责的学生会长羽潇光荣卸任，全力投入到备考中，学生会选拔了新的学生会长，是一位二年级生。
新上任的学生会长很明显对夏采悠有点微妙的意思，她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往夏采悠身边凑，还希望她能加入学生会。
夏采悠无言以对。这位新会长应该不会是不知道她和羽潇的关系吧，这种明知道对方有恋人还毫无分寸感的做法跟小三有什么区别？实在是很难让人理解。再说了，加入学生会？加入个锤子，还有半年她就要毕业了，学生会这种组织里面都是些一二年级的学生，哪有人会邀请一个马上要毕业的人去参加的？
不过夏采悠压根懒得理，也没放在心上。
反正她也不是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学校里。因为羽潇去备考了，她逃起课来就更加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开学之后没多久，就到了夏采悠的生日。
羽潇送了她一支银色的电容麦克风，是提前几个月就着手开始找人定制的，造型精致，配置完美，收音下面的握柄处刻着漂亮的艺术字“云岛”。
一看配置就不便宜，没个几万块怕是都拿不下来吧。夏采悠本来想问一嘴，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扫这个兴。既然羽潇那么早就开始准备了，想必肯定已经早早做好了规划，再说她夏采悠的钱就是羽潇的，所以她们永远也不会缺钱，在乎这些干嘛？
于是她就高高兴兴地收下了，立马抛弃原来的麦克风扔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新麦克风安装上，还换上了全套崭新的臂架和防喷罩，连除潮柜都买了一个放在楼上的卧室里，可见宝贝的不得了。
羽潇见夏采悠对礼物那么喜欢，也高兴得很。
邓艺涵送了夏采悠一件她亲自设计的卫衣。夏采悠打趣她：“板凳儿姐姐，这画功照我可差远了啊。”
邓艺涵伸手敲她脑袋：“比你牛逼多了。”
夏采悠哈哈大笑。
羽潇去上课了，她们俩坐在光线充足的院子里喝下午茶，最寒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月份天气渐暖，春日的风不冷不热，吹在身上舒服闲散，惬意得很。
邓艺涵端起咖啡喝一口，对夏采悠说：“小云，恭喜啊，从今以后，你就完全属于你自己了。”
夏采悠还是喝不习惯咖啡，照常喝她最中意的果汁。
“是啊，值得纪念。”夏采悠有点感叹，“其实这一年生活发生了很多的变故，仔细想想的话，对于摆脱父母掌控这件事，好像已经没有那么迫在眉睫了。”
随后她开始细数：“你看，最开始我们担心的无非是状态看上去太不正常，但是现在呢，我和阿潇在一起，生活学习都让爸妈很放心，关于Joker、Queen、King的事也已经解决了，这个崭新的灵魂，我也适应得不错，至少没出现什么严重到会让父母起疑的事。换句话说，我现在拥有很多层天然的掩护，就算再晚几年，监护权一直在他们手里，我的生活轨迹在他们眼里也还是按照正常方向在发展的。”
邓艺涵点点头：“这个确实没错。等你毕业之后，和羽潇住在一起就是现成的理由，这样你倒是都不用到时候再编谎话从家里搬出去了。”随后她想了想，“如果这么说的话，那现在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疑虑吗？”
说到这个，夏采悠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还真有。”
“什么？”
夏采悠若有所思：“感觉脑袋里有个很未知的东西。”
邓艺涵疑惑：“未知的东西？”
“嗯……不像其他人格那样分裂开，它是和我连在一起的。”夏采悠尽力找词语描述，“大概就是……我想想。感觉不太好形容，要说它是一个新形成的人格，但我能意识到它与我的共生。它不像一个人格，它……更像是我。”
邓艺涵尝试理解夏采悠的描述，但还是感到很费解，脑袋都大了。
“你是说类似这个融合人格之后新的你，你的一个……”她词穷了，“类似你的一个巨大的阴暗面之类的东西？”
“好像这么解释也说得通，但又好像不是。阴暗面？能量应该没那么强大才对吧。”人都善于将自己狰狞的一面小心翼翼地藏起来，而她感受到的更像是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想冲破什么限制爆发出来。
邓艺涵沉思：“你要是觉得自己面对太迷茫了的话，也许你可以去找JQK聊聊这个问题。”
夏采悠不耐烦地更正：“Joker、Queen、King！！”
“好好好~这么说不是简单点吗！”
“等有必要的时候再去吧，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也很少发作，不影响什么。”
邓艺涵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记得上次有一回聊天，你给我的感觉很陌生……我想想，好像就是说什么政客狗咬狗之类的？具体有点记不清了……那一次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未知的东西？”
夏采悠点头：“是。”
邓艺涵叹口气：“怪不得……我还以为是King又出来给你捣蛋了呢。”
夏采悠一时沉默，皱起眉头。
不是King，在那个感受面前，King带来的混乱感明显要弱很多。
换句话说，她人格里最接近于魔鬼的那一个，在这个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证据就是，上次她割腕自杀时，人格争夺控制权在那个未知的力量压制下居然失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应该……不要紧吧？
也许是她现在形成的这个灵魂过于强大，负面作用慢慢浮现出来了，或者可能是其他什么忽略了的因素。
邓艺涵又喝了口咖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如果是什么超出预料范围的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们看看能不能有其他解决方案。”
夏采悠回过神来，点点头：“好，放心吧。”
邓艺涵又问她：“对了，关于这些……你跟羽潇提起多少了？”
夏采悠愣了一下，一时无言，端起杯子一股脑灌完了杯中微凉的果汁，喘口气才缓缓说：“除了这个，都说差不多了。”
“准备什么时候全都告诉她？”
“……再说吧，没想好呢。”提起这些事夏采悠心中涌起一丝烦闷，“比起这个……”
她又倒了一杯果汁猛灌一口，对邓艺涵说：“比起这个，还有两个月我就毕业了。”
邓艺涵不解：“是啊，那又怎么了？”
夏采悠站起来。
“差不多该安排个时间，和黑鲨见一面了。”
_____Next_____
新教学楼的备考教室里，午休时间也坐满了人，大部分人都趴在桌子上打盹，还有少数几个一脸辛苦地继续埋头做题。
羽潇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手边放着摊开的题目，解题思路写了满满一页，最后又全部胡乱划掉，足以看出解题人的焦躁郁闷。
她叹了口气，耳机里的音乐声轻飘飘从耳朵边溜走。
自从参加了备考，感觉好久都没时间和夏采悠腻在一起了。
学习任务比以前突然重了很多，平时被分隔在两个地方，就算回到家里还有堆成山的作业要写，好不容易闲下来了想亲热一会儿，也是躺下来还没开始聊多久就累得睁不开眼，抱一抱就倒头睡觉了。
唉，她放假的时候还一脸正经地跟夏采悠说，为了以后更长久的未来，当下的小亲密就算适当放弃一些也是值得的，可是还没坚持两个月，反倒是她自己有点受不住相思苦了。
于是羽潇在教室里的时候，只有刷刷微博听听歌，靠云岛的声音续命。
尽管这样，备考班的学习强度也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做这些。
打开《难逃烟雨》的评论区，羽潇看到一条最近热度蹿升的评论：“云潇实在太好磕了！有什么事情能比看两个漂亮姐姐贴贴更快乐呢？！云攻大旗给我立起来，姐妹们到我这里报道！”
一开始学校里的人讨论都是什么夏羽还是羽夏，后来她们俩又有了新的CP名，云潇，粉丝们一致认为比夏羽好听多了，于是就确立下来建了超话。
羽潇无奈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还有旁边蹭蹭上涨的点赞。
想起夏采悠，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偷笑。
云攻？这些人要是知道这阵子夏采悠被她攻得下不来床，甚至痛下决心去锻炼身体，也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羽潇低头看厚厚的数学习题册，乱七八糟的字母和数字都通通飞走，她刷地一声合上本子，心情比刚刚好了点。
这时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一瓶牛奶咖啡递到她面前。
丁露元气满满的声音响起来：“潇神！干嘛呢？别发呆了，给，喝水！”
她刚从教室外面回来，一看就是又去学校小卖部消费了。
羽潇笑了笑接过来：“谢谢小露。”
“客气啥啊！”
被分到同一个班里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羽潇跟丁露的关系也渐渐相熟起来。除了顾欣晴她没什么距离特别近的朋友，但可能是夏采悠的关系，羽潇对丁露手动加了一层滤镜，加上丁露性格本来就好，一来二去竟也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丁露管夏采悠叫“夏爷”，跟她熟了之后又开始管她叫“潇神”，羽潇也不知道她这都哪来的奇奇怪怪的称呼。
不过，这人……
羽潇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神清气爽。她翻开本子，刚准备收收心继续刷题，后面又传来丁露娇滴滴的声音，和刚才的爽朗截然不同：“学姐~吃巧克力吗学姐~还有小饼干~”
羽潇：“……”
她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这人跟班上的谁都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唯独到了顾欣晴那里跟变了个人似的。
只要是个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顾欣晴有意思。
然后羽潇就听到顾欣晴淡淡的声音：“我不吃了，你吃吧。”
她饶有兴致地挑挑眉。
说来也是有意思，顾欣晴也一样，对待所有人都一派春风，精心维持着她阳光开心果的人设，唯独对丁露的时候，像是总带着客套疏远的距离感。
羽潇以前刷微博只是翻翻云岛的新动态，并不关注别的。但是因为云潇CP，她最近在微博学了不少磕CP的知识，小号一开，自己磕自己，风生水起。
羽潇微微侧过身，默默看了一眼就坐在后桌的顾欣晴和丁露。
唉……学习太枯燥了，想念悠儿太难熬了。
她心里忍不住想，这俩人要是放在一起，好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