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話　魔物

第8話 魔物

１

黃昏時分，鐘塔上的指針分別落在六與十二的數字上。

沉穩的敲鐘聲替人們報時著，像是在告知眾人，一日忙碌離去，休息時間已到。

不過，還是有些人在加班。

「唉──為什麼圖書管理員這種工作也會需要加班…」

暫時負責管理藏書室的兩名少女，正努力和散亂四處的紙張奮鬥。

已錯過下班時段一小時，莎莎的不滿表現在嘟著的嘴上。

「別抱怨了，再過幾天會有重要人物來巡視，一些他們需要看的文書得先整理好後再清出去。」

蘿洛將分好的文件俐落地放置資料夾內，隨手拿起紙杯喝口熱奶茶。

「就不能明天在處理嗎…？」

「今天分好的東西今天處理完，明天就不必再做這麻煩事。」

「嗚……」

現在蘿洛就像莎莎上司一樣，她沒辦法違抗正牌管理者的命令。

可是她沒說錯，辛苦整天分出來的文書，今天全處理完話明日就不必再面對這瑣碎的事一次。

「反正就剩一點而已，手腳快點還來得及去餐廳吃晚餐，不用擔心。」

蘿洛靠在大桌邊緣，冷冷說著邊悠哉喝茶。

「才不是擔心那個，只是…」

忽然間，外頭突如其來的大噪音干擾了她們對談。

＂嗡嗚───嗡嗚───＂　急促又大聲的警報，正不斷從廣場上的喇叭內傳出。如雷灌耳的聲音襲來，莎莎連忙摀起耳朵抵擋。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不好…！」

蘿洛聽聞警報聲響起，馬上奪門而出。莎莎連叫住她都來不及，只好跟著奔出去瞧瞧。

街上外，路上人們正慌張地喊道：

「軍人、軍人們在哪？！快叫他們過去！」

「老人小孩都先進屋內！別亂出來！」

許多人趕緊進屋關上門窗，另些體格健壯的男人們則拿起火炬與工具往同一方向跑著。

「等下…！出了什麼事才發警報？」

蘿洛順勢拉住其中一人詢問目前情況。

「…是魔物，魔物又跑進來了！聽說還闖進果園區破壞作物。」

男子語畢便跟上其他人腳步離去。

───“『魔物』：大陸上魔化、突變的生物異種，性情兇猛、狂暴，攻擊性極強。部分物種會夾帶毒氣或傳染病，具高度危險性。＂

莎莎想著前兩天看過的書籍內容，情緒不免緊張起來。

過去住在莫坎諾市中心區，從未接觸過這些在荒郊野外才出沒的生物，如今這寧靜的小鎮突然間被怪物襲擊。

「居然跑到果園區…不曉得會不會傷到藥草園。莎莎，妳先回宿舍待著，藏書室的東西明天再處理。」

蘿洛與莎莎叮嚀完，到路中攔下路過開著小貨車的村民，要求讓她搭便車到果園區，完全沒回家的意思。

「不行、不行！現在那邊很危險，小孩怎能過去呢？！…喂！」見她只是十多歲的女孩子，駕駛座的大叔馬上拒絕。不過她不管對方勸阻，老早先爬上置貨的車尾盯著大叔說：

「我會使用術能。」

「唔…這樣嗎，那我知道了。」

見貨車發動引擎離去，莎莎跟在後頭大喊道：

「等等！妳剛剛說果園區，那不是魔物在的地方嗎？！」

小車身影逐漸消失在夜中，只留下她原地躊躇。

「她真的過去了，該怎辦…」

通常遇到危險狀況，最好的方式是躲起來，可是同事兼稱得上朋友的同齡少女不顧安危地跟入險境，要她什麼都不管似乎很不負責任。

更何況好奇心正驅使自己去看看活生生地＂魔物＂，儘管湊熱鬧的行為是要不得的事。

「啊──不管了！」

莎莎搔了搔頭，決定跟上去瞧瞧。

＊　　　　＊　　　　＊

本來以為途中可以像蘿洛一樣搭別人便車，卻完全沒人車經過身邊。

莎莎只好憑記憶徒步前往先前迷路時經過的果園區，跑上好一段距離後，終於抵達目的地。

「呼…呼，早知道就直接去借台車了…真累…」

正當她彎下身子氣喘呼呼歇息時，不遠處的農地內傳來人群嗓聲與從未聽過的野獸咆嘯。

「當心點，別再讓牠突圍！萬一跑進人多的地方可就慘了啊！」

「注意牠爪子有毒，沒長武器的人保持好距離。」

大約十來人左右，手持棍棒、火把以田地中央一個龐然大物圍成圓，每個人臉色凝重與那頭魔物對峙著。

許多果樹被連根拔起，折斷的殘枝和果實佈滿牠啃食的痕跡，樹幹上有爪痕的部分發黑腐蝕。

密麻的果園經牠肆虐後現在變成一大區空地。

莎莎躲在較遠處的田埂偷瞧情況。試著嚇阻魔物的人中只有三名佛洛克軍人，她一眼認出塊頭最魁梧的灰髮男子，那是丹尼爾。

「真不巧吶…這傢伙哪時候不選，偏偏選在換班時段出現。其他人趕來前我們先試著控制牠。」

丹尼爾和其他軍人手持雙頭矛與弩箭，步步逼近魔物。

「我們要使用術能了！請各位先退開！」一名軍人和村民大喊。

擔心受術能波及，聚集的村人們緩緩退下，拉開彼此間距。

剛才圍成的小圈逐漸變大，莎莎透過空隙看見魔物樣貌。

牠外觀狀似棕熊，體型卻足足大上一倍。肩膀與手臂厚寬，手與腳掌上長著尖銳大爪，粗糙毛皮內參雜利牙狀的黑刺。

緊接，身穿守衛制服的軍人放下弩。他對著魔物揮動手臂，一陣強勁的風順著手勢舞出，迫使趴伏地上的魔物仰起身軀站直著。

另名同樣也是守衛的男軍人趁牠有空細時用弩射向頭部。

魔物大爪隨即架起，細小的短箭被厚實毛皮擋下，牠輕鬆拍落箭，落下的箭頭沒沾任何一滴血。

「這傢伙皮真厚，弩箭箭頭威力不夠無法貫穿。反應也很敏捷，看來不好對付啊。」

兩名守衛唸唸有詞說道，手中弩箭仍瞄準著魔物，絲毫不敢大意。

「再牽制牠一次，我試試封住牠行動，你們藉機對準頭部攻擊。」丹尼爾緊盯魔物說。

他把雙頭矛往地上刺後朝前方劃出一道圓弧，矛端離地瞬間，深褐色泥土佈滿湛白雪霜，冰波延地面筆直又迅速地往魔物腳下凍結。

短短幾秒內並封住牠身軀，只剩碩大頭顱在外掙扎。

守衛們藉丹尼爾施放的冰術能，立刻發射弩箭，而丹尼爾也緊握武器衝向魔物懷中。正當矛頭快刺入魔物胸襟剎那，魔物奮力扭轉身軀掙脫身上冰層，破冰瞬間抓毀所有襲向牠的武器。

丹尼爾飛快俯下身躲過那對大爪，往魔物空隙側滾一圈迴避。

「風與冰術能似乎起不了太大作用…現在人手又不足。真棘手…」

旁人們見軍人們使出的攻擊接連失效，神經逐一緊繃，絲毫不敢鬆懈。

離魔物最近的丹尼爾依舊冷靜，將斷矛擲於地上和同伴說道：

「這些武器對付不了牠，我去後頭拿大鎚來，你們先撐著。」

「沒問題，你自己小心點。」

兩名軍人持續使出風與冰術能吸引魔物注意掩護丹尼爾退離，不過他們的術能攻擊和弩箭一樣，壯碩的熊形怪物全不放在眼裡。

當丹尼爾順利退開後，村民們持火炬圍上前。也許是火光聚攏緣故，魔物顯得更暴躁了。

牠不再趴於地上，站直身子不斷朝人們揮動利爪邊大聲咆嘯。

（不對勁，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身處遠處的莎莎端詳著魔物一舉一動，忽然有種直覺告訴自己情況有異。

她嚥了口口水，緊握拳頭跳下田埂走近幾步，好縮短距離看清楚。

村民試著以火炬作為武器逼退魔物，牠高舉大爪憤怒地撲向他們，卻像是嚇唬而已，攻擊每每落空，只濺起地上土塊。

「…簡直像在虛張聲勢。」莎莎見狀嘟囔著。

霎時，她腦海突然響起個聲音，如在耳邊輕述般，字字句句十分清晰：

───“…有時候，某些事物會為了掩飾自己的害怕，而用憤怒來掩蓋。”

隨潛意識的提示，她拱起手大聲與村民們大喊：

「那頭怪熊很可能怕火！」

距離似乎離太遠，她聲音並未傳進任一人耳裡。只好冒險靠近，好試著告訴大家她發現的事。

在她移動時，魔物正要攻擊一名較年輕的男子。眼見男子快遭受大爪襲擊，莎莎把離自己最近的火炬踢倒，撿起燃燒的火把朝牠扔去。拋物線墜下的火把恰巧落在魔物頭頂上。

牠發出哀鳴，驚恐地不斷拍打自己頭部把額上火花熄掉。

「沒錯！牠怕火，魔物會怕火！」

魔物反應證實直覺與腦海聲音是正確的。

莎莎小跳著開心喝采，這次大家都聽見她的話，不過卻連魔物也是。

魔物宛如聽懂人的語言一般，側著熊樣貌的大臉惡狠狠地怒瞪她。

「牠為什麼盯著我看…不會聽得懂人話吧？！」

莎莎頓時想通野獸和魔物不是”同種生物”，智力上想當然爾不能忽視。

村民們注意到魔物目光已轉向莎莎，緊張地對她大叫:

「小姐！別呆站在那，快逃開！妳現在非常危險！！」

四、五名男子平舉長棍圍成人牆，試圖阻止魔物前進，卻擋不住牠幾秒鐘。

魔物撞開他們以飛快速度奔往莎莎所在位置。

倒成一片的男子們持續大聲說：

「快跑啊！」

（跑？不不…會被追上吧！？）

驚覺大事不妙的莎莎，東張西晃找尋可供躲藏或遮蔽的地方，只見四周空蕩蕩不知該躲哪去。

一回首，魔物已逼近自己，距離只剩短短幾公尺。

她全身緊繃，覺得自己這下死定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莎莎右肩被人由後方大力拉住，嬌小的身子順那股力道往後傾倒幾步，頓時感覺世界變慢了好幾秒。

緊接著，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是魅凱，她正在她前方庇護著。

魅凱伸直右手，在魔物僅離一步之差時，手心爆出的烈焰瞬間炸傷魔物胸前與臉部，粗糙的褐色毛皮被火烤得焦黑冒煙。

牠止住攻擊，呲牙咧嘴咆嘯卻沒撲向她，反退開保持段間距。

「怕火嗎，那遇上我可倒楣了。」

右手掌心竄出的橘燄熊熊燒著，火光照亮她青藍色眼眸。

魅凱接連朝魔物轟出兩道火球，將牠擊退回空地。

魔物迴避之下逐漸拉開與她們的距離。

「快，趁現在離開。小心點移動，別背對魔物或把視線移開牠身上，這樣會讓牠有偷襲的機會。」

魅凱注意魔物動態邊和莎莎叮嚀。

莎莎點點頭，遵照她指示慎重地一步步後退。

既然知道了魔物弱點，村民們趕緊抓起火炬重新圍起圈子嚇阻魔物，讓受傷的人能退離險境。

另兩名守衛互與魅凱頷首，共同對魔物使出術能。操控風像術能的守衛配合火焰釋放強風助長火勢。

魔物以手臂驅擋，並不斷在地上打滾。牠利用沙土熄滅火花，覆蓋毛皮的泥土也讓火沒法燃起。

「還真聰明…」

魅凱拔出腰間黑刀準備上前對峙。這時，月蓮也趕到此處前來支援。

剛疾奔一段路的她滿臉汗水，手撐著膝蓋深呼吸幾次好緩和急促喘息。

待呼吸恢復正常些，月蓮觀察著周圍地面。

「幸好魔物還在農地內，全是泥土事情就簡單多。」

趁著魅凱和其他軍人對魔物空檔，她選塊地方單膝跪下，雙手浮貼地面。

接著聚精會神地凝視眼前土地。

原本帶些濕潤的泥沙逐漸起變化，慢慢地變成一灘黏稠泥漿。

「行了。 魅凱！把那傢伙引到我這來！」

聽見月蓮叫喚魅凱等人也注意到她所設下的陷阱。

魅凱與操控風術能的同伴加劇對魔物的攻勢，試圖將牠逼近陷阱位置。

如魔術特效般一閃即逝的火團，藉由風的帶動變成高聳火牆，雖在空中無法維持太久，但遏制魔物綽綽有餘。

魔物張開大爪慌亂護著臉，不斷後退的腳步一個踉蹌跌進爛泥灘內。

重量使牠半個身軀深陷。

月蓮持續控制能力，讓泥沼如流沙般吞噬掙扎中的魔物。

這時，察覺越掙扎越深入陷阱的魔物改變自己行動。

牠緊抓泥坑旁還略堅硬的地面撐起身體，怒視前方施展術能的月蓮。

「吼嚕嚕嚕嚕……！」

意識到困住自己的因素，魔物低吼著。

牠豎起身上黑棘刺並如吹箭般發射出去。

利刺急速往月蓮方向飛濺，她雖閃避大多數但不能移動的手臂還是被劃傷幾處。

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純白衣袖。為能持續控制術能，月蓮忍著疼痛更使勁按壓地面。

「快啊…！」

儘管催促自己加速能力施展，不過魔物仍有一半身體撐在外頭，牠身上又隨即長出新刺打算再對她發出第二波攻擊。

正當其他同伴們要奔到她前方當掩護的剎那，一隻短箭從月蓮身後飛過，射中魔物右眼。

鋼製箭頭硬生生貫穿魔物眼部，痛楚令牠高仰頭部咆嘯著。

「別亂動、別亂動，你要是乖點可能還有活命機會呢。」

菲肯手握弩箭，慢步走過月蓮身旁。

十字弩上的準心平穩瞄向魔物另隻眼，隨板機扣下瞬間，短箭＂咻＂一聲精準射中目標。

魔物痛苦哀嚎。失去視力的牠伴隨疼痛極力於泥坑中掙扎，接連攻擊讓牠更狂亂，黑爪極力掘開泥土想逃脫陷阱。

幾名男子趕緊拉開網子罩住魔物，就在網子覆蓋那龐大身軀時，牠忽然間起了變化。

當牠用大爪拔出臉上短箭後，宛如放棄掙扎似，動作隨之放慢。接著周遭開始產生些團狀黑霧。

怪異黑霧所碰觸的網繩彷彿被侵蝕般，一經染黑的部分隨即溶解、消失。

「那…那是什麼？！」

眼見正發生的詭譎情況，眾人們嚇得連忙放開網子倒退三分，沒人敢靠近。

魔物逐漸被黑霧覆蓋，僅剩大爪摀住的頭部還完好。

使用風像術能的軍人颳起一陣旋風想將黑霧吹散，黑霧卻完全無動於衷。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語氣略緊張的男子再次揚起更強的風依舊起不了任何作用。

「沒用的，別再浪費力氣。最好把精力留著對付等會更麻煩的東西。」

菲肯向來一派輕鬆的表情不在。

她神色凝重緊抓著十字弩，視線與準心絲毫不離開魔物頭部，心中默念道：

（得想個辦法讓箭貫穿腦袋，讓牠直接死去才行…）

「讓開！」

低沉宏亮的呼喊吸引人們視線。

手中拎著長柄大鎚的丹尼爾穿越人群，奔至魔物正面。

隨他大步一跨，笨重的鎚頭順時鐘朝上擊向魔物手掌，擊中瞬間將黑爪凍結並粉碎，穿透魔物防禦的攻擊重重打入牠面部。

吃了技重擊的魔物頓時間暈眩，熊樣的嘴吻吐著舌頭左右搖晃。

丹尼爾緊接第二波追擊，再次擊向同一位置，冰霜佈滿褐色毛皮直到牠頭部完全被凝結住。

魔物連兩次受到零度下衝擊，凍僵的腦袋止住所有行動，詭異黑霧也散去。

菲肯趁機對著魔物額間再補一箭，這次粗硬毛皮沒起防禦作用，短箭深深貫穿進頭部到快看不見箭身的程度。

一旁的丹尼爾睜大眼睛回望菲肯。她笑著把弩箭架在肩上，指向丹尼爾手中大鎚說：

「以防萬一。」

「嗯？…唉呀呀，這下可好了。」

丹尼爾搔搔後腦勺，無奈地盯著他慣用的武器。

因為與金屬鎚頭焊一塊的長柄彷彿遭東西咬去而缺一邊，彷彿快斷裂。

２

「確定牠沒氣息了，盡快將遺體處理掉吧。」

男軍人小心翼翼觸摸魔物頸部確認脈搏有無動靜。

其他人共同把龐大的魔物纏上繩索拖出泥坑，嘴中議論紛紛近期魔物襲擊的事。

「這是今年第幾次了？感覺他們出現次數似乎越來越頻繁…」

「就是啊，過去一年出現個兩次就挺嚇人的。近幾年次數卻不斷增加，真讓人擔心啊…」

莎莎在田埂邊看著數十名男子奮力將魔物拖出田園外的空地，接著在牠身上蓋上乾草堆。

草堆舖整好後，人們紛紛單膝跪下，低下額頭靠攏交握的雙手。

如禱告般沉默幾秒，才用火矩燒起草堆與魔物遺體。

她和周圍的人一樣沉默。

但她沉默原因是對佛洛克軍人剛才施展出的術能感到驚愕。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國內總要耗費大量資金與資源來開發機甲兵。

莫坎諾國內會使用術能的人數已大不如前，沒人知道原因也無從改善。

當面對能將術能運用自如的術者，如果沒依賴其他力量話是抗衡不了的。

雖然聽說佛洛克也有傳出術者變少的消息，可是總體人數還是遠多於莫坎諾。

她呆若木雞的思考時，頭頂突然被人從旁大力揉壓。

還沒來得及大聲問是誰這麼做，就被那手的主人驚嚇到說不出話來。

「該說妳欠缺常識還是做事不經大腦思考…魔物可不是普通的野生動物，妳八成不曉得自己剛才有多危險吧？！」

魅凱正壓著莎莎腦袋斥責她。

有些生氣的樣子讓她原本銳利的目光更添份凜然。莎莎見她責問的樣子，反省起自己魯莽的舉動。

剛才要不是魅凱早一步護住她，真不敢設想後果會如何。她現在也只能把頭壓得低低的道歉了。

「對不起…」

感覺頭上力道突然減輕，她抬起頭看向身旁。

「不過，危險歸危險，卻也很勇敢。」

隨這句話出口，魅凱面容也轉變成淺淺微笑。

她輕拍莎莎肩膀兩下，便走回農園幫其餘人善後殘亂不堪的地方。

（她…笑了！…是對我笑嗎？…是嗎？！）

莎莎心裡有點雀躍，但腦筋內一片慌亂。

複雜的心情令她不知所以然來。

直到她看見遠方熟識的兩身影，才回過神跑向她們身邊。

盤坐於地的月蓮正端詳著自己右臂傷口，跪在她旁邊的蘿洛，一臉嚴肅扶起她的手察看。

「就跟妳說是小傷了，去醫務室包紮就可以。不用妳費神來治療啦。」

「小傷？妳認為這是小傷？」

蘿洛說著，手大力往月蓮傷口處掐下。

「痛！痛痛痛痛痛……」

「看吧，還說是小傷。現在請閉嘴，讓我好好為妳治療。」

蘿洛閉上眼深呼吸口氣集中精神，之後把手圍在傷口旁。

她雙手圍住的地方緩緩浮現光芒，傷痕也隨之發亮，接著逐漸癒合。

光芒也隨逐漸密合的傷變小，直至它完全痊癒並消失。

這種治癒術能的情景莎莎不是第一次見，因為她家中也有人能使用此能力。

但相較下蘿洛癒合傷口的時間十分快速，只花短短幾秒鐘。

沒一會功夫，月蓮手臂擦傷完好回復，一丁點疤都沒留下。讓莎莎忍不住大讚蘿洛能力。

「妳真的很厲害呢！」

「…妳什麼時候跑來這裡的，不是叫妳先回去了嗎？」

蘿洛吃驚地眨眨眼瞧著她。

「嗯…，我沒辦法只放妳一個人跑來嘛，感覺好不負責任。」

莎莎輕搔著臉頰說，蹲下身子好方便和她們對談。

「其實妳根本是想來湊熱鬧吧。」

月蓮開玩笑說道。

但此話卻有三分說中莎莎心中部分想法。

蘿洛對月蓮的玩笑不引以為意，嚴肅神情仍掛在臉上。

「不管妳在莫坎諾有沒有見過這些東西，可別以為魔物出現是有趣或新奇的事。每次牠們出現都會有不小傷亡，這次損害算很輕的。」

莎莎回想魔物衝向自己來的畫面不經微冒冷汗，收斂些自己輕挑態度。

「蘿洛說的對，魔物對人們來說可是很大威脅。否則也不必派這麼多軍人來這裡天天巡邏了。」

菲肯邊說邊走近三人身邊，跟著蹲下並數著什麼似。

「上次魔物入侵約有二十人輕重傷。丹尼爾、魅凱和那倆兄弟為了擋下牠，分別挫傷和骨折。陸明雖康復不少但骨折的小腿還在復健。」

「他的確是比較嚴重，不過前個月出現的牛怪大家可都掛彩了，妳自己跟我也都有受傷。」

月蓮指著菲肯右臉頰和自己肩膀，那大概是她們上次受傷的位置。

「表面傷口可以靠洛這類治療士復原，肉眼見不到的可就沒輒了。」

菲肯捏著月蓮剛被治療好的手臂說。

「妳等會忙完要記得去醫務室做血液篩檢，不能憑現在沒事就說沒中毒。可別再找藉口逃掉了，就算怕針頭也該有個限度。」

擔心剛才魔物除爪子有毒外連身上棘刺也有，蘿洛按著月蓮手腕仔細檢查脈搏。

「嗚呃！ …知道了啦。」

月蓮想起之前健康檢驗時，偷偷避開打疫苗程序，最後被蘿洛強押進醫務室冷不防往她大腿補一針的事。

這種恐怖經驗她真心希望別有複數紀錄。

（挫傷、骨折…光用聽的就痛啊……。）

莎莎見她們樣子輕鬆談論受傷話題，這類事情對她們軍人來說似乎見怪不怪。

不過，菲肯剛才提到蘿洛是『治療士』而非醫生。

雖她還只是實習者，但會出現別的稱呼總有它意義吧。

莫非是軍團醫官的別稱嗎？

好奇心驅使下，莎莎與蘿洛一同返回大街時問了她這問題，卻意外得知另件小事。

「…治療士是對能使用回復術能的人代稱，不是指軍團醫官…還有，請妳以後別再問我這些事。」

蘿洛語氣隱約夾著氣憤與不甘，甚至有些快哭的樣子，話一說完就快速步伐離去。

「我…似乎問錯人了…」

見過她剛才難過的表情後，莎莎告訴自己別多問，也別追上。只靜靜停駐原地望向蘿洛逐漸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