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向】DARK PULSE(暗黑脈動)

第40章 第40話 貴族宴 (中)

第40話 貴族宴(中)






1






與丹尼爾分散行動後,莎莎十分努力的想混入各個小圈圈探聽消息。

但實際嘗試下遠比她想像的難。


(以我年紀,又是單獨一人的情況,絕對沒辦法輕易加入年長者話題吧…)


她明白現在只有兩個辦法。

一是找年紀相近的圈子混進去,二則是假借拿桌上餐點不經意靠近人群。

比較極端的手段則是用錢收買端酒的侍者,要他們在送酒與小點心時待在附近偷聽。不過她現在手邊沒這麼多現金。


莎莎:「看樣子,還是先找個年紀差不多的圈子隨便混進去聊聊,雖不能保證可以得到什麼好資訊…」她小聲喃喃著,之後開始找尋年齡相仿的身影。




「請等等,前方橘色頭髮的小姐。」一名年輕男子說道。


(誰?在叫我嗎?)


莎莎回過頭望了望,身後只有一名留著銀灰色長髮的年輕男子在看著她。


男子:「嗯──讓我猜猜,這位散發陌生氣息的小姐,莫非是艾普羅.阿普泰特小姐嗎?居然能在這世紀看見妳這個繭居大小姐踏出門啊!」


仔細盯著對方數秒鐘,她才逐漸想起這名素未謀面的男子是什麼人。


(顏色不太自然的銀灰髮色,招搖的打扮和海藍寶石飾品…糟了,居然誰不碰見偏偏遇到喬治.阿奎馬林.馬奎斯…)



喬治.阿奎瑪林.瑪奎斯。阿奎瑪林.瑪奎斯家的次子。

他的花心與濫情在年輕女生中無人不曉,尤其性格和同父異母的羅密歐二世相比,簡直是天與地的差距。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皇室高貴血統,他甚至刻意將頭髮留長且染成銀灰色。大膽又無恥的臭名總讓人嗤之以鼻。

他沒戴面具遮掩身分,大概是認為如果沒被人認出其尊貴身分才是恥辱。



莎莎:「………」


她試著將喬治當成空氣無視。

喬治卻完全沒介意被當隱形人,繼續淘淘不絕說道:


喬治:「上次我給小姐您放鴿子,還因此生出許多謠言給您造成困擾,對此我真是感到萬分抱歉呀。」他突然面帶笑容地與她彎腰行禮。


莎莎明白喬治並不是真心想與阿普泰特家的小姐道歉,只是趁機揶揄人。


(這傢伙的人品真的和傳言一樣差勁。)


她輕輕哼了聲,決定利用這次機會來為艾普蘿.阿普泰特報個仇,順便將他給打發走。



莎莎:「既然知道是你的錯,那就別再出現我眼前。難道你連這點基本道理都不懂?」


喬治:「…呃?!」


他一臉吃驚。大概壓根沒想過柔弱的阿普泰特小姐會說出這種話。


莎莎:「請你滾遠點,離開我視線,看了就礙眼。」


喬治臉仍僵著。


看來刻意擺出趾高氣昂的姿態來對付他是對的──這才這麼想而已,接下來狀況卻大大出乎了她意料。



喬治:「…我為我剛才輕浮的態度道歉。想不到阿普泰特小姐並沒像傳聞那樣,是怯弱又膽小的女孩子。」


喬治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與剛才輕浮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莎莎:「這…咳!謠言本來就都假的,不過,你身上的那些差評大概全是真的。」她嘲諷地笑了兩聲。


喬治:「妳說的是,但我向來接受任何批評。因為不管正面或負面,那都是我。而且自由追求我想要的人生有哪裡不對?」


(別莫名其妙談到什麼人生啦!這種時候真希望多跟二姊學損人的技巧…)


莎莎:「…夠了,我完全不想和你這種人有任何關係,甚至在個同空間呼吸!」


丟下這句話後,她快速混進舞池想利用人群甩開喬治。不過依舊沒奏效。

喬治仍窮追不捨,不斷呼喊著"阿普泰特小姐"。



莎莎:「你很煩耶!都說不想理你了!」


喬治:「……阿普泰特小姐,您真的和我預想的差太多了…!」


莎莎:「哈啊?!」


喬治:「您原來是一個如此有女王架式的女孩…不,是多麼強悍又有個性。我從未遇見過像您這樣的人!」


喬治開始以"您"尊稱她,莎莎不禁雞皮疙瘩掉滿地。


喬治:「阿普泰特小姐,請與在下跳個舞吧!」


莎莎:「你小心我會毫不猶豫踩你腳!」


她並沒開玩笑,她是認真打算這麼做。反正共舞時意外踩到舞伴是常有的事。


喬治:「無所謂,您踩吧!」



(…我…我快吐了…………)



她一不留神,手腕便被銀灰髮男子緊緊抓住。


莎莎:「喬治先生,我已經拒絕你了。」她瞪向他,語調嚴厲說道。


喬治:「不…今天不論您說什麼我也不會放開這雙手。」


陣陣噁心感覺不斷由被抓著的部位湧上,莎莎使勁想甩開,但喬治仍緊抓著。就在她打算狠狠抽他一記耳光時,他們身旁出現另個人。


那人二話不說地緊抓住喬治的右手腕,勸說道:


「既然人家已經拒絕你了,就該保持風度的離開。難道身為貴族,連最基本的禮儀也不清楚嗎?」


猶如俠客般出來搭救她的人裝扮成軍官的模樣,湛藍的筆挺軍服配有金色穗帶,腰際配著白劍鞘的佩刀,頭上的寬扁帽還有對黑色尖耳朵。

再加上少見的黑髮、熟悉的聲音,莎莎已發現眼前人是誰。



喬治:「你誰啊?!本大少爺的地位可不是無名小卒能說教的!」


對方什麼話也沒說,只加重手腕力道。


喬治:「…痛痛痛…幹什麼,放開啊!」


他大罵道。她乾脆地鬆開手,並瞪了他一眼。

藏於面具下的銳利眼神冷冷凝視著,就像獵人盯上獵物。

察覺形勢對自己不利,喬治「嘖」了聲,知難而退的離去。



莎莎:「魅凱!」她開心地呼喚她名字。


魅凱:「沒事吧?」


莎莎:「嗯,沒事。」


魅凱:「那傢伙搞什麼,因為看妳可愛所以糾纏不放嗎?」


莎莎:「可愛?我嗎?」


魅凱:「呃…嗯,」她靦腆地搔了搔臉頰,「妳現在的打扮,確實很可愛…」


莎莎:「…謝、謝謝。」


兩人之間忽然出現一陣莫名害臊的氣氛,連忙將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



當前的舞曲結束。

舞池中的人們趁著下一支舞開始前更換舞伴或離開。


現在順利與魅凱會合,便增加探聽機會。莎莎望過舞池,繼續尋找適合的位置。

她發覺手腕又被牽著了。但這次,是被人給溫柔牽起,並輕輕一吻。


魅凱:「請問,我能有榮幸與妳共舞嗎?」她微微低下頭,恭敬地問。


莎莎:「…現在?」她略為吃驚地看著她,隨後露出笑容,「當然可以。」


兩人優雅地互鞠了一躬,搭著彼此的肩與腰,擺好姿勢。


魅凱:「沒怎麼在跳舞,如果不小心踩到腳,那多半是我的錯吧。」


聽她這麼一說,莎莎不禁笑了出來。


莎莎:「沒這麼誇張吧?」



音樂開始奏起。兩人順著節奏踏起舞步。

魅凱步伐俐落、輕快,讓人不覺得她是頭一次跳舞。


莎莎:「魅凱,妳之前學過華爾滋嗎?」她訝異問。


魅凱:「沒有。只是剛剛在旁邊很無聊,所以開始觀察其他人怎麼跳,看著看著就學會了點。」


(…嗯…早知道就別問了。)


想想自己大概花了幾個月苦練才能跳得順暢,而眼前的新手卻只用"看的"就在短時間內學會…




舞曲結束,舞池中的人也一哄而散。


魅凱和莎莎悄悄站在各個人群組成的小圈圈旁,假裝正談天模樣,並"不經意"的聽見他們的對話。


不過,她們也意外地聽見許多不想聽的流言蜚語。



「欸,我說,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叛國賊,亞伯.溫斯頓可終於被逮到了!」


一名中年貴族男子說道。另幾名貴族男子與貴婦也紛紛附和:


「就是啊,真是太好了!放任那種神經病在外頭作亂,就一天不得安寧!」


「欸──真的。真搞不懂那個莎莉.拉彼士腦袋在想什麼,當寡婦當到變傻了嗎?居然會跟那種怪人結婚。就算是男方入贅,跟那種瘋子在一起,身價可是會跌到比酒女還不如啊。」


有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深深嘆氣,彷彿真的很感嘆。他身旁婦人接著聳肩道:


「他們那旁支的身價不是早就比酒店還不如了嗎?財富與名聲搖搖欲墜,要不是主家人看在她父親份上沒將他們這個毒瘤除名,不然早就淪為米狄恩區的平民了吧?」


「哎呀,應該連住米狄恩區的份都沒,是直接落到路斯區吧。」


「說得也是,哈哈哈哈哈啊。」


一群人自顧自地笑著,又繼續聊作為娛樂的八卦。


「說到那個溫斯頓…他人雖然古怪,但確實是個天才。不過他卻是自由黨的人,想到這兒就覺得可怕…」


「就是說,不免讓人懷疑他根本是想藉著偏向自由黨的拉彼士分家聯姻,再伺機滲透進君主黨。」


「這種可能性確實有呢…幸好現在一切都由戴蒙黨魁控制住,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對對,而且啊,據說相關罪犯目前都順利移往維安最嚴密的L.S.T.R.C內監控。其中一支警備分隊還是由戈涅特.瓦康特家的兒子管理呢!」


「那可真讓人放心了。希望我們黨裡高層能趁這次機會將自由黨那票叛軍一網打盡!」


「就是啊,最好趕緊把通緝榜單上的叛賊全抓得一個都不剩!」




聽到此,魅凱已選擇關住耳朵,不想再讓那些討人厭的言論汙染腦部。

也幸虧有面具遮住臉部,即使她目光兇惡瞪著他們也不會輕易被發現。


雖然透過八卦能獲取到不少情報,但只要一提及"叛國"、"溫斯頓"、"自由黨"等關鍵字詞,接下來就會自動連向"拉彼士分家"的壞話。話題彷彿如串連一塊的鎖鏈,怎麼甩也甩不開。



魅凱:「…真是夠了。」


她壓沉聲音說道。之後拉著莎莎,試圖遠離那群人。

但莎莎卻拉住她,停在原地。


莎莎:「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她笑笑說著。

──啊啊,這時的她,臉上一定又露出那個”無奈"的神情了吧。她靜靜凝視著女孩面具下的灰色大眼,不發一語。



那些貴族嘲諷的話題告一段落,人群便漸漸散去。

眼見已經沒什麼消息能偷聽,莎莎看向別的小圈子說:


莎莎:「走吧,換下個地方…」


她話還未說完,突然就被魅凱拉進懷中擁著。


莎莎:「…魅凱?」


魅凱:「可以的話…希望妳別再露出那種表情。那令人感到心煩。」


莎莎:「…那、那個…我真的沒事…」



好幾天前在宿舍,也像這樣被她穩穩地擁在懷裡頭。

但是那時她心不在焉,並沒什麼特別感受,今天就不同了。

她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被魅凱抱著時,自己會如此地感到安心。



魅凱:「莎莎,回去後…我有些事情想告訴妳。」



和前一刻的溫柔不同,魅凱忽然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即使有面具遮掩,那對藍眼仍清澈地閃著光,緊緊凝視她。



"有什麼話不能現在說嗎?"


莎莎還未將這句話說出口,一個頗熟悉的紅髮人影經過她視線。




莎莎:「…羅密歐先生!」


一認出人來,她二話不說的趕緊追過去,魅凱也快步跟上。



莎莎:「羅密歐先生!」


羅密歐:「是?」


莎莎:「羅密歐先生,不好意思,有些事我想與您請教一下。」


忽然被叫住的羅密歐有點茫然,但還是十分禮貌地應對她。


羅密歐:「抱歉,小姐。請問…您是哪位?」


他瞇起眼睛,一臉狐疑地看著莎莎。

她這才想起來,現在不僅戴著面具,連髮色和家族飾品都和不同。


莎莎:「這個…能不能先找個較安靜的地方談談?」


羅密歐:「不好意思,雖然這場面具舞會目的就是不讓對方輕易認出自己是誰,但我還是希望彼此能坦白身分後再談事情。」


莎莎:「可是…!」


(啊──真是的!…這傢伙就和二姊說的一樣死腦筋。為什麼這兄弟倆都讓人這麼頭痛!)著急的她,忍不住在心裡頭咆嘯道。


羅密歐:「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告辭。」


莎莎:「請等一下!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說時遲那時快,羅密歐轉身離開霎那,手腕與喉部都迅速被人從身後扣住。


羅密歐:「…呃、咳…咳!」


緊緊被指頭掐住的喉嚨發不出聲音,他臉色發白的撇了眼身後的人。


魅凱:「識相點別亂動,只是有些要緊的事需要找你聊聊。」


羅密歐:「…?!」


莎莎:「你別緊張!我們只是想和你談談亞伯先生的事。」她趕緊解說道。


聽聞對方要談亞伯.溫斯頓的事情之後,羅密歐眼神立刻改變。

他不再顯得惶恐,而是嚴肅地與莎莎點點頭。魅凱也鬆開了手。


魅凱:「我剛才過來的時候有看見一間置物間,就在走廊轉角處,選那裡吧。」


莎莎:「好,走吧!」





*      *     *





似乎是為了方便遞補會場中的椅子或替換其他雜物,置物間並沒有上鎖。

他們趁著沒人時候溜進房內。


確定周圍安全後,莎莎摘下面具。羅密歐的眼與嘴緩緩張大,吃驚說:


羅密歐:「──莎莎小姐!!」


莎莎:「太好了,幸好你還記得我。」


羅密歐:「妳現在過得怎麼樣,還好嗎、安全嗎!?」


莎莎豎起手指,趕緊噓聲要他注意音量。


羅密歐:「唔…抱、抱歉…」他摀住嘴說道。


莎莎:「我現在很好,待在佛洛克,而且很安全。能夠回來這裡也是有人保護著我,所以不必擔心。」她說著,邊放心地看向魅凱。


羅密歐:「…那真是太好了。」他鬆了口氣說。「不過,既然在那裡很安全,為什麼要冒險跑回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莎莎稍微停頓了會,面容凝重回答他:


莎莎:「前幾天我得知爸爸被捕的事,所以趁著這次機會回來探聽爸爸消息。」


羅密歐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淡淡道:


羅密歐:「是嗎…原來妳也知道了。」


莎莎:「羅密歐先生應該早就曉得爸爸被逮捕的事,對吧?」


他點點頭,皺著眉頭說:


羅密歐:「對,幾乎是第一時間知道。但說來慚愧…直到現在我還是不大清楚,他究竟被送到哪個單位安置。」


"被送到哪個單位安置"…莎莎很快地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父親被捕後不是單純送去一般監獄。


莎莎:「那你有點頭緒嗎?」


羅密歐:「稍微吧…」他有些困惑說,「我推測老師是因為研發了某種東西而被捲進事情當中,最後遭到通緝。」


莎莎:「…研發?…那不是爸爸的興趣而已嗎?」


羅密歐:「我想,這件事只有極少部分人曉得。而且這些曉得的人恐怕也同樣都遭到逮捕…」他苦苦笑著道,「那些知道實情,卻不願意告訴我們的人大概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怕事情被破壞,另個則是為了我們安全而選擇不說。」


莎莎:「………」


羅密歐:「老師他…一定有非得涉險的理由,也一定不希望他身邊重要的人遭受連累。所以希望妳能諒解他…」


莎莎:「媽媽也是這麼告訴我。」她嘆了口氣,淡淡道,「我已經不想再責怪爸爸了,因為那樣對事情沒有半點幫助。我現在只想知道他人在哪,然後想辦法救他出來。」


見到她堅定模樣,羅密歐欣慰的微微一笑,彷彿自己也受到鼓舞。


羅密歐:「我向妳保證,我一定會用盡法子來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把全部消息都告訴妳。」


他說著,並伸出手。莎莎也禮貌地回握。


莎莎:「謝謝你,羅密歐先生!」












她輕撥著頸後髮絲,柔順金髮在月色下依舊有著耀眼光澤。

在較涼的陽台外其實不適合喝冰飲,但手中如果沒拿著個酒杯,一下子就會讓人有藉口靠過來。


貝莉緹:「哼嗯…反正現在天氣也沒這麼冷了。」她輕輕唸了句,啜飲了口色澤鮮紅的調飲潤潤喉。


剛才聞到鈴蘭香氣的事仍在她腦中盤旋。

明明只是普通花香,卻沒辦法快速忘卻、或完全不在意它。


(冷靜點,只是湊巧而已,妳比誰都清楚。)



──"願信守承諾至一生的人。我相信這世界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這種時候也別想起姊姊那句話啊!)


儘管心裡這樣想著,腦中記憶也還是不停冒出。



辛西亞曾經說過,她當初冒險到佛洛克去,就是想親眼求證他們一旦立下諾言,必定會實踐的"傳統"。

雖不知她到底有沒有成功驗證,但一直直到現在,辛西亞還是對此堅信不疑。



貝莉緹:「…"承諾"…」





*      *     *





十歲那年,長期被病魔纏身的媽媽終於離開人世,離開她們。

還沒辦法和姊姊一樣堅強站起來的她,一直不停哭哭啼啼。


菲肯與她背對背倚著,因為她曉得自己不喜歡別人看見她哭的樣子。



菲肯:「貝莉緹,妳知道嗎?我有個秘密喔」


貝莉緹:「…什麼…」她啜泣問。


菲肯:「妳有沒有想過,如果飛在雲裡頭,會是怎麼樣的感覺?」


貝莉緹:「…不知道啦…」


她曉得菲肯是想讓自己散心,但淚水仍不停滑落。


菲肯:「我知道喔。」


貝莉緹:「妳怎可能會曉得…我們又不是鳥。」


菲肯:「那就是我的秘密了。」她爽朗笑著回。


貝莉緹:「…哎?」


她忽然止住了哭泣,淚水不再由眼眶溢出。



菲肯:「我有對翅膀,它能讓我飛上天空。」她說著,並回過頭望著她。「有一天,我會讓妳看見,並帶著妳飛。」


貝莉緹:「真的嗎?」


菲肯接近她,輕輕將額頭靠上。她紅通通的鼻頭蹭上菲肯的鼻子,因淚水而模糊的視線,隱約見到那修長的眼睫毛。


菲肯:「嗯,我在此與妳承諾。」


貝莉緹:「約定好了喔。」



她當時的微笑,至今仍依稀記得。





*     *     *





貝莉緹:「那時候的承諾什麼的…也不過是小孩的兒戲罷了,哪可能會實現?」


嘴裡雖這麼說,但水晶玻璃杯映照出的臉龐,卻帶著哀愁的笑容。



一陣陣風忽然吹過,陽台老舊玻璃門被吹得嘎嘎作響,繫好的窗簾也被強風吹開,直接往她身上蓋去。


貝莉緹:「奇怪…不是啟動屏障了嗎,怎還會有這麼強的陣風?」


在她張望遠方的夜空時,陽台突然闖入一個慌慌張張的人影。

那個人的裝扮像表演者。雪白面具連著深紫色斗篷,從頭到腳都遮得密不通風。

絨布斗篷有一處被燒得焦黑,她樣子狼狽的察看身上還有哪裡不對勁。



(剛才表演失敗了嗎?先別打擾人家好了。)


貝莉緹保持安靜,裝成若無其事樣子繼續看外面風景。


那人側過身面向她,白面具另一邊別著的裝飾像是老鷹羽毛。

掀開斗篷時候燒焦味和鈴蘭的花香也一同飄過。



(等等…是從這個人身上傳來的?)


對方面具上的羽毛飾品和香氣引起她注意。貝莉緹不禁多望了那人幾眼。


(…這不可能…)她搖搖頭。


(可是…不會真的有這個可能性吧?)



陽台的另一人終於發覺她的存在,目光也和她對上。對方突然停下全部動作,像個木頭人一樣杵著。


相望一會兒,身穿深紫色斗篷的人小聲說道:


「…貝莉緹?」


那人忽然叫出她名字。貝莉緹吃驚的回望對方。


「貝莉緹?…真的是妳!」


她邊說著,邊脫下面具和帽兜。


面具落下剎那,貝莉緹一眼認出那人。

和小時候同樣,柔亮的黑短髮,爽朗卻溫和的笑容。



(…她…一點都沒變。)



她寶藍色眼睛睜得大大的。下顎無意識地動了起來,喉嚨也逐漸發出聲音,但在那個名字脫口而出前,意識及時奪回主控權。

如果不是為了顧及形象,她大概會順便捏打自己臉頰,好確認這是不是夢境。


時隔多年未見的好友,現在卻像變魔術般,赫然出現在眼前。

不過現在的地點與時機,完全不是敘舊的時候。

貝莉緹滿腦子只擔心眼前這個大膽又肆無忌憚的兒時玩伴。


先不管她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重點是她等會要怎麼離開?

不過既然都有辦法跑來一定也有法子安然離去吧。

還有,她現在在這裡安全嗎?

萬一被發現她是佛洛克人該怎辦?

如果她認出她,會不會給菲肯或自己帶來麻煩?


排山倒海的顧忌一瞬間佔據貝莉緹的思緒。



菲肯:「貝莉緹!」


她擔心的人卻不是這麼回事。

雀躍不已的心情完全寫在菲肯臉上,看著那張笑臉,貝莉緹肚裡反而燃起一股火。



貝莉緹:「對不起,請問妳是哪位?我們認識嗎?」


在菲肯要湊過來給她一個擁抱前,她冷冷丟出這句。


菲肯:「妳…不認得我嗎?」她略吃驚地問。「我是菲肯──」


貝莉緹:「非常抱歉,我並不認識妳,朋友之中也沒這個人。」


忽然被熟識的人說不認識,即使是性格樂天的菲肯也難掩打擊。

她沉默了會,之後才冷靜回答:


菲肯:「…是嗎…」



(………)


雖然她本來就不打算認出她,所以藉著火氣一口氣做絕。但是貝莉緹現在卻不敢再和她對上視線。

只要望一眼菲肯那失落的眼神,她恐怕就會立即心軟。



菲肯:「抱歉,也許真的是我認錯人了。」


她說著,乾脆地別過身準備離去。這次,感覺被潑冷水的換成了她。


貝莉緹:「………」



菲肯:「雖有點冒犯,但能再您問一個問題嗎?佩爾達特.厄爾小姐。」


貝莉緹:「可以,請說吧。」


菲肯:「您手中的莓果茶裡,有加藍莓嗎?」


她忽然沒頭沒腦丟了一個怪問題。貝莉緹一頭霧水看著手中裝滿莓果的飲料,卻又對這個問題感到似曾相識。


貝莉緹:「這個…當然沒有。」


菲肯:「那太可惜了,藍莓味道很迷人,不加會少一樣風味。」


貝莉緹:「並不會。以紅茶為基底的莓果茶,放藍色漿果就破壞它的完美。」


菲肯:「是這樣嗎?」


貝莉緹:「不然呢?」她有點不耐煩地回答道。


菲肯:「但我還是覺得,莓果茶裡就是少不了藍莓,特別是妳在喝的時候。」


她前面說得漫不經心,卻在最後加重了語氣。


貝莉緹:「剛剛說了…加藍莓會破壞完美!這世界上就只有一個怪人會這麼說,因為妳總是──」


──"因為妳總是喜歡拿我瞳色來開玩笑。"她差一點就這麼脫口而出。



(卑鄙的傢伙…)


她驚覺自己正中了某人下懷。

兇手偷偷竊笑著,而且開朗笑聲還逐漸藏不住。


菲肯:「這樣想起我了嗎?」


貝莉緹:「…妳這個…這個傢伙…!」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回答,和當年一模一樣。而她又再一次中計。



菲肯:「妳裝作不認識我也好,真的忘記我也好。我特地跑來這裡不是意外,也沒打什麼詭計,只是想讓妳知道,我一定會遵守小時候與妳的承諾。 」


貝莉緹:「…什麼?」




「喂!妳這個沒家教的私生子,在這裡偷偷摸摸的幹什麼!?」


突然闖進陽台還打斷兩人的,是戈涅特家的──柏斯.戈涅特.瓦康特。

他之前被貝莉緹打過一次後似乎記仇到現在。

柏斯大概應酬多了,喝得滿臉通紅。堂堂一名貴族卻在皇家主場內醉成這德行,看來他今晚又製造給人八卦的機會。



貝莉緹:「誰偷偷摸摸了?!」


喝醉的柏斯開始語無倫次,而且還認錯了人。


柏斯:「你們這些私生子都一樣!稍微有點成就就跩個十萬八萬!大家開口閉口都在說我那個哥哥…可是我絕對不會承認他的!!」


把對哥哥的不滿宣洩完畢後,伯斯步步逼近菲肯。


菲肯:「先生,你認錯人了吧?」


柏斯:「妳說什麼?!」


他一把揪起菲肯衣領,突然其來的無理舉動讓菲肯防禦性地使出小丑微風。

風軌直接將伯斯騰空,轉眼間他飛過矮牆,摔向一樓去。


柏斯:「咿啊啊啊啊啊──!!」


菲肯:「哎啊…闖禍了。」


伴隨柏斯逐漸消失的慘叫,菲肯無奈地拍了下額頭。


貝莉緹:「他掉下去了啊!」


菲肯:「放心啦,下面是水池。」



柏斯驚慌失措地從水池中爬出來,腦袋瞬間清醒的他對著在陽台看戲的兩人高聲咆嘯:


柏斯:「來人!來人!把上面那無禮的傢伙給我攔下!!」



發現大事不妙的貝莉緹大力推著菲肯,緊張說道:


貝莉緹:「快點,妳趕緊離開!這邊交給我處理就好!」


菲肯:「等等、等等,用不著這麼緊張啦。」


說完,菲肯將她的兵籍牌掛到貝莉緹白皙的頸子上。


菲肯:「這個不是還給妳,只是先交給妳保管,我一定會再回來拿。」


貝莉緹:「我知道了啦!拜託妳趕快…!」


菲肯忽然捧起她的臉,靠攏彼此額頭。


菲肯:「這是我與妳的第二次承諾。」她凝視著她寶藍色的雙眸說道。


額頭的溫度,淡雅的鈴蘭花香,近到快親吻上對方的距離…

貝莉緹的臉頰迅速泛紅。



警備士兵隨著柏斯的呼喚,立即叫人趕到二樓陽台外。轉眼間,已經有數名士兵包圍住她們。


菲肯:「靠過來點。」


她環著貝莉緹的腰,再度施展小丑微風。

風軌掃過瞬間,士兵們就如保齡球瓶般倒成一片,也有的人跟柏斯相同命運,從二樓飛到一樓水池去。


貝莉緹:「這是怎麼回事?」她咤異地看著眼前光景。


菲肯:「我在軍團可不是待假的,所以用不著替我擔心,好嗎?」


菲肯在逃離開前不忘與她提醒句:


菲肯:「別老皺著眉頭,會長出皺紋喔!」


貝莉緹:「不用妳管啦!」



片刻前還在擔心的事,在這場鬧劇下瞬間掃空。


(真是…妳老是這樣胡來。)


輕撫剛才交疊在一起的鼻尖,剛剛褪去燥熱的臉頰又些微回溫。


貝莉緹:「…傻瓜。」

作者留言

2022/4/5: 糾錯修改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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