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年之後

林珩看到的白毓已經與當年大不相同

畢竟那是三年的時光啊，整整三年

白毓比以前豐滿，化妝技術也稍微好了一點

她都還記得白毓以前刷睫毛膏總刷不好，讓自己的睫毛黏呼呼結成一塊，

每次她都忍俊不住、偷偷在心裡笑她睫毛黏狗屎

這些往事，她都記著。

但是白毓大概不記得，就算記得，也不在意了吧。

即使每天都會聽到她的聲響、都能意識到她的存在

真正見面還是讓她心臟鼓動得厲害，大量血液衝向腦部，耳膜隆隆的響

她試著穩住心神，想讓自己不帶任何情緒的面對白毓的目光，

但是手指末端卻開始發冷，這是她極度緊張的時候容易出現的癥狀。

她不知道白毓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

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是誰？」

聽到白毓發話，林珩下意識的往瑞妍的方向掃了一眼

該怎麼說？

朋友？閨密？砲友？

好像都不是，或說，不只是。

那瑞妍會怎麼定義她們倆的關係？

心裡浮出那隻小獅子因為被質問她是誰而炸毛的表情，

林珩的胸中像是有一股暖流經過，恐懼和緊張漸漸退去。

嗯，瑞妍一定會說…

林珩昂起下巴，直勾勾的看向白毓，一點沒有猶豫，用瑞妍會說的話作為回答：

「關妳屁事。」

白毓似乎沒有料到林珩會這麼平靜的回應，

頓了半晌才說：「房東不是說不希望帶我們外人回來……」

「哼，外人啊……」林珩輕笑一聲、眼裡卻沒有一點笑意，

「在這一點上，妳還是先管好妳自己吧。」

「妳什麼意思？」白毓微慍的說，握緊了拳頭

「妳覺得呢？」

林珩冷下臉，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白毓說話，

但是既然她自己來找罵、還想拿瑞妍開刀，那就不必客氣了。

「妳如果是要說智宏…」白毓被一暗示，面子掛不住，聲音也大了起來

雖然白毓的聲勢驚人，但是林珩還是一樣，話語尖銳、語氣平和，卻隨時準備好大吵一架。

「我說的就是他，妳想怎樣？」

「我——」

「蛤！？妳說什麼？」從浴室裡傳出瑞妍的聲音，硬生生截斷了白毓的話

樓梯上跟樓梯下對峙著的兩個人都沒料到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

居然還會有別人突然打斷她們的對話，都不由得驚愕了片刻

幾秒後，林珩先回了神

「沒事！我說妳洗好了就趕快出來吧！」

她放緩語調，對著浴室裡的瑞妍喊道。

「好啦！對了，我們等一下去一趟超市，妳的洗髮精難用死了，幹嘛買這種男生用的啊？？」

林珩瞬間覺得尷尬又好笑，浴室門外可是上演著和前女友三年不見、一見撕逼的修羅場啊，

這大小姐就這麼晾著前女友，跟她抱怨她買的洗髮精不好用？

「妳幹嘛不講話？」瑞妍脾氣急，等不到回答不罷休

「…喔，我就、油性髮質嘛，妳知道…」

林珩含糊的回答，白毓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嘴巴一開一合，好像想說什麼

「妳——」

「啊那妳幹嘛用南僑水晶皂洗澡啊？！我洗完之後皮膚乾得要命妳知不知道！！」

瑞妍大聲的抱怨，完全蓋過了白毓說的話，

林珩只能看到嘴型，不過她不會讀唇語，所以根本不知道她說什麼

「欸？在架子第二層有洗澡用的香皂啊，那塊是我手洗衣服用的…」

浴室裡爆出帶回音效果的一長串髒話，即使是在這麼肅殺的場景，還是讓林珩忍不住笑了出來。

「幹妳笑屁笑喔！！妳要怎麼賠我！！有香皂不會拿出來放喔！！」

瑞妍在浴室裡大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加上一句：

「還有，勸妳等一下最好負責任一點，去查哪一種藥膏可以消掉草莓的！！要是被同事看到，我一定踹死妳！！」

白毓就這樣站在樓梯間，鐵青著一張臉，三番兩次說話被無禮打斷，已經讓她的怒氣瀕臨極限，

聽到這句話更是整張臉黑得可以擠出墨來。

林珩本來因為突然遇到前女友而感到尷尬緊張，結果被瑞妍一鬧，反而放鬆了，

她饒有興味的站在下方看著暴怒的白毓。

「……她跟妳什麼關係？」

白毓的太陽穴旁邊有一條青筋在跳動著，她說的話像從牙關硬擠出來的

「妳覺得是什麼關係，就是什麼關係。」

林珩衝著浴室的方向抬抬下巴，露出一個寵溺的微笑

白毓轉身就走，幾秒後房門被砰的摔上了。

「誰啊，關門這麼大聲？」瑞妍從浴室門口探出頭來，一臉不滿

「沒什麼，是樓上的。」林珩愉快的說，忍不住在瑞妍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噁！妳幹嘛啊，發什麼神經？！」瑞妍露出嫌惡的表情，伸手把她推開，耳朵卻發紅了。

「就突然想親妳一下。」

「我也突然想掐妳一下，妳竟然沒跟我講肥皂的事！」

瑞妍邊走回房間邊擰著林珩腰間的肉，恨恨的抱怨

林珩一邊被擰住肉喊著痛一邊被拖回房間。

林珩在房間裡東翻西找，雖然她的東西很少，但是放得很雜亂，

她實在應該培養一下把東西歸位的習慣

「欸，妳樓上的那個是誰啊？」

瑞妍正坐在床上一手拿浴巾擦乾頭髮，一手滑著手機訂車票，懶懶的問。

一早起來又是打架又是吵架，加上沖澡時被熱蒸氣一薰，她有點想睡覺了，

但是經過早上一鬧，她又有點餓，餓著肚子怎麼睡得著？

正在幫她找吹風機的林珩沒想到她會直接問起白毓的事，不由得一愣，反問道：「妳問這要幹嘛？」

「她昨天上樓梯一直開擴音講…唉、反正一些很噁的東西，關門又很大力，妳都沒發現嗎？」

瑞妍一臉不可置信

林珩苦笑一下，她都聽三年了，總是這樣，白毓喜歡一邊開擴音跟男友聊床笫之事，

或是稱讚男友性能力強，或是談論自己高潮的各種狀況。

「我知道，可是妳自己不是也摔門嗎？」

林珩暗示她剛才把枕頭砸她臉上之後，直接摔門出去的事。

正巧看到吹風機的一角從一件外套底下露出來。

「少囉唆，我摔很小力好不好！」瑞妍瞪她一眼

「好啦好啦妳最小力。」林珩把剛剛找到的吹風機插上床邊的電源，自己順勢在床沿坐下

「好啦，轉過去吧。」

瑞妍瞪大眼睛，懷疑的盯著她：「幹嘛啊？」

「幫妳吹頭髮啊。」林珩理所當然的說「妳不是說妳腰很痠又很累什麼的？」

「我可以自己吹啦…」瑞妍嘴上這麼說，卻立刻轉身背向林珩，半點沒有要自己吹的意思。

林珩把浴巾拿下來，披在自己左肩上，開始幫瑞妍吹頭髮。

雖然她自己一直是短髮，但是小時候也常幫妹妹吹頭髮、長大了也幫前女友吹過幾次，不算生手。

暖暖的風吹著頭髮，讓洗髮精的味道吹得發散出來，雖然林珩挑的洗髮精不合她的髮質，但是味道卻很好聞，

不是特別香，但是淡淡的、讓人覺得放心，像林珩一樣，瑞妍想著。

林珩的動作很輕但不慢，即使她染完頭髮沒幾天，髮質不好，也沒有什麼被拉扯到，舒服的感覺又更讓她犯睏了。

見瑞妍沒有不舒服的樣子，林珩繼續吹著，手上時不時幫她順一順，特別注意不要弄痛她。

在撥開頭髮時，時不時可見露出的脖頸以至於鎖骨附近都有自己昨天印上的吻痕，

紅色烙印襯著雪白的肌膚更是明顯，她在心裡懺悔昨天還是有點太用力了。

「…欸！」當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瑞妍像突然回神一樣說「妳不要想轉移話題喔，樓上那個是誰？」

…這頭小獅子還真是難打發啊

本來以為幫她吹頭髮應該可以讓她緩一緩的，結果像是拿逗貓棒逗貓離開之後，貓一回頭就又追了上來

林珩嘆了一口氣，切成冷風繼續吹著。

「喂！妳不要因為不想回答就用冷風吹我！」

瑞妍被突然的溫差嚇了一跳，大聲抗議

「妳頭髮快乾了，最後用冷風吹一下比較好。可以定型，也會比較順。」

林珩冷靜的說，掩藏住自己確實有故意突然用冷風吹她的事實。

「哼，我也知道啊…」瑞妍不甘示弱的唸道。她還是覺得林珩故意弄她。

「可以囉。」林珩關掉吹風機，拔掉插頭，示意瑞妍可以起身了。

瑞妍摸摸頭髮，發覺不僅乾了，而且還很順，滿意的開始甩動自己的一頭長髮。

那模樣確實很像一頭獅子在開心的甩著鬃毛，林珩不禁微笑。

「妳笑什麼？」

「我哪有笑。」林珩避開她的眼光，走去把吹風機放回定位。

當她放好轉過身來，發現那一雙眼睛還銳利的盯著自己，帶著些許譴責。

「唉，好啦，妳問什麼？」林珩投降似的坐在瑞妍身旁，用雙手撐在身後。

「樓上的，那是誰？」瑞妍不厭其煩的說，眼神緊盯著目標不放。

她總覺得林珩一切奇怪的舉動，最終都跟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關。

林珩沉吟了一會，說出了答案：「我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