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陰魂不散

傍晚，林珩一邊跟瑞妍電話聊天，一邊爬上通往二樓的樓梯，還沒到二樓就看到自己房間門大開著。

「……不，沒事，只是我房間門……我去看一下，嗯，不用擔心啦，等等打給妳，嗯嘛。」

林珩隨電話附上一個吻，柔聲安撫小女友，掛掉電話後才緩緩往上走，一邊警戒著。

暮光中，隱約可見兩條長條狀的東西從門裡延伸到門外，林珩心下生疑，點亮樓梯間的燈，還是看不出那是什麼，

直到站到門口，她才無奈的嘆口氣。

不太客氣的用腳輕踹了幾下兩條長條物——樓上學妹的雙腿，她用略大的聲音喊道：「欸！起來了啦！」

樓上的學妹仰天成大字型睡在她家地板上，兩腿還有一半都擱在門外呢，不只睡得口水都出來了，還微微打鼾。

林珩蹲在她身邊，搖搖她的肩膀又拍打她的臉之後，學妹眼睛才睜開一條細縫，迷迷糊糊的嘟囔著：「學姐……妳要幹嘛……」

「什麼我要幹嘛，妳怎麼又睡在我家？」

見她還是沒有要起來的樣子，林珩無奈的跨過她，把外套扔在電腦椅椅背上。

「好……」學妹眼睛又闔上了，不一會兒發出深沈的呼吸聲，看來是又睡著了。

林珩上去補她兩腳，她只是扭動一下又繼續睡著。

「李子若！回妳家去睡啦！」

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子若沒有反應，蓬鬆的亂髮遮蓋住她半邊臉，上衣下襬還沾著幾粒保麗龍屑，手指上也纏滿大大小小的Ok繃。

趕畢製趕到這樣，林珩也不忍心再攻擊她，但一個大活人就這樣一半在門裡一半在門外，她連門都關不了，實在是頭痛得很。

幸好最近最近白毓安分得很，估計門開著也不會怎樣。

她隨手把因為習慣而掛在門上的一條舊浴巾一把扯下，拋在李子若身上。

過了約一個小時後子若才醒來，林珩正在key上課用的講義，聽到她微弱的聲音，回頭看看她。

子若的聲音好像被壓扁了，悶悶的說：「學姐……我動不了……」

「蛤？」林珩挑著眉走到她旁邊。

「我爬不起來……」

「妳是撞到頭還是怎樣？」蹲在她身邊，林珩開始有點擔心她是不是中風了。

「沒有撞到，可是覺得沒力氣……」子若軟綿綿的說，還是維持一樣的姿勢。

「那妳還是先躺著吧，動動手指和腳趾我看看。」

林珩探頭看了一下，手指跟腳趾的活動還算正常，應該沒傷到中樞神經。

「我是不是要死了……?」

「太誇張了，妳應該就是過勞啦。」林珩站起身，又輕踢她的大腿側邊。

「等下好了就快起來，妳是要在我家睡多久？」

「妳家？」子若瞪大眼睛。

「廢話，不然我在這幹嘛？」林珩翻個白眼。

「喔……」子若繼續維持屍體一樣的狀態，低低的說。

安靜了半晌，子若突然問：「欸學姐，現在幾點？」

「七點半，幹嘛？」

「啊！哎唷！」子若突然一聲嚎叫，似乎是掙扎著想要起來的時候，又重重摔在地上。

林珩被嚇了一跳，看她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還是過去把她扶著坐起來了。

「糟糕啦……有人要來看房子，我跟她約七點的欸……」子若一邊叫痛一邊扭著，從口袋艱難的拿出手機，又是一陣哀號。

「完了完了完了，她說她直接到巷口等了，都等半小時了……」說完就急急忙忙想站起來，然後又頹然坐下。

「什麼看房子？妳要搬喔？」

「不是，我想我繳房租又沒有常住浪費錢，反正房間床可以拆成兩張單人床，乾脆就找個人一起，她今天說來看看，沒問題就直接簽約……」

「妳現在這樣還要帶人看房子啊？」林珩看她在地上扭來扭去，全身無力爬不起來。

子若盯著她看，像是突然發現什麼一樣，擺出了極盡痛苦的可憐相，捂著摔痛的地方說：「唉唷……學姐我現在動不了啦……」

「演得太假了，我不去。」

「去幫我帶她看看房間就好了，一下下……」

「不去。」

「真的只是幫我把門打開……」

「不。」

「拜託……」子若可憐巴巴的說，眼角還滲了幾滴不知是真是假的淚。

林珩板著臉，沈默半分鐘之後，突然開始打包垃圾桶的垃圾，不一會兒就提起半空的垃圾袋，冷冷的說：「我只是要去倒垃圾，順便而已。」

看到子若臉上那副欠打的得逞表情，林珩用垃圾袋砸她一下才出門下樓，

把垃圾甩進樓下的大垃圾桶之後，往外走，出了門快步走到巷口去接人。

見到人之後，林珩覺得自己剛才出門沒跟李子若要仲介費真是太不划算，對方驚喜得簡直要發光的表情讓她驚嚇不已。

鄧芝羽穿著很輕便，心情很雀躍，站在那興奮得不得了，林珩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聲「林珩老師！妳怎麼在這裡！」就注定了子若的如意算盤真的會很如意，別說看房子了，能住在林珩的樓上，對鄧芝羽好像就是五星級的待遇，

不管林珩跟她介紹什麼，她都是一概的「很好很好很好」，待子若休息到能移動尊臀，乾脆的就到隔壁房東家把約給簽了。

坐在別人家地板上啥都沒做就賺到攤房租的人，隨意倒地睡著界第一把交椅李子若或成最大贏家。

「妳到底是去哪裡找到她跟妳合租？」看房子的終於走了、林珩和子若並肩走回到一樓大廳時，林珩無奈的問。

「白毓學姐介紹的。」子若理所當然的說。

臉色一沉，林珩沒有接話。

「好像以前也是管樂的吧？」子若慢慢的爬上樓梯，幾乎是靠著扶手，氣喘吁吁的上樓。「沒想到……呼……妳們是同事……」

林珩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不過子若的神經沒有細到能聽出她的不悅。

「謝謝學姐欸，如果妳沒有去接她，說不定我現在又要再煩惱去哪裡找人欸，我覺得她感覺是因為妳才租的……」

爬到林珩家門前，子若略略喘一口氣。

林珩心裡正在後悔不該心軟幫她，結果把自己推進這種撲朔迷離的狀態裡，這下更後悔了。

「我倒不覺得是，說不定是……」

林珩的視線往上飄，最後還是決定不想去猜測到底這個鄧芝羽跟白毓是怎麼回事，白毓的意圖為何？

鄧芝羽是她同社團的學妹，那她是不是也知道白毓和自己過去的關係？

子若是在她們倆分手之後搬進來的，連她都不知道住在樓下的兩個看似陌生人的學姐有什麼關係。

白毓是不是想藉這個陌生人之手做什麼？

「晚安。」林珩唐突的說，表情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子若沒有想那麼多，反正這個學姐偶爾就會這樣，現在還感覺正常多了，至少不會常常看到她石化。

「晚安！謝謝喔學姐！」

林珩若有所思的關上門，彷彿沒聽到這句話。

她坐在書桌前，看筆電的黑色螢幕反射出她的模樣，她已經有了最重要的人，那個能包容她軟弱、能接受她眼淚的人……

那她為何還會擔心白毓的手段，為何面對白毓還是如臨大敵？

既然愛的相反是遺忘，為什麼她仍然無法放棄對白毓的恨？

愛應該能夠治愈一切的，而她也應該已經被治好了，不是嗎？

她不自覺的抓撓著手腕，幾分鐘後覺得手腕上一陣痛癢，林珩把手臂翻過來，看著手腕側邊浮起一個個紅色腫包。

「太用力了……」她喃喃的說，拿起桌上慣用的小盒草藥膏，用手指挖出一小坨抹在紅腫處。

其實這藥除了會涼之外沒有半點用，但她最近還是時不時會拿來抹身上的小腫包，至少舒服點。

她正發著呆，就發現手機跳出新的提醒。

『勸妳現在就親我喔』

然後是一隻掄著拳頭、凶神惡煞模樣的不知名動物的貼圖。

「唉唷……」她笑著，依言用語音訊息傳了十秒現場製作的親吻音效。

至少現在她可以什麼都不要想，就這樣跟瑞妍親親熱熱的，應該漸漸的白毓就會從她的記憶裡消失掉，那就是她真正好起來的時候。

她專注的回著訊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草藥膏的刺激，手腕上的蕁麻疹變得更大了些，而她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