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遠距離

「欸這杯飲料是誰的？」瑞妍蹲著從冰箱裡拿出一杯手搖杯，詢問一起當班的學姐。

「小梁醫師的吧？」學姐正在寫記錄，頭也不抬的說

「妳都沒看，怎麼知道？」

「他最近每天都會買飲料，買了又不喝，就放在冰箱裡面啊。」

「錢太多。」瑞妍唸著，把那杯飲料拿出來，反正大家的共識就是只要不喝的東西就歸她，她也就老大不客氣的接收了。

才吸一口她就差點吐出來。

「幹！好酸！這是什麼啊！？」她硬是把嘴裡那一口嚥下去，皺著臉說：「神經病，金桔檸檬還無糖？！」

「無糖對身體好啊。」

「對身體好妳喝啊，超級酸。」她把飲料封膜撕掉，把酸得要命的飲料直接倒進水槽。沒想到世界上跟林珩口味一樣奇怪的還有第二個，嚇死人。

她立刻抓起手機，發訊息給林珩

[剛才喝到一杯無糖金桔檸檬，幹超酸。]

她剛發完，綠色對話框的左側立刻出現小小的「已讀」字樣，讓她心跳加速。

[怎麼不留給我？]

對比不能吃酸的她，林珩是另一個極端，可以把檸檬原汁當水喝，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倒掉了，要喝自己去買。]

[妳以後要是喝不完，記得留給我。]

這個意思是說，她想喝自己喝不完的飲料嗎……?

想像著林珩跟她用同一根吸管，猶如間接接吻一般含上她剛剛接觸過的地方……

她正疑惑著林珩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撩了，就又跳出下一條訊息。

[我最近剛幫我妹繳學費，有點窮。]

很好，最會破壞氣氛的就是妳，給妳一百分。

[死窮鬼，不要靠近我]

林珩卻用一隻緊緊摟抱住棕色熊的白色貓咪貼圖回她。

完全沒有顧及她的心跳會因此變得多快。

「哼，在網路上都很會撩嘛妳。」她惱羞的把手機扔在桌上，繼續寫記錄，但是不時還是會偷偷看一下林珩有沒有回。

又是一聲提醒，她趕緊看看林珩又跟她說什麼。

[上班了]

她不禁有點失望。

林珩每天早上六點起床，七點到學校待命，她執大夜班的時候，早上只有林珩在家裡準備上班的時間裡她們能傳傳訊息。

她八點下班，會撐到下午兩點，再睡到晚上九點起來準備上班。而這個時候林珩不是在做講義、備課，就是在被家長轟炸，

通常等她們有時間聊天，也只剩下半小時，她就得出門上班。

雖然她可以偷偷用手機，但是林珩十一點就要睡了。

明明沒有在一起，卻像是遠距離戀愛一樣。

她鬱悶的繼續寫記錄，今天到兩點多的時候507的一個失智的老先生又把自己身上所有管子都拔掉，

她們最後只好把他固定在床上之後，再把所有管子插回去。

「欸，學姐，507那個兒子真的很誇張欸！」

她忍不住第二度抱怨，學姐終於轉過頭來看她

「對啊，講什麼『妳們怎麼可以把我爸爸綁在床上，很不人道』？不人道個鬼，他爸會拔管他知不知道？」

學姐說著也來氣了，重重把病歷放在桌上

「拔管還好好不好，上次他兒子叫我鬆開，結果他兒子一回去，他就把尿布上的屎抹在床上，還躺上去滾，不固定怎麼辦？」

瑞妍沒好氣的說。

學姐像是突然想到一樣，開始大抱怨之前找麻煩的病人家屬竟然在病房直接開直播，說要讓她紅。

「早就跟他們說不要給老人家吃太鹹太油的，結果說給他吃肉粽又吃麻油雞！好，都最不油最不鹹！結果吃出問題來就又要讓我紅？！」

學姐氣呼呼的說，拿筆的手用力得像要把筆掐成兩半

瑞妍也跟著罵，一半是抒發一下對恐龍家屬的不滿，一半是發泄不能跟林珩多相處的苦悶。

每天見面的情侶都可能說淡就淡，何況只是曖昧對象。

雖然她覺得林珩不是把她當普通朋友，但是她們之間誰也沒有說破，沒有確認的關係、又不能時常聯絡，況且林珩樓上還住著一個對她虎視眈眈的前女友呢。

真是說有多悶就有多悶。

她又跟學姐一起抱怨了好幾個誇張的家屬，還有聽學姐抱怨醫師助理很沒品，每次團購都說她不用跟，

然後貨到了再跑來說『這個看起來好好吃喔，分我一點』，跟大家要東要西的湊一包回去。

「她上次偷挖我放在冰箱的冰淇淋，還邊挖邊吃，裡面都沾到她口紅，超級噁！超、級、噁！」

學姐看起來都要崩潰了。不過讓人很能理解。

打開香草冰淇淋發現裡面有一抹不知名的姨媽紅，那個抓狂真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瑞妍坐著旋轉椅滑過去，同情的拍拍學姐的肩膀。

不遠處的電梯響起叮的一聲，她趕緊滑回原位，裝出一副認真辦公的樣子。

「早安！」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醫師迎面而來，手上拿著兩袋早餐

「喔早啊。」瑞妍敷衍的打了招呼。學姐倒是很熱情的跟他揮手。

「上大夜辛苦了，這是妳們的。」男醫師說著就把手上的早餐放在護理站櫃臺上，熱切的靠在櫃台邊，看似想跟瑞妍說話。

「欸？小梁醫師！不用這樣啦！」學姐說：「我錢再給你啦！」

「不用不用，妳們......現在忙嗎？」

「超忙。」瑞妍頭都沒抬，簡短的說。

學姊跟醫生都是一楞，瑞妍還是繼續寫紀錄。

「嗯，啊，沒有，我是想說，如果你們不忙的話，可以聊一下甚麼的.......」

「等一下就要交班了，很忙。」

醫生很尷尬的看看學姊，學姊搖搖頭、用眼神示意他還是放棄去忙自己的吧。又不死心地等了幾分鐘，櫃台後的美人還是一樣冰山著，別說給個笑臉，連個目光都不給

醫生最後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哇！怎麼那麼好？」醫生走後，學姐邊說著，開始翻看那兩袋早餐

「這家早上人都超多的，我每次去都排超久！紅蘿蔔蛋餅和薯泥燒餅，妳要哪個？兩個都招牌喔！」

「妳帶回去給妳老公吧，我不用。」瑞妍癟癟嘴，紅蘿蔔的味道她不喜歡，薯泥每次都讓她噎到。

「欸妳怎麼這樣？人家說不定專程為妳去排的欸？」學姐促狹的說

「屁啦，他應該是想要嫩草吃老牛。」瑞妍頂回去。

「如果我沒結婚是還有可能，可是真的啦，前幾天我跟雅琪上大夜，他都九點才來，怎麼妳一上班他就七點來，還請早餐？」

「可能他今天家庭特別沒溫暖。」瑞妍簡短的回答，結束話題。

過去送花送早餐送宵夜的人，讓她已經看到膩了。

她不想把梁醫師這種看似獻殷勤的舉動當成追求，不然她就又多了一件麻煩事要處理，今後一律不收就是了。

何況送早餐還淨買她不吃的東西，是來整人的？

會像林珩一樣用心研究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的人，應該沒有了吧。

但怎麼林珩還是不溫不火的跟她聊天，每天傳訊息報告行程，一點追求的動作都沒有？難道她真的想跟她只當朋友？

她苦惱的想著，卻發現學姐把早餐從袋子裡拿出來，在櫃臺上像在排展示品一樣研究怎麼擺比較好看。

「妳幹嘛？」

「拍照po IG啊。」學姐理所當然的回答，又把薯泥燒餅從紙袋裡拿出一點點，露出金黃色的餅皮。

「妳神經病啊？」

「幹，什麼神經病，這是情趣妳懂不懂？」學姐終於擺好那兩份早餐，正在用手機對焦

「蛤？」

「我老公最近比較忙，都沒有空開機，回家就睡了。我拍這個然後打『帥哥醫師請吃早餐』，妳覺得會怎樣？」學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拜託，我沒有要知道妳的床事。」瑞妍吐槽她，不過補上一句：「……妳拍完記得傳給我。」

「妳要幹嘛？」學姐疑惑的問。

「妳管我？妳還是先管妳老公今天會不會開機比較重要啦。」瑞妍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等待學姐傳照片過來。

學姐傳完圖片，把薯泥燒餅包好，放在瑞妍面前。

「我不用啦。」瑞妍又說了一次，這次有點不耐煩了。

「妹子啊，我看小梁醫師這次是來真的，所以再怎麼樣妳至少都收一下吧？」

「為什麼？他來真的干我什麼事？」

「妳現在不是單身嗎？小梁醫師其實人也不錯，妳可以試試看嘛！」學姐慫恿道。「妳看他長得也滿帥的，而且人也高，又追妳追得這麼勤，有什麼不好？」

「我沒興趣。」瑞妍斷然回絕，把那包早餐塞到學姐手裡，繼續把病歷上沒寫完的部分補齊。

「唉唷，妳自己認識總比被妳媽逼去相親好吧？」

瑞妍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上次跟她媽宣告她的第二十任情人（正好是個男的）也正式告吹之後，她媽就隔三差五的要介紹男朋友給她，讓她煩得要命。

「真的不用。」瑞妍冷淡的回答，啪的把病歷合上。

學姐聳聳肩，拿出筷子開始吃起剛拿到的紅蘿蔔蛋餅，順便看韓劇。

「等一下就要交班欸，妳現在吃會不會太誇張啊？」

瑞妍白了她一眼。

「這個要趁熱才好吃，妳喔，不懂得享受。」學姐嘮嘮叨叨的唸著，還用筷子在空中比劃「我看妳啊，是給自己找罪受，別人對妳好妳還不要。」

瑞妍倒是一時回不了嘴，這一踩就正中她的痛腳。

像以前那樣來者不拒，只要輕鬆接受別人的追求，比現在這樣苦苦追著一個大木頭省力多了。

但誰讓她就是陷進去了，只能為自己唱一首情非得已。

想到林珩這根木頭，也不知道讓她吃醋這一計管不管用？

瑞妍想著，把學姐傳來的圖發出去，還多加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