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次相信的勇氣

橘色小貓公仔被放在她的書架上。

瑞妍在她床上睡著。

而她坐在瑞妍旁邊，手指飛快的在手機螢幕上點擊，再焦急的等待沂如回覆。

終於一聲提醒響起。

[小珩子，妳看美不美？]

林珩讀著陌生的訊息，腦子有點打結。

問『雖然我覺得不可能，可是我發現我閨密有可能喜歡我，怎麼辦』，得到『小珩子，妳看美不美』這種回答，是正常狀況嗎？

在她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之前，又是一張照片傳來，照片裡欣恬穿著一襲斜肩白紗，肩帶上綴著精緻的花朵裝飾，

魚尾裙緊包住大腿中段以上，散開蓋住大腿以下的部分，突顯出她的纖腰，同時遮蓋她的小腿，曳地的裙擺上是車骨蕾絲、華麗大氣。

不得不說，確實很適合她。

不過林珩心裡還是驚嚇大過驚艷。

看了一眼發信人是「娘娘」，林珩才終於搞清楚跟她傳訊息的不是沂如，是欣恬。

[妳要結婚了？]

[是啊~]

[真的嗎？什麼時候？]

[那妳覺得什麼時候好啊？]

林珩皺皺眉，連結婚的日期都沒搞定就興沖沖跑去拍婚紗，真的也只有欣恬做得出來。

[妳跟誰結婚？怎麼沒聽妳說過？]

[我IG都放我老公的照片欸？妳都沒有follow我]

接著就是一長串哭哭貼圖洗屏，林珩只好打斷她。

[妳怎麼突然要結婚？]

[就感覺對了啊。]

林珩無奈的嘆口氣，可以，這很欣恬。

她就是這種瘋瘋癲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在考慮其他人的死個性。

[好啦，祝你們永浴愛河。]林珩敷衍的回道。

[為什麼？]

林珩差點想把手機砸出去，被說『永浴愛河』這種罐頭祝福詞，新娘還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反正你們就相親相愛就是了]

[結婚一定要相愛喔？]

如果能有一種技術是穿過手機痛扁另一頭的人，林珩絕對會為了痛毆欣恬去買一隻來。

[不然妳為什麼要結婚啊！？]

[因為年紀到了啊，該結了。]

[沒有愛的話，結了很痛苦吧！]

[可是他很帥啊。]

林珩徹底無語，最後只是打上一句[算了，妳開心就好。]

沒想到欣恬回[我很開心啊，下下禮拜要拍婚紗了，這件婚紗是小沂子挑的，漂亮吧？]

林珩拉回視窗上方看一眼那件婚紗，確實很好看。

[嗯。]

[小沂子有男朋友嗎？]欣恬突兀的問。

[不知道，妳應該要比我清楚吧]

[嗯，我知道啊，好像是沒有。]

林珩勉強壓下想打她的衝動，回她[問這要幹嘛？]

[想說找她當伴娘啊]

[拜託妳自己問她好嗎？]

林珩翻了個白眼，交不交男朋友跟當伴娘之間的關係，她是半點也沒看出來。

[好哦。]

之後欣恬就沒動靜了，林珩完全傻眼。

雖然這真的完全就是她會做的事，可是太久沒跟這種天兵相處，她還是不太適應得過來。

「唔……」躺在一邊的瑞妍發出細微的呻吟，林珩把手機放下，側過身去查看她的情況。

只見她翻身朝向自己，眼睛瞇成小小的縫，睡眼惺忪。林珩心裡一動，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

瑞妍似乎睡迷糊了，撒嬌的輕輕往上蹭她的手兩下，又闔上眼睡著了。

『歲月靜好』

她心裡浮出這一句話，如果可以就一直這樣下去，沒有擁有卻很滿足，而且不會有背叛、失去，不會有種種不堪，所有的回憶都不會變成將來的傷害。

她跟瑞妍，永遠這樣下去就好了。

伸手觸碰瑞妍的髮稍，她感受著指尖被細細的髮絲纏繞，再緩緩鬆開。

午後的陽光穿透窗簾，柔和的灑在房間裡，她從未感覺如此平靜。

漸漸她倚著牆，打起瞌睡來。

當她再次清醒的時候，天已經半黑，自己的肩膀和腰痠得要命，林珩用力撐起身體，抹了一把臉。

瑞妍還在睡著，看來十二小時班，加上趕火車造成的不適，又加上舟車勞頓，真的把她累壞了。

林珩起身打開電燈，幫瑞妍把被子蓋好，倒了一杯水喝。然後她聽到一陣微弱的振動。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拿起手機，到門外接電話。

「恭喜妳啊。」沂如冷靜的聲音傳來，雖然沒有太多喜悅，但應該還是為她高興的，反而讓林珩有點糾結。

「……嗯。」

「妳們在一起了嗎？」

林珩沉吟半晌，幽幽的說道：「一定要在一起嗎？」

「啊？」沂如難得聽起來很困惑。

「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很自在，她也不用對我負責什麼，哪一天她不喜歡我了，就隨時可以走……這樣不好嗎？」

「可是妳不是喜歡她嗎？」

「嗯。」林珩肯定的說。

「她也喜歡妳不是嗎？」

「可能吧。」

「那妳在想什麼？」

林珩煩躁的在樓梯間踱步，是啊，她到底在想什麼？兩情相悅不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嗎？但是那些一直糾纏著她的不安感又是怎麼回事？

「沂如，我真的很喜歡她，是真的很喜歡……」林珩坐在其中一階樓梯上，把自己的頭髮揉亂了，低聲說：

「……可是如果我跟她分手怎麼辦？她喜歡上別人怎麼辦？」

「妳想那麼多幹嘛？妳不跟她在一起的話，妳能接受她跟別人在一起嗎？」沂如語氣凌厲的說。

「我不知道，可是……可是我覺得如果她也跟白毓一樣的話，我就真的撐不過去了……」

把臉埋在膝蓋裡，林珩痛苦的說，彷彿光是說出這些話就讓她感到難以忍受的疼痛。

「妳不相信她跟白毓不一樣嗎？」沂如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步步緊逼

「就算她跟白毓不一樣，我還是我啊。」林珩苦澀的說。

「等她發現還是男生比較好，我能怎麼辦？等她發現我根本沒辦法跟她結婚，她要走，我能硬拉著她不讓她走嗎？」

她用手腕內側壓緊自己的眼眶，不讓眼淚流出來。

意外的，沂如沈默了。

等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多了壓抑的顫抖。

「妳以為我不知道嗎？」

林珩從來沒有聽過沂如這樣說話，愣了幾秒。

「她要結婚，我又能怎麼辦？」

沂如的聲音還是冷冷的，內容卻讓林珩震撼。

她一瞬間就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也理解了欣恬那件非常適合她的婚紗背後，是個怎麼樣悲哀的故事。

「沂如，妳……」

「好笑吧？我跟她這麼多年了，我卻是在看她穿上婚紗的時候才發現的。」沂如淒涼的笑著說。

不知道該安慰她什麼，林珩只是聽著。

「可是她穿婚紗的時候，真的很開心，所以，我也只能試著放下了。」沂如長長的嘆一口氣，穩定心神之後接著說：「她過得好，對我來說就夠了。」

「妳不告訴她嗎？」

「告訴她又怎樣？她都要結婚了。」

林珩啞口無言，確實是山窮水盡，說了被接受也好、不被接受也罷，兩個人之間只是徒增尷尬，甚至關係可能一夕之間崩毀。

「……不後悔嗎？」

「嗯。」沂如還是一樣冷靜的說，話鋒一轉：「妳自己才是，妳如果今天不告白，將來不會後悔嗎？」

「沂如，妳覺得如果今天欣恬跟妳在一起了，她說很愛妳，可是最後卻還是丟下妳跟男生結婚了。跟現在這樣，她沒有跟妳在一起，最後結婚了。」

林珩說：「哪一個比較好？」

「我——」沂如頓了一下，說：「我不知道。」

「那一天我曾經想就這樣死了算了。只是最後因為白毓所以沒有跳成，她救我一命，我就想、我要用一生還她這條命，因為我以為她會不一樣，但是最後她還是不要我了。」

林珩抿了一下嘴，表情很疲憊。

「把自己的幸福，全部賭在另一個人的良心上，這種事我已經受夠了。」

「妳幹嘛這麼不相信她？」

林珩又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我只是不相信我能留住她。」

話筒另一端傳來沂如的嘆息。

「妳自己想好就好了。」

「嗯，謝了。」林珩簡單表達感謝，沂如欲言又止，好像還想再勸說什麼，可是最後也放棄了，只是說些最近忙不忙之類無關痛癢的話。

「我大概下下禮拜會去一趟台北，有個滿大的研習，兩天一夜，可能會住在教師會館吧。妳有空的話要不要出來吃個飯？」

「下下禮拜剛好我要去花蓮出差，應該碰不到。」

「去幾天？」

「五天，禮拜六回來，這次是去學技術，要住在那裡。」

「噢……那就沒辦法了。」

林珩發現房間門開了一個小縫，正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沒把門關好，就看到一雙眼睛從門縫後面出現，對上她的目光，門又悄悄闔上。

「我先去忙了，掰。」她不等沂如回話、掛上電話，一把房間門打開，就看到小獅子躺在床上，跟她出門前躺的位置差了半公尺，姿勢很不自然。

「妳在幹嘛？」

瑞妍還是緊閉雙眼，發出一陣很明顯是裝出來的鼾聲。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裝睡，可是那笨拙的演技讓林珩想要惡作劇一下。

她坐在瑞妍身邊，俯身緩緩靠近她，像演睡美人話劇裡，王子親吻公主一樣。近到嘴唇間只剩下一個指節距離時，她吊胃口一樣的停住。

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用食指跟中指戳她的鼻孔。

瑞妍跳起來，發出一聲吼叫，使勁一撲，把她整個人撞翻在床上。林珩雖然吃痛，但是瑞妍漲紅臉發怒的樣子實在是令人覺得可愛又有趣，

她一邊笑著，一邊抓住瑞妍朝她戳來的手，有好幾次沒抓牢，自己的鼻孔也差點被她以牙還牙的戳回來。

「妳就不要躲！」瑞妍氣急敗壞的說，她跨坐在林珩身上，使勁跟她鬥力氣，想緊辦法要戳她的鼻孔。

無奈林珩畢竟人高馬大，就算已經偷偷讓她幾分還是不容易制服，纏鬥許久都沒有結果。

她心生一計，故意裝作自己的手因為被她緊抓而發疼，皺起眉頭、倒抽一口氣。

果然林珩立刻鬆開她的手，緊張的把她的手拉到眼前，檢查哪邊弄痛她了。

瑞妍怎麼可能放過機會，打蛇隨棍上，直接報了一箭之仇。

還來不及得意，林珩一個翻身把她壓在床上，看來是玩出興致了，瑞妍用雙手護住鼻子，料定林珩不會對她動粗。

林珩果然收手，但是改了個策略手往腰上一放，開始搔她癢，連用踹的都不停手，直到她笑得幾乎不能喘氣了，林珩才心滿意足的停下來。

她喘著氣，瞪林珩一眼，她很久都沒有笑到眼淚都出來了，缺氧的感覺實在很糟，又深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睛，想讓眼前的黑色殘像消失。

當她又張開眼睛的時候，林珩不像剛才一樣笑著。

她凝視著她，眼裡充滿溫柔，有一瞬間，瑞妍覺得她要吻她，可是最後她只捧起她的臉，吻了她的額頭。

然後林珩對她微笑，邊起身邊問她要不要喝水。她回答之後，她就走去幫她倒水了。

她總覺得林珩笑的樣子有點苦澀，好像不是真的開心，但隨即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她中午都把林珩怕她發現公仔的事誤會到另一個方向去，這次就更可能只是一時眼花了。

摸摸剛才被親的地方，這還是第一次她沒有主動、林珩卻自己親了她。

林珩走回來把水杯遞給瑞妍的時候，發現她雙腳在床上左右搖晃，顯得很高興的樣子，雖然她本人似乎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