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師者,傳道 授業 協尋也(上)

沖完澡，先姑且把內褲脫下，感覺下身跟棉褲布料摩擦，尷尬異常，只能一小步一小步蹭到房門口。瑞妍悄悄扭開門把。

意外的，房間燈已經亮起，本應熟睡的林珩已經翻身坐起，臉色嚴肅的在講電話。

「……我等一下再試著聯絡看看同學，晚點會再出去看看。」林珩看到瑞妍進來，點頭示意，但是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放鬆。

「沒關係，我去看看。」

一掛上電話，林珩立刻脫掉身上的寬大棉T，精瘦勻稱的上身曲線讓瑞妍看傻了眼，她快步走到衣櫥邊拿出運動內衣穿上，又扒下短褲，換上外出的長褲。

「抱歉，我要出去一趟。」林珩帶著歉意說，她已經完全清醒了，跟剛才懶洋洋癱在床上的樣子判若兩人，目光如炬、舉手投足散發著難以言諭的氣勢。

「怎、怎麼了？」瑞妍對這突如其來的脫衣秀和小魔仙變身還沒反應過來，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學生到現在還沒有到家。」林珩皺著眉，穿上一件厚上衣，目光找著她的羽絨外套。

「妳現在要出去找？」

瑞妍心裡湧現極大的不安，雖說晚上11點臺中的街道上還是有不少店家、不會太黑，

但畢竟林珩也是女孩子，大半夜自己一個在外面找人，她總覺得不妥。

「嗯。」林珩穿上外套，把壓進外套裡的頭髮撥出來。

「太晚了吧？妳一個人去嗎？」

「畢竟我是導師啊。」林珩理所當然的說，表情認真。「如果我都不找的話，要誰找。」

「我陪妳去！」瑞妍堅決的說。但是第一次，林珩拒絕了。

「不行，妳今天才下大夜，已經24小時沒睡了。」

林珩嚴肅的說：「而且妳也去的話，如果我找到學生，難道讓她坐機車腳踏板嗎？」

「不管，我就要去!」

「不可以，妳留在這裡。」林珩強硬的說，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著坐在床沿。瑞妍被她硬是壓著不讓起身，惡狠狠瞪著她。

看到瑞妍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林珩也軟化態度，鬆開壓制她的雙手，好聲好氣的說：「我只是出去看看，一下子就回來，真的。」

「最好就是。」瑞妍沒好氣的說、又要起身，卻被林珩一把拉住。

「真的，一下就回來。」林珩再次保證，抓住瑞妍肩頭的手又緊了些。「拜託。」

她盡可能直視著瑞妍的眼睛，隔一段時間再緩緩眨眼，手上保持能制住她的力道、但注意不要弄痛她。

看到瑞妍的眉頭皺得更緊，但是肩膀悄悄塌下，她就知道她成功了。上次從網上看來的哄貓的招數居然對瑞妍管用，讓她鬆了口氣，

她鬥得過怕黑狀態的奶貓，但是在開燈狀況下的獅子王她實在應付不了。

「先睡吧，妳應該也很累了。」林珩把被子拉過來蓋在瑞妍身上，順勢把她包了個嚴嚴實實

「妳什麼時候回來？」瑞妍掙脫把她纏住的棉被，悶悶不樂的問

「妳起來的時候，我就回來了，晚安。」林珩說著、摸摸她的頭，不等她開口反駁就開門出去了。

雖然貪戀跟瑞妍獨處的時光，但是當她必須擔起導師責任的時候，她無法放任自己享受，只能盡快抽離。

她下樓的時候在心裡把剛剛得到的訊息整理了一遍：

學生補習到十點，平常下課會等家長接回家，因為停電、家裡的工廠出亂子，等到家長有空想到小孩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了。

聯絡補習班才知道她十點已經搭公車離開。

考慮到她最近跟家長有口角，可能是離家出走。

雖然對家長和補習班都有想質疑的地方，但是現在實在不是時候。

她拉開大門，冷冽的空氣讓她全身一顫。

從口袋掏出手機，在出發前，她決定先把消息散出去。

林珩平常不習慣用社群軟體跟學生聯繫，連班上的群組都是班長自作主張建立後硬加她的。但現在正好派得上用場。

[215，有人知道嬿霓的狀況嗎？]

她發出一條訊息，之後就把手機放進隨身包，發動機車。

常去的公園、便利商店，甚至同學家開的麵包店，附近所有認識的店家，嬿霓爸媽都找過了。

所以嬿霓媽媽打來的時候才會著急得都哭了出來。

徐嬿霓這個小女孩讓她最近頭痛得很，情竇初開卻搞不清楚狀況。

上次要不是她巡堂的時候發現她鬼鬼祟祟的把手機放在桌下用，硬是打斷同事上課（雖然同事是她的好友，但還是以此為由拗了她一杯飲料），把她抓出來，

這小妮子差點就把自己的裸照發給網友。

為了這件事，她已經在學務處和輔導室跟主任、組長、輔導老師和家長會談多次，加上瑞妍的事，她簡直沒幾天能睡好覺。

沒想到才消停沒兩天，又冒出離家出走這檔事。

她還是先騎車在學校周圍繞一圈，路上有三三兩兩的高中生聚在一起走著，但是沒有她熟悉的身影。

思考了一下，她決定去把附近的速食店都找一遍，在她跨進第一家速食店門口的時候，手機突然振動，她沒有猶豫的接起來。

「喂……老師嗎？」電話裡細細的女聲有點膽怯的問。

「我是。」林珩冷靜的說，這個班畢竟已經相處兩年，她一聽就知道是嬿霓的好朋友庭昱。

「那個……嬿霓她，她怎麼了？」

「我們現在完全找不到她，」林珩稍微把聲音壓得更低一點、顯得很煩心，庭昱雖說是嬿霓的朋友、但是對嬿霓太過順從，非到不得已，她不會出賣她。

所以，她決定給她施點壓。

「現在這麼晚，我們把她會去的地方都找過了，我們很擔心她是不是被綁架、或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人。」

庭昱在電話另外一頭，沈默很久，再開口的時候帶著哽咽

「老師，妳可不可以不要讓嬿霓知道是我說的？」

「現在最要緊的應該是找到她。」林珩不正面回應，她現在不想攙和進這些小女孩的情緒糾葛。

「可是……」

「庭昱，我現在只想要嬿霓好好的回來。我相信妳跟我一樣，希望她平安無事。」林珩強硬的說。

庭昱抽抽答答的哭了起來，林珩在另一頭靜靜等待，她很清楚她說的話效果如何，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她宣泄完被朋友指責背叛的恐懼，然後讓她產生勇氣。

聽到庭昱的哭聲稍減，林珩柔聲說道：「我知道妳覺得嬿霓對妳來說很重要，所以在她走錯路的時候，妳要留給她一條路、帶她回家。」

「……老師，她會回來嗎？」

「如果找得到，我一定會帶她回來。」林珩保證。

「她……她前幾天說要去找朋友，可是我不知道她會突然就……就不見……」庭昱說著又哭起來。

「妳現在聯絡得到她嗎？」

「我剛剛跟她說，老師好像在找她，她有讀但是沒有回我……」

「妳知道那個朋友住哪裡嗎？」林珩追問道。

「之前、之前聊天的時候她說她朋友人很好，在彰化而已，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找他玩……可以帶我們去吃肉圓……」

林珩心念一動，彰化正好就是她的老家，說要吃肉圓，很可能就是在彰化市。

「還有沒有說其他的？」

「她有拿手機給我看過，那個男生傳很多沒穿衣服的照片給她，還叫她也要傳回去……老師妳上次抓到她……她就說她不能傳了……那個人好像很生氣……」

林珩嘆口氣，被她訓斥之後就知道不能傳是夠聰明，但是知道對方會因為沒傳裸照生氣，還沒發現不對勁，也真是笨得夠可以的了。

「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上禮拜三，她們一直都在吵架……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還有其他的嗎？」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了，我會去找，找到就告訴妳。」林珩掛掉電話。她腦子轉得飛快，從補習班坐末班公車到火車站要二十五分鐘，

她查了時刻表，十點四十四分的車應該趕得上，那她應該十一點多就該到彰化站。

以十一點半而言，要在網友接走她以前攔截她已經不太現實了。

但總要試一試。

她用手機撥出一個常用號碼，在心裡默默祈禱她一定要接電話。

「喂？姐？」電話那頭響起的聲音跟林珩自己有點相似，只是略高一些

「妹，妳回彰化了嗎？」林珩急忙問道

「嗯，回來了啊，不是跟妳說我後天要比賽嗎？」

林珩突然想起，她妹妹林穎的確是有說過，要回來彰化參加大專盃籃球賽。可能是她又忙到忘記了。

「妳找我要幹嘛？」

「我要拜託妳去火車站附近找學生。」

「蛤？」林穎發出誇張的疑問聲，背景的摩擦聲讓林珩知道她肯定是從床上突然爬起來。

「妳就去看一下，有看到人的話，幫我擋下來。」

「蛤，為什麼？」

「學生離家出走，要到彰化去跟網友見面，十一點的車到，幫我去火車站附近看看，找到人打給我，拜託。」

「可是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欸？」

「我知道，就是碰碰運氣，真的找不到再說吧。」

「妳怎麼那麼衰啊，什麼事都讓妳碰上。」林穎哀嘆一聲。

「我也覺得。這次欠妳一頓，下次再請妳吃飯。」

林珩想想也覺得無奈，短短一天，怎麼就能發生那麼多事？一般人在一天之內經歷停電、被甩、學生離家出走的機會很少吧？

「妳說的啊，說話算數。把學生照片傳給我。」林穎說著，背景出現翻找東西的碰撞聲「我先出門，等等打給妳。」

「好，謝了！」林珩掛斷電話之後，從手機拍的學生日常照裡挑了一張特徵比較明顯的傳給林穎。

接著，林珩打電話跟家長告知女兒可能去了彰化的消息，知道女兒又是因為網友而做出格的事，家長的聲音聽起來像隨時都要腦中風一樣。

「老師，這小孩我真的不會教啦！我教不了啦！她現在什麼都不聽我的啦！妳告訴她我真的很想去死！」

林珩一邊安撫著家長的情緒，一邊還要留意不要讓家長找到空隙把火燒到她身上。

大半夜頂著寒風在路邊跟崩潰的家長講電話，連她都覺得有點受不了。

在家長的疲勞轟炸進行到第十三分鐘的時候，突然一個插播，讓林珩逮到機會趕緊截斷家長的話，接了起來。

「姐，人我找到了，就在火車站。」

林穎的聲音被火車站的播報聲幾乎壓過，但林珩還是清晰的聽到了她等待已久的話。

「火車因為有人闖越平交道，在中間卡了半小時，她從剪票口出來剛好被我看到。」

「現場有其他人在嗎？」

「好像是沒有，我跟她說我是妳妹了，現在呢？」

「妳把電話拿給她聽。」

林珩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自己的情緒，等到另一頭聲音從林穎的聲音切換成一個顫抖的女聲之後，她才問道：「嬿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