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百年好合

瑞妍在客廳裡走動，腳步很慢，當她行走的時候，有裙擺擦過沙發側邊的聲響。忽然一陣陶瓷在地上摔碎的巨響，林珩從睡夢中驚醒。

「怎麼！怎麼了？！」林珩慌張的左右張望，眼睛被照進客廳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等到她的眼睛適應強光，目光立刻落在眼前的瑞妍身上。

瑞妍身上是一件短版紅色小洋裝，前面露出鎖骨，後面卻是大深V，直接暴露出白皙無暇的背部肌膚。雖然只略施薄粉，塗了口紅，但看得出是精心挑的顏色，

比以前見她的時候更多點成熟的韻味，麗而不俗、豔而不妖。

看見她突然驚醒，瑞妍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還是冷靜的站在桌邊。

茶色馬克杯在地上碎成幾個大碎片，散在她的腳旁邊，林珩急忙翻身下去，蹲在她身邊，邊查看邊問：「怎麼了？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欸、欸，不要動……」林珩制止她，但她只是跨過一地碎片，毫不在意的走去拿掃把，隨便掃兩下把陶瓷碎塊掃進垃圾桶。

林珩看她打赤腳走路，深怕她不小心被小碎片刺傷，不過她還是一副木然的表情隨意在桌子旁邊走動。

林珩終於看不下去，一把把瑞妍按在沙發上坐下，直接拿過掃把，在杯子摔破的地方仔仔細細掃了幾回，再跪著用手把附近都摸過一圈，

用指尖黏起幾個尖銳的殘片（同時被刺了好幾下），確定地上沒有碎片後才放心的站起身。

瑞妍兀自盯著旁邊的櫥櫃，讓林珩尷尬不已，背向她默默把掃把放回客廳角落。

手機忽然振動，I am your's輕快的旋律響起，瑞妍接起電話。

林珩凝神細聽，聽到她說：「我知道，我現在要出門了，請林先生等我一下。」林珩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身後傳來瑞妍起身的聲音還有從包包裡拿出鑰匙的聲音，林珩轉過身，第一次跟瑞妍對上視線，不過瑞妍馬上又轉開了。

「妳要出門嗎？」

「嗯。」瑞妍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拿出包包裡的口紅，在唇上補一點色。看她抿了一下唇，林珩又說：「要去哪裡？」

瑞妍嘴角勾起一個微笑，簡潔的說：「相親。」說完就直接走到玄關，從鞋櫃裡挑出銀色細根高跟鞋。

「……跟誰？」林珩乾巴巴的問，頸上漫延一陣寒意，攀爬上她的下巴。她不想讓瑞妍去相親，但又找不出理由，只能走到瑞妍身邊，

上身倚著玄關和客廳之間的門框，雙手抱胸，眉頭緊皺。

「我媽的朋友，四十幾歲吧，好像是科技公司的主管……」邊說著，瑞妍彎著腰邊用手指勾住後跟鞋套，一個流暢的動作把鞋穿好。「……我快遲到了，回來再說吧。」

「為什麼？」林珩的眉頭皺得更緊。

「我媽幫我約的。」瑞妍無所謂的說著，右手扶著鞋櫃穿上另一隻鞋後，稍微踮踮腳，調整一下角度。

「可是妳昨天……」林珩看著她，竭力想要找出一句能讓她打消念頭的話。

「我昨天應該什麼都沒答應吧？」

瑞妍看著林珩一瞬間發黑的臉，又給她一個微笑。

「……那妳為什麼還要來接我？如果妳一開始就打算結婚的話，為什麼不讓我一個人回去就好了？」林珩往前一步，還是環抱著雙手。

「我只是去看看，剛好妳又被賣愛心餐具的纏上，我才過去幫妳而已。」瑞妍說完，把滑落的包包肩帶調到肩上，徑直走向大門。

「妳真的打算就這樣相親然後結婚嗎？那我們之前那些算什麼？難道妳就打算當作開玩笑嗎？」

聽到林珩因為著急而開始嚴厲的語氣，瑞妍一手搭在門把上，回頭看她，表情很複雜。

「我沒有打算當作開玩笑。」

「那就不要去！為什麼要跟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相親結婚？」林珩氣急的說，走到瑞妍面前，離她只有一步之遙。

「第一次見面我就跟妳說過了，」瑞妍的眼神在她臉上游移，好像是想把她的臉記在腦海裡

「我不在乎交往的對象我喜不喜歡，反正都要相處了才知道，說不定交往之後才發現他很適合……」

「現在不是交往，現在是結婚！交往還可以分手，可是結婚的對象如果不愛的話，妳接下來十年二十年要怎麼辦？！」林珩被逼出火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那如果相愛，在一起就會幸福嗎？」瑞妍冷淡的說，看到林珩因為這句話臉色發白，唇邊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說道：「妳不就是在怕這個嗎？」

林珩被她一說，一時語塞，半晌才說：「……我之前是那樣，可是——」

「我再兩年就要三十歲了，不想再等了，」瑞妍打斷她的話，轉過身背向林珩「我已經不想再這樣，一直交往又一直分手，我想定下來了，所以不管誰都無所謂……」

說完，她壓下門把，把門拉開。

但門板立刻又被一股巨力壓回去，關上了。

瑞妍愣住了，壓在門上阻止她開門的正是林珩的大手。

「妳無論如何都想把自己嫁掉是嗎？」

林珩低沉、嚴肅的聲音從很近的距離傳來，瑞妍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瑞妍轉過去，對上表情嚴厲的林珩，想起她明明自己膽小得不敢接受自己、現在又不想讓她走，她不可能服軟，一樣強硬的說：「是的話妳又想怎樣？」

林珩深吸一口氣，認真的說：

「那就嫁給我。」

瑞妍怔怔看著林珩，她緊鎖的眉頭、深深望進自己眼底的眼神，都在說明她沒有在開玩笑。

「妳、妳現在是在——」瑞妍結結巴巴的問。

「如果妳真的想嫁的話，就嫁給我。」

林珩用左手撫上瑞妍的臉，剛剛接觸鐵門，她的手稍微發涼，碰到瑞妍發燙的臉龐，讓她戰慄。

「可是，可是妳不是不相信……？」

林珩凝視著她，眼神裡除了堅定、還有悲傷。

「我想為妳再相信一次。」林珩說著，壓抑聲音中的顫抖「我相信妳不一樣，但是就算最後還是一樣也沒關係，我也願意為了妳再承受一次。」

「所以，瑞妍，嫁給我好嗎？」林珩看著瑞妍，慎重的再問一次。

「我不要。」瑞妍眼眶泛紅，卻決然的說。

林珩覺得自己所有的細胞好像凍結了，她的心直直的往下落，掉進深不見底的幽谷。

她看著瑞妍，臉色變得紙一樣的白色，連一句緩和氣氛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咬緊牙關想阻止自己的眼淚湧出。

看她已經幾乎要哭出來，瑞妍才帶著鼻音，不高興的嘟囔道：「哼，什麼都沒有還敢跟我求婚，又沒有戒指又沒有單膝下跪，還選在我家的玄關，誰要嫁給妳……」

林珩聽得一愣一愣的，瑞妍雖然紅著臉、高高揚起下巴，卻沒有真的要拒絕她的意思。

她立刻蹲下身、用左膝著地，瑞妍本來只是撒嬌的抱怨一下，沒想到她真的單膝下跪，只好半彎著腰，手足無措。

林珩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出誓詞，雖然標準的版本她記不清了，但她還是努力說出她記得的部分。

「無論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有，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一直珍惜妳，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接著林珩牽起她的左手，在無名指根部輕輕一吻，瑞妍的手接觸到她的唇的一瞬間，微微顫抖。

「先用這個代替，以後再補給妳。」林珩真誠的說，握著她的手握緊，溫暖而堅定。

瑞妍眼眶微紅的露出微笑，又故作鎮定、清清喉嚨，故意用高傲的口氣說：「妳可以親吻新娘了。」

林珩站起身，把自己思念已久的人摟進懷裡，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她美麗的帶淚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上了口紅顯得水潤的唇，她等待這一刻彷彿已經等了千年。

直到懷裡的人半害羞半埋怨的說「妳到底要不要親啊？」她才在輕笑之後吻上瑞妍，先是輕吻、然後用舌尖引導瑞妍讓她更加深入，瑞妍的小舌又熱又軟，纏繞著她，

林珩捧起她的臉、更投入的吻她，兩人的呼吸混雜在一起，都更顯急促，瑞妍本來拿在手上的包包也因為失去支撐掉落在地上，但無人理會。

連續的親吻讓嘴唇交界之處變得太過濕潤，留下些許混著口紅顏色的透明痕跡。

瑞妍發出的輕哼讓她背上一陣麻癢，林珩被強大的慾望驅使著，在每次分開之後又立刻讓雙唇重合，貪戀的奪取每一次接觸，最後瑞妍終於因為不能呼吸，勉強拉開距離。

「等……等一下……」瑞妍喘著氣，雙手輕推林珩的肩膀，不讓她再親上來。

林珩好像沒聽到一樣，還是靠過來要吻她，瑞妍只好直接用手摀住她的嘴把她推開。「我……不能呼吸了……」

抓住摀住自己的手，林珩在瑞妍的手心親吻一下，接著就抓緊她的手腕，把她壓在門上、又吻上去。

瑞妍被她控制住，帶點強硬的親吻著，因為缺氧也因為害羞，腳軟得都要站不住了。

「嗯……不……」瑞妍被吻得頭昏腦脹，只能斷斷續續的發出呻吟，林珩的吻雖然很舒服，但真的讓她招架不住，

林珩的力氣不小，即使不會弄痛她也讓她掙脫不得，只能軟軟的用拳頭搥林珩的肩膀抗議。

林珩在瑞妍的粉拳抗議之下，又戀戀不捨的深吻了一會兒才輕吻她作為結束。

瑞妍喘著氣靠在門上，眼前還是發黑，不過沒忘記用雙手撐住林珩的肩膀，免得這隻大笨狗又忽然靠上來要親。

「妳、妳是……多飢渴，我差點就沒氣了！」瑞妍用眼剜她，她剛剛真的好幾次覺得要喘不上氣了。

「非常。」林珩被撐住肩膀，沒辦法再靠近親她，但她的手比瑞妍的長，可以輕易繞到瑞妍背後，捏住小洋裝背後的拉鍊，慢慢往下拉扯。

瑞妍瞬間明白她的意圖，用手用力拍她一下。

「現在是大白天欸，這邊外面都看得到！」瑞妍紅著臉，緊張的看看周圍，提防哪個正好在晾衣服的大媽看到她們。

「要進去嗎？」林珩輕聲的問，又把拉鍊往下拉一點，瑞妍瞪她一眼，把她的手打掉

「笨蛋，不要問啦……」瑞妍嘟嘟囔囔的抱怨，看著林珩幫她脫去高跟鞋，然後把雙手分別擱在她的後背和膝蓋背側，迅速抱起她，又順便用手指勾起她的包包。

「不要啦，放我下來！」瑞妍被她突然一抱，嚇得立刻用手抱住她的脖子，整個人緊緊倚著林珩的身體，縮成一團。

「敢摔到我，妳就死定了，唔——」明明對雙腳離地感到恐懼，瑞妍還是強作鎮定的唸叨，不過還來不及說完，嘴就又被堵上了。

林珩一邊吻她，同時用眼角餘光注意不讓她撞到周遭任何東西，臥室的門是虛掩的，她一碰就開了。

「嗯……唔……放我下……」剛踏進臥室，瑞妍又不安分的扭動起來，想要掙脫她的掌控，林珩暫且離開她的唇，慢慢把她放下，讓她能坐在床沿。

瑞妍能接觸到實在的床鋪，終於安心下來，也不忘掐住林珩的手臂抱怨道：「為什麼一定要用抱的啦！」

林珩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又靠近她，卻被瑞妍一把擰住臉威脅道：「不回答就別想親！」

被她一恐嚇，深怕她真的不給親，林珩老老實實的回答：「因為沒有單膝下跪，沒有戒指，還在妳家玄關求婚，那至少要有個新娘抱吧。」

「……至少先跟我說一聲啊，我不喜歡突然被抱起來。」瑞妍耳提面命，放開林珩的臉頰。

「好。」林珩一口答應，然後帶著期待的表情，像極了被主人吩咐要坐好但是正在瞅著機會要偷跑的大狗，完全沒有在反省。

瑞妍眉頭一皺，繼續唸道：「妳每次都不把話說清楚，誤會來誤會去很麻煩，拜託妳以後什麼話直接講好不好？」

「我現在好想抱妳。」林珩立刻承認，然後張開手臂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不是這個意思。」瑞妍無奈的說。

「我好想妳。」林珩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瑞妍心跳又開始加速，被緊擁著、溫熱的氣息就在耳畔，讓她全身酥麻發軟。「每天都好想妳。」

「嗯……」

【被和諧了，總之就是一直滾一直滾一直滾】

「還好嗎？」林珩看看自己身下香汗淋漓、還在閉著眼喘氣的戀人，關心的問，結果收穫了一個大白眼。

「去……」瑞妍氣若游絲的用下巴朝床邊的包包一比，從剛才開始鈴聲就一直響個沒完。「幫我拿過來……不准用右手！」她厲聲的加上一句

林珩不情願的看著她，立刻獲得買一送一白眼加狠瞪雙重組，只好下床去用不太靈便的左手翻出她的手機。鈴聲立刻變得清晰許多，就是那首I am your's

林珩總覺得這音樂在哪裡聽過。

若有所思的把手機交回去給瑞妍，看她熟練的一滑，音樂直接消失，絲毫不像是在掛電話的樣子。

「鬧鐘嗎？」

「我剛才就一直要跟妳說是鬧鐘啊……」

瑞妍癟癟嘴，語帶抱怨的說。

林珩把放在床尾的被子拉過來，讓一絲不掛的瑞妍保暖，自己也躺到她身邊。

她的腦子正在急速運作，一個出乎意料的想法在腦海裡成形。

怎麼瑞妍就這麼剛好在她來的隔一天相親？

還恰巧就在她在旁邊的時候有人打電話來催？

而手機鈴聲跟鬧鐘鈴聲怎麼會是一樣的？

一般人的來電跟鬧鐘不會設同樣的鈴聲

但是她方才在客廳聽到的來電鈴聲，和現在聽到的鬧鐘鈴聲，卻是一模一樣的。

那麼，要嘛兩次鈴響都是來電

——或是兩次鈴響都是鬧鐘。

她正想得入神，忽然肩上暖呼呼的，小獅子蹭過來倚在她肩膀，嬌嗔道：「妳在想什麼？」

「沒什麼。」側過臉，林珩替她把額前的髮絲撥開，看她皺緊眉頭、眼睛瞇成細縫，好像很不滿被冷落的樣子，忍不住微笑。

瑞妍輕咬她的下巴一口，帶著譴責的語氣說：「騙人，在想哪個野女人？！」

把她摟進自己懷裡，用力在她額上親了幾口，林珩笑道：「這一個！」緊擁著又大力吻她的臉頰，把她臉都擠歪了，小獅子在她懷裡「啊啊啊」怪叫著閃躲。

算了，結果好就好了。

暫且把瑞妍是不是故意裝作要去相親騙她上鉤的疑慮丟到腦後，林珩按住懷裡掙扎著，全身都是紅色吻痕、已經從小獅子變成小花豹的瑞妍，

憐愛的親吻她的額頭，一邊笑一邊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