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19、生日快乐（上）

一路上，白筱薇都不敢问红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坐在摩托车上，心脏怦怦直跳。突然打来的电话，而且偏偏提到了自己……会是什么事呢？一抹不祥的阴云压在她心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红鸢的摩托车在浮山神社前停下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两人沿着神社下的石阶拾级而上，红鸢走在白筱薇前面，忽然头也不回地说：“你怎么都不问我是什么事？”

因为我不敢……白筱薇终究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涩声道：“和小夜的家庭有关？”

“嗯。”红鸢点了点头，白筱薇眼前一片眩晕。该来的终于来了，她想。

“小夜的父亲亲自跑到这里来了。”红鸢补充道。白筱薇顿时愣在原地，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但她要怎么面对小夜的父亲？她该用什么身份面对他？小夜的朋友？特殊监护人？一个和他女儿同居了这么久时间的女人？

红鸢走了几步，回头看到白筱薇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又走了回来握住她的手。白筱薇微微一颤，手上一热，红鸢的体温包裹着她，这让她心中不由得平静了一些。

“没事的。”红鸢说，“怕什么？天又不会塌下来。”

白筱薇轻轻点头，但还是犹疑着。就这样，她被红鸢牵着走完了那条石阶路。道路两旁的石灯笼亮着光——里面其实放的是电灯泡，不是蜡烛。但不知怎么，即使是这现代气息浓郁的电器，也无损于神社静谧庄严的神圣气息。白筱薇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寒凉空气，不远处的朱红色鸟居耸立在昏暗的夜色里，仿佛撑起了整个夜空。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没那么厉害了。

她们来到了神社的会客室里。蜃楼国风格的房间中铺着榻榻米，当中是一张矮茶几，驻守神社的巫女坐在桌子一侧，而另一侧则是一个满脸不耐烦的中年男人。白筱薇的视线几乎是立刻就落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他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蓄着短须，面容严厉专横，唇线薄而冷硬，从他脸上的线条上，隐约可以看出几分小夜的影子，但也仅限于此了。真是截然不同得理所当然的父女，白筱薇想。

但男人的视线却没落在白筱薇身上，而是从始至终都盯着红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一头红发，身材高挑，而且还是巫女打扮的红鸢无疑是房间中的焦点。

“你们也太慢了！”男人厉声呵斥道，“巫师局就是这么办事的吗！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我可是连夜跑过来的！”

红鸢的眉毛扬了起来。她和驻留神社的巫女对视一眼，像是在确认“我还用不用摆出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用”还是“老娘不管了”。

但不管怎么说，红鸢最终还是没有当场发作，但也没有陪笑道歉。“堇应该告诉过你了，”她简单地说，“我们在处理公务。”堇就是屋子里的另一个巫女吧，白筱薇想。

她没有用敬称，对面的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脸上的怒气更盛了。

“够了！”他喝道，语气仿佛习惯了发号施令一般理所当然，“我没时间和你们在这里东拉西扯！小夜到底在哪里？让我见她！”

怒气在白筱薇的胸膛里膨胀，她紧紧地握着红鸢的手，后者拉着她在桌前坐了下来。男人见这俩人居然还不紧不慢地坐下了，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你没有说吗？”红鸢无视了他，询问堇。堇摇了摇头，“雾塚先生是先打电话到了雾塚小姐的学校去，然后学校方面转到神社里来的，具体的情况还……”

“你做得对。”红鸢说，“这事我来负责。”

是啊，学校的老师应该知道小夜吸血鬼化的事情吧，不过可能也就仅限于此了。他们也不敢擅自对小夜父亲说这件事，才直接把皮球踢到神社来的。白筱薇在心里叹了口气。

“到底他妈发生了什么事啊！？”眼见两个巫女把他当空气一样自顾自聊了起来，男人的火顿时爆发了，他大声咆哮起来，太阳穴上的青筋凸了出来，“我女儿在哪儿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稍安勿躁，雾塚先生。”红鸢抬起手，用罕见的、冷淡的、慢条斯理的公务口吻说，“先说结论。我们现在不能让你见雾塚小姐。不过鉴于你是她的直系亲属，所以有知情权。她在三月份的一次吸血鬼袭击事件中被拥吮了。简单来说，雾塚小姐，现在已经是吸血鬼了。”

男人愣在了当地。然后他的脸整个地扭曲了起来。

“三月！”他大喊道，“三月份！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你们居然现在才让我知道！你们混蛋！要不是我打电话过来，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你们他妈的混蛋！天打雷劈！迟早被瘟神收走！”

他指着红鸢的鼻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好啊，我女儿变成吸血鬼了……我女儿变成吸血鬼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眼狼！要你们有什么用！我每个月交的税都交到狗肚子里去了！”

“实际上，”红鸢根本对他的辱骂无动于衷，伸手拂开他的手指，男人和她较着劲，但红鸢的力气比他想象中更大，竟然硬生生地强行把他的手按了下去，男人的眼睛瞪大了。按下他的手后，红鸢才平静地说，“决定瞒着你的正是雾塚小姐本人。”

男人再一次愣住了，他额头上的青筋还没有消下去，脸因为怒气涨得通红，而在听到这句话后，他整个人再次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脸上居然又漫上了一层古怪的血红色。震惊和愤怒两种神色在他的脸上交替出现，可白筱薇却在他脸上看到了第三种神色，而那似乎是……耻辱？

“她自己不让你们和我说？”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红鸢淡然地点点头，男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转为野蛮的酱紫色，“——骗子！你们他妈骗子！你们一定是在骗我……你们根本就是在骗我！她可是一直听我话的！她不可能有事瞒着我！”他的咆哮震动了整个房间，声浪像暴风一样，口沫四溅。

白筱薇往后缩了一缩，她本应感到害怕的，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只有愤怒——愤怒于他对小夜的顺从抱有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就好像……就好像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拆开肚子检查填塞料的娃娃。红鸢镇定地捏了捏她的手，在巫女服的宽大袖子掩盖下，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我不知道你说的骗你是哪件事。雾塚小姐现在确实是吸血鬼了，而主张对你隐瞒这件事的也确实是她。”红鸢淡然道，“我没兴趣对阁下的家教妄置评论，但显而易见的是，已经成年的子女没有事情瞒着父母是不可能的。”

“我去你妈的！”男人几乎失去理智了，他怒发如狂地想要冲过来，但红鸢不动声色地在桌下一推桌腿，桌角直接撞在了他的小腿上，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小腿翻滚，“你们他妈打人！巫师局打人了！警察！警察在哪里！”

堇转过头去用袖子掩着嘴，像是在偷笑。

“你自个儿撞在了桌子上，关我什么事。”红鸢翻了个白眼，但很快又换上了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总之请你控制一下情绪。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雾塚小姐的情绪非常极端，我们认为强行违反她的意愿会造成更糟糕的后果。而等她冷静下来后，我们对她阐明了利弊，并提供了建议。她还是坚决不同意将这件事告诉家属，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尊重她的意愿，并尽力提供帮助。”

“你们他妈懂个屁！”男人情绪激动地大喊，但仍然抱着小腿。白筱薇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真的厌恶这个句句带脏的粗俗男人，可对方还在声嘶力竭地叫嚣着，“你们怎么他妈能让她自己做决定！这个死丫头片子……小夜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她脑子根本不清楚！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事！你们应该告诉我，让我来给她拿主意！你们这帮王八蛋！”

红鸢和堇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白筱薇低下头去，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红鸢的手，小声喃喃自语着“怎么可以这样”。他每说一句话，小夜满是凄凉之色的面容就浮现在她眼前一次。她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都几乎陷入肉里。

“总而言之，我要带她回去！”男人骂骂咧咧地坐了起来，在一时的怒气上涌后，他看起来冷静了一些，不再大声咆哮，但还是在断断续续地嘟囔着，“这个死丫头……居然敢骗我……还变成了吸血鬼，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白筱薇抬起头看着红鸢，巫女脸上流露出一丝轻蔑与怒意，但随即就很好地掩饰住了。我得说点什么，她想，只感觉一股热热的血在自己胸腔里翻滚，我必须得说点什么。以红鸢的立场，不能干涉他人的家庭问题，但是我、但是我……！

她忽然愣住了。

她算是小夜的什么呢？以友人的身份？以特殊监护人的身份？但她还不是特殊监护人呢。这个问题再一次回到她的脑海里，让她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消失了。

男人还在喃喃地骂着。见两个巫女都没有反应，他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喂，我他妈说话呢！马上带我去找她，快点的！我给她打电话都打不通，这破孩子还学会挂我电话了！真他妈的是……”

白筱薇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这个男人的脸上有什么？愤怒，耻辱，耻辱，愤怒。这不对，她在心里大声呐喊。这不对啊！

——直到现在，这个男人，这个身为小夜父亲的男人，也没有对小夜表露过一丝一毫的担忧。他只是在愤怒，他只是在愤怒小夜“居然敢瞒着他”！

愤怒。不甘。对小夜的歉疚。还有，一想到那张苍白脸庞的时候，心脏就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了一样的绞痛。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化为一种难以言说的冲动猛地涌上她的头顶。

——我要说！我必须得说！

白筱薇猛地挣脱红鸢的手，站了起来。她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死死地瞪着面前的男人。红鸢和堇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而小夜的父亲也似乎像是刚看到她一样，露出了呆滞而有些惊讶的表情。

“你……你他妈谁啊？”或许是被白筱薇此刻的怒气所震慑，他有些口吃。

“我是小夜的特殊监护人！”白筱薇厉声道——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她有没有巫师局的简易魔法资格证，她此刻都必须把这句话说出来，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堂堂正正地宣告自己的身份。

“我去你妈的！”男人愣了一下之后就取回了原本的凶狠，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白筱薇，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特殊监护人？我还是她老子呢！”

“——你不配！”不知怎么，在听到小夜父亲的这句话后，仿佛一簇火花彻底点燃了白筱薇心中的怒火，她猛地大喊出声，声音尖锐而刺耳，堇和红鸢都睁大了眼睛，而那个男人也呆呆地看着她，甚至忘记了回骂。

“你是她父亲？对，你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但你不配！”白筱薇再无一点犹疑，她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在迸发，她不再是自己，一种更强烈的力量控制着她，仿佛小夜十八年的人生中承受的所有苦楚都要借她的口宣泄出来一样。

她不能停下，她停不下来，一想到不久前的那一夜，小夜在房间里拼命压抑着的抽泣声，小夜脸上凄然的神色，甚至是那一晚她在黑暗中闪烁的猩红眼眸，她就更加难以自抑，简直要燃烧起来一样，变成一团烧毁一切的火焰。

“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只是将她当做被你控制的物品。你收走她的手机，看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就连刚才你坐在这里，听到她变成吸血鬼的时候，你的脸上都没有哪怕一点的担心！你只是生气！因为你不能再控制她了！你根本不理解变成吸血鬼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只知道她变成了一个怪物，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不再是你熟悉的样子了！你甚至因为她对你隐瞒这件事而生气！你只是生气——只是生气！你根本、完全、一点都不疑惑她为什么要瞒着你！你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她的事！”

白筱薇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嗓子火辣辣地疼痛，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对面的男人似乎吓呆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瘦小的女人能爆发出这么可怕这么强烈这么歇斯底里的怒气。

“你为什么不想想？你为什么不想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的人生……她的人生都改变了啊！她再也回不去原本的生活——她变成吸血鬼了啊！她为什么不和你说？为什么不对你们求助？她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依靠你们——她的父母，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自忍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宁可这样，也不愿意让你们知道？你想过吗？！”

白筱薇猛地踏前一步，一脚踢在桌子上。小腿上火辣辣地疼痛，她感觉自己的整条腿都在抽搐。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下嘴巴和喉咙还存在着，她——对，此刻的她就是只为这一件事而存在着的。

“你知道吗？在你之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三番五次地想要告诉你，想要对你说——她想要对你们求救了啊！她终于想要对你们求救了啊！你知道吗！？她忍耐不住了，她扛不下去了，她要被击垮了啊！而你呢？你连听自己女儿说几句话都不肯！难道你听不出来她声音里的哭腔？难道你听不出来她在向你求救？你真的是她的父亲吗？你知道吗？如果你当时听她说了，哪怕只有几句话——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但你没有！你连一个字都没有听！你这个败类！畜生！人渣！你不配当她的父亲！我不会让你见她的，我绝不答应，我死也不答应——！”

白筱薇用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尖叫出最后一句话，然后虚弱地踉跄一步，仿佛最后一丝生命力也随着这句话离开了她的身体。她的眼前发白，视野朦胧，耳朵里满是嗡嗡的鸣叫声，胸口苦闷，嘴巴发干，满是苦涩。她隐约听到了男人疯狗一样的咆哮声，看到对面的身影扑了过来，她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但她不在乎了。她闭上眼睛。

然后她听到一声闷响。然后一双柔软的手臂扶住了她。

白筱薇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身边的堇。堇扶着她在榻榻米上坐下，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而红鸢则已经站起身来，整了整巫女服的领口，望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满脸轻蔑。桌子翻倒在两人之间，像是被谁踢翻的。

“你……你动手打人……”男人抱着小腿，五官扭曲成了一团，脸上的怒色更多地变成了惧色，连脏话都不敢说了。

“是您自己冲过来的时候踢到了桌子。哦，对了，因为这不是正式会面，所以摄像头应该是没有开的。”红鸢特地讽刺地用了这个敬称“您”，而后半句话明显带上了一丝威胁意味。

“我、我要告你们……”男人断断续续地说，“等着吃官司吧！我、我要告得你们倾家荡产……”

“请随意。您尽管起诉，哪怕起诉整个巫师局也没问题。”红鸢冷笑一声，故意放轻声音，有些阴恻恻地说，“我可以告诉您，小夜小姐现在正处于吸血鬼化最严重的时期。相关研究表明，她很容易被极端情绪影响。根据我们的观察，和您见面无疑会导致她的情绪失控。因此据超自然居民相关法律，我们保留拒绝您和小夜小姐见面的权利。如果您仍然有所不满，可以提起上诉，我们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最后，她冷冷地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男人，“堇，送客。”

堇应了一声，从白筱薇身边站起来，平静地拉开了会客室的纸门，微微欠身，“请吧，雾塚先生。”

男人小声咒骂着，畏惧地看着红鸢，想来大概无论如何也不敢和持证法师动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白筱薇，而后者根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小夜的父亲拖着腿慢慢地离开了神社，堇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白筱薇现在才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浑身上下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瘫软在榻榻米上。

“你真了不起。”一杯热茶送到她的面前，白筱薇抬起头，看到了堇。巫女由衷地说着，冲她微笑了一下。白筱薇低声道谢，接过了茶杯。

在那仿佛附身操控了自己一般的某种“力量”离开之后，她只觉自己几分钟前的气魄和怒气都消失了，有些尴尬而畏缩地笑着，望着红鸢和堇，“那个，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毕竟我还不是真的特殊监护人……”

“你早就可以算是了。”红鸢有些不耐烦地说，“简易魔法考试就在二月底，我只要再指点你几下，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旋即，她又叹了一口气。

“你刚才真厉害。”这还是白筱薇第一次听红鸢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得承认，如果换了我在你的位置上，做得还不如你好。不对，正因为你和那只小……呃，你和小夜一起度过了那么长时间，才能说出这番话。”

不等白筱薇答话，她又望着天花板，喃喃道：“人生彻底改变了啊……是啊。你知道吗？拥吮实际上就等于死亡啊。小夜那孩子她，已经死了一次了啊……那些吸血鬼……唉。”

白筱薇握紧了拳头。对于“被拥吮等于死亡”这件事，她并没感觉有多惊讶——小夜冰冷的身体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可紧接着她又想到那些吸血鬼。那些拥吮了小夜的吸血鬼。她曾听红鸢说过，大多数吸血鬼都是不克服吸血冲动，尽情饮血的。想到这里，一个极为软弱的念头忽然在她心里扎下了根，一点点蔓延……

如果小夜和拥吮她的那群吸血鬼在一起，会不会过得更快乐一点？至少……至少不用被这么折磨。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脏就猛地被揪紧了。但下一秒，她的头顶上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记。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了红鸢微带责备之意的面孔。

“又在想傻事？”

白筱薇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别想太多了。今天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红鸢说，“小夜父亲这边我们巫师局会处理的。总而言之不会让他去见小夜的，毕竟，‘根据有关研究证明’，嘛。”说着，她向白筱薇挤了挤眼睛。白筱薇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知道红鸢说的是她那堆观察笔记。

说完，红鸢就吹起了口哨，手指上转着那串摩托车的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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