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20、艾蕾妮娅（下）

不管怎么说，新一年的融春节，总算是过去了。

小夜依然在禁闭之中，定期服用掺杂了魔药的血液。或许是魔药的效用吧，她的吸血冲动发作的频率确实降低了。但红鸢说吸血鬼的“成长期”可能以年做单位，因此白筱薇并不敢掉以轻心。

而在工作之余，白筱薇也在为简易魔法考试做准备。她背熟了红鸢上次提到的灵视咒的咒语，甚至还尝试了一次施法——用网购来的动物血液。虽然用人血效果更好，但她并不想割伤自己。

那次施法让她的记忆非常深刻——真的如红鸢所说，那些奇形怪状的低等灵体遍地都是，甚至在她的煮饭锅里也有一个。当时她吓得大声尖叫，甚至想要钻进小夜的房间里。不过她发现这些家伙根本意识不到连自己的存在时，也就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当然了，这只是这段时间中许多小插曲里的一个。

在刚过二月没几天的时候，红鸢就踏着一场傍晚时分的新雪敲响了她家的门。白筱薇刚打开房门，裹着一身红色羽绒服的红鸢就略显臃肿地挤了进来，道了声“打扰”，然后满不客气地抖了满地的雪花。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人。

白筱薇愣愣地看着这个跟在红鸢后面进来的年轻女人，对方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左右，看面孔不像是鸣海人，身材修长，皮肤苍白，黑发在脑后梳成利落的短辫，面容清冷，一袭黑色风衣，贴身长裤和皮靴，整个人就像一道冰冷的寒风，但吸引了白筱薇全部注意力的还是眼睛——那是一双细长而锐利的，猩红色的眼眸，透着某种微妙的邪恶。

白筱薇大叫一声，坐倒在了地上。

“至于吗你？”红鸢怪眼一翻，故意用大凉手摸了一下她的后颈。于是白筱薇又尖叫着跳起来对这家伙一通乱捶。

“咳咳，好了，不闹了，介绍一下。”红鸢关上房门，指着这个年轻女人嘿嘿笑了两声，“这位是艾蕾妮娅，是巫师局下属的——”她故意拖长声音吊着白筱薇的胃口，直到被后者恶狠狠踩了一脚才连忙补上一句，“——吸血鬼。刚下飞机就被我拽过来了，嘿嘿。就当她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吧。”

“请叫我血族。”艾蕾妮娅冷淡地说，鸣海语说得意外地流利，也不带什么口音。她向白筱薇微微欠身，“晚上好，白小姐，初次见面。我是艾蕾妮娅，自由超自然从业者，目前受雇于鸣海巫师局。”

白筱薇睁大眼睛，浑身颤抖，伸手指着这个女人，“你也是……吸、吸、吸……”

“吸血鬼！”红鸢笑嘻嘻地接过话茬，然后被艾蕾妮娅狠狠地瞪了一眼。但巫女不以为意，推搡着两人来到了客厅里，指着小夜房间的大门念了几句什么，那扇贴满符咒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夜慌乱地从里面跌了出来，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贴在门后听着。

但这一跌不要紧，她屋里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几人面前——地上散落着大量白纸，墙上也贴满了画，而那些画上画的无一例外都是白筱薇的素描像。

白筱薇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忙不迭把小夜扶起来，然后一把撞上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转身怒视着面前两人，“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红鸢吹了个口哨，而艾蕾妮娅则扭过头去，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小夜慌忙躲到了白筱薇身后，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几分钟后，四人总算是围坐在了客厅桌边，小夜紧紧地依偎着白筱薇，半是好奇半是畏惧地偷偷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同族。

“雾塚小夜，对吧？我是艾蕾妮娅。”艾蕾妮娅率先开口，她的视线落在小夜身上，竟然对自己的这个小小同类浅浅地微笑了一下，“我可以叫你小夜吗？”

小夜下意识地望了白筱薇一眼，后者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女孩鼓起勇气，紧紧揪着白筱薇的衣襟，断断续续地低声说：“好、好的……那个，艾、艾蕾……艾蕾妮娅……”

艾蕾妮娅宽容地笑了笑，“那么，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关于这个小家伙的事情……”

她话还没说完，白筱薇就刷的一声站了起来。艾蕾妮娅眉头一皱，“怎么？”

“我、我去拿点东西！”白筱薇说着，忙不迭地跑进房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抱了出来——上面是小夜这段时间的观察记录文件。艾蕾妮娅挑起一侧眉毛，颇为惊愕地看着她打开一个个表格和文档，然后瞪了红鸢一眼，“你没告诉我这个特殊监护人还是一位研究员。”

红鸢含笑不语，反倒是白筱薇慌了神，挥着手说：“我、我哪里是什么研究员……！我只是、我只是……呃，那个……”

艾蕾妮娅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不用说了，随即浏览起了电脑上的文档，白筱薇看得胆战心惊，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小夜的手。过了一会儿，这位血族才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看了看小夜，然后又落在了白筱薇的身上。

“嗯……”她沉吟道，“吸血冲动和心理状态和情绪有关吗……”

“那个，这只是我的推测……”白筱薇低声说。

“不，这当然完全正确。”艾蕾妮娅说，“但大多数血族，包括我在内，都没注意过这件事，或者说，下意识地把它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说着，她苦涩地笑了笑，“而且，‘成长期’的那段记忆，我也不是很想再回想起来了。”

白筱薇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艾蕾妮娅话锋一转，“但是——你给她喝过动物的血？”

白筱薇的心脏几乎立刻又悬了起来，她紧张地捏着手指，连嗓子都下意识捏紧了，“呃……是的？那个，请问我做错了吗……对小夜身体有害？”

艾蕾妮娅摇了摇头，“有害倒是谈不上。但你这种行为就像是给小孩喂豆汁一样，不犯法，但确实不太应该。”

白筱薇：“……”

“那叫豆汁儿。”红鸢一脸严肃地说。

艾蕾妮娅冷着脸，毫不犹豫地一胳膊肘捅了过去。

虽然对这两人的互动感到有些好笑，但对小夜的担忧还是占据了上风。白筱薇急切地问道：“那个……艾蕾妮娅小姐，当时……当时你是怎么度过吸血冲动期的呢？难道是……”随即，她猛然惊觉，轻声叫道：“啊！抱歉，你明明不想会想起来的……”

“没什么。”艾蕾妮娅摆摆手，叹了口气，“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就算再不想，也没办法。”

说着，她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变得飘忽起来，“我和这孩子有些相似，也是在被拥吮后，又被救下来的。救我的也是一个血族，她教会了我控制吸血冲动的办法。”

“所以，我并不是像那些法外血族一样，依靠尽情喝血来度过成长期的。”艾蕾妮娅说，视线落到了白筱薇身上，后者顿时羞惭得无地自容——因为她刚才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总之先说结论吧。血族的力量存在于‘血液’之中，而通过对血液施加影响，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吸血冲动……”艾蕾妮娅话音未落，白筱薇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地盯着她，又转头看着小夜，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就连眼眶也湿润了。

“好啦好啦，别那么激动。”红鸢招招手示意她坐下，然后转向艾蕾妮娅，“喂，这种事怎么你以前从没和我说过？”

“因为你以前从来没问过。”艾蕾妮娅说，视线转到了小夜身上，小吸血鬼瑟缩了一下，“而且她是我来鸣海的这三十年里，见到的第一个新生同族。”

“那么，具体要怎么做呢？对小夜的血液施加影响……”白筱薇按捺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握着小夜的手，和她对视了一眼。

“这就要同为血族的我才能做到了。”艾蕾妮娅说，又看了红鸢一眼，“或许法师也能做到。但很明显，直到今天也并没有法师闲得无聊发明这种法术。”

“哪里有那么多吸血鬼可以做试验啊，拿来当研究课题都不给批。”红鸢枕着胳膊扭过头去，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总而言之，这种方法运用起来还是有很多限制的。首先，我需要确定一下这个小家伙的世代。”艾蕾妮娅冷淡地说，起身来到小夜身边。女孩望着自己这个高挑的同族，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白筱薇的手。

“世代？”白筱薇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扳过笔记本电脑，手指放在了键盘上——她可算捕捉到一个不那么陌生的词汇了，尽管这个词还是从吸血鬼言情小说上看来的，“就是真祖，最初的世代，第一世代，第二世代那种吗？”

艾蕾妮娅纳闷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明白这女人为什么突然爆发出了这么大的热情，“我不知道真祖什么的，但世代确实就是那个意思。在血族的谱系中，高世代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低世代者，而世代相差越大，这种控制力越强。如果高你三四个世代的血族对你下命令，那你几乎反抗不了……”

白筱薇眉毛微微一皱，她敏锐地从这段话里捕捉到了什么，“这种控制力就是对血液的影响吗？”

“是的。”艾蕾妮娅点点头，似乎对她的理解速度感到有些诧异，“所以原理是一样的，如果这个小家伙世代比我高，那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小家伙，伸出手来。”

小夜紧张地看了白筱薇一眼，白筱薇捏捏她的手，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女孩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和艾蕾妮娅的手掌贴在一起。后者闭上眼睛，眉头微微皱起，过了片刻，她才睁开眼睛，轻吁一口气，“还好，她和我是一个世代的。我对她能施加的影响有限，但不至于毫无办法。”

“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坐在一边的红鸢托着下巴，换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你们吸血鬼走在路边都能碰见一个比自己高几辈的……”

艾蕾妮娅立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让我问问你，拥吮这小家伙的血族抓到了没？”

“没有。”红鸢翻了个白眼，“他们太能躲了，自从上次被巫师局打了一顿之后就全缩起来了，之前审母狐狸抓到的那个吸血鬼也没审出什么东西，有人已经预先把他们脑子里的信息抹掉了。”

“听起来像是有个厉害法师在帮他们。”

“不是‘听起来’，根本就是。我怀疑这群吸血鬼能偷渡过来也全拜那个厉害法师所赐。大社本部的预言专家要三月下旬才能赶到，真是麻烦死了。”红鸢说，“好了你别唧唧歪歪的了，不是能治吗？赶紧的。”

有那么一瞬间，艾蕾妮娅似乎想给她一拳。

“好吧，我们现在开始。”她说。

“那个，需要提供什么环境吗？这个，那个，比如说躺在床上什么的……”白筱薇举起手。

“坐着就可以了。”艾蕾妮娅忍不住莞尔，“又不是做手术。”说着，她咬破自己的拇指，示意小夜也照做。小夜犹犹豫豫地把手指凑到嘴边，在白筱薇鼓励的眼神中，闭上眼睛用力咬了下去。

“呜……”小夜轻轻呻吟一声，苍白的肌肤上慢慢洇出一抹鲜艳的血色，粉色的小舌尖上也沾上了一丝殷红。她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还是慢慢地将伤口贴在了艾蕾妮娅的拇指上，两人的血液慢慢相融，化作一道红色细流，顺着苍白肌肤间的缝隙流淌。

艾蕾妮娅皱起眉，而小夜也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她们伤口中的血液不再流淌，两人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白筱薇紧张地想要说些什么，又生怕贸然开口打扰到她们，只能用求助的视线望向红鸢。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巫女也放下了二郎腿，面色凝重地摆摆手示意没事，但也紧紧地盯在这两位血族。

过了十分钟左右，艾蕾妮娅率先睁开眼，放开了小夜的手。红鸢递过一张消毒湿巾，她看也没看就接了过来擦拭了一下伤口。而当湿巾移开时，她拇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而白筱薇则立刻握紧了小夜的手，女孩慢慢睁开眼，眨了眨，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小夜，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个，艾蕾妮娅小姐，这算是……成功了吗？”白筱薇紧张兮兮地转向艾蕾妮娅，而后者点了点头，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浅笑，“挺顺利的。小家伙很配合。”

小夜困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上同样早已愈合的伤口，“我、我感觉自己的血在……在流动，像是被别人控制着……那种感觉……非常奇怪……”

“这种……嗯，姑且算是治疗吧，它的效力不会马上显现，需要等待一些时日。”艾蕾妮娅点点头。

小夜怯生生地望着艾蕾妮娅的眼睛，低声说：“那个……谢谢你，艾蕾……艾蕾妮娅……姐姐。”听到这个称呼，艾蕾妮娅一怔，随即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似乎也软化了一些，唇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她比你大五六十岁，叫大婶也可以。”红鸢插嘴道。艾蕾妮娅闪电般地给了她一肘子，脸上表情不变，平静地摸了摸小夜的头发，“没事的，以后你的生活遇到了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毕竟我们是同族。”

然后她转向白筱薇，“这种治疗大概两三个月需要进行一次，我会传授她控制自己血液的办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吸血冲动期应该能缩短不少。”

白筱薇一听，眼睛立刻就亮了，“缩短不少？那……具体能缩短多少呢？”

“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会缩短到只有几年的程度。”艾蕾妮娅说，“但我不能保证随时都有空过来，所以还是要配合魔药，保持她情况的稳定。”

“几年？”白筱薇呆住了。艾蕾妮娅淡淡地白了她一眼，“怎么？觉得时间长？才几年而已，对于我们血族来说已经很短了。”说着，她的视线从两人的脸上扫过，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啊，小家伙。如果我当时能遇到一个那么关心我的人，可能就不至于那么……”

随即她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呃，恕我冒昧，当初照顾您的那位血族……”白筱薇小心翼翼问。

“她只是救了我。”艾蕾妮娅轻声道，“然后教会我如何控制血液，就离开了。我是自己捱过成长期的。那段时间，我吸过可以找到的任何一种动物，偷过医院的血库，还试图袭击过无辜的人，告诉过自己‘只吸一点点，不会害死人的’……”

白筱薇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小夜，而小吸血鬼也以同样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然后两人一起看向艾蕾妮娅，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艾蕾妮娅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她凝视着小夜，轻声说：“不要信。”

“哎……哎？不要信？”

“‘只吸一点点，不会害死人的’，这种话，千万不要信。你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个时候只要沾到血，你就不再是自己了。当时我差点就杀了人……还好被巡逻的巫师局成员阻止了，然后我逃跑了。”

艾蕾妮娅抬起手掌，凝视着拇指上早已愈合得无影无踪的伤口，“在那之后，我总算能自由控制血液，来压制吸血冲动了。这种技巧，是只有我们这种身为嗜血者，但又不想像野兽一样过活的血族才会掌握——才会试图去掌握的技巧。”

“好了。”似乎是感觉房间里的气氛过于沉重，她轻轻拍手，“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我们该走了。”

“嘿，反正你也回来了，我正好拉你去干活。”红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艾蕾妮娅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我回去就把你拉黑。”

白筱薇心中一动，连忙起身说：“那个……我有些问题想问！就是关于……关于拥吮小夜的那个吸血鬼组织……”

红鸢和艾蕾妮娅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们对视一眼，然后红鸢犹豫着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这些吸血鬼……现在还在浮山市藏着对吧？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我和小夜……”白筱薇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夜紧紧依偎着她，低下头去。

“这群家伙从芙洛伦那个小国来的黑手党。”红鸢叹了口气，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想把业务范围扩展到鸣海……血液买卖，人口贩卖，偷渡，什么都干，顺便还想弄点吸血鬼鸣海分鬼。”

“也就只有你们鸣海人会管芙洛伦叫小国。”艾蕾妮娅皱了皱眉，“还有，你讲话严谨一点，那叫拥吮新苗。这些血族是芙洛伦共和国著名的血族黑手党之一，名字翻译成鸣海文应该叫‘绯红之夜’。这段时间，她们一直在尝试扩张，增加同族的数量。”

“这不就派人跑来了鸣海，倒大霉了。”红鸢说，“而且你不觉得绯红之夜啊血腥玛丽啊这种名字太俗了吗？十个吸血鬼组织有九个叫这个。”

艾蕾妮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继续讲了下去，“三月份的时候，她们策划了几起拥吮事件，被浮山市巫师局重创，现在龟缩了起来找不到踪迹。我们认为她们当中至少有一个反预知法术的专家。”

“总而言之，”红鸢接过话头，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拍拍艾蕾妮娅的肩膀，“术业有专攻，在大社派专人过来之前，我们也只能等了。这段时间光顾着搜这帮吸血鬼，其他活儿堆了不少，正好来了你这么个壮丁。”

“少废话，给我涨工资。”艾蕾妮娅冷冰冰地拍开她的手，然后转向白筱薇，迟疑着说：“不过，我反而有点担心你和你的小家伙……”

“我……？”白筱薇被点到名，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小夜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红鸢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帮蝙蝠会来抓这个小蝙蝠？她们真的还有胆子露面？”

“很难说。”艾蕾妮娅沉声道，“芙洛伦黑手党的家族观念极重，血族内部尤甚。对于她们来说，家族胜于一切。而这个被拥吮成功的小家伙……”她看了一眼小夜，小吸血鬼躲到了白筱薇身后，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

“——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已经被那些血族内定为‘家族成员’了，她们很可能会试图把她夺回去。”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了起来，红鸢忍不住“哈”了一声，猛地挥了挥手，像是要把这沉重气氛打散，“行了行了，净说些杞人忧天的话。防护措施我自然会做好，你要这么担心的话，到时候亲自来守着她们不就行了？”

她故意说得一派轻松，转头对白筱薇挤了挤眼睛，“对了筱薇，你吃饭了没？我知道一个好馆子。”

白筱薇愣了一下，本来想说“我吃过了”，但红鸢对她猛打眼色，只好改口说了句“没有”。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红鸢说。艾蕾妮娅瞥了她一眼，“你的小摩托能塞下这么多人？”

“……我们可以打车去。”红鸢一下子泄了气，她嘟囔道。

“那个……我，我可以出去吗？我现在……我现在还在禁闭中……而且我、我也不能吃东西……”小夜躲到了白筱薇身后，闻言怯生生地说。

“去，都去！”红鸢又一挥手，“我和艾蕾都在这儿，能出什么事儿？打车费我出！今天我请客！”

白筱薇笑着揉了揉小夜的头发，如果放在往常，小夜恐怕会说“我会好好看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问能不能出去。

“你倒是如意算盘打得响。”艾蕾妮娅冷哼一声，“我和小家伙都不能吃普通人的食物，我看你要请的客只有一个吧？”

“你们可以喝饮料嘛！”红鸢怪眼一翻，扭过头吹起了口哨。

“就这么定了。我要吃开水白菜。我喝汤，你吃白菜。我们走。”艾蕾妮娅说完，抛下目瞪口呆的红鸢，转身就走。白筱薇还是头一次见这不良巫女吃瘪，嗤嗤地偷笑了起来。红鸢瞪了她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小夜啊，你知道吗？”白筱薇抚摸着小夜的头发，“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