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夏】听见你的声音

第46章 兰闺惊变

四十六、兰闺惊变

“夏树,我要你!”

在那间没有开灯的小公寓,夏树和四面墙一起听见了静留略带颤抖的声音。

自从静留曾经借宿过这里,承载过静留的呼吸和梦境,这房间就增添了寂寞的味道。每当夜深时夏树回味着有关静留的一切,那思念便如薄薄的雾气,又如轻柔得看不见的纱,拂过夏树的胸口,拂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带着柔情,带着些许伤感。

夏树是如此的爱静留,她身边的一切也是如此吧?当她们开始约会之后,静留送她回家,她在阳台上痴痴地目送静留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她的房间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的惆怅,一样的渴望静留的造访?

如今,在这昏暗的房间里,静留将夏树纳入怀中,闭上了眼睛,深深地亲吻她心爱的女人。

静留,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我只愿放下一切的矜持和防备,全身心地把自己交给你,做你的女人。

“夏树,原谅我,原谅我……”静留心头默念。她何尝不知道她的恋人对自己的渴望,与夏树相比,她的渴望更深、更浓烈,却也更需要克制。

当夏树的钥匙在门锁里转动几下,门扇刚露出一点儿缝隙,静留就迫不及待地将她的女孩推进玄关。夏树一定会觉得天旋地转,因为她手中的钥匙串刚刚坠落地面,发出一声金属的脆响时,她已经被静留压在墙上,被吻得劈头盖脸,静留那平时温柔体贴的双唇,如今竟如此强横霸道,像是要把她完全的占有,不能有丝毫的分开。

夏树不记得她们是如何在玄关甩开鞋子、扔掉包包,此时充斥她头脑的,是这间寂静又昏暗的房间里,她们火热急促的喘息声,还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隔着衬衫的衣襟,她们都能感受到彼此滚烫的温度。

静留的轻轻地啮着夏树的耳廓,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夏树,我的宝贝,我忍得好辛苦。”

多少个夜晚,她目送夏树走进这个房间,心也随之潜入;又多少次,她让夏树目送自己离开,是想用夏树纯净的目光和夜的清凉来洗去自己灼热的欲念。她想要夏树,那是爱情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可是她一再忍住了,不是她的爱未能升华,而是源于对于自我的恐惧。

好几次,她和从前的恋人在最亲密的时刻,就会听到她最不能接受的心声,爱情的大厦瞬间崩塌,如同一个随风而逝的海市蜃楼,只是那崩塌的碎片却是真实的,所以她竭力地克制自己,在有足够的自信驾驭自己的能力之前,她要忍耐。

可是如今,她如何忍耐的住?

当她听到夏树遭遇刺客,几乎性命不保的消息时,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习惯于死亡和尸体的首席法医,她深知死亡的可怕,但她从未意识到,有一天鲜血淋漓的死亡阴影会笼罩到她的至爱头上。而当她在走廊看到夏树,握着她的手,触到她的气息,一种更深的恐惧向她袭来——这么美好的人儿,她的心之所在,刚刚命悬一线,也许0.01秒的误差,自己就会永远地失去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不可以,绝不!

她不由得想起夏树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我现在有你了,那报告书上至少会写上我有女朋友,是我的联系人……”

这句当时就被她否定的不祥的谶语差一点儿就变成真实,可如果真的噩梦成真,她只能是纸上的一个名字、一个号码,她们还未曾真正地拥有彼此!

想到这个,她的心都碎了。

正因为死生契阔,才要与子成说,拼尽全力去抓住最美好也最易逝的东西,管他明天怎样,后果如何,我只想握住你的手,长长久久地相爱下去!

要战胜恐惧,也许需要强大的自信和能力,但是有的时候,可能是另一个更大的恐惧。

就像此刻的静留。

“宝贝,让我要你!”

夏树,让我们抵死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什么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夏树没有接静留的话,这性格直接的女人的回应,是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揪住她衬衫的衣襟,而火热的唇慌乱地落在静留的嘴唇、脸颊、耳鬓、脖子上……她情潮汹涌,难以自禁,早已不在静留之下。此刻的她,只想把自己献给静留,唯恐少了一点儿,填不够她对爱情的虔诚。

夏树热情到毫无章法的回应,如同烈火烹油,彻底点燃了静留的情欲。她不费多少力气,就将夏树按推到床边。姿势的突然改变让夏树不得不更紧地搂住静留,静留感受到夏树的力量,轻轻一笑,欺身而上。

胸腹间的一阵凉意,让夏树温度烧灼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点,原来她衬衫已经被静留解开,本能的羞涩让她不知所措地退缩,却不知此时在静留看来,这无意中的动作仿佛是欲拒还迎,更激起了她心头的爱怜和欲望。静留低声说了一句:“宝贝,我会很温柔的。”同时伴随着她的话语,她纤长有力的手很快突破衣服的束缚,游走在恋人羞于启齿的角落。那是一双有魔力的手,所到之处,夏树的血液也随之沸腾,她纷乱迷茫的头脑,时而空白,时而又充斥了无数个念头,甚至也包括“这双手曾经被姬宫握在掌心……”

就在这一瞬间,夏树突然发现静留的动作微微一滞,她竭力聚焦自己的视线,看到静留潮红的脸颊似乎有点变色。

“静留……”夏树不确定地轻声问道。不过随即她看到静留注视着自己的双眼,脸上又浮现出感动的笑容:“夏树,你眼睛里只有我,这就够了。”

夏树也笑了,她将自己的身子紧贴向静留。是啊,她眼睛里只有静留,只要有静留,她的世界也就足够了、圆满了。而此时此刻,她全身心的渴望静留的需索,今天经历的一切,让她更有一种需要证明的渴望,证明她是属于静留的,静留也是属于她的,而这种亲密无间,足可以抵御一切流言。

夏树颤抖的手指急切地解开静留的衬衫扣子,胡乱地拉扯下来。比起这未经人事的女郎的青涩,静留则是驾轻就熟得多,她已经轻而易举地让夏树所有的外衣褪去,此时呈现在她面前的,是那纯白洁净、鲜嫩饱满的身体,因为经常锻炼,这身体并不柔弱,优美鲜明的线条,更让人有一种挑战的欲望,而此时因情欲而染上的粉色,更是点燃了静留进攻的烽火。

“夏树,你真美!你可知道你有多美么?”静留满足地叹息一声,紧紧拥抱住了这近乎完美的胴体,而回应她的是夏树的热吻。肌肤相亲,唇舌相交,那下一步便是……

静留的手指轻轻一顶,夏树胸衣的排扣便被她顶开,两朵嫩红的蓓蕾呼之欲出,而静留的唇早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轻轻将一点花蕾噙在口中。动作之熟练优雅,让人不由得想到她一定精于此道。

就像今天在警视厅,那个令人貌似纯真的实习化验师说的:“藤乃医生是个永不停歇的爱情狙击手,她睡过好多人,睡完了你,就会马不停蹄地去睡下一个目标。”

夏树刚想将那个讨厌的女人像苍蝇一样在她耳边聒噪的恶念狠狠踢开,唾弃一声“去你的。”却发现在她上方的静留突然像一尊被美杜莎的视线冻结的石像,停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静留,你怎么了?”

夏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静留的面颊,却吃惊地发现,她滚烫的手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可是明明刚才耳鬓厮磨,她们是一样的灼热滚烫。

静留没有动弹,她真的像一尊石像,撑在夏树的上方。只是这尊石像仿佛是被某种未知名的东西风化侵蚀,以至于摇摇欲坠。静留垂落在脸颊两旁的长发在空气中抖动,刚才情潮涌动带来的身体热度,如同遭遇寒潮一样迅速退去。是的,她现在很冷,从肌肤冷到骨头,从骨头冷到心。

该死的!明明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听得见,可为什么还要在无法掌控能力的时候勉强?你既然有偏要勉强的倔强之心,却为什么还是做不到内心强大无比,面对流言蜚语风刀霜剑,都可以等闲视之?

是不是因为她对于她身下的女孩太爱恋太信任了,以至于她从未想过,这样纯净如水晶的女人,会在她们即将对彼此奉献出一切的时候,竟然对自己做出了如此龌蹉的评判!

这种羞辱和打击,胜过了她所有的前任给她的辱骂!

这种凉意让静留亟待寻找温暖,如果温暖不能来自对方的爱意,那么只有裹紧她自己的衣物。

静留慢慢撑起身子,从床上退了下来。她竭力用她最平静的姿态,拉好衬衫,扣上纽扣,一个、又一个……

而夏树从最初的震惊和情欲的迷乱中慢慢恢复了神智。静留给予她的触感、力量和温度骤然消失,她的心也一下子空了。她坐起身子,看着床边心上人挺然站立的优雅身姿,伸手就可以触及,却好像隔着无穷远的距离,冷漠疏离得让她无法跨越。

“静留,你……到底怎么了……”夏树心里发慌,她本能地按住狂跳的心口。刚才的心率和现在应该没什么分别,可原先是甜蜜激情的悸动,现在却是惶恐不安的忐忑。

“怎么了?”静留对自己冷笑一声。她可以解释么?她解释什么?如何解释?是告诉对方自己有听人心的超能力,还是指责对方居然在自己深情爱恋、捧出一颗心的时候,却依然认为自己是如此的无耻下流?

原来她在夏树内心深处,还是个人渣。

她不想解释,也没有任何解释的心情。

就这样吧。

静留听见自己婉转的京都腔此时带着法医职业的冷淡:“我突然想起还有工作要做,对不起。”

她没有等夏树的回答,甚至都没有多看夏树一眼,快速穿上外套,走入玄关,找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子、包包、车钥匙……这是她们当时激情欢爱的证明,那个时候,她们一心一意地想要爱对方,渴望和对方融为一体,可是世事难料,转过头来,原来是如此狼藉。

静留的动作很快,可又好像用了很长时间。直到门被狠狠关上的那一声撞击声,才让夏树真正清醒过来,她全身震悚,伸出的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猛然发现,这间刚才还充满了柔情、热情和激情的房间,现在只有空寂。

夏树赤裸的胴体,每一寸都被静留热情的唇吻过、被温柔的双手抚摸过,她被静留的爱意点燃,就在她已经做好准备,把自己的身体向静留敞开、一颗心完完全全地献给静留的时候,静留丢下她了。

夏树急促地呼吸,迷惘地转动着视线,这间可以一览无余的屋子,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在,可是,没有静留!

真的,是真的!静留不在这里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被静留的爱意带着将要升上云霄之时,却被同一双手无情地扯下来,瞬间落入地狱!

她的静留丢下她了,不要她了!

所有的幸福都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万箭穿心!

她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麻木的内心和身体慢慢苏醒,可是只能感受到疼痛和寒冷,从未有过的痛苦渗入了她每一分骨骼和血液……

好痛……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了,没人给她任何回答。她只能坐在那里,用赤裸的臂膀环抱住赤裸的身体,过了好久,眼泪终于流下,放声大哭……




可是此时的静留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她发动了汽车,可是开了几百米还是放弃了。她害怕此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如果再发动汽车、踩下油门,她会立刻撞死在第一个街角。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这四月的熏风,吹在身上,却好似烈烈寒风起,刀刀入骨,心头又如惨惨飞云浮.,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寂静的午夜街头,她要到哪里去?她不想回她那华丽精致的公寓,更不想踏入那冷气四溢的验尸间,而新宿、惠比寿那些熙攘的人群、欢乐的笑脸、恋人们的亲密无间,会让她更加寂寞痛苦。

她需要一个人,一个和她一样孤独的人,一个能够接纳她、关怀她、理解她的人,而且在这样的深夜,还没有熄灯睡去。

她心中只有唯一的选择,而抬头看到街对面,她选择的地方,还亮着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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