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The Rats in the Walls①

「什么黄昏葬列，已经是晚上了，你的脑袋没问题吗？」

随意地将长条铁棍握在手里，白神姬路抬眼用鄙夷的神色看了一眼身边戴着兜帽的从者。

那样子实在过于傻气，出于最低限度的怜悯之心，她忍不住伸手掸了掸粘在对方帽子上的蜘蛛网。

「咕，请不要打断妾身帅气的出场……」

咕哝着毫无意义的抗议，魔女乖乖地站直身子等蜘蛛网被掸走，顺势将刻着奇怪图案的角笛收进袖口。

「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要在帅气出场的时候吹《土耳其进行曲》，你对帅气的定义是不是存在误解？」

「嗯？妾身吹的明明是《女武神的骑行》？」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单靠笛子根本吹不出来吧。」

Caster脸上的笑容好像瞬间凝固了。

附注，Caster，似乎拥有非常糟糕的乐感。

「唔……是新从者吗？」

Lancer睁大眼睛，从笛声的余韵中回过神来。

面对从某种意义上回应了自己愿望的魔女，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显然，这位半路杀出的从者对她而言并不足以构成威胁，又或者由于天生没有紧张感的缘故，那张脸上完全没有一丝不安的神色。

倒是意外人物的出现，让仁美的心脏瞬间停了一拍。

「姐……姐……」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和Lancer对峙时的凌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对方锐利的视线仅在自己身上作了短暂的停留，不消片刻，那警戒的视线便移到了Lancer身上。

刺痛感。

她沉默地低下头，阴影下泛起苦涩的表情。

「咦？你们是姐妹吗？这么说来的确长得还蛮像的……」

Lancer挠了挠脸颊，她的视线不断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尽管知道她没有恶意，但那好奇的眼神还是让姬路皱起了眉头。

「晚上好，反差萌的Lancer小姐。」Caster微微欠身，用极其刻意的上扬语调自我介绍道，「如您所见，妾身是怎么看都是最强德鲁伊的Caster，旁边这位少女自然不用多说是妾身的Master。和那边的小姐是什么关系，自然不用妾身多嘴了。哎呀，妾身想着犯人必定会回到犯罪现场这一条名侦探守则，不抱期望地在附近逛了逛，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所收获呢。」

「你是笨蛋吗？哪有人开场自曝职阶的。」

原打算在一旁静静听她说话的姬路听了只觉得她相当欠打。

「诶？妾身只是礼节性地回应那位Lancer小姐而已。您看，妾身原以为圣杯战争就是尔虞我诈的代名词，可这位Lancer小姐面对敌人却能够毫不忌讳地直接报上职阶，这份人间温情，实在令妾身感动。」

「……是傻得让人心疼的意思吧？」

「不，那个……我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犯人……」

Lancer小声抗议着，隐隐发出泫然欲泣的声音。

「哎呀呀，您误会了，妾身丝毫没有认为您是犯人的想法。不仅如此，妾身甚至愿以主人看起来很坏心实际却率直到不行的人格为您担保。」

「用你自己的担保啊！」

「用妾身的会数不过来。」

「给我收声。」

「……」

在铁棍泛着冷光的逼迫下，Caster乖乖闭上了嘴。

她悄悄将视线投到Lancer的对面，也就是仁美的位置。

那兜帽下明显有所期待的热切视线令银色短发的少女皱了皱眉头。

不管出于什么立场，她都没有回应这个来历不明的魔女的想法。

但在那个人面前，即使只是表面工作，她也必须收敛此刻心中被无视的苦涩，表现出一如往常的态度。

她眯起眼睛，以锐利的视线回以Caster。

「Caster，虽然你极力为Lancer辩护，却似乎低估了自己的嫌疑。」

「哈哈，妾身不否定Caster给人的固有印象就是经常会和奇怪的旧时代仪式挂钩。但妾身不得不说，您怀疑的目标有些偏差。」直截了当地否定对方，Caster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和善态度，「如果您认为昨晚和今天的事件是同一人所为，那需要排除的对象首先就是妾身。」

「昨晚……？」

这么一说，粗略估算的话，Caster的召唤时间和事件发生时间的确是基本重合的。

如果要坚持这是连续特定事件的话，Caster就会跳出嫌疑列表。

仁美不禁在内心咂舌。

「看来您已经注意到了，能够证明妾身昨晚不在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妹妹你。」

Caster用得意洋洋的语气特意追述了同样的结论，在她听来显得有些多余。

她轻轻蹙眉。

从时间点来说，Caster的确规避了作为犯人的嫌疑。

但她也不会刻意为了让Caster成为嫌疑人就推翻连续特定事件的推论。

毕竟就算Caster做出这一连事件，她的主人也不会允许。

但Lancer的嫌疑却无法洗清，她主人的身份还是个谜。

「你的话姑且不论，但你有什么依据替那个Lancer担保。」

「这个嘛，应该是看气氛吧。」

「……」

Caster随便的一句话使箭弩拔张的氛围立刻冷却了下来。

「恕我直言，Caster小姐，」看了一眼无言状态的Master，从刚才起就在一旁沉默不语的Assassin脸上浮现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靠气氛评判他人有没有杀过人这回事。」

「这可不一定哦，毕竟是全能美食导航软件。」

姬路也顺势揶揄了她一句。

不过Caster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别这么说嘛，其实这只是非常单纯的推断，作为熟知『献祭』的相关人士，妾身没有从Lancer小姐身上感受到类似的氛围罢了。」

「居然说是『献祭』……在我看来，英灵的掠取不过是单方面的虐杀。」

「虽然也有这样的英灵存在，这不可否认。但妾身要说的是，这世界也存在古旧的规规矩矩按献祭流程办事的家伙。」

「说的真简单呢，既然你认为这是献祭，至少也要有些根据吧。」

「嗯~那么妾身就稍微做些微小的提示好了……比如，那块沙地里的脚印有大片被挖掉的部分很不自然，怎么看都是画过什么东西的样子，啊，虽然已经看不清了。」

「……」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Lancer之前所站的沙地。

那上面除了杂乱的脚印之外，的确有一片被薄薄削去得近似半圆的痕迹。

「你说这种东西算是根据？别笑死人了。」仁美冷笑着看了她一眼，「而且昨晚的事件现场可没出现这种东西，你可别现在才说昨晚的事件不是献祭啊。」

「嗯？妾身可没有作出这种难看的狡辩。至于昨晚嘛，很简单。可能是曾经有过，后而消失罢了。」

Caster玩着垂出帽檐的发梢，漫不经心地回答。

「曾经……？」

「简单推论就是将献祭符画在被献祭之人身上，献祭后变成一堆肉块，证据自然也就销毁了。嗯，非常节约成本的做法呢。」

「节约成本？是恶趣味才对吧？」面对Caster不合时宜的叹服，仁美心中涌出一丝愤然，语气中则带着浓厚的火药味，「说到底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你要如何解释Lancer看到骷髅而监控却什么都没拍到这件事？那附近的虽然人迹稀少，但由于是犯罪突发率较高的地方，每隔几米就有不同角度的摄像头。监控不可能只拍到Lancer的残影而没拍到骷髅。对于这点——你不会想说这只是偶然吧？」

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言论一般，Caster嗤嗤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妹妹唷，这个世界可不常有真正意义上的偶然，如果突发了偶然事件，最好还是当做必然来看更符合风险管理的定义。所以——结论当然是因为犯人对这个城市了如指掌咯。」

并不是没有出现，而是刻意不出现在被监控的地方。

Caster如此解释。

「摄像头这种东西可是人造的呀，人造之物必定会有死角，有死角则必然会被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而且Lancer小姐不是也说过那些骷髅会消失的吗？妹妹，无须想得过于复杂，骷髅这种低等级又可爱的东西顶多就是用来吓吓一起逛鬼屋的傻瓜情侣的程度，把它们当做消耗品来看就可以了。」

「哼，既然你一口咬定这是献祭的话，那你倒说说看那究竟是什么仪式？」

「这个嘛……」

Caster状似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不知道。」

然后干脆地回答。

「虽然妾身之前说过熟知『献祭』，但不同系统有不同的献祭方法，妾身也不清楚其他体系的仪式。」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看似随意地将问题丢给白银铠甲的骑士。

「对了，说起来您那边又如何呢，女武神小姐。」

突然从Caster口中蹦出『女武神』这个词，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颤。

「什……」

仁美微微瞪大了眼睛。

「哇啊啊……你、你难道知道我的真名？」

一直似懂非懂地听着两边对谈的Lancer，脸上突然浮现出慌张的神色。

不过相对于被揭露真名的紧张感，她的眼中隐隐露出一丝期待。

Caster自然没有看漏这点，她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您倾注在真名上的自豪感非比寻常，就妾身来看，您绝对没有隐藏真名的意图。那身白银铠甲，恐怕是神代时期的作品吧，您看，上面还镌刻着符文。雷枪虽然也有很多答案可供选择，但暂且不表。因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可以随您的心意飞回来。据妾身所知，这样的武器恐怕只有那破格的神锤吧。同样是雷属性的话，只能认为您和那位大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这样一来，您的真名也就呼之欲出了。」

Caster故意停顿了一下，以严肃的态度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因此，您就是传说中的……」

Lancer也毫不避讳地点点头，那苍蓝的眼眸中甚至有些得意。

「没错哦，我就是雷神……」

「简•福斯……」

「呜……不要乱开玩笑。」

雷神托尔之女，名为强者的女武神——斯露德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注：简·福斯特，漫威漫画中雷神的前女友，在漫画中曾接替托尔成为雷神。）

不同于Lancer的态度，姬路暗自讶异。

见到Lancer才不过数分钟而已，尽管对方给出了过多的提示，但要立刻推敲出对方的真名无论如何都是存在难度的。

而Caster却做到了这点，难道真的有如她自己所说的『媲美侦探的推理能力』吗？

她的视线不禁望向身边看似弱不禁风的从者。

在她身后，露出长袍袖口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屏幕上显示着Googl○的页面，关键词搜索结果下方赫然列出了女武神的名字。

「……」

顶着Master充满强烈鄙夷的视线压力，Caster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唔，咳……总之就是这样，女武神斯露德小姐，不同体系的您有什么看法吗？」

对于Caster抛给自己的问题，Lancer少见地皱了皱眉头，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唔，除了极恶我什么都没感觉到耶，而且这里已经没有留存的术式了，就算我想知道具体的仪式也毫无办法。」

「说的也是，虽然胃口没有好到吃干抹净，反侦察工作倒是做得滴水不漏呢。」

Caster叹息一声，悻悻地放弃了这个话题。

「呜……所以说所以说！那个，既然我也派不上用场，可以先回去吗？」

Lancer缩起身子，悄悄举起一只手来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问道。

「当然不可能。」

仁美斩钉截铁地回答，对于眼前的两个英灵，她眼中警惕的神色丝毫没有褪去。

「不用着急，Lancer小姐，那位修女不会那么快赶来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可能是您备受熊字饼眷顾吧。」

「？」

Caster自顾自的莫名对白让Lancer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头上冒出问号。

「既然这么有空的话，妹妹，妾身有个小小的提议，虽然也算是个赌注。」

Caster静静地露出微笑，她用缓慢的语调说着。

「不如让妾身和您的从者比试一场，如果妾身能赢的话，就此放过这位女武神小姐，您意下如何？」

忽明忽灭的光线在她兜帽下的脸庞留下昏暗暧昧的阴影，让人无法猜测她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