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Asymmetric②
夕阳西沉,晚霞柔和而模糊的光晕消散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暗蓝。
神山宅邸周围繁杂的灯饰早已亮起光芒,冷冽的色调映照着周围的绿植,投下暗沉的阴影。
注视着冷清的灯光,一边默默穿过地中海风格的门廊,姬路淡淡地开口。
「你啊,在守刀阿姨面前说了那么多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滔滔不绝难道是你的特有技能吗。」
一边说着,她朝身边的Caster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明显能够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感。
「面不改色有什么问题吗?要说害怕她的理由……唔,妾身觉得并不存在?」
「她周围的氛围,那种威严感……你难道感受不到?」
「唔……有这种东西吗?」
微微侧着脑袋,Caster困惑地反问。
「……」
这……该说是成年人的余裕吗。
有时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是内心纤细还是粗神经。
又或者,是尚未成年的自己对他人特有的感性所造成的误解?
不管哪一条,姬路只觉得会徒增内心的疲惫感。
「算了,先不提这个……你刚才的提议是怎么回事?我没听错吧,你来对付Berserker?是想怎么做?你有那么强大的眷属吗?」
「有倒是有啦,不过从效率方面考虑的话……」
「但是我拒绝。」
「……妾身还什么都没说呢。」
面对姬路斩钉截铁的回复,Caster表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反正你就是想让我去对付恋渊,然后自己摸鱼吧?你的想法我已经完全看穿了!」
「唔……」
「不然就是放风筝对不对?还不如把我当风筝放了比较省事。」
「您飞不起来的啦……不过这确实就是妾身的计划。」小声嘀咕两句,Caster再次换回轻松的语气,「与Archer的情况不同,只要您能说服Berserker的Master恋渊橙和,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这种提议居然也能称之为简单……
姬路只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
「说得简单,我该怎么做?跟她打一架就好了吗?」
「因为的确很简单嘛,妾身的原则是不与可能为友之人树敌。比起打架,妾身希望您能利用她对您的好意说服对方。」
听了这句话,姬路脸上立刻浮现出你又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好意?恋渊对我……?有这种东西吗?」
「事到如今,神经不够纤细的您应该也有所察觉,她其实根本就不想伤害您嘛。」
「……你今天有够口无遮拦哦,但就像我当时说的,不管她的本意如何,我根本无法认同她的想法。」
「您会这么想,原因其实很简单。」Caster轻轻竖起食指,「她的行为在您看来是矛盾的,一面是不想伤害您的好意,一面是想要您退出圣杯战争的决心。如果您理解了,并且找到折中的办法,那我们的胜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折中啊,说的倒简单,」姬路深深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还得和她战斗吗……」
「毕竟您都对她说了那种话,想逃避战斗就只是打自己的脸而已……关于这点妾身也没什么良策,总之就以您自己的方式来战斗就好。」
「这……我是放了狠话啦,可她是双刀流啊……」
提到战斗,姬路的脸色突然变得黯淡起来,视线也飘忽不定。
「社团对练的时候,我从来都没赢过她耶。」
「技巧不足就靠战术取胜,这不就是您所学的东军流的心得吗?」
「……话是这么说,但哪会那么简单,刀技又不是一日就能练成的。」
「唔……那么就向Saber先生讨教一下刀技如何?他不是武士吗?」
以理所当然的语气,从Caster口中冒出了Saber的名字。
而姬路脸上则本能地浮现出苦恼的神色。
「虽然他是武士没错啦,这么做不会很冒昧吗?我都不知道他是哪位历史名人……」
「不知道的话就当对方是剑术强者就好啦,对了,比如宫本武藏。」
虽然不是第一次对Caster的提议感到无语,这次的回答却令姬路觉得非常敷衍。
一边拐过前院一角,姬路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位中年武士的身影。
「他又没拿双刀,而且他不是说过不擅长单骑战斗的吗……怎么可能会是宫本武藏。」
「唔唔,那还真是,在下确实不是宫本武藏,让你们失望了哪。」
接着她的话,从八角亭前方的台阶传来略带苦笑的声音。
「咕,S、Saber先生……」
立刻在八角亭前停下脚步,姬路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
坐在台阶上的Saber以相当悠闲的姿势握着酒碟,他的狐面微微向上拉了一截,只露出蓄满胡茬的下巴。
「唷,白神先锋。」
而在Saber旁边的长椅上,小鸟濑川整个人都倚靠着椅背,微微朝她扬起右手。
坐在她身边的花见则开心地朝姬路挥着手,看起来很有精神。
「……咦,你们怎么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姬路有些讶异地皱起眉。
考虑到她们在与神庭的战斗中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会议结束后应该在房间休息才对。
「唔,没什么,毕竟是这种豪宅嘛,感觉不太自在就溜出来透个气。」
一边翘起脚来一边回答,小鸟濑川满脸不以为意。
看起来完全没有不自在的感觉。
「不过跑出来就立刻迷路了,还好遇见了Saber先生,才弄明白回去的路。」
带着一丝苦笑,旁边的花见补充道。
「唔,迷路了吗……前院的设计确实有点……」
不,何止是有点,这里很多莫名其妙的重复设计对初次造访这里的人来说已经超出错综复杂的范畴了。
「然后因为刚好还有空闲,就顺便聊了一下关于刀的事情,Saber先生果然非常厉害,对刀法非常精通呢。」
轻轻拍着手,花见的脸上浮现出钦佩的神色。
「哪里哪里,在下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有年轻人热衷于古流剑术,令人叹服。」
浅酌一口酒碟里散发着澄澈光泽的液体,Saber微微一笑。
「咦,你们在聊古流剑术吗?」
「嗯,稍微聊了一些……」
接话的是小鸟濑川,不过奇怪的是她一脸并不很感兴趣的样子。
「哦……那在聊什么流派呢?」
被这话题勾起了一丝兴趣,姬路接着问道,并且向她投去有些好奇的视线。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一边撇过脸去,小鸟濑川淡淡地回应。
奇妙的反应……
正当姬路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花见接下了话茬。
「是马庭念流哦,奈都同学使用的刀法。」
「……」
虽然小鸟濑川并未吱声,她的态度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
姬路对此却感到有些意外。
「咦?马庭念流啊……我没记错的话,是那个重视防御的流派对吧?」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小鸟濑川才转过头来。
「嗯……没错。」
她的目光再次与姬路相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那态度实在令人有些在意。
然而当姬路再次望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悄悄撇开了视线。
这时,花见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说起来,白神同学也会古流剑术吧?」
「啊……嗯,会是会一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像从来没说过,在社团也没用过……」
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姬路带着困惑的神色反问道。
「咦,啊,那个嘛……」眼神游离着,花见的表情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是靠感觉啦,感觉!因为白神同学挥刀的姿势非常帅气,气势上就像是古流剑术的使用者!」
「是……是这样啊……」
花见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不过既然她如此想要掩饰,追问下去也太不解风情了。
「说起来白神同学是什么流派的呢?」
「唔……是东军流。」
虽然犹豫了一下,姬路还是非常老实地回答了。
反正是非常小众的流派,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才——
「哦?东军流吗,东军流的话在下也略知一二。」
没想到,下一秒Saber便颇感兴趣地应声。
一时语塞,姬路露出了像被老师逮住的学生一样的表情。
而且Saber的兴致看起来很高,似乎不是略知一二的程度。
在古人面前班门弄斧可是非常难看的啊……
姬路一边在心里打退堂鼓,一边硬着头皮说道。
「唔……学是学了一些,但我在运用方面还不成熟,只能算初学者而已……可以的话就像Caster所说,能够向您讨教一些技巧吗?」
并且顺势将话题推给对方。
「唔,是吗,小姐愿意听在下这把老骨头的谏言实属荣幸。」将空酒碟放到一边,Saber将面具完全拉下,换上认真的语气,「那么就单刀直入地说说东军流面对二刀流时的应对方法吧。」
他的语气相当沉稳,像是早已看透姬路的想法。
「咦,原来您知道……」
一时间,姬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略知一二罢了。」
轻轻笑着再次重复一遍,Saber开口道。
「二刀流与一刀流的相同之处在于基础都是中段攻击。但二刀流的攻击范围大,防御也很强,受到攻击后反应迅速,所以一刀流对二刀流拉开距离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既然如此,那么应该怎么做呢,想必小姐您已经得出了答案。」
「难道是,突刺……?」
「没错,对二刀流来说突刺是有效的。但是同样,二刀流也对刺击非常谨慎,如果没有特殊技巧,刺空的下一步就只会落败。」
用平淡的声音述说着,Saber再次将酒碟斟满。
「所以,想一刀取胜存在非常高的风险。不过二刀流虽然防守严密,但如果第一刀打空的话,想出第二刀会略慢一些,如果能抓住这之间的空隙,想要胜出也绝非难事。」
「空隙……机会吗……」
低声重复Saber的话,姬路谨慎地思考着这句话中的意义。
「没错,时机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心境。」
「心境?」
「即剑士的心得,您应该听过『刀剑交锋虽似地狱,更进一步才得极乐』这句话。」
仰头望向墨蓝的天空,Saber摸了摸下巴。
「从结论来说,实战之中应有此心境,即使不得极乐,也必须知晓——只有置身危险,才能获得一线生机。无论遇到什么,切勿胆怯恐慌——这是身为执刀者的重中之重……」
仿佛在心中回荡,他的话语听起来悠长而深远。
再次低下头来,Saber的狐面正朝向姬路。
「希望在下的谏言能够帮得上忙。」
从那面具背后透过的沉稳视线,像在熠熠发光。
「……我会谨记在心的。」
深切感知这谏言的分量,姬路微微低头,朝着Saber低声致谢。
「别太担心,白神先锋,以你的水准还是有机会打败恋渊的。」
恢复了悠闲的语气,小鸟濑川微微笑着对她说道。
虽然听起来只是廉价的安慰。
「……那是出于你的看人眼光得出的结论吗?」
「怎么,有什么疑问吗?我的眼光一向很准的。」
似乎对这句讽刺完全不在意,小鸟濑川耸了耸肩。
对她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姬路叹了口气。
「算了,先不说这个,Lancer的事情……」
「Lancer吗……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不会后悔就好。」
对于Lancer退场一事,小鸟濑川的语气相当淡然。
「嗯,虽然Lancer已经不在身边了,我们还是会保护白神同学的,有什么能够做到的事情,请尽管吩咐。」
虽然花见也没有说太多,不过仍然能从她们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失落。
Lancer的消失对她们来说也许就像一起游玩的好友突然消失不见,想到这里,姬路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谢谢你们,不过可能的话,我也不希望你们身陷险境……」
「放心,势头不对我们自然会逃跑的,趁现在能用就尽量拿去差遣吧,我也想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战争。」
难得小鸟濑川会有这种觉悟,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懒散的感觉。
被这股决心所撼动,姬路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会尽力而为。」
虽然一时暗下决心,但当视线转到一边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在姬路脸上浮现。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樱诺姐姐一直站在树丛的阴影里……而且还抱着巴斯泰托(Bastet)二号……」
从刚才开始,身穿黑底红纹蛛网和服的娇小女性就一语不发地抱着黑猫自然地融入了树影的背景之中。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姬路还是有些迟疑地靠近了她,顺便捡走了掉在她头上的叶片。
「……蹲点,狙杀。」
一边说着令人背脊一凉且莫名其妙的话,她将手中的纯黑色猫咪塞到姬路手中。
「杀、杀什么……唔。」
这只很久没有抱过的黑猫,感觉越来越沉了,而且也很圆。
这家伙平时的伙食一定很好吧。
一边想着,姬路捏了捏它的爪子,肉球传来柔软的触感。
就在她捏着猫爪,而花见朝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时——
「姐姐……?」
一声低低的,不合时宜的称呼突然传了过来。
不经意地抬起头,姬路困惑地朝樱诺望去。
一边偏着脑袋,樱诺的视线正紧盯着Caster。
周围一片沉默。
姬路手中的猫差点掉在了地上。
Caster的态度倒是相当沉稳,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困扰。
「姐姐吗……论年龄辈分,妾身已经超越可称呼的范畴了。这位小姐,恕妾身多言……随便认姐姐可不是个好习惯,这可比战场上的父子相认高明不了多少……不过姑且问下,那位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强大……冷静又帅气?」
「原来如此!那妾身极有可能就是您口中的那位姐姐……」
「光是第一条就不沾边了好吗?!」
抢在Caster开始胡言乱语之前,姬路就打断了她的话。
「唔,其实妾身是时下流行的所谓森林系女性……」
「并不是。」
才不是那种森林……
「……不是……?」
樱诺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当然不是了,至少姬路从没听说过这位庭师有什么兄弟姐妹。
而且就如Caster所说,既然是英灵,说是先祖的话也许还有可能……
尽管如此,樱诺似乎还没有放弃,她的视线依旧牢牢盯着Caster,并且还沉默地围着她转起圈来。
执着的眼神简直令人心生畏惧。
不过Caster却相当冷静,就这样泰然自若地任由对方围着自己绕了一圈又一圈。
最终,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放弃了,樱诺停下了。
顺手把黑猫抱了回去。
虽然猫轻微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很乖地喵了一声,便乖乖窝在了她的怀里。
开始和结束都相当突然呢……虽然她从以前就是这副样子……
忍住想要吐槽的心情,姬路顺势想要缓和一下沉默的气氛。
「对、对了,樱诺姐姐知道守刀阿姨在哪里吗?」
「姬月?在文件堆附近。」
「文件堆……是指书房吗?」
樱诺默默点了点头。
不知道该说拐弯抹角还是浅显易懂。
「明白了,我找她稍微有点事情,那么就待会见了。」
向小鸟濑川等人打过招呼以后,她与Caster便离开了八角亭。
将樱诺刚才的奇妙行为抛诸脑后,姬路开始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没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守刀阿姨交谈过了,一想到这件事心脏就紧张地跳个不停。
就连Caster也觉察到要谈重要事情的气氛,走到半路便知趣地灵体化了。
也许只是不想掺和麻烦事所以逃走了。
姬路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穿过客厅上楼来到书房,面前的门是敞开的,房间内鸦雀无声。
真的有人在吗?
她满心疑惑地来到书房门口,便看到了守刀姬月的身影。
一向面容冷峻的神山家主,正眉头紧蹙地盯着桌面。
不,确切地说,是紧盯着桌面的透明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只塑料绳编织的蓝黑色相间手环,旁边还摆着一只全黑的,已经烧焦变形,勉强才能认出和蓝黑色手环是同一型号的手环。
咦?
这种东西,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姬路的心中再次涌出一股奇妙的既视感。
她的视线久久地盯着盒子里的手环,连呼唤自己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姬路……?」
意识终于拉回现实,姬路慌忙摇了摇头。
「……守、守刀阿姨……」
触到对方慌乱的视线,守刀并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邀请对方进屋。
「坐下吧,要喝点什么吗?」
在距离对方留有一些距离的沙发上坐下,姬路疑惑的视线再次扫过桌上的盒子。
关于手环的记忆依旧一片空白。
考虑到现在不是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整理好心情,这才开口。
「不、不用了,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现在有时间吗?」
「嗯……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守刀轻轻地叹息一声。
姬路这才注意到,和会议时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干涩且充满疲惫。
失去仁美的打击对她来说肯定是难以承受的,然而现在她却只能勉强自己强装镇定。
虽然她一向给人冷漠的感觉,但那也许只是作为家主的伪装。
想到这里,姬路终于再次鼓起勇气。
「仁美的事情,我的心情也和您一样,但是还有件事,我一直想和您商量……」
她的声音也同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涩感,但语气却相当诚恳。
「我知道了……18年前白城实验室爆炸的真相。」
「是吗……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也许早就料到会有这天,守刀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惊讶。
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姬路的语气依旧有些生硬。
「我知道了箱舟计划的事情,也知道了我母亲的研究被用于旧白城的实验……而您却是被实验的对象……」
「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研究那些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轻轻说着,守刀打断了她的话。
「但您是受害者这点却是不变的。」
「……」
面对姬路的执拗,守刀轻轻叹了口气。
「我并不怨恨她,那个时候我和她一样,只是一味遵循机关的指示,大家都是这样,仅此而已。」
「但是您的身体……」
「并不乐观……但还勉强还能支撑着,不用担心,姬路。虽然我本身也并不打算活太久,但我会支撑到职责完成之后。」
这句话仿佛一根尖刺戳入心脏,令姬路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请……请不要这么说,我和大家都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然而对此,守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姬路,其实我一直停留在十八年前白城海上实验室爆炸的那一天。」
她用沉重的语气说着,脸上也泛起一丝忧愁的色彩。
「迄今为止,都是被周围的人拉着,我才勉强能往前走……但是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有时候会搞不清楚界限究竟在哪里。」
「搞不清楚……?」
「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如何前进。」
她的语气明明如此淡然,听起来却非常悲伤。
咬着嘴唇默默听着,姬路心中紧绷的弦颤动了。
「作为当主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活着对我而言只是在勉强自己。」
「但是……您应该还有留恋才对吧,比如仁美……还有,对、对了,阿姨您不是没有改掉旧姓吗?一定是执着于什么理由才这么决定的吧?」
无法得知这份焦虑来自哪里,姬路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长久的沉默之后,守刀再次开口。
「不……那个不同。」
在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并不在乎守刀的地位与过往,姓名只是为了被称呼而存在。」
「您的意思是……」
「这个姓只不过是纪念过去一样的象征。」以怀念的语调轻声说着,守刀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桌上的盒子,「……虽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也不会再用这个姓称呼我了,但是,我却无法释怀。」
那个人。
那个人……
如警钟一般撼动着姬路的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
强忍着内心的紧张,姬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您说的那个人究竟是……」
在这静止的时间之中——
「没能阻止她的人是我……而因此没能毕业的人,是她。」
守刀低沉的呢喃声拂过她的心脏。
「破坏箱舟计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