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与朝的终章①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中心地区依旧灯火通明。

令生命远去的十字光辉静静照耀着大地，林立的高楼宛如墓碑，在银色光辉中泛着冷色的光。

理应陷入沉睡的城市中，恐慌与尖锐的声音不绝于耳。

毋庸置疑，这块土地已经被死亡污染。

眯起眼睛，姬路朝窗外的市中心望去。

虽然内心疲惫不堪却无法平静。

从这座临时据点大楼的高层，可以清楚看到白色十字比灯塔更加耀眼的光芒。

十字下方，如幽魂般的白色人形也更加清晰——巨型骷髅的半身以骇人的姿态漂浮在永远的十字路口下方，周围环绕着迷雾与形状不规则的块状体。

封锁区域内，不停地有诡异的人形走动。

——如行尸走肉般。

那就是Watcher所说的死亡蔓延。

虽然封锁中心区域暂时延缓了蔓延势头，但封印失效只是迟早问题。

姬路忍不住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尽管想要长叹一声，紧绷的心情却难以因此舒缓。

环顾陌生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只有自己一人，Caster只说了一声马上回来就离开了，其他人也忙于封锁区域以及疏散人群。

在这空白的时间里，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未祈的脸，心情再次低落起来。

即使听到Caster说她还活着，内心却根本没有获得一丝宽慰。

另一边，Caster也没再提起茶罗纳兰的事情，即使问她也只得到了含糊的敷衍。

茶罗纳兰……

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她紧蹙着眉头，按住了胸口。

如果无法再见她一面的话……

焦虑的心情浮上心头。

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管希望多么殷切，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也无济于事。

迷茫之中，她不禁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咔嚓一声，急促的推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姬路抬起脸，刚好与开门人四目相对。

「……仁……」

睁大眼睛注视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叫出她的名字，姬路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紧紧拥住。

「……姐姐……！」

仁美的声音在耳边微微颤抖，隐约带着不安的音色。

但是那份重量却有着令人安心的感觉。

感受着那份重量，姬路感到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拥抱瞬间产生的一丝惊讶，在这一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仁美。」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姬路的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在她的怀抱中，姬路感受到从那瘦小的身躯传来的心跳声逐渐平稳。

良久，终于将手从姬路身上移开，仁美抬起头。

「……真的不要紧吗？」

她的脸色相当憔悴，遍布着焦虑的色彩。

注视着这样的她，姬路心中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

她轻轻握住了仁美的手。

从那双有些粗糙的手中，仿佛渗入体内的温度清楚地传了过来。

「……嗯，现在没事了。」

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感情，姬路轻声说道。

「那就好……」

听到这句话，仁美放心般地松了口气。

不过注意到被握着的双手，她在一瞬间露出了有些羞涩的表情。

对此并没有在意，姬路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面露些许难色。

「对了，恋渊……她没事吗？那之后的事情大略听守刀阿姨提了一下，但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究竟……」

「会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正在静养，请不用担心。」

「是吗……太好了……」

得到了明确的回复，姬路明显地松了口气。

虽然脸色微微缓和，但很快，一丝悔色再次浮上她的脸庞。

「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能做到，我实在太害怕了，害怕她的生命就这样从我手中消逝……是我的执拗与拒绝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听了她的话，仁美微微摇了摇头。

「会长应该也有着和姐姐同样的烦恼吧……如果能够直白地将烦恼说出来的话，也许……不，以会长和姐姐的性格，肯定无法坦率地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在这一点上，姐姐和会长是很像的。」

「是吗……从我的角度来看，你们两个还比较像。」

微微侧着头，姬路直直地看向仁美。

「不过你说的没错，等她康复之后我会好好和她谈谈……」

「……」

被那视线注视着，仁美一时感到心境复杂。

虽然不久前也听过同样的话语，但从姬路口中说出来总觉得这句话的意义有所不同。

但她并不想过于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

轻咳一声，仁美有些生硬地将话题绕了回来。

「嗯……过不了多久会长应该就能出院了，请不要担心。」

「嗯……」

轻轻点了点头，姬路像在斟酌话语般犹豫了一会儿。

虽然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为难的表情，她最终还是开了口。

「对了，仁美，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感受到握着的手有些发颤，仁美垂下眼睛。

「怎么了……姐姐。」

带着些许沉重的预感，她的声音也跟着微微颤动。

那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姬路的眼睛，但她这次没有犹豫，而用非常沉稳的声音说道。

「你们一直瞒着我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那是……」

苦涩的表情瞬间浮现在仁美脸上，畏惧着姬路的视线，她的目光开始游离。

但是姬路却继续说了下去。

「严格来说，我和你并不是姐妹……此外，父亲的死与我有关，这些……我都知道。」

「……」

那一瞬间，颤抖了一下，仁美仿佛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她的身上被畏惧与颓丧的气氛笼罩。

尽管如此，姬路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述说自己认知的真相。

「虽然那不是真正的父亲，那个时候是我……用我的能力分解了他的左手……而他也因此失足踏空了楼梯，最终……」

「不，不是那样的……」

原想一直保持沉默，但仁美终究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有些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

看着急于辩解的她，姬路轻轻叹了口气。

「不用安慰我，我已经从过去的记忆中看到了。」

但是，仁美却摇了摇头，她以清澈而落寞的声音轻声说道。

「确实，那个人因为姐姐失去了左臂，但他当时没有死，他绝不是因为姐姐才死去的。」

听了她的话，姬路反而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情。

「但我确实记得……」

「出了那件事之后，姐姐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然而那个人却不管不顾，刻意将针对姐姐的实验变本加厉。那些实验残酷到其他研究员都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某一天，争论爆发了……不知是谁趁机推了他一把，而他跌落楼梯的瞬间刚好被姐姐目击……」

「……」

「那之后，姐姐的精神状况跌落谷底……即使请来心理治疗师也不见好转，最后不得已才将那段记忆封印了——这就是那件事的真相。」

以沉重的语调回答完毕，仁美的脸上依旧笼罩着一层阴霾。

「但是那种事……」

真相确实如此吗……

心中突然因为仁美的话而感到轻松了，但很快她便露出了对这样的安心感到疑惑的神色。

对这件事感到松了口气，真的可以吗。

对于她的疑虑，仁美以相当认真的表情凝视着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

「请仔细回忆一下，姐姐的记忆是不是存在断层？记忆封印的时间过于长久，很容易出现断层，然而那绝对不是姐姐所认为的真相。」

确实……那个时候，记忆是在真访院的引导下闪现的，但每段回忆都只是断片，不是完整的记忆。

虽然还不能完全接受这样的现实，此刻她心中却浮出了另一个疑问。

那是理所当然的问题，也是她得知所谓的真相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如果我永远不知道真相而像一开始那样错怪你们的话，你难道打算永远将真相藏在心底吗？」

面对这个问题，仁美的脸上瞬间浮现出苦涩的表情。

「……尽管如此，我也不能让姐姐你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而且……」

她缓缓垂下眼帘，以颤抖的声音小声回应。

「比起父亲的事情，我更害怕的是……姐姐你知道我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姐妹。」

她的声音中有种微弱的无力感。

「除去姐妹关系，我们根本没有其他能够联系在一起的纽带。我们和普通人不同，无法像他们那样轻易建立起情感关系……如果姐姐你知道了真相，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会比现在更加遥远吧……」

她低着头，垂下肩膀，紧握的手在微微颤抖。

看着她，姬路的胸口有种宛如被针戳刺的感觉。

「对不起……」

轻声说着，她以纤细的手臂用力环住那单薄的身体。

在这一瞬间，真相的意义变得相当淡薄。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真相更重要的，此刻一定就在自己的双手之中。

「……但、但是……姐姐……？」慌张地抬起头，因为不知所措，仁美的语气变得慌乱，「要道歉的应该是我才……」

「不，我只是想为自己无聊的执拗道歉而已。但是你搞错了一点，尽管知道真相，我也不会离你们而去。」

非常奇妙的，姬路的声音有一种安心感。

「尽管和普通意义上的亲情不同，但摒除这些条条框框，我们依旧是家人……你是我的妹妹，这点是不会变的。」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

仁美的喉咙微微颤动，但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眼泪自然地涌了上来。

心中的灰暗，积蓄已久的苦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嗯……？哇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看着泪水从仁美脸庞划过，这次轮到姬路手忙脚乱起来。

她慌慌张张摸索着口袋，可惜，口袋里并没有平常带的手帕。

不过。

「算了……」

虽然还在抽泣，仁美的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色彩。

也不算坏事，对吧。

看着紧紧抓住自己衣角却还在低头哭泣的仁美，姬路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

……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记忆复苏的现在，她终于想起了。

尽管多年过去，仁美依旧是那个总是哭哭啼啼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

摸了摸那漂亮的银色短发，她不禁露出怀念的微笑。

「哎呀呀……」

不合时宜地，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没想到解释身份会那么辛苦……久等了，姬……」

视线投向办公室中央，那散漫的声音戛然而止。

「……」

黑袍的魔女微微侧着脑袋，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人。

「嗯？难道打扰了二位？」

心领神会的笑容和她的声音一样，透着一股微妙的狡黠。

「……说什么傻话，你刚刚去哪里了？」

并不想理会Caster的玩笑，姬路绷起脸来，恢复了满脸严肃的表情。

自从挑明身份，Caster就不再以妾身自称，也不再称呼自己主人，而是熟络地直呼自己的名字。对于这小小的变化，姬路还没能完全适应。

「稍微交代了点事情，然后趁着空闲去跟旧识打了个招呼。」

她云淡风轻地坐下，微微一笑，靠在沙发上。

与照片中的面无表情不同，她的神情相当轻松，紧闭的左眼刻着棱形纹章，分外醒目。

不过……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看着Caster脸上清晰的红印，姬路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尽管她的提问相当直白，面带笑容的Caster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

「哎呀，久违地被恋歌学姐骂了，她说，你这种人最好还是去死一次比较好。我就跟她说已经死过一次了啦，结果她笑着回答这次请永眠吧，然后举起了链锯……嗯，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玩笑呢。」

那是能笑着说出来的话吗……

「你们的关系……是不太好吗？」

「我只是单方面地被她讨厌而已。」

没有丝毫忧虑地笑着，Caster眨了眨眼睛。

「……」

该佩服她豁达还是没神经呢——姬路并不想在心里思考这种问题。

「说起来……守刀阿姨……」

抬头看向沙发对面的她，姬路小心地斟酌着话语。

听到这个问题，Caster果然不自然地皱了一下眉头。

「守刀吗……嗯，感觉被疏远了……」

她的笑容变得有些艰涩。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只是混沌意识的集合体，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这也是没办法的。」

真的没办法吗……

看她叹气的样子，并非不在意，而是无可奈何。

她的视线在旁边的仁美身上停留了一秒，接着移回姬路身上。

「比起这个，来谈谈之后要做的事情吧。」

她换上了认真的口吻。

「粉碎幕后黑手的野望，实现未祈的愿望，你的存活，这三件事。」

「我……也算在内吗？」

「那是我的任务，如果失败，我的存在意义就会变成零。不过，如果你能好好配合的话，三件事也能同时解决。」

收回竖起的三根手指，Caster稍微压低声音回答道。

看着表情趋于平淡的Caster，姬路不禁稍微抬高了声音。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别着急，稍后会跟你说，毕竟有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到。比较麻烦的一点是未祈，你应该也能猜到她的愿望……她最后牵挂的人。」

「可是真访院……已经……」

「不，真访院……月见里还没有完全死去，如果她死了的话，作为Servant的Watcher已经消失了。应该是最低限度地保留了她的意识和活着的状态，然后依附在她身上了吧，那个骷髅可是相当狡猾的。」

用平淡的声音说着，Caster侧头望向窗外。

「如果能让真访院恢复仅存的意识，就能在死前把她带入帷幕另一侧，但能不能办到是个未知数。在那之前，我们的目标是Watcher，必须先摧毁那个巨大十字和骷髅。不过普通武器的效果微乎其微，所以我调来了有用的武器，这个会需要你帮忙，不过要等东西来了再说。」

「虽然是死神，Watcher并不能直接附身在活人身上，只有濒死和意志薄弱的人才会被附身，而且他的附身范围相当小。但麻烦的一点是，只要是濒死状态，即使是Servant也会成为他附身的对象。需要注意的是，那个十字效果增强的速度非常快，我们的机会仅此一夜，如果不能在黎明之前消灭Watcher，那么永远的十字路口将永久地持续下去。」

深深叹了口气，Caster转过头来。

「我说的这些，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被那视线紧盯着，姬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我会牢记于心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帮忙，但是在那之前……」

犹豫了一下，姬路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我想见茶罗纳兰。」

然而，只是看了她一眼，Caster便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很遗憾，她现在没办法见你。」

回响在耳畔拒绝的话语令姬路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为什么？」

声音之中带着强烈的不安，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她的意识有些衰弱，现在正待在帷幕另一侧，与未祈一起。不过你可能误会了，基本上，她只能存在于帷幕另一侧，她的意志很难浮于这具身体之上，之前的状况是例外中的例外，更不用提现在意识衰弱的她了。」

「可是……已经没有再见她的机会……」

姬路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眼中充满了沮丧与失落。

注视着那样的她，Caster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机会是有的，但首先要做好我刚才说的三件事，不要忘记她迄今为止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五千三百一十二万四千七百一十次。

失败的数字，死亡的数字。

深深刻在脑海之中的数字，她当然无法忘记。

「……」

将有些颤抖的拳头压在胸前，她垂下了头，试着努力压抑内心深处的感情。

「……我知道了。」

就在这低声的回答之后——

咚咚，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有人打开了门。

「武器已经调配好了，那位参谋姐姐让我传达一下。」

靠在门边，一脸懒散表情的小鸟濑川轻轻打了个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好，那我们也得走咯。」

从沙发起身，Caster看了一眼姬路和仁美，点头示意之后便走到门前去了。

「小鸟濑川……」

跟着起身来到门边，姬路轻轻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脸色有些灰暗，虽然算不上憔悴，但眼神中明显没有往日的神采。

「唷，」像是看透了她的忧虑，小鸟濑川微微一笑，「怎么了，白神先锋，一脸忧郁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蹚这趟浑水。」

「你也这么想喔？这的确不像我会做的事，但脱离日常太久也会稍微怀念起过去，所以这趟浑水是必蹚不可的，毕竟我可不想活在永夜里。」

用调侃的语调如此说着，她灵活地闭起一只眼睛，然后转过身去。

她的思想果然还是那么现实。

姬路不禁微微苦笑了一下。

「说起来……花见没和你一起吗？」

一边随意问着，姬路微微瞥向跟在自己身边的仁美。

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仁美似乎心情已经平复，不过她依旧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因为确实很可爱……就算一直保持这样也没问题吧。

姬路悄悄移回视线。

走在前面的小鸟濑川依旧以往常的缓慢语调说着。

「哦，花见吗……事实上，刚刚会议厅聚集了不少大人物，终祭家的家主好像也在那里。那些人还没讨论多久就开始吵架了，刚好那个终祭……是叫桧奈乃来着？那家伙和她妈妈闹翻之后旁边的花见看不过去就跑去掺和，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两边的怒火，之后就一直待在那里了。」

「那……确实像是她会做的事情，不过为什么是终祭……她们关系很好吗……」

「谁知道？不过花见嘛，出乎意料在调停这方面很有才能呢。」

一边说着，小鸟濑川耸了耸肩。

「……因为她的真挚很容易打动别人吧。」

想到花见那纯粹的目光，姬路不禁露出了微笑。

聊着琐碎的事情，三人跟在Caster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

黯淡的灯光照在单色的墙壁上，浮起冷清的色彩。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远处的大厅隐约传来交谈声。

绕过办公区靠近大厅时，眼尖的姬路突然注意到有个小小的身影正一声不响地靠在墙边。

仿佛注意到了她们，那小小的身影转过头来。

然而，首先停下脚步的，却是Caster。

「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她接连发出感叹。

一股恶寒突然窜上姬路的脊背，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Caster的气息变了，她的影子变幻为难以形容的异形，张开巨口，仿佛要将眼前的女童吞噬殆尽。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相当沉不住气啊。」

最终，一声叹息之后，凶恶的黑影在毫厘之差的距离停下了。

「始祖大人（Kaguya）。」

那是完全不带感情的声线。

Caster的声音充满了姬路从未听过的冷淡。

「别用那种称呼叫我啊，我会折寿的啦。」

一直沉默着的女孩终于开口了。

踩着悠闲的脚步，她满面微笑地站在Caster面前。

「顺带一提，我现在的名字是月渡觉，如何，相当风雅吧。」

但对于她的回答，Caster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开口。

「无聊，即使改变名字，你还是你，就算这地球毁灭，你也不会消失。」

「那应该算彼此彼此吧，我也完全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红叶（Kouya）。」

「你的心胸还是跟以前一样狭窄呢，就算用那种标签来称呼我，我也不会做出你想要的回应。」

「是吗，那真遗憾。」

脸上毫无遗憾之色，觉微微一笑，直直地看向她。

「看来说太多只会被你讨厌，还是说……已经被你讨厌了？唔，算了，我还是直接问吧，你……为什么在做拯救世界这种事呢？」

听到问题的瞬间，Caster便发出一声嗤笑。

「拯救世界？你似乎搞错了一点，说到底，我的身份依旧是人类之敌，拯救人类可能是我造成的结果，但绝不是我的目的。」

她用完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答。

「是吗……」沉思了一会儿，觉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自顾自地轻轻点头，「那也不坏。」

「你要问的该不会只有这些？」

「……嗯，就只有这些。既然已经问到了想问的，我就先走一步了。我这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你应该也很忙吧。」

「哼，你要处理的麻烦可是无穷无尽呢。」

面向觉，Caster少见地用嘲讽的口吻回道。

不过对此并不在意，觉反而露出了笑容。

「是啊，很头疼的啦，那么再见咯，也许还会在哪里相遇吧。」

毫无留恋地笑着挥了挥手，小小的身影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电梯间。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姬路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孩子是……」

「纸上之神……不，应该算是妖怪吧。」

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小小的背影，Caster转过头来，继续穿行于走廊之间。

「世界终结之前总会冒出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个就是了，别在意。」

「……」

虽然那个回答有些微妙，不过本能地，姬路觉得那是个不方便继续追问下去的问题。

跟在Caster身后，她明智地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