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中八九

「……」

胸口的疼痛突然减轻了。

随着白银骑士的退场，树丛对面的微弱气息也消失不见。

原本箭弩拔张的对峙，此刻只剩下二人二骑在仿佛凝固的氛围中沉默不语。

姬路皱起眉头。

残留在胸口的刺痛正提醒自己，眼前和自己有着相似面容的少女是敌人这一毋庸置疑的事实。

看来圣杯完全不懂人性化这三个字，这种啰嗦又麻烦的警示机制和无法关掉的闹铃有什么区别。

她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抱怨，忍不住向对方投去不耐烦的眼神。

「……」

结果在触到姬路的目光后，那孩子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整个人缩小了一圈。

即使如此，却还是用带有怯意的眼睛回望姬路。

之前的威风凛凛到底去哪里了。

倒不如说简直判若两人。

「啧。」

姬路不禁咂舌。

神山仁美。

虽然不愿承认，她是自己的妹妹。

介入这场战斗后，她除了和Caster对谈，就只是一语不发地默默盯着自己看，但因为太麻烦，姬路刻意选择了置之不理。

结果变成现在这种沉默而尴尬的状态。

对了，如果那个行走的话匣子一定能想想办法。

怀着一线希望，她的目光转向一边的魔女。

「……」

然而，那家伙不知何时跑到了沙坑边，正饶有兴趣地用树枝戳着沙地里的异形肉块，真是个我行我素又让人搞不懂的家伙。

一瞬间对她抱有期待的自己实在太傻了。

姬路疲惫地转回视线，视野中的仁美依旧抱着手臂，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对了，她的手臂……

那个Lancer……是叫斯露德来着？

既然是那个雷神的女儿，论怪力想必不是一般人类能承受的。

就算是遗传了守刀家怪力的仁美，要挡住那英灵的一击恐怕已经是极限。

所以，那胳膊现在恐怕已经脱臼了吧。

姬路眯起眼睛，虽然还皱着眉头，之前的烦躁感已经有所缓和。

对她而言，和神山家有所牵扯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姬路打心底了解这个人，虽然外表沉着冷静，仁美本身非常鲁莽。

说难听一点，应该是固执又鲁莽。

虽然自信是好事，但不计后果的本性完全和她母亲一样。

现在这种状态，要对一个受伤的人置之不理似乎不太行。

她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无可奈何地朝另一边，仁美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虽然光线昏暗，她还是能看到对方脸上逐渐动摇的神情。

「你的手臂，给我看看。」

「啊……没、没事的。」她的目光在和姬路四目相接后便立刻偏向一边，低垂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地面上不安地移动着，「只是有点脱臼而已……」

「什么『只是有点』？你是机器人吗？」

「不……那个，不要紧的，真的……」

像要藏起一边的手臂，仁美侧过身子小声说道。

「给我看看。」

再次强调之后，姬路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声音。

结果根本就像在恐吓对方。

即便如此，站在一边的Assassin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识趣地没有发话。

「我、我知道了……」

小声回应姬路强硬的要求，仁美有些畏缩地靠近对方。

和姬路对话，似乎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在她心中涌起怀念的情绪，同时也掺杂着一丝惶惑不安。

丝毫没有觉察到对方的想法，姬路轻轻捏了捏仁美的肩部，以确认关节的情况。

「还好，脱臼的程度不怎么严重。」

一边说着算不上安慰的话，姬路用熟练的手法轻轻握住仁美的左腕，右手握住肘部，外旋上臂，内收肘部的同时将上臂内旋。

「咔」的一声，仁美忍痛皱起眉头。

「这样就没问题了。」收回双手，姬路后退一步，抱着胳膊淡然地望着她，「赶紧回去做个冷敷之类的，应该很快就能好了吧。」

「……谢谢。」

点点头道出苍白的谢语，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紧张得不知道从哪里谈起。

仁美陷入苦闷的沉默。

在持续的寂静中，只有Caster在沙地里戳来戳去不识趣地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呀，刚才真是非常精彩的战斗啊，妹妹。」冷不丁，环顾完四周随手扔掉树枝的Caster转过身来，意外地用有些钦佩的语气如此说着，「如果对手不是雷神之女的话说不定已经赢了呢。」

「……我不记得有什么理由被你称作妹妹。」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仁美就板起脸来。

她没有忘记眼前的魔女依旧是特别需要警戒的对象之一。

「别这么说嘛，刚硬的截击和灵活沉稳的步伐，虽保留着『形』，却更倾向于『我流』。以闪为进的垫步，极具独特技击风格的的肘击，实乃近攻之极意。」

听着Caster口若悬河的夸赞，姬路的催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看你研究了那么久，难道不说说那堆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这个嘛，残留的魔力非常微弱，但可以确定是属于除我们之外的第四者的魔力。而且对方似乎有意将周围的魔力痕迹消除并进行思念干扰，是非常高明的手法呢。抱歉，即使是妾身也没办法探知这么模糊的讯息。」

「明明留下了残骸还如此小心谨慎，不是自相矛盾吗？」

始终站在一旁的Assassin忍不住抛出疑问，而这个直球刚好被Caster接下。

「你发现了疑点哦，华生。不过，这也许是出于非常简单的原因。」

「简单……的原因？」

「朋友，这是最初步的推理。当犯人犯下罪行时做出拐弯抹角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通常都是在掩饰什么，制造密室也好，解体诸因也罢。制造这具非正常死亡的尸骸应该是为了提醒我们，『七人七骑』中有一对主从正在做越界的事情，并对犯人的真面目加以掩饰。那么引导而来的思路是，犯人应该就在这『七人七骑』中。」

微微停顿了一会儿，Caster转而抛出自己的疑问。

「那么，问题就在于——犯人真的在这『七人七骑』中吗？」

「……」

三人沉默了。

真是破天荒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除了『七人七骑』，还有其他人知道圣杯战争的存在，并想让我们互相猜疑吗？」

「现在得出这个结论似乎太早了一点，妾身是全知却不是先知。不过希望三位姑且能在心中留下这个疑问，遇到特殊情况的话也能从这条线来考虑一下。」

「……的确，这也不失为一种考虑方式。」

「哦哦，妹妹竟然意想不到的坦率？」

「都说了别叫我妹妹。」

恢复一脸冷漠，仁美的语气依旧有些僵硬。

「说实话，既然敌人的目的是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反其道而行如何？」

Caster笑着提议道。

「妾身的意思自然是——要不要和我们联手呢，妹妹。」

「唔？！」

究竟是怎样的脑回路才会转到这个问题上来的？！

毫无防备的仁美甚至向后退了一小步，那样子完全是受到惊吓的兔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姬路也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瞪着自己的从者。

「想想妹妹那边是近战，而妾身会拉仇恨，这样一来……」

「换而言之，你只是想死啰。」

姬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不不，妾身要放风筝！」

「你是傻的吗，放风筝需要的是远程才对，你要找的不是Assassin而是Archer吧。」

「咕……」

「呼……不是远程真对不起哦。」

一边被提及的Assassin似乎也有些不快，这对主从的对话莫名有种令人期待落空的感觉。

「唔……其实是不是远程都无关紧要，在妾身来看，两位应该都不喜欢无意义的战斗，那样的话即使不能合作，签订停战协议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句话就和『这两人刚好都是单身，那么就让她们去结婚吧』一样毫无道理。」

「妾身觉得这样也行！」

「闭嘴。」

遭到敲脑袋攻击的从者默默捂着脑袋蹲下了。

结、结婚……

「……」

「哎呀哎呀，Master，您听到了吗？结……嗯？您的脸好……唔唔？！」

虽然漏掉了一半的台词，仁美还是迅速捂住了Assassin的嘴，好在由于公园光线昏暗，不在极近距离根本看不到她的脸色变化。

「可是啊主人，妾身也不能每次都充当劝退流，唬人这种事毕竟要有对方把柄才能做到哦。」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说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但你现在不是正企图避免战斗吗？」

「所以说和妹妹是无谓的战斗呀，妹妹也是这么觉得吧？」

顺着Caster的视线，姬路心怀疑问地朝她望去。

「我……」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仁美犹豫了。

要拒绝Caster的提议吗？

这个家伙究竟在考虑什么，是敌是友，自己根本一无所知。

可一旦拒绝，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但如果顺着自己心意的话，会被一向心高气傲的姐姐看不起吗。

可如果她会同意的话……

该说出口的究竟是哪边？

她陷入了苦恼的沉默中。

「Master……」

Assassin的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良久，丢掉乱成一团的思绪，她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

握成拳的手微微发颤。

「我不想和你战斗，姐姐。至少……不是现在。」

「您看，就是这样。」

Caster摆出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语气中甚至有一丝得意。

「……」

扪心自问，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那孩子从小就非常粘自己。

虽然现在的她外表冷漠了不少，但看自己眼神依旧和小时候一样。

刚才自己这么说只是装腔作势，对她来说的确有些坏心眼。

这里，就稍微抛开过去的恩怨，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选项吧。

姬路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呼，我明白了。结盟的事情先不考虑，但我也的确没有必要和你战斗，暂时停战的提议，我赞同。」

「？！唔……嗯，我明白了。」

仁美点点头，理解到从现状来说姬路已经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妥协，在结盟失败和解除敌对之间，后者带来的的喜悦绝对占了上风。

一边的Assassin虽然没有作声，却也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不过，这堆残骸怎么办？」

沙坑边的肉块依旧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姬路不禁皱起眉头。

「不用担心，已经联络监督者处理了，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

「教会吗？……说起来我还没有去教会登记，不过按理说教会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毕竟是那个修女嘛。」

「那现在要去教会吗，主人？」

Caster歪着脑袋问道。

「不，今天已经累了，有空再说就好。」

「主人明明只是拿着圣剑却什么都没有做？」

「给我收声。」

用撬棍的尖端轻轻敲敲Caster的脑袋，姬路不开心地瞪着眼前揭自己短的家伙。

「……」

奇妙的关系。

明明只过了一天，就能和那个堪称心理防御铜墙铁壁的姐姐打打闹闹。

而且，虽然意图不明，却也撮合了自己和姐姐之间没有变成敌人的立场。

这个魔女，究竟……

默默注视着两人的互动，仁美的心里涌起复杂的感情。

「啊呀呀，说起来现在已经很晚了。」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Caster悠闲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路。

「回去的时候请一路小心，那么妹妹，Assassin小姐，晚安了。」

Caster的道别声在无意中催促着姬路，然而她并没有特别道出离别的话语，只是朝仁美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

「晚安……姐姐。」

身后传来小声的道别，勾起了姬路心中遥远的回忆。但她下意识地拒绝打开脑海中尘封已久的匣子，稍作停顿，便快步离开了。

最后向两人微微欠身，Caster不紧不慢地跟在主人身后。

无言地走了一会儿，在确认已经和仁美拉开一段距离后，Caster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说起来，主人唷，这样说可能有些僭越，可以问件事情吗？」

Caster收敛了平时的嬉闹，换上认真的语气。

「……什么？」

「主人和妹妹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呢？关于这件事情，因为时间久远的问题，妾身完全没法看到。」

「所以说你的能力根本就是半桶水嘛，而且事到如今还问这个……话说为什么你总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得那么顺溜，又不是你的妹妹。」

「这可不是因为妾身的探求心，只是单纯认为和妹妹敌对对我们没什么益处……另外主人不觉得妹妹其实很可爱吗？」

「……」

很少见地，姬路没有立刻反驳，反而陷入了沉默。

「……嗯？难道是承认了吗？明明今天早上还那么排斥来着？」

「因为曾经也这么想过……算了，既然你想知道，就姑且说给你听好了，看在你没有随便偷看这段记忆的份上。」

良久，姬路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我要从最基本的地方说起，曾经有个体系存在，名为『三外七内』。『三外』指三家外燃机关，顾名思义，外燃机关主要在表面进行公诸于世的活动，执掌政治、医疗、财政。当时存在的三个家系分别是终祭（Shuusai）、白城（Hakushiro）和凤仪院（Hougiin），被称为御三家。『七内』指在暗面活动的内燃机关，分为七个家系，分别是神庭（Shintei）、紫镜（Shikyou）、守刀（Kamitou）、伊月（Izuki）、宇贺神（Ukagami）、中世古（Nakaseko）和鬼瓦（Onigawara）。虽然我跟你一一列举了这些，但其实这个体系在被某个人统一后就完全废除了。」

「哦？那么说来能够统一这么多家系的人应该是相当厉害的人咯？」

「厉害这词也够贫乏的，当时根本没人会想到这个体系会被废除吧。不过我要说的重点是，当时统一其他家系的不是别人，而是仁美的母亲——守刀姬月。同时，她也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

「……守刀。」

轻轻念出这个姓，Caster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错，不是神山而是守刀。守刀原本是侍奉白城家的，却在白城没落之后联合了分家的神山统一了三外七内，这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吧。」

自嘲般地笑了笑，姬路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奇怪的是，守刀姬月即使嫁入神山家也没有改姓，因此经常被本家的人冷嘲热讽，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这么说来，您和那位妹妹并不是……」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们长得那么相似吗？」

似乎是觉察到了Caster的疑惑，姬路虽然沉默着停了半拍，最后还是果断地做出了回答。

「……因为我的母亲，和仁美的母亲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也许是都遗传了酷似母亲的相貌吧，但其中的区别是——我的母亲是白城，而守刀姬月则是侍奉白城的一方。老一辈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对外而言她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不是姐妹而是主从吧。」

「不管怎么说，白城制药曾经是外燃机关御三家之一，而我的母亲——白城姬路则是所谓的机关长。直到白城因为某次研究失误爆炸事件……我的母亲去世，白神也开始走向没落。之后没过多久，父亲也就是神山家联合了守刀统一三外七内，当然，神山这时候只是钻了个空子罢了，实际行动的是守刀。之后父亲便和母亲的姐姐结了婚，但没过多久父亲却突然因为实验事故去世。」

「哎呀呀，这可真是突然。」

「……但这只是她们对外宣称的结果，对于详细原因却总是闭口不提。我一直怀疑这件事是不是有内幕，同时也不再信任她们。最后，失去双亲的我离开了神山家，投靠了白城曾经的分家白神。」

「原来如此，主人之所以会一个人住，是因为怀疑她们的缘故咯？」

Caster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谨慎地抛出疑问。

「的确，父亲去世时的疑点太多了，每次一提到这件事情她们就会陷入不自然的沉默，要不就是转移话题，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吧。」

「唔，大致情况妾身了解了。虽然光从妹妹的态度来看，对您岂止是没有敌意，怎么看都像是被主人丢弃的汪汪啊。」

面对Caster发出的感慨，姬路只是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而Caster则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怎么说呢，单挑英灵的做法还是有些有勇无谋，当然，妾身没有否定妹妹的能力。就如之前所说，单从人类角度来说的话那拳法已经相当厉害了。」

「那个啊，好像是糅合了六合拳七式拳八极拳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教她的人本身就很乱来。总之就和你说的一样，她的拳法偏向于我流，如果对手不是那个雷神的女儿说不定就赢了吧。」

「明明将之据为己有的话就有很大胜算了呢，正如妾身之前所说，靠主人自身魅力的话，妹妹根本就是召之即来呀。」

Caster侧着脑袋说道，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啧，所以说根本就不可能合作。」姬路轻轻咂舌，「你没听我刚才说的吗？现在的我不会轻易相信她们。」

「虽然是这么说，主人明明有好好帮妹妹进行应急处理，怎么看都是口是心非。」

「啊啊？」

完全没有听漏Caster小声的碎碎念，姬路刻意抬高的声线顿时充满威吓。

「主、主人，您一马平川的胸口上有令咒在发光哦！冷静一下！这样很浪费的！」

「再给我用些多余的形容词试试？信不信马上让你归于光明？」

姬路揪紧Caster衣领，虽然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噫！对不起！妾身不应该说出主人的心声！妾身知道错了……哭哭。」

「哼。」

听着Caster从嘴里发出拟声的假哭，感到疲惫爬上脊背，姬路终于松开了手。

「不过这样一来，妾身也算掌握一些主人的情报了。非常抱歉，让您想起了一些讨厌的往事。」

Caster平静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回响，这让姬路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奇妙的安心感。

「哼，倒也不全都是讨厌的事情……倒是你啊，喜欢追根究底的魔女小姐，你问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嗯？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主人的事情而已，不可以吗？」

「不，被单方面的了解，这话听起来根本就是跟踪狂。」

「咕呜呜……听妾身说这种从GAL游戏里套来的台词居然也毫不动摇，主人您简直就是铁石心肠。」

「……请你玩点正经游戏，还有这台词果然是套来的吗？！」

「圣杯战争不就是GAL游戏？」

「你对圣杯战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不用担心，上了妾身这艘泥船就没有淌不过去的河。」

「不不不不，不会上的好吗？自爆请随意。」

「哎……？」

「你那是什么失望的声音……」按了按太阳穴，姬路不禁露出疲惫的神色。「我的意思是……」

「嗯？」

「如果不是单方面的话，我觉得可能会……」

「会……？」

等待着后半句话，Caster偏了偏脑袋。

「呜……」

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良久，温度逐渐在姬路脸上爬升。

「会、会怎样我怎么知道……喂！快给我说点什么？！这样不是害我很丢脸吗？」

「咦咦咦？就算您这么说……」

苦笑着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Caster立刻看似随意地提议道。

「那么就来考虑一下明天晚上一起吃什么如何？」

「呼，你这家伙是想吃穷我吗？」

「主人明明只要卖掉一两个摆在隐藏房间莫名豪华的双开门透明玻璃柜子里的毫无实用性的塑料小人就能去不会转的寿司店吃到饱。」

Caster毫不留情地讲出一长串没有停顿的句子，当触及某个奇妙的单词后，姬路立刻抓住她的双肩，瞪大眼睛用力摇晃她。

「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隐藏房间的事情？！」

「因为妾身是导航软件？呜啊啊，请不要再摇晃妾身了，棉花会跑出来……」

「咕……你这家伙，究竟还知道多少我的隐私？」

完全没有注意到压低的声线和怒气，Caster用毫不掩饰的得意口吻回答道。

「嗯？自然是从喜欢的内衣款式到藏在书柜夹层的小薄本偏好都算了如指掌？」

「……」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不识趣的魔女终于意识到陷入沉默状态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在初夏的蝉鸣声中，池井公园绿地夹杂的奇妙惨叫声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当做怪谈流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