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西装可以吗
雨水滴落到夜色里,清液伸张自我存在的啪嗒声和屋外女人刻意隐瞒自我存在而压低的语声合奏、共响,显得有些滑稽。从发尖掉下的“雨水”,像是落雷前滚滚灰色层云兜不住的、天空疼痛的体液,黏糊糊地滚落到相册上。
霙抹开微湿的头发,再抹去砸落到相册塑纸上的浴水,弄清年轻女人停驻在相片上的笑颜——自从回家就翻东找西的自己似乎将希美吓到了,恐怕自己对着相册问东问西,只跑去屋外“避难”。
现在正在屋外讲电话的她,身材和脸颊比相片中圆润、丰满,也健康过许多,如果面对的是相片中瘦削、无法掩饰倦怠神色的希美,此刻的霙不会在心中揣着一把“法槌”,打算以严苛的法条敲定对某“政治犯”的判决。
【六岁生日 家中
惊喜!幼稚园老师指导小幸制作了’谢谢妈妈’的卡片,里面写的内容让人感动喔——妈妈说,友幸是妈妈’活着的证明’,所以,友幸想要代替全世界保护妈妈。
……
翻糖蛋糕好像不太受欢迎的样子……幸好有做烤鸡,小幸很喜欢!好好享受长大的过程吧,小乌龟!哈哈哈! 7.22】
“不好意思德川太太,我的声音有些小,会听不清吧?因为孩子在睡觉……没关系就好!是说明天早上吗?抱歉……明天是妻子的生日,一家人打算……抱歉……啊,只是德川社长那边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的,嗯,嗯!哈哈,当然没关系!”
“政治犯”结束了最后一通电话,又在屋外发出久久徘徊的脚步声——是时候押她入场。霙抱着相册将门打开一条缝,廊灯下的脸显露可爱的纯真,但似乎笼上一层恬淡清冷的颜色。像是迷雾笼罩的清月,先居高望下将“政治犯”由内而外审判一遍,再对命不久矣的囚人投去一缕思乡的月光。
她是凌空冰冷的法条,亦是触手可得温暖的故乡。
“希美。”月光轻轻发话。
“嗯?啊,刚刚是弦的母亲打电话,她这两天从堺市赶过来,话说霙应该没见过……”此刻精神满满的犯人像摄入过多咖啡因那样滔滔不绝,她穿女士西装,有点弓背。很快,希美似乎嗅到一场早该发生的、也许是革命的味道,于是睁大双眼,两手捂住手机自护般说,“我去看看友幸睡好没,霙先睡吧?我泡个澡就……”
“希美……等下穿工作的西装进来。”
“嗯?”
“我有话,和希美说。”霙卸过妆的眉毛稀淡,眉头紧拧在一起时,像婴儿无眉的怒颜那样无攻击力,刚刚所颁布的着装规范就显得更无需遵守,她似乎察觉到政治犯不庄重的笑意,于是轻轻强调道,“不要这一件,要最正式的那一件。说真的。”
“是——是!好好好。”希美像是误会了什么一般坏笑,笑嘻嘻,在霙表露怒意之前,她像表演无意识落寞、实际只是犯困的猫那样,用那双漂亮眼睛将沉静的眼光投去角落,她微笑,用对小孩子说“等下念睡前故事给你听”的语调,果快地轻声说,“好的,会连领带也打整齐的。”
不多时,这位老实的犯人连鞋子都踩了高跟,脚步声为沉睡的孩童小心收敛音量,敲过短廊的地面,一声声缓慢而清脆。她的气息接近主卧,像是全熟的果子垂下几乎枯干的深棕色枝条,身体吸饱世界内全部甜蜜滋养的水分,坠弯枝干,垂落到枯草地上静坐的霙的口边,散去似有若无的果香。
微风刮落原野间所有的色彩,天色并做草色一片灰芜,只留下这颗果实饱胀、诱人的绯红色,在少女——或是此刻身为女人的霙,润滑的瞳孔间,跳跃着一点灼热而纯粹的、火焰般的红。
现在还不能启开两瓣唇,露出两列洁白、整齐、坚硬、酸痛欲咬的牙齿——必须忍耐,长久的忍耐是审判长职业的必修课,霙擅长为吹奏憋气,擅长为练习长久凝神,却不擅长为此刻的欲望哪怕稍微隐忍。
濯洗过的手足在夜间室内粉黄柔光充溢的环境中愈发白皙、悬垂于床边的脚趾变得冰凉,只因血液全部被供上大脑和脸颊面皮下的毛细血管末端。刚正不阿的审判长,不禁也因想象中犯人罪恶的美貌而耳根滚热。
她捂捂脸,冰凉手心接受着脸颊的热,睫毛与手掌心轻擦时,便听见犯人登场脚步、腕表机芯卡动、顺滑衣料磨擦的声音。量身剪裁的玄色西装挺括而合体,其下白色衬衫平整,堇色领带之上的光流淌成织物暗纹的形状,伏在她挺拔的胸前——精致无瑕,风采卓然,她眯起眼睛轻笑,玄色便成了落进房间里来的一地金光。
年轻的身体被放置于三十一岁奇妙的风水岭上,她已为人母,并被附加上某社长端正、肃然的锋芒。只有此刻的审判长铠冢知道,其下包裹的美丽身体奇异地,仍是欲壑未满的青涩少女的身体,这一颗果实表皮与内部都存有坚硬的疤痕组织,是霙在今夜品尝到她之前就了解的事情。
霙凝望她,仿佛陶醉、享受于这一刻晚间单纯暧昧的乐趣。片刻,穿轻薄睡衣的审判长敲敲她的小槌,吩咐道:“过来。”
“霙?”犯人蹲下在她面前,因无知而大胆直呼审判长的名字。犯人膝盖撑起黑色裤管,胸前弧度也是被束缚的、儒雅且适当的尺寸,虽不得见,但可以想见黑色西裤包裹的臀部圆润紧实。不仅如此,犯人用眼中两片逆时的蓝空吸纳审判长的灵魂,不庄重地伸手摩挲审判长的手背,审判长铠冢眼瞳变得水润,却仍努力保持着正直。
“要穿这个做什么?”犯人大胆地笑起来,俯低脑袋看下面,黑色前发悠悠晃动,她的手探去审判长失血裸露的足尖,似欲捧起仔细端详,却被对方迅速躲开。
房间里充满了城市夏夜的湿热空气,凝聚成审判长鬓角滚烫的汗水,她在薄明的空气中,用指点去紧缚在犯人颈间的领带,渗出汗水的指尖勾住打结的部分,织料刮动指腹的感觉,强烈到似乎是刮过她体内最敏感的部分。堇色温雅,暗光丝滑,她因指腹触感而情潮起伏,扯住对方的颈从而顺遂发去责难,人类的语言搅动了人类的权力关系,在两人间盘旋着逆转一切的风暴:“……像这样,去掉西装’厉害的壳’,能让我看清这些年,全部的希美吗。”
“什么?”犯人愕然。
“我错过的希美。”审判长的悲伤的决心在其双瞳中赫然可见。
“不是早就看见了吗?身体,还是疤痕,全部都……?”犯人模糊重点,压低声音温柔笑开。
“是这里。”竟忘记了审判长也是演奏家,离开领带的刚韧食指没入衬衫表面指向心脏,在紧贴肌肤的温热织料上猛然用力,仿佛立时斜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不痛不足以警醒,故而滥用私刑也不以为过。但她很快将颤抖的刀锋换成整片温和的手掌,紧贴对方的胸膛以感受她的心跳,确实受惊了,那颗宝贵的软肉正以庞大的力量痉挛抽动,审判长随即趁热打铁,逼供道,“希美的’心’都遭受了什么,告诉我,我不明白。”
“之前也说了很多……”
“不许……嘴硬!”审判长情绪激动,轻声在法庭上大发光火,此刻的硬气不仅仅源于年少时说出“最喜欢”时那刻的勇敢,更极尽身为伴侣的责任和理所应当的强势。审判长脱落到审判台下去,以同样的蹲姿感化政治犯那颗故作坚硬到令人讨厌的心。
俄尔,她将对方故意躲避的漂亮脸蛋捧住了,手指蹭着黑色侧发,抚压、享受她脸颊的柔软度,从而将更柔软的情潮波动到自己心底。风做吐息,雨带汗香,唇舌拂成战栗的、润红的、青春未尽的花瓣,她用手掌和唇挟住希美,像挟住一头平日里骄傲自得的小母鹿,眼看着对方被捕,气数已尽,眼睫的阴影遮蔽在自己鼻梁上。
像吮吸棒冰那样稍微亲吻过她亲爱的小母鹿后,审判长呼出威严的、痛苦万分的热风,热风笼盖在犯人红彤彤的鼻尖上:“我也想明白……甚至想变成希美去体会,我……吃醋了,吃夏纪的醋、吃小幸的醋,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希美只对我躲来躲去——就算很多次说了’最喜欢’,好像正是因为说了’最喜欢’,希美就更加不让我看见你的全部,希美……我,做错了什么吗?”
希美垂睫,深呼吸,解释说:“我……只想让霙看见好的部分。”
“像这件……厉害的西装?如果没有它呢,”霙用手掌抚弄西装坚硬的垫肩,顿了顿,淡声说,“没有的话,我说过,如果希美觉得自己被’上帝’抛弃,我也愿意被’上帝’抛弃。”
“我不想霙被抛弃!”希美抢白,她摆出仰望的姿势,虽没有因情绪落泪,但目中尽是蔚蓝色海的叹息。潮水、烟波,融合进对方的身影才被赋予了汹涌的生命,她似欲言尽苦涩,可苦味本身已经使双唇将水色颤抖出一片湿润。
她的双眸将面前洁白的山顶雪包容进去,海平面便因水的加入而急速上涨,直涨到淹没暗黑天顶的白色星光,将宇宙酿成一弯最咸涩的酒,星河热意直灌鼻根:“霙,我从来都只有一条路,就是和你变得平齐——因为霙……是不可以被命运抛弃的,霙的羽毛不可以也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受伤。所以对这样的霙……所以我必须付出更多来追上你的脚步,就算不能和霙顺遂成为什么伴侣,就算带着小幸像之前那样躲避霙的视线,不管怎么样,就算不能变成最优秀的人,也要努力在某个地方变成和霙’同等’的人,这样的前提下,我才有资格追上,或……追回霙。”
“追回?”审判长歪头不解。
“假使霙和别人恋爱、结婚,等时机成熟,我也会想办法’横刀夺爱’喔。”犯人的领带松散在领口前,弯着眼睛吊儿郎当,似乎想以油腔滑调转换气氛。
“真的吗?希美明明只会逃跑,”审判长不生气,只对她的话感到半信半疑。霙坐起来,接着用两条没什么力量的胳膊将犯人半扶半拖地拉到审判台上去,霙待希美坐定,摸摸她搁在床单上的无装饰的、光泽润腻的指甲、指根、手背,低眼道,“但我不愿意……我怎么也不会愿意和别人在一起的,希美,最好相信这一点……”
“好,我知道啦!”犯人如获大赦,接着似乎打算占据主动,社长大人整理前发,急切渴望亲近,于是伸手去抚勾霙的下巴。
霙表现出不原谅,很快拂开她的手:“希美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相信。”她气闷,紧接轻轻呼唤:“希美!”然后,好像是从这片夜中的海岸边复燃了黄昏时分壮大的绯红色晚霞,双目接受着所有光线的折射,挤出几乎野蛮的红色的雨,被眼眶滤过滑下脸颊,就变成无色透明的泪滴。
泪水是苦恼的证据,是灵魂的汗水淋漓,她自此一直流泪,双手将对方西服覆盖的、平滑的后背拥住,要把她西装笔挺的身体拥进自己胸怀间,她以强硬的拥抱的姿势——像母亲要强硬拥抱她已然成年的、巨大的孩子那样,让希美的承载着万千思绪的脑袋贴在自己心房边,叫她听闻自己赤裸真诚的心拍。
心拍共振两人脆弱的身体,似是灵魂即将以某种崇高的姿态共鸣。
“希美根本就不相信……我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和觉悟。一旦和希美交往、结婚,困难的时候,就用我的全部去帮助希美的全部,开始的时候,我会被希美照顾,但我也好想早点学会照顾希美。
我想要在之前那些日子里,和希美一起哭,也一起笑,我想从头开始就拥有认识小幸的权利,才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不够格的、陌生的母亲。从头开始——像高坂和久美子她们那样,让希美的孩子,或是我的孩子,在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照顾里长大……本来是可能的,希美却让我、也让小幸错过了那些……
我很痛苦,难过死了,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徒劳,是因为……希美根本没给我了解一切的机会。希美展示给我的,只有永远的’拒绝’……拒绝了解、拒绝体贴、拒绝被看到任何脆弱的地方,像小幸说的,他好失败,我也觉得……我好失败。”
像是从对方身体烧来了火焰,希美开始在霙的怀抱中变得痛苦,她疼痛发抖,霙的手心便汗水涔涔,用更紧的拥抱囚禁她,似是将她囚禁于被火焰吞噬的乌木鸟笼,从竖栏杆间喷涌明晃晃的热浪——她要让此刻因拥抱而相贴的人体在火焰中变成谁也看不见的黑色幻影,在明黄、橘、赤色火舌的舔舐中共同融化、焦黑,余焰停熄,剩下相爱的灰烬。
“是希美的错!
因为希美,不愿意相信我可以和你共同面对生活糟糕的地方……因为希美,根本不敢相信所谓’身份有差距’的生活里也能诞生’幸福’。”
霙控诉,用力吸鼻子。扶起沉默的希美时,对方这刻泪光晶莹的脸的印象,将覆盖身体的西装硬壳软化出可爱、轻柔的印象,犯人——社长宏大的世界因对方的压迫而坍塌,缩小成一团温暖的气体。希美没有回答,只局促而羞涩地,用虚软的动作,让霙的手继续搭在半解开的领带上,颊边悄悄、慢慢地变红,以双唇间的话语向她的审判长发出任意宰割的邀请:“对不起……现在,随你喜欢吧,霙。”
不管余日如何,今晚只需要审判她,直到她政权颠覆、尽数认罪、身陷牢狱为止——霙瞬间决定,判她无期徒刑。
床铺在身体下变得滚热,她急欲被支配,仰躺、仰头,脖颈伸展,喉咙处是一条顺畅摄人的曲线,相互湿吻时,侵入双方唇瓣之间的香甜滚热让她因感动哽了又哽,脖颈因此失力痉挛,不得不完全倚仗枕头的支撑。
肌肤薄汗腾起衣衫的香味,霙用鼻尖轻轻嗅闻,领口直到胸前润过她的鼻息,她嗅闻被西装阻隔的果实香气,像嗅闻近在咫尺的梦想,她要让梦想破皮,在齿舌间流出甘美的汁液,湿热口腔内的唇舌会包覆果实、亲吻夜晚,吮出甜美的梦的露水,让一切震颤在幻觉中到达顶点,多巴胺的狂花得以绽遍爱人年轻的粉色肌肤。
“霙……流口水了?”她的爱人睁着一双诱惑的、湿润的惺忪眼眸,慵懒而无情地提醒她的失态。
霙慌忙用手背遮掩尴尬,紧接着毫不示弱……霙伸手拆她的马尾,扶着那微湿的脑后一起一落,拨散了芳香味道的黑发乌云,她抬身凌空俯望对方,身体投去阴影,手上将发绳据为己有。
一双美妙的白手抓住身下人黑色的西装前襟,顺着西装与衬衫的缝隙穿入腰间挠痒,社长大人脆弱而粉红,女人的姿体因蜷缩而像是躺在宽阔的病床上般,变得娇小了。可幸好,现在她又是那样健康,活力充盈皮下,鼓动着热情的潮汐,极尽娇美,让胃口大开的霙想要将她立刻、全部占为己有。
满室馨香的包裹中,为躲避对方灼人的视线似的,她脸向一边侧,颈线由耳下到锁骨拉得笔直,却不得不因索取空气使胸前圆匀上下起伏,发出叹息般的呼吸声。松乱不堪的领带斜挂在因吞咽而动的颈部以下,盘延的堇色缠绕着纯官能的欲望,将霙的视线紧锁在爱人衣衫不整的胸前,衬衫洁白的褶皱仿若流淌着的牛奶波纹,汗水渐渐透出白色衣衫,点点透出肉体的颜色。
审判开始了,因官能的欲求将审判长的理智捕获,故而霙俯身亲吻的节奏显露无措,不如说一切都陷入了无措,只有剥离衣衫的顺序不得不符合常识罢了。目之所及,一片僵硬的玄黑色变成流水,逶迤滑落到地面上,再是纯白色衬衫,像不被馋猫珍惜的零食袋般,散散撕开一半,丰盈润滑的内在暴露于空气,扑出猛烈热切的香芬。
审判长无视美丽的胸衣花纹,只在胸线浅沟之下半寸的位置停驻指尖与唇印,她一下下舔过果实中段——其下运作着人温暖的内脏,是胃部。
指尖、鼻尖、唇舌和口液相互磨蹭,她发出困扰的叹息,伸手盲寻温热的耳垂,轻轻捏了捏,抬头,从凌乱衣襟相隔的远方向希美透去爱怜的湿润眼神:“……好心疼。”
因第一道温柔的审判闪电般击中了身体,犯人瞬间抬手捂起了嘴巴,眸间跳跃过颤动的水色辉光。
指腹摩挲游移在她微凹的臀侧挠痒,希美才放松、轻微移动身体,她很快被霙逗得咯咯笑,再是忽而察觉皮带自腰间松落,腹间冰凉,霙的手掌向低洼的雪原之上按下一片温润的阳光,希美慌张地想坐起来:“霙……”
肩头被人向下按,她被迫重新仰向而卧,接受对方对疤痕的轻柔按压,接受对方赤裸的、哽咽的责问:“……是这里……希美,你夹在相册里的纸条——友幸……今天是……7月22日,巨蟹座的最后一天,在手术前,写信欢迎你的到来——妈妈,想要你留在巨蟹座——我想,一直那么安静、安静到简直不愿意出来的友幸,变成完全相反的狮子座,就不妙了吧……虽然是一点点擅自的期望,但友幸,如果成为巨蟹座内敛又稳重的孩子,就太好了——
希美……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希美垂眸,陷入沉眠般静默了一会儿。
“……会觉得讨厌吗。”她猛然抬手,用失血冰凉的双手捂起粉红色脸颊,似乎因为早已知道答案的指向,她闷声问询的声音多少含有类似欣喜的羞怯。
霙误会了她的意思,凝神去观察小腹上那弯向外微微膨出一些体积的暗红色新月,轻轻说:“虽然妈妈身上没有……也没怎么见过,但是怎么可能会讨厌……很漂亮的……辛苦了,希……”
“不,我说的是——”希美放下双手,柔软的身体连同面上微苦的神色横陈于霙眼前,好像一颗羞赧又疼痛的种子,亦是粉润而甘美的土壤——女人的肉体失去所有官能上浮动着欲望的意义,身体曲线荡漾出无限包容的、平静、温柔的波澜,她在静止中急促呼吸,变得大汗淋漓,“我说的是……擅自让友幸,和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霙在同一个星座……什么的——小孩子一样任性的想法,霙,会不会觉得被冒犯、觉得讨厌。”
“擅自让友幸……嗯,现在是希美自己说出来的,”霙俯身,从手指缝隙间吻她的疤痕,让气流包容新月周边黎明天色般白皙的皮肤,霙使坏道,“我刚刚……关于巨蟹座,可什么都没说。”
“……真是的。”希美咬唇难堪,三十一岁的面容烧热,流露着出糗孩子的神色。
乘托胸脯的精致衣物被平展成扇形的五根手指依次压抚,掌根滑入腋窝,肩带划落大臂,胸衣像翻覆在乳白色海中的小船又翻正了过来似的翘着,从而使更多隐秘的皮肤和弧度裸露出来,希美的胸脯气质柔软庄严,因顺从重力而变得微微平坦,润红与白皙接壤处颤动之时,因接受光的恩泽,接受手指的教诲而泛起可怜的粟粒。用口喘气,身体也随之共同唏嘘战栗。她被刚刚的难堪追逼,用手臂遮掩双目,呼唤类似求助:“霙……我,这样,现在不行。”
“我好喜欢……”迎面扑来审判长名为审判的告白。
“什……”
霙被爱的饥渴附身,吻她,在她因难堪而虚弱的汗涔涔的躯体之上,霙埋首轻道:“我好喜欢……希美对我的想念……希美的孩子,友幸,希美’活着的证明’,身上覆盖了希美对我的想念……是这样吧。”
手向腹下、内侧轻擦去,指尖的清凉和掌根的温热触摸到顺从的潮热和湿腻,希美的脸色中渐渐流露温暖的痛苦,耳缘与颊边均变为通红色。
霙手下轻柔摩挲,抬起身再度吻过她的脸颊、胸前、胃部、下腹部,希美垂眸,鼻翼和鼻孔令人心爱地微微内缩,一切神态都显示她正极力抑制自己身体的反应,她吝惜喉间那些美妙的音乐,手却扶住了霙微微动作的手,局促而轻缓地引导着尚不熟稔的霙,教会她取悦自己最正确的方法。
“嗯……霙……”她呼唤。
“难受吗?”霙凑近她,用鼻尖蹭她的脸,光泽被汗水铺开成绯色,从鼻尖传递到她并没在紧绷的、松软的笑肌。
“不全是的,”希美抬眸,因对方动作稍停而焦躁,却决定到底诚实招供,她气息不稳,尽量温和道,“生日,肯定有凑巧的成分,但是,我想,既然选择’生命的支撑’,选择因血缘联系而一直互相陪伴的,陪伴一生的人,从开始,我……就只能想到霙,如果是和霙相似的人,就太好了……”
“嗯。”霙的答应近似无声,在她脸颊上吻出湿润,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吹气,言出近似催眠的魔咒,“还是因为很想念我。”
希美因此紧闭双眼、剧烈喘息,两串泪珠几乎漂浮着划过眼角,因转向霙的动作,泪水又含回黑色的睫毛中,仿若浑然天成的黑宝石,希美微微睁开双眼,上下睫间露出瞳眸的星光,她下巴颤抖,开口便成告白:“……喜欢……是因为我……还是很喜欢霙——我想念,是因为,喜欢霙。”
霙微笑。
……
无论理智如何,肉体已无法徒劳地反向运作以挣脱本能的快意,她顺从自己无限信任、也对自己展露无限信任的爱人,求助于她,进而以凌乱、羞涩的姿态被满足。
简直可爱至极。
霙在心间喜悦微笑,她精疲力竭,轻轻倒卧在希美身边搭上薄被,未待对方问询就用脑袋擦着枕头轻轻摇头:“没力气了,明天再……”
希美因羞赧眨眼睛,鼻头温热,她用指腹一下下抹净她的唇角。腕表在她颊侧发出表示自我存在的咔哒声,希美定睛看表盘,笑说:“已经’明天’了哦……不想要吗?”
霙将头埋在她怀中,身体也蹭过去,发出柔软的轻笑声:“……既然是晚上,还是’今天’。不要了……好累……睡个美容觉吧。”
“嗯,辛苦了,今天很舒服……”希美顺势拥着她,下巴搁在她乱糟糟的发顶,顿了顿,很快郑重道,“生日快乐!霙。”
半晌也没收到回应,希美感到莫名,松开她一些低眼去看,原来温柔的审判长大人正双目轻阖,用湿润的口鼻同时浅浅呼吸,因疲累熟睡在她半裸的、乱糟糟的怀中了。
“……那’明天’再说吧,睡个美容觉……倒是忘了洗一下再睡呀!”希美轻笑,偷偷吻她刘海覆盖的额头,用手指捏过她半湿的左手指根——食指、中指,最终停留在无名指白皙的肌肤上,轻柔按压,希美眼边泛起羞赧的、感动的红,喃喃肯定道,“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