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兹与青鸟【青见 aomi】 
第64章 你家女儿
伞木女士饶有兴致地趴上桌子，下巴搁在手腕上，眼睛一会儿瞧着与友幸面对面单独坐的响子，一会儿又瞧着温吞乖巧的小翼，她不由得微笑，比三十刚出头的她更添从容，浓密睫毛下流泻出晶莹的眼光，那是终于洞悉了什么的目色，穿过缕缕些微遮挡的刘海投射在孩子们脸上。
霙的鼻息和唇间吐息挨近在她耳旁，怀着小小的兴奋、细声道了些什么。
希美嗯了声、轻笑着抬起身，从霙的指间接过她的手机，对上孩子们。
前一晚，加州。
巡演的这一站，是久美子最喜欢的地方。
肩靠肩、戴上一人一只的耳机，独奏曲后是协奏曲，协奏曲后是昭和歌谣，再是二人都喜欢的美洲乡村小调……伴着音乐坐在沙滩边的椰子树下，可以从天幕橙粉看到满缀繁星，泳衣轻薄、身体优美的黑色人影渐渐稀落，最终只剩她们两个。
开朗奔放的美洲……等响子大一些，也要带她来看看。
久美子的脚趾从长裙边露出，在沙滩毯上蹭了蹭。夜色下还是可见晒黑了的肤色，这两天她为防晒不得已套上长裙，可丽奈却是细带背心搭配牛仔热裤，长发束起搭在后背，洁白皮肤露得肆意。
丽奈连阳光都不怕。真是不公平。
“响子要是在的话，”久美子仰头看、感叹道，“一定又会有很多问题了，比如，椰子会不会掉下来、砸到咱们？”
“现在，响子可不在。”丽奈声音很轻，她将头发别到耳后去，更俯下身一些，轻薄背心遮不住胸前雪色，在夜色里尤其盈润朦胧，久美子愣愣看过去，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耳根脸上有些热。
久美子几乎慌忙摘了耳机，光是丽奈的细语就已经让她心神恍然，再听不得耳机中女声浅唱，温柔诱人。
沙滩之上，风拂处，椰树扇叶相击，飒飒声不绝。
她坐起身来，红着脸，伴随丽奈凑近的动作，紧张却熟稔地与她接吻，丽奈的唇、触感一如往昔，可使人心拍错落无序的，却是身处空旷之处的微惧。
口中乱了章法，被丽奈主导着节奏，舌面唇齿都被撩拨化水。久美子喘不上气，睁眼本能地想要四顾，可丽奈的手已经顺着臂上、来到胸侧。
她的脸颊被那悠长的睫毛刷得很痒，丽奈仿佛感受到她呼吸的慌乱，睁开眼睛。
“久美子……专心。”她提醒自己的妻子，清灵声线带了妩媚，“不会有椰子掉下来，也不会有人。”
久美子听她的话，脸更红了一层。
看那眼波闪动，白皙脸庞透出绯红，久美子才意识到丽奈也会紧张，她抿唇，深吸夜晚清爽的风，再长长呼气时，她的唇贴上丽奈的胸前的柔软。
那就一起享受这片夜晚吧……
正是日出之际，天际泛着粉白，乐团的早练安排在九点后的悠闲时段，此时高坂与黄前相对，在酒店敞亮的落地窗餐厅内用早饭。
酒店颇有格调，餐桌上旧报折出的小花搁在白瓷方瓶中，在仿烛火的电气灯旁波动着暖色黄光。质朴餐盘中，此处日常的焗豆和培根肉肠料理风味十足，拿铁咖啡深沉醇和的香气和着桌垫铺衬的牛皮纸味道散逸四周，竟平添了份如置身家中的日常感觉。
久美子打了个呵欠，以落地窗外清清楚楚的粉紫色天面为幕，侧边是高大棕榈树的黑色剪影，有远而小的人影挪动，像一幅清淡的水彩画。
她托腮转头去看丽奈。
她仍洁白丰软，挺拔出尘，低下的目光迅速移动于这几日的行程表，同时平稳举起叉子、看都未看，启唇咬下一口深绿色芦笋。
她察觉久美子的目光，抬眼，眸光清亮，扬起笑容，在久美子看来熟悉又非凡，嗓音沉稳又动听：“怎么了，昨天晚上累着了？不会待会举起上低音号都没力气吧？”
久美子，如之前无数次回应她的调情一样、噗嗤笑出来，已经丝毫感受不到最初的羞赧和无措。她整理自己及肩的棕色卷发，与对面的丽奈一同绽开无忧的笑容，以撒娇般的声调对她说道：“真是的，丽奈。跟美洲的空气一样、变得越来越开放了啊？”
丽奈扇动睫毛，鼻息呼出笑意，她将早起沐浴后吹得半干的头发散下来，薄白的日光将她半边脸打上圣洁的光晕，在直垂的长发遮挡下，稍微收敛了利落的锋芒，将柔软的一面完全袒露给久美子：“或许吧。”
响子在希美前辈那里，跟小羽小翼玩得还好吗？
天色渐亮，久美子重新瞧着窗外思维飘忽地嚼培根，发觉桌上手机出现了提示闪光。
“啊，是铠冢前辈。”她放下刀叉端起手机，对面的丽奈也将注意力投过来，睁大眼睛、似乎在问询。
——在玩过家家。响子、很喜欢小羽。
[视频]
“来，响子，妈妈抱！”是前辈家的起居室，小羽学着自己的母亲们去扮演妈妈的角色，她向响子张开了双臂。
被小羽自己蹭得歪歪扭扭的头发搭在肩前，之间冒着几根散乱发丝，如同铠冢前辈高中时总打理不好的绒软头发。
可小羽容态活泼，神气十足，与铠冢前辈相似的温柔五官，却添了希美前辈的阳光气质，或说是英气，显得奇妙又和谐。
小翼本就挨着霙，在久美子与丽奈看来，她越发向铠冢前辈靠过去，整个小身体软绵绵地挪进了两个母亲之间，渐渐消失于屏幕之上，扬声器中，她的稚嫩童声传出，虽然温和无害，却显出计划的完备从容：“宝宝生病了，应该躺下好好休息，小羽，膝枕。”
希美前辈与铠冢前辈的私语与偷笑遮掩不住，靠近着收音口，在这边清晰可闻。
看见自家女儿响子，例行公事般点头，仿佛做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她将头侧放在小羽的腿面上、臂弯里，双膝与双肘卷起，蜷成婴儿的姿态。
“乖宝宝！乖~乖~”小羽丝毫不觉，弯起眼睛紧紧抱住她，响子未闭上双目，清亮的眼睛瞧着小羽胸前睡衣的毛茸茸面料，而小羽猛然记起什么，突然显现出哀伤的表情，“…… 哦！对了！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以后响子怎么办呀……呜呜呜……”
是响子，不是宝宝。
响子指头拨弄额前的黑发，抬眼看脸颊背光的小羽，对方浅浅的眉毛都盖不住眉头的皮肤，表情纠结在一起对着她——即便扮演的角色不是真正的自己，小孩子也总为故事中的人担忧，共情的天分使她们更能设身处地，为哪怕是为虚幻的故事而悲伤。
“响子……要跟妈妈一起生活。”响子一本正经，“永远、不会背叛小羽妈妈，永远，和小羽妈妈在一起。”
久美子差点滑脱了咖啡杯把手，嘴唇上沾了一圈奶泡浮沫，她狼狈地呛咳起来。
丽奈接过她拿不稳的手机，抽纸巾去擦擦久美子的嘴唇，那憋得红涨涨的脸和晃动的棕发叫她好笑：久美子，就算快四十岁了，还是会有这样不沉稳的一面。
“响子，也长大了。”丽奈将视频划回开头处，又仔仔细细观看了一遍，时而微笑，然后这样平静总结。
即使是看着已长成高中生的友幸，丽奈也无法清晰感受流失的岁月。可能因为她们还正值壮年，身体与容颜尚年轻饱满。
可在孩子响子的身上，她却真真切切体味到那份“成长”。这神奇之物不可逆转地迈进：感情的悸动、还是刻苦的练习，每一份小小的积累都会成为名为人生山峰的、不可缺的基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