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龍

嬌小的金髮女孩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空蕩蕩的華貴房間，眼睜睜看著所剩無幾的可能性在自己面前一點點破碎。

「怎麼會……」

「妳也看到了，黑龍根本不在裡面。」

艾露伊耳邊傳來淡然的聲音，接著就聽到自己的猜想被守衛緩緩道出。

「第二頭黑龍出現在這座山谷後，就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現身過。妳沒有得到牠離開的消息，這座山上也沒有其他能躲藏的地方，除了這座神殿……妳是這麼想的吧。」

「躲開人類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或許那頭龍早就離開了，看那模樣，說不定已經死在哪個荒郊野嶺，放棄吧。」

艾露伊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而且距離完成只有一步之遙，她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

「就算赤瞳黑龍離開了，只要我繼續等待，說不定黑龍王會——」

結果，守衛的下一句話徹底把艾露伊最後的希望給粉碎。

「不會回來了。」

「……什麼？」

艾露伊整個人愣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才回復過來。

守衛沉默許久，才對艾露伊坦誠：

「那是……黑龍王的決定，牠放棄佔據特羅德王國。」

只說了這些，守衛就不再開口，可艾露伊已經明白那句話的含義。

「所以才會在一年前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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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艾露伊回過神，才發現她們早已回到避雨處，盡忠職守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燒，外面的雨聲卻早已離去，心情複雜的她望著已放晴的湛藍天空，不發一語。

「雨停了，回去吧。」

幾秒後，艾露伊才意識到守衛在對她說話。

「……是啊，既然無法達成目的，那我就沒有必要待在特羅德了。」

艾露伊轉身面對守衛，並彎下身軀，緩緩說道：

「守衛小姐，謝謝妳，這幾天我造成了不少麻煩吧……明天我就會離開。」

小女孩牽起嘴角，她的笑容有些勉強，眼底也多了一塊藏不住的黯淡。

守衛第一時間沒有反應，只是站著不動，一陣沉默後，她對艾露伊輕輕點頭，像是在回應。

艾露伊披上斗篷，戴好帽子，慢慢走到神殿入口。

淡橙的天色下，小女孩回過頭，看著空盪盪的神殿入口，像是在尋找什麼，卻沒有找到那人的身影，最終，她只能抱著遺憾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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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內，守衛看著熄滅的火堆動也不動，視線不經意地掃過艾露伊原本坐的位置，然後發現了地上的小袋子。

「這是……」

守衛蹲下身，用右手拿起袋子。

米色的小布袋不是很重，袋口被紅色的緞帶系上，並且打成漂亮的蝴蝶結。

解開緞帶，一陣淡淡的香氣從袋中傳來，並於空氣中逐漸擴散。

布袋裡的圓形小餅乾是漂亮的淡褐色，中間還擠上圓點狀的紅色果醬，看起來的確很美味。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一塊餅乾，放到兜帽下，接著帶出一陣細微的咀嚼聲。

坐下的守衛一塊接一塊的吃著，直到袋子見底。

又是一陣沉默。

流風靜靜卷走地上的余燼，點點黑灰消散於半空，守衛看著入口，隨後低下頭，口中脫出的無力話語只能隨風而逝。

「我什麼都……沒辦法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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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谷中破敗的神殿前，一個嬌小的人影正在入口處不斷徘徊。

在踏上新的旅程之前，艾露伊想要跟守衛做最後的道別，可是她已經在入口待很久了，守衛卻依舊沒有出現。

“不在嗎？”

或是守衛不想見她呢？

就在艾露伊思考是否要進入內殿時，外面突然出現一陣翅膀的拍動聲，隨之而來的是重物落地的巨響以及振盪。

「……什麼！？」

艾露伊還來不及行動，就突然被一隻長滿純黑鱗片的大手抓住，接著帶往入口外面。

半空中，艾露伊看見面前的景象，眼中滿是震驚。

巨大的暗灰色犄角從頭顱兩旁向外生長，尖端微微向後彎曲，銳利到可以輕易捅破所有生物，頰邊長有三對骨刺，佈滿尖牙的大嘴吐出一段艱澀難懂的詞語。

艾露伊卻能理解那段聲音的涵意。

「——什麼啊，還以為是那傢夥。」

叔叔有教過她，這是只有純血龍族才能從傳承中習得的龍語。

淺灰的眼珠反射出小女孩呆滯的表情，深色的豎狀瞳孔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艾露伊看到其中的戲謔時，不禁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

直覺尖叫著要她趕快逃離危險，但鋒利的鉤爪抵住了喉嚨，讓艾露伊無法輕舉妄動。

「放開她。」

這時，一聲低喝從神殿中傳來，黑袍的守衛終於現身，黑龍的視線也隨之轉移。

「哦哦，看看這是誰，終於肯出來了麼。」

看見底下的守衛之後，艾露伊發現巨龍的嘴角勾起了一個人性化的弧度，但那絕不是什麼友好的笑容，裡面不帶有任何感情，只有化不開的濃厚殺氣。

「原來妳還沒死啊，那些傢夥都以為你們兩個死了，沒想到居然真的還活著。」

黑龍察覺到守衛出現後，視線一直聚焦在艾露伊上，便故意晃了晃右手，搖得小女孩頭昏腦脹，接著就聽到他惡趣味地開口：

「降落之後，我看到一個人影，還以為是妳，就想跟妳『打個招呼』，結果才發現錯抓成小蟲子了。」

「而且，妳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蟲子的死活了？還是說，妳這傢夥已經可笑到要對人類搖尾乞憐了嗎？」

面對嘲諷，身姿挺拔的守衛只是站著原地不動，沒有恐懼，也沒有退怯，什麼情緒都沒有展現出來，就只是靜靜地和黑龍對視。

這時，艾露伊看到黑龍的眼裡多出幾分怒氣，牠重重踩地，往前走了幾步，巨大的身軀輕而易舉的撞開入口，無法抵擋入侵者的牆壁最後只能摔到滿是裂痕的地面，化為無用的瓦礫和塵埃。

惱怒的黑龍張大嘴，猛然拔高的咆哮瞬間爆出。

「怎麼？只會苟且偷生的傢夥還想對我大放厥詞？看來偷偷摸摸躲了一年後，妳這廢物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說，放開她。」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黑龍明顯更憤怒了，緊張的氣氛頓時一觸即發。

這時，黑龍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壓下了怒火，牠不懷好意的露出尖牙，挑釁似的說道：

「該生氣的是我吧，看見未來的領土被破壞成這樣，我可是很心痛的，這麼富饒的領土，居然說放棄就放棄，明明放棄了，卻又待在這裡賴著不走，妳這傢夥還真是可悲啊！」

眼見黑龍再次無視自己的話，守衛不再出聲，轉為舉起右手伸向胸口，然後像是抓住什麼般，虛握的手用力拉開，一條鮮紅的血色鎖鏈赫然從心臟處被扯出，在五指中發出不祥的熒光。

跟隨鎖鏈一同顯現的還有數個結構複雜的猩紅魔法陣，旋轉的圓形法陣和飄忽不定的符文將守衛重重包圍，此刻，艾露伊在她身上感應到從未出現過的龐大魔力。

「守衛……小姐？」

那是，艾露伊不曾知曉的模樣。

「居然封印了自己的心臟！？這個瘋子……」

守衛的舉動，讓黑龍的語氣出現幾分惊訝，可沒持續多久，就全數轉成躍躍欲試的戰意和更強烈的殺意。

「不過，就得這樣才行——」

守衛猛地扯碎血鏈，與此同時，法陣和符文爆出強光，一瞬之後全部應聲而碎，漆黑的能量自身體湧出，覆蓋住她模糊的身影。

猛烈燃燒的焰形闇影瘋狂膨脹，只過了幾秒，滔天的黑焰就已經比身形巨大的黑龍還要再高出一頭，怒漲的姿態仿佛要將整座神殿吞噬殆盡。

「你想要這裡啊……」

沉悶的聲音清晰地傳至艾露伊耳邊，一旁的黑龍死死盯著黑影，喉裡的低吼比剛才要更加鮮明。

「這樣就對了，來戰吧！妳這個連『金瞳』都不是的『最弱』都能變成『最強』，憑什麼我做不到！！！」

收攏的翅膀用力展開，長滿棘刺的尾巴不停甩動，強健的四肢早已蠢蠢欲動，黑龍再也按捺不住，高昂的龍嘯響徹整座山谷，不斷迴盪。

「我，斯坦利.賓特森.羅格威姆，在此正式向龍王宣戰！」

這時，停止擴展的能量中傳出了一聲沉穩有力的心跳。

——仿佛是個信號。

「還有，要怎麼處置這裡，是勝者說了算！妳說是吧——」

灰色的龍瞳倒映著盛燃的漆影，眼底閃過一道幽光，其中充斥的惡意讓人不寒而栗。

「——涅爾薩斯.瑞格納.艾朗盧修！」

隨著那聲脈動，沖天的夜色能量頓時炸開，化為光塵於四周逸散。

過大的雙翼完全舒展，殘破的神殿在狂風的吹拂下顯得搖搖欲墜，漆黑的鱗甲和森白的爪牙毫不掩飾的展示著不可抵擋的強大，那龐然大物終於現出原始面貌，猩紅的豎瞳直接對上譏諷的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