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森林洋館

破曉時分，公會召集的冒險者已經集合完畢，在廢棄的莊園外就位。

──而身為白銀級冒險者的蕾亞當然也在其中。

在這次公會與城主合作的任務中，城主派來的護衛隊負責封鎖住整座迦拉爾森林，而他們這些冒險者則是隱藏在樹林中，等待公會長下一步的指令。

想到這裡，蕾亞轉過頭，看向了與勇者一行人以及數位城主麾下的高階魔法師一同佇立在後方不遠處的作戰發起人──公會長西蒙。

這個身形壯碩的男子穿著泛著啞光的金屬盔甲，右手拄著巨大的雙刃戰斧，身後還背著一個飽經風霜卻保養良好的中型圓盾，雙眼炯炯有神地注視前方的破敗洋館，目光沉穩。

而西蒙身旁的法師們正聚精會神用魔法探測莊園內的情況，想在行動之前儘可能地獲取更多情報。

「嗯……這樣嗎？麻煩你們了……」

聽完法師的彙報，西蒙靜靜地點頭，接著透過念話魔法對所有冒險者聯絡道：

“法師確認到對方利用龍脈建構了陣地，我們的法術效果會被削弱，加上敵方人數、實力等情報都是未知的情況下，身為公會長的我本不該讓你們冒險──”

“但是事情牽扯到了龍脈，再繼續下去恐怕整個城鎮都會有危險，所以我們要主動出擊……”

就在這時，西蒙單手舉起戰斧，斧刃直指莊園，在日光下折射出無堅不摧的鋒芒。

“讓犯人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號令一下，莊園外圍的結界立刻被法師破開，樹林裡的冒險者緊接著穿過已經殘破到失去遮擋作用的圍牆，衝了進去。

根據昨天戰前會議時的決策，進入莊園後，大部分人會在外圍清理可能會出現的敵人，而蕾亞與勇者一行人、西蒙公會長還有兩隻菁英小隊組成的攻堅隊伍，則是去對付敵人的首領。

「────」

似乎是感應到有人入侵，周圍突然搖晃起來，地面隨之隆起，這時一隻大手突破層層磚石，矗立在上空，對冒險者們投下了死亡的陰影。

由泥石組成的大掌重重拍在眾人面前，像是掙脫束縛似的從龜裂的地板下撐起山岳般的龐大軀體，原本暗淡的獨眼發出強烈的紅光，嚇阻了冒險者們還想前進的步伐。

「是魔偶──」

「──不只一個，快散開！！！」

短短幾秒，數個巨形魔偶接連從庭院各方站起，利用體形優勢將冒險者的小隊一一切割開來，並冷酷地對落單的人舉起了手。

──可身經百戰的高階冒險者又怎麼會被這些小小的把戲嚇到。

不用人發出指令，持有盾牌的冒險者們已經熟練地頂在前方，限制住魔偶的行動，讓其他隊友可以放心地發揮出所有本領。

「這麼大量的魔偶，難道犯人裡有精通大地屬性的法師嗎？」

只見寒光閃過，魔偶揮舞的手臂頓時被西蒙舉起的戰斧斬下，另一隻擋道的魔偶同時也被夏緹爾揮劍直接從中心一刀兩斷。

「！」

下一秒，眾人陡然發現，透過陣地龍脈源源不絕供應的魔力，那些破損的魔偶正在慢慢恢復。

「果然會自我修復嗎……」

面對目露凶光、不停逼近一步步縮小包圍網的巨大魔偶，西蒙不禁握緊手中的斧頭，可在這時，數發熊熊燃燒的火球猛地打中了魔偶的頭頂，噴濺出一陣陣爆炸的火光。

「會長──這裡就交給我們！」

「拜託你們了，其他人跟上我！！！」

幾個冒險者趁機切進來扛住了魔偶，西蒙見狀果斷地帶著攻堅小隊離開前院，往更深處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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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陷阱？」

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整個隊伍移動的十分順利，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雖然有些疑惑，但已經沒有時間猶豫的西蒙也只能帶領隊伍繼續往魔力最濃厚的方向前進。

不久後，一行人來到一個疑似是花園的地方，並在裡面看見了一個全身用大衣遮住的可疑人物。

「────」

在雜草叢生的斷壁殘桓中，臉上戴著白色面具的人正半跪著單手放在地面，將龍脈連綿不絕的磅礡能量注入過於巨大的法陣中。

「！！！」

驚覺法陣就要完成，眾人急忙衝了上去想阻止面具人。

「────」

像是感應到入侵者，霎時間一隻又一隻魔偶轟鳴而起，牢牢圍住面具人，把攻堅小隊攔在了外面。

「休想得逞！！！」

西蒙怒吼著，鬥氣繚繞的戰斧幾下劈砍就把一隻魔偶大卸八塊，他接著向後轉過身抬起雙臂，由下至上的斧刃猛地劃出迴旋的弧光，切開了另一隻試圖上前攻擊的魔偶。

同時，攻堅小隊的其他成員也紛紛發起進攻，以最快的速度破壞了擋在前方的魔偶。

可是不管他們再怎麼努力，魔偶製造及再生的速度仍然遠遠超過了眾人的預期。

短短幾秒之內，魔偶的數量就增加到足以佔據整座花園，西蒙一眼望去，視野裡全是密密麻麻的冰冷赤芒，讓人止不住地頭皮發麻。

「──現在不是節省力量的時候了，啟用b計劃！」

聽見指令的夏緹爾雙手立即高舉聖劍，隨著絢爛的耀燦鬥氣不斷匯聚，聖劍進而爆發出更強烈的光芒，連帶周身縈繞的氣浪都參上了星星點點的流輝。

下一秒，夏緹爾重重揮下聖劍，煌輝四射的怒濤之光一瞬吞沒了蜂擁而上的巨型魔偶，萬丈的光輝在仿佛無窮無盡的敵人中硬是撕開了一個破口。

「────」

旁邊的兩個法師也跟著補上幾個攻擊魔法，進一步擴大魔偶群的缺口，讓其他人能夠突入進去。

可惜面具人早有準備，攻堅小隊剛前進沒幾步，就被新出現的魔偶給堵了回去。

「……！」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被魔偶團團保護住的面具人卻突然回過頭，對著自己的身邊釋放一整圈高聳且異常尖銳的地刺。

這些地刺不僅逼出一個隱身想偷襲的刺客，甚至還擋住了蕾亞投出的大多數短劍。

雖然沒有擋下第一隻短劍，但那柄破風而出的短劍僅僅是擦過了面具人的大衣，並沒有造成傷害。

「嘖……被識破了嗎？」

斬首戰術失敗，刺客也只能在被魔偶包圍之前撤退，可蕾亞卻沒有離去的打算。

“很好！確實命中了，剛剛的刺客已經離開，現在使用的話不會被人注意到的──”

然而，就在蕾亞擡起短刀準備進攻的時候，被風之鬥氣強化過的五感偏偏捕捉到了面具人的呢喃。

「不夠……還不夠……」

“這是……什麼意思？”

蕾亞還來不及細想，面前就忽地劃過了靛青的炫光。

「────」

只見一陣隱隱有雷光躍動的狂暴颶風從天而降驟然吞噬了面具人，隨之而來的熾熱亂流席捲過整座廢墟，盪開滿地白煙。

「！！！」

突如其來的異變令蕾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般強力、還能如此精准地控制以免波及到其他人的上位魔法究竟是誰使出的？”

──不知為何，這強大到仿佛能驅逐一切災厄的氣旋雷暴，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天在森林裡目睹的昂揚天火。

蕾亞擡起頭，視線越過不時有電流湧現的半空不斷攀升，終於在正上方瞧見好幾隻形態各異且具有實體的上位妖精正懸浮於天，其中還隱約能見到一個與眾妖精並肩而行的神祕人物。

「等等！那個人是──」

蕾亞這才發現，天上那個丟出魔法的人不就是幾天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灰髮少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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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

見到敵人被風暴吞沒，有著野狼般外型、渾身閃爍著蒼藍電光的雷獸本想追擊，卻被一旁的斯蘭卡擡手攔住。

「別去，我們待在這就好，要是敵人又有動靜──就避開勇者他們再砸幾發下去……！」

「斯蘭卡大人──」

話音剛落，地面就突然傳來一陣無比沉重的巨力，而斯蘭卡與擁有實體的妖精領主們一時反應不及，通通被拉了下去。

「……唔……」

從空中掉下來的斯蘭卡雙手一用力，總算是用法杖支撐住了身體。

多虧了風妖精的幫助，斯蘭卡落地時才能勉強保持站立，並得以抵抗那蠻不講理的重力場，而不是像其他妖精一樣跌到地上。

可下一秒，她發覺了──

身上那些來自風妖精的能量正在逐漸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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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鍊成陣……」

在被重力牢牢壓制住的人群中，夏緹爾半跪在地，眼睜睜看著地上明顯與剛才被破壞的魔法陣截然不同的複雜回路不停掠奪她體內的魔力。

就像是潛伏在暗處的野獸終於亮出了獠牙一般──

出其不意地控制住所有人後，面具人抽取了所有人類和妖精的魔力，與龍脈裡的瑪那合而為一，全部匯入光芒大作的鍊成陣中。

魔力每被抽走一分，鍊成術距離完成就又更進一步，刺眼的光逐漸填滿了面具人掌上若隱若現的輪廓，那未知的物體看起來就要成型。

“這樣下去……大家會……！”

──就在夏緹爾暗中蓄起鬥氣之時，她赫然發現，與妖精一同墜落下來的灰髮少女所持的長杖竟然發出了不遜色鍊成陣的深邃暗光。

「……吾道之所向，萬法盡滅！！！」

「────」

隨著少女的低喝，由無數符文法環構出的破魔術式一瞬塌縮，變成扭曲的破滅射線如狂蛇般湧出，粉碎了範圍足以覆蓋全場的巨型法陣。

可不知為何，在法術被破壞後的第一時間，面具人居然沒有做出任何的迴避行動，導致他觸碰鍊成陣的右手直接被暴動的反噬能量撕成了碎片。

“……就是現在！”

脫離束縛的夏緹爾抓準機會，起身直接朝遠處的面具人砍出一道月牙狀的迅猛劍光。

看到面具人被劍光炸出的煙霧吞沒，夏緹爾原本想順勢衝進去制伏他，卻在下一秒發現鍊成陣中本該消散的巨量瑪那非但沒有散去，反而還在持續融合。

「怎麼會──明明法陣都被破壞了，為什麼鍊成仍然在繼續！？」

……就算想阻止也為時已晚。

鍊成已到尾聲，漫天盛綻的璀璨華光凝結成了彷彿由無數鮮血堆積而成的深紅晶體，那個模樣讓人不禁聯想起某個在鍊金術師中最廣為流傳的『傳說』。

而此刻，『傳說』已然跨越了幻想的記載，具現化在眾人的眼前，成為無可動搖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