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銀月暴君

「涅爾薩斯……接下來，我會把妳帶進生命樹。」

「這樣一來，萬一妳體內的東西發狂，森林裡的精靈才不會遭受毀滅。」

「然後，也得帶上艾露伊，作為『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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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先白精靈一步找到犯人的話，我們可以分成兩隊，留下一些人進行牽制，讓其他人直接進入生命樹，對犯人發動強攻。」

雖然白精靈人數較多，然而，斯蘭卡經過一陣衡量，認為戰力方面是她們占優，因此提出了這個方案。

「……不行。」

可是凱倫拒絕了。

「那說說妳的想法吧。」

「……這……」

「我知道這個作戰有些太激進，但對方帶了斥候跟獵犬，要偷偷跟在他們後面可不容易，都走到這一步了，難道妳要把大費周章尋找的犯人讓給白精靈？」

「我當然知道，但是……」

表面上，斯蘭卡的神情並沒有多少變化，但她的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放大。

好可疑──

凱倫剛才的反應不像是深思熟慮後的分析結果，而是下意識的直接拒絕。

──那麼，想要說服凱倫，就得從她拒絕的原因去著手。

「妳……不想跟對方起衝突嗎？」

「……是，這樣只會激化兩族之間的矛盾。」

斯蘭卡腦中閃過這幾天與凱倫所有對話。

被逐出故鄉、多年的矛盾、停止衝突、生命樹、找出兇手──

最後，她抬起手指，將挑出的碎片拼湊在了一起。

──是這樣啊。

下一秒，斯蘭卡緩緩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想，妳理想的最終目標，是讓闇精靈能夠回歸故鄉吧？」

「！！！」

在這時候，凱倫平靜的目光終於出現掩飾不了的驚訝。

短暫的沉默之後，年輕的闇精靈遊俠選擇不再隱瞞：

「是啊，做為弱勢的一方，他們沒有理由跟我們好好談，所以我們只能迎來一次次的驅逐。」

「可我還是想緩和兩族的關係，徹底結束族人流浪的生活。」

因為這個想法很不切實際，連帶凱倫的語氣也變得很輕，充滿了不自信。

──但斯蘭卡並沒有反駁她。

「這麼說好了，正常狀況下，他們不可能答應的話──那只要製造出不得不答應的情況，不就行了？」

「我們可以這樣做……」

交談中，凱倫先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最終才點頭同意，決定親自踏出改變的第一步。

……

「……嗯?」

看到白精靈隊伍的剎那，斯蘭卡就注意到了一個眼熟的人影。

「那個人是……」

斯蘭卡眼睛逐漸睜大，並且勾起，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

「白精靈居然找了『她』當幫手嗎？不錯，真不錯！」

她笑著，悄悄地傳送念話給不遠處的涅爾薩斯。

“涅爾薩斯，我看到白精靈的隊伍裡有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我會製造機會──妳就去跟她打一架吧。”

不遠處的涅爾薩斯頓了頓，順著指引轉頭朝向山下的白精靈隊伍，這種獵手在確定獵物位置般的動作，讓斯蘭卡明白她已經進入了狀態。

隨著行動展開，一行人開始悄無聲息地接近白精靈隊伍，直到眾人就位，位於高空的露恩分出兩個幻影，朝著白精靈的隊伍高速俯衝而去。

而另一邊，與蕾亞一起留在原地的斯蘭卡握緊了法杖，居高臨下的目光讓深灰色的眼瞳更顯深邃。

「好了，讓我瞧瞧，藏在裡面的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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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是被汙染的狂化魔獸。」

「────」

或許是瞄準了這個地點較無樹木的遮蔽，三隻漆黑的魔物揮動巨大羽翼，發出尖銳的鷹嘯衝向了白精靈的隊伍。

其中兩隻夜梟先是張開腳爪，在隊伍橫衝直撞，最後一隻則是用翅膀捲起狂風，阻撓白精靈們的行動。

但幾個前衛馬上揮起武器，吸引魔獸的注意，開始了搏鬥。

可下一秒，一陣急速破空的轟然鳴響忽然逼進了上空──

──與此同時，某個白精靈劍士發現自己一劍斬裂的夜梟竟然化為幻影破碎，趕緊喊道：

「不對，這是有預謀的襲擊，保護好隊伍！！」

在拋物線的最頂端，拖曳著尾焰的高能魔力彈一瞬炸開，化為流星群墜落。

「架盾！！！」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已經嚇的各自逃命了。

但對方不愧是白精靈的精銳，雖然隊伍稍微分散了些，法師仍然合力展開魔法護盾，四個盾衛也在舉過頭頂的盾牌上蓄起鬥氣，做為第二層防護。

「────」

橙黃的能量彈猛烈地衝擊著護盾，瀰漫的白煙頓時覆蓋了周遭。

「做得不錯，看來艾露伊學得很快嘛。」

──另一邊，在遠處觀望的斯蘭卡自顧自地發出了輕笑。

「既然打過招呼了，接下來就認真的上吧。」

「────」

騷動中，鼻子不斷抽動的兩隻獵犬突然吠叫起來。

某個白精靈盾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回望，目能所及之處卻都是白濛濛的煙灰。

「爆炸的煙怎麼會這麼濃？該不會……」

盾衛四處張望著，不過，因為隊伍被分割開的關係，視野範圍內除了他自己，竟然只剩下一位同行的法師了。

「……」

盾衛還注意到，原本獵犬響亮的叫聲居然莫名停止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選擇先靠近法師，履行守護隊友的職責。

然而，一轉眼法師就突然倒地，讓盾衛與法師後方那幽靈般的鬼魅身影對上了眼。

「什麼人！」

──結果，只是一個呼吸間，黑影就隱沒了身型，跟盾衛的呼喊一同消失在茫茫霧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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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襲得手的凱倫再度躲進霧中，尋找下一個目標。

不得不說，妖精使提供的方法確實很有用──

先讓出動幻獸，誤導白精靈這只是一場普通的魔獸襲擊事件，接著投下偽裝成攻擊型魔法的煙霧，擴大混亂。

最後讓她與控制煙霧的艾露伊共享感官，藏入霧裡行動、對白精靈隊伍裡的法師和德魯伊下手，削弱對面的火力跟回復能力。

……可惜的是，作為族群裡的菁英，對面應該很快就會反應過來，識破這種小伎倆。

因此，依照計畫，再放倒一個白精靈，凱倫就該撤退了。

而現在，年輕的闇精靈遊俠已經根據最近的距離，鎖定了最後的目標──

全身被黑色斗篷罩住的凱倫壓低了呼吸，藉著濃霧的掩護，悄然無聲地接近在弓箭手旁邊的瘦小白袍身影。

──就在此刻，凱倫握緊了右手的短刀，從兩個白精靈的背後殺出。

但弓箭手也反應了過來，倏地轉身拔出懷裡的短劍刺向凱倫。

偏偏，凱倫的速度更勝一籌。

她閃電般地抬起左手，用手背上厚實的護甲架開銳光閃爍的短劍，並將另一隻手上的刀轉了個方向。

「唔……」

弓箭手被鬥氣纏繞的刀背打中頸部，頓時雙腿一軟，暈倒下去。

解決弓箭手之後，凱倫立刻衝向另一位披著白袍的白精靈──

面對突進而來的闇精靈遊俠，這個精通自然法術的白袍德魯伊只是冷靜地從掌中撒下幾顆種子，用魔力催生出數條粗壯的藤蔓鞭打回去。

「────」

凱倫連揮數刀，藤蔓便被盡數砍斷，讓她衝到了白袍德魯伊的眼前。

可是，這時後的凱倫像是查覺到什麼，放棄了攻擊往後一跳。

果不其然，濃郁的煙霧裡忽地冒出一個健壯的白精靈男性，孔武有力的大手擦過凱倫的衣角，直接抓了個空。

──假設凱倫沒有提前躲開，現在很可能已經被抓住了。

不過，一旁的白袍德魯伊也控制重新長出的藤蔓發起攻擊，她只好再退幾步，避開包圍過來的藤鞭。

既然錯失了機會，凱倫打算趕緊回到濃霧裡，就此撤退。

「────」

與此同時，突如其來的魔力爆發不禁吸引了凱倫的注意，令她注意到白精靈男性胸口飄動的繩鍊。

「那個是！」

凱倫的確不曉得對方的身份，可作為一個精靈──她不可能不知道繩鍊上那顆富有光澤的碩大獠牙源自於誰。

愣神間，只見白精靈男性渾身魔力湧動，隨後被璀璨的瑪那之光覆蓋。

──在迸發的光輝之中，白精靈男性本就高壯的身軀居然又憑空拔高不少，展現出更雄壯威武的異化剪影。

「往哪逃！！！」

白精靈男性發出了充滿野性的咆嘯，龐大的魔力隨之爆發，驟然驅散了周邊的濃霧，迫使沒來得及離開的凱倫暴露出她的位置。

在這一刻，白精靈男性的變身術也來到了尾聲──

滿是老繭的五指生出了黝黑的利爪，光滑的皮膚也翠綠的厚毛取代。

胸口掛著淺色弦月紋的巨熊自耀眼的法陣裡現身，小山般的霸道身姿令凱倫望而生畏。

那個氣息，毫無疑問是來自與精靈一族一齊守護艾默頓大密林多年的靈獸──銀月暴君。

那個白精靈男性應該是通過了重重試煉，獲得銀月暴君的認可，才能透過德魯伊特有的變身法術，借用密林之王的力量。

由於濃霧的消散，周邊所有白精靈的視線瞬時聚焦到凱倫身上。

群眾組成的包圍網開始不斷縮小，無聲地的壓迫讓孤身一人的闇精靈遊俠不由得握緊了手裡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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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不久前……

艾露伊正佇立在發亮的魔法陣中央，閉上雙眼，一邊控制迷霧，一邊將自己的五感同步給遠方的凱倫。

雖然斯蘭卡提過，要同時使用兩種不同的法術可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但直到實踐起來，艾露伊才理解到究竟有多難──

明明是兩種符文排列、種類都截然不同的魔法，卻要在有限的時間內一同完成檢視並維持運轉。

──艾露伊現在的狀態就彷彿是把思考硬生生分割成兩塊一樣，光是施法就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心神，根本沒辦法去警戒周遭。

「……」

兩個隱身在灌木叢裡的白精靈斥侯也對眼前所見的景象深感震驚。

在隊伍被分散的剎那，就這兩個斥侯順著魔法發射的軌跡找到了艾露伊的位置。

可實在想不到，他們以為的老練魔法師真實身分卻僅僅是一個年幼的小女孩。

雖然目標不過是個孩子，但兩個白精靈斥侯並沒有因此疏忽大意。

──他們選擇兵分兩路，一個穩健地緩步向前，一點一點地縮短了與艾露伊之間的距離，另一個則是暫且留在原地，繼續觀察情況。

就在這時，第一個斥侯動了──

匕首以鬥氣磨礪，對準艾露伊毫無防備的後背，迅速且無聲刺出。

然而，斥侯只是感到一陣寒意，右手就被地表急速凍結的冰錐封住。

──同時間，涅爾薩斯也找出了另一個隱藏在樹叢的斥侯，單手把他打飛了出去。

幾乎是被凍住的當下，白精靈斥侯就射出了左袖裡的小型弩箭，卻遭到攔截。

看到萊雅鬆開散發寒氣的掌心，讓斷成兩截的弩箭掉到地上，斥侯立即用左手抽出一柄輕巧的單手斧，砍碎冰錐解放被凍住的右手。

萊雅眼神一凜，剛想上前，結果被另一個斥侯擲出的數柄短劍攔下腳步。

由於隊友的幫助，第一個現身的斥侯周身鬥氣繚繞，再度進入了潛行模式。

「想走？」

萊雅才舉起手，耳邊就聽到艾露伊的聲音。

「糟了，有人破除了我的迷霧！凱倫小姐現在被包圍了！！」

出乎意料的是，兩個斥侯消失的一秒後，全身用黑色長袍遮得嚴嚴實實的涅爾薩斯也跟著邁出了步伐。

「……我去攔住他們。」

「涅爾！？」

就這樣，涅爾薩斯當著兩人的面，頭也不回鑽入了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