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城市地下

用餐後，艾露伊並沒有選擇去旅店二樓休息，而是與涅爾薩斯一起來到了街上。

「……」

此時，艾露伊正跟在涅爾薩斯的身後，看著手上那張涅爾薩斯早上幫她弄來的名單煩惱。

“明明是召喚與御獸之都，但實際上能提供召喚陣的卻只有這幾個地方嗎？還都開了很高的價錢……”

「……往這邊。」

直到聽見涅爾薩斯的聲音，艾露伊才抬起頭，確認一下自己的方向，然後就注意到，旁人似乎一直向她們投來有些怪異的目光。

也難怪，與周遭穿著清爽的居民相比，涅爾薩斯這副用斗篷將自己從頭到腳牢牢遮住的打扮確實會顯得格格不入。

“說起來，塞伯奈杰天氣比特羅德還要炎熱許多，不知道涅爾穿這樣會不會熱？”

已經脫掉斗篷的艾露伊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短袖的白色小裙子，不禁如此想到。

“不過，比起熱，龍族好像對寒冷更沒有抵抗，涅爾在永久凍土的時候就變得很想睡覺，說起來，以前叔叔也會這樣……”

偏偏在這瞬間，艾露伊的眼角餘光又一次捕捉到了那個人影。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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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是錯覺。

艾露伊絕沒有看錯，眼前那個身形魁梧、黑髮金瞳的成年男子就是她找尋已久的目標。

然而，在艾露伊剛反應過來的瞬間，男子卻極快的速度越過了人群，朝著她們的反方向躍進。

「叔叔！請等一下！！叔叔！！！」

艾露伊見狀，只能艱難地擠開人潮，以她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跟了上去。

「叔叔——巴克羅爾叔叔！是我，艾露伊！！！」

但不論艾露伊怎麼呼喊，男子都只是一味地邁動雙腳，完全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叔叔，拜託你聽我說，你不回來或許是有什麼隱情吧，但是……但是在父王陷入沉睡的情形下，只有叔叔你們這些幹部能拯救大家了啊！」

儘管艾露伊已經盡全力追趕，但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是沒有任何縮減，讓她絕望到連聲音都隱隱帶上了些哭腔。

「不像我……什麼都做不到……」

……只有她，什麼都幫不上。

她不像幹部那樣可靠，可以提出明確的解決方法和目標並去實行，也不像父王那樣沉穩，僅僅是一個身影就可以讓所有人安心。

所以，艾露伊只能像這樣，一邊感受著自己的無力，一邊在旁邊看著大家。

——感覺就像是只有她被拋下了一樣。

「所以……所以——」

就在艾露伊努力地伸長手，試圖觸及那道背影時，她突然感覺到左手臂猛地傳來一股拉力。

「……露伊……艾露伊！」

「……欸？」

她回過頭，才發現涅爾薩斯不知何時站到了後方，還抓住她的手。

「……涅爾？對不起，我應該跟妳講一下的，可是我現在得先去追叔叔——」

情急之下，艾露伊滿腦子想著如何掙脫身後的人，可下一秒，她偏偏從涅爾薩斯那邊聽到了不敢置信的事實。

「……妳說妳在追那頭名為巴克羅爾的黑龍？可是妳的前方根本沒有任何人。」

「……什麼？」

直到此時，艾露伊才驚覺，剛才自己以為是街道的地方卻變成了一個冰冷潮濕的昏暗環境，而原先看到的房屋也被水聲不斷的的地下水道取代。

「……怎麼會，那我剛剛見到的——」

等等。

冷靜下來後，艾露伊才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那我剛才說的……”

她對涅爾薩斯隱藏至今的一切——全被她自己說了出去。

沉默了許久後，艾露伊才嚅動嘴唇，用顫抖不已的聲音問道：

「涅爾……都聽到了嗎？」

她不安地垂著雙眼，完全不敢看涅爾薩斯的表情。

「聽到什麼？」

「……欸？」

「剛才有什麼嗎？」

「……不，沒什麼。」

確定涅爾薩斯什麼都不知道之後，艾露伊才放下心來，然後趁她不注意抹掉了眼中殘存的淚。

「……」

可是，當艾露伊發現自己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鬆了口氣，她不禁又感到有些沮喪。

如果連說出真相的勇氣都沒有，艾露伊又有什麼資格接受涅爾薩斯對她的好？

“我到底……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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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整理好狀態後，艾露伊才施法從指尖放出一顆光球，照亮了四周。

「……涅爾說這裡沒有其他人對吧，那我剛才看到的……全都是幻覺嗎？」

「沒錯，那的確都是幻覺。」

隨著一個陌生聲音橫插進來，空蕩蕩的狹窄空間中慢慢浮出了一個人影。

「……誰。」

在聲音出現的下一秒，涅爾薩斯就站到了艾露伊的前方，緊緊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女。

「在說明我的身份之前，請先讓我對小姐道歉。」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個有著深紅長髮、身著簡樸連衣裙的少女於現身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對艾露伊彎下了腰道歉。

「對不起用幻術欺騙了你，我不是有意要讓妳看到那些，也不知道妳究竟看到了什麼。」

「……是嗎？」

見到對方似乎沒有敵意，艾露伊往前了幾步，走到涅爾薩斯旁邊對紅髮少女問道：

「那妳為什麼要把我帶到城市的地下？妳的目的是什麼？」

「……正如小姐所說，我們現在的確位於首都的地下水道，而我的目的——是想借用妳身旁那位護衛的力量。」

少女緩緩擡起了身體，大方地露出了野獸般亮著熒光的金色豎瞳，頭頂原先垂下的毛絨尖耳也重新立起。

「如二位所見，我並非人類，但也非人類和獸人結合而生的半獸人，而是被塞伯奈杰人稱呼為『幻獸』的魔獸。」

「大約一年前，我被人陷害，關到了地下，但是，我有個無論如何都要做的事，所以我就算拼上一切，也要離開。」

她垂下眼眸，握緊了自己的右手，語氣格外堅定。

「當然，我也沒有讓妳們白白出力的打算，在我力能所及的範圍，且不會觸碰底線的情況下，不管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說到這裡，擁有少女般外型的幻獸再次深深地低下了頭請求著：

「所以拜託了，請將妳們的力量借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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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陣後，艾露伊才對幻獸回應道：

「請讓我們考慮一下。」

「我知道了。」

在紅髮幻獸退到一旁後，艾露伊布下了隔音魔法，並擡起頭看向涅爾薩斯。

「涅爾覺得我該答應她嗎？」

「妳想怎麼做？」

「……雖然她明顯隱瞞了一些事情，不過我覺得，她不像是壞人，所以我想答應她。」

用很認真的表情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艾露伊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止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當初第一眼看到涅爾的時候，我也覺得涅爾不會是壞人呢。」

「……是嗎？」

「嗯！」

後面，艾露伊又補充道：

「不過，除了直覺，還有另一個原因。」

這時，艾露伊轉頭看往水流不止的水道，眼中帶上了幾分慎重。

「我認為，這裡很可能不只是普通的地下水道，而且也不清楚能否從涅爾進來的地方出去，所以我認為先跟著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沒有問題，就照妳的想法去做吧。」

聽到涅爾薩斯認可自己的想法，艾露伊不禁露出了欣喜的明媚笑容，並大聲回應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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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艾露伊撤掉隔音魔法，對不遠處的幻獸喊道：

「……妳出去不是要做什麼壞事吧？」

「當然！我可以發誓——」

「不用了，我相信妳，至於報酬……妳可以告訴我塞伯奈杰召喚成功率最高的召喚陣在哪裡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對方明顯愣了一下。

「……妳想要進行召喚？但是，召喚實際上非常危險。」

為了讓艾露伊理解其中的危險，她開始了詳細的解釋。

「組成法陣的素材、精神力構出的橋樑、觸媒的品質、瑪那的多寡、咒語和言靈，這些不穩定因素都會讓召喚的結果產生偏差，帶來未知的危險。」

「所以只有黑市才願意做這種生意，可是如果妳真的去找他們，不但要花不少錢，還不一定能精准地召喚出目標，妳——」

——幻獸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她看到了艾露伊眼中的堅持。

「……」

最終，幻獸選擇了妥協。

「……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妳們的，現在我先帶妳們到關住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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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

在幻獸的帶領下，艾露伊和涅爾薩斯從地下水道一路穿梭，來到了一個牆上佈滿火把的長廊。

仿佛是感應到有人出現，原先熄滅的火把一個個燃燒了起來，照亮了只有一面牆，疑似是死路的盡頭。

這時，幻獸往前幾步，拉下了其中一個火把，走廊鏡頭的牆壁頓時向兩邊分開，露出了其中藏匿的暗房。

讓艾露伊與涅爾薩斯站到了中間後，幻獸曲起膝蓋蹲了下來，在地板摸索了一陣，才伸手把魔力輸進地上的一個凹槽中。

隨著魔力不斷輸入，這個房間亮起了耀眼的白光，讓艾露伊反射性的閉上了眼。

直到光芒消失，艾露伊重新睜開眼睛，就發現她們已經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居然還有傳送陣……」

「是的，還有請小心，接下來的路途上佈置了不少機關，會比剛才危險很多。」

之後，在幻獸的幫忙之下，一行人成功的度過了重重陷阱，不停深入。

但越是前進，艾露伊就越是發覺，幻獸的情況或許比她想像中的還更加複雜。

畢竟，與其說是為了防止囚禁對象逃跑，這些機關更像是用來針對那些罪大惡極的死囚。

「……」

艾露伊開始回想一路上看到的種種景象。

結構複雜的地下水道、具備傳送功能的暗房、置人於死地的機關陷阱……

難道！這裡是——

正當艾露伊想的出神之時，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被一雙纖細卻意外有著不少肌肉的手臂抱了起來。

「！？」

艾露伊反射性的掙扎起來，才動了沒幾下，就感到環住肩膀的那隻手猛地收緊，讓她的頭貼上一處軟軟的地方。

『忍耐一下。』

『……涅、涅爾！？』

——沒有專心聽人說話的結果，就是直到涅爾薩斯鬆開雙手將她放下來，她的臉頰都還是紅的。

「——」

但即使已經離開了那個柔軟的懷抱，艾露伊臉上的熱度還是退不下來。

這可是她脫離幼兒時代以來，第一次被人這麼抱著，也是她第一次跟涅爾薩斯靠的那麼相近。

“……涅爾原來比看到的還要瘦很多啊，但是，被她抱著好安心……”

過多的衝擊讓小女孩的思緒脫離了原本的軌道，朝著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回。

最後還是看她為什麼一直站著不動的幻獸打斷了艾露伊心裡的胡思亂想。

『接下來就不需要再前進了，從這邊破壞幾面牆過去，就會抵達我們的目的地。』

『……我、我知道了！』

於是，她們跟著幻獸的指示，找到了一處樓梯。

三人跟著階梯不斷向下移動，穿過狹窄的通道，抵達了下一個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