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進生命樹

天剛亮，艾露伊就已經穿好外衣了。

草地上還沾著微涼的露水，空氣也很清新，讓她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不久後，調查隊就要啟程，所以她想趁這段時間，多向斯蘭卡請教一些昨天說的細節，做好實戰的準備。

途中，艾露伊偶遇了從主帳出來的萊雅。

「早上好，萊雅小姐。」

「早安。」

與闇精靈沒有多少交集的萊雅居然出現在這個地方，讓艾露伊不禁有些意外。

「怎麼了？是有什麼急事嗎？」

「沒什麼，只是在交涉參與行動的事情。」

「欸？萊雅小姐也要加入嗎！？」

「對，能不能取得生命之泉，就看這次的結果了。」

萊雅的眼角還殘留著幾分疲倦，目光卻依舊堅定，看來是把治好雪婭的希望都寄託在這次的行動上了。

「妳是來找凱倫跟妖精使的嗎？她們就在裡面。」

「兩個人都在啊？那我過去了，謝謝。」

接著，艾露伊與萊雅擦身而過，踏向主帳。

就在手指抓住布簾的一瞬間，她卻聽見了無法忽視的訊息。

「……妳說什麼！？那個重傷的人也要去！！？」

凱倫稍顯模糊的聲音透過布簾傳了出來。

「我不同意，她傷成這樣，就算可以走動了，也未免……」

「蓋雷斯的部屬只會比想像中得更強大，再把與白精靈交戰的可能性也算進來的話，就我們這點人可遠遠不夠。」

斯蘭卡則是平靜地分析著。

「生命樹裡的狀況也尚未明朗，到底會遭遇什麼都不好說，那就只能盡可能增加戰力了。」

「其他方面不好說，唯獨戰鬥力我能保證，就算是現在的她，妳也不見得能打贏。」

「……說真的，要不是妳身上有眾多領主級妖精的加護，我還真不想信妳。」

……為什麼……

艾露伊猛地掀開了厚重的帷幕。

「斯蘭卡小姐！為什麼──」

「！」

凱倫還是第一次見到艾露伊失控般的舉動，顯得很驚訝。

「為什麼要把涅爾牽扯進來！妳有什麼目的！！」

──反而是斯蘭卡沒有多少反應，僅是微微抬了下右邊的眉頭。

「……妳誤會了，我並沒有想把涅爾薩斯怎麼樣。」

「況且這是她的決定，我只是代為轉達而已。」

「這是……涅爾的決定？」

對艾露伊的錯愕，斯蘭卡只是補了一句：

「……或許是想趕緊恢復實力吧。」

「！！！」

這一刻，艾露伊的臉上的怒火瞬間被澆熄，只剩下了濃濃的愧疚。

「……」

她退後一步，轉過身扭頭跑開，凌亂的腳步聲徹底失去了先前的鎮定。

看著艾露伊一言不發離開的背影，斯蘭卡先是閉上了眼，然後才把握緊的雙手放上矮桌。

「抱歉啊，剛剛說到哪……」

雖然對艾露伊很抱歉，但她必須得去確認躲在涅爾薩斯體內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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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隻調查隊由自稱是魔獸的露恩負責前路的偵查，熟悉地形的凱倫擔任隊長的同時，也會和斯蘭卡、艾露伊一起做主攻手。

那個叫涅爾薩斯的重傷傷患與帶著一個小孩的萊雅則是負責保護隊伍，接著由蕾亞殿後。

「真的沒問題嗎……」

樹林裡的蕾亞看著整體構成可以說是亂七八糟的隊伍，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答應的太草率了。

這時，斯蘭卡的左手放上了蕾亞的肩，像是在表達寬慰，讓年輕的冒險者忍不住回頭朝向在關鍵時刻特別可靠的同伴。

「放心吧，現在要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妳就硬著頭皮上吧。」

「這不是妳現在該對我說的話吧，而且變成現在這情況，妳要佔絕大部分的責任啊……」

……蕾亞沒好氣地拍掉了斯蘭卡的手。

「……我的天……」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在實際上看到這隻小隊的第一眼，凱倫明顯也是很頭痛。

她的裝備倒是很符合蕾亞對於遊俠的標準印象。

深綠的半身斗篷下是重視機動性的皮甲，左腰間掛著一柄短刀，背後是裝滿的箭筒與一把弓身寬大、邊緣打磨地極為銳利的金屬長弓，全副武裝的模樣與涅爾薩斯她們形成強烈的對比

不過凱倫最後還是接受現實，深深吸口氣彎起手指對著森林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

沒過多久，一隻純黑的豹子就從遠方竄出，順從地坐到闇精靈遊俠的面前。

凱倫摸著豹型魔獸的下巴，令大貓瞇起眼睛，嘴邊油亮的鬍鬚在陽光下一抖一抖地，漆黑的毛皮上也亮起了朦朧的銀色斑紋。

「牠是我的夥伴，這樣都到齊了，出發吧！」

於是，凱倫帶領隊伍正式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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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隨著調查隊踏入林道，艾露伊仍然無法靜下心來。

──別說是阻止涅爾薩斯，她甚至連詢問原因都不敢，只能眼睜睜看著披著長袍的消瘦人影站到了隊伍中。

可是這一路上，艾露伊注意到了。

由於五感受損，有幾次涅爾薩斯都會稍微偏離一點方向，遇到障礙物的反應也慢了些許。

每到那時，她的心就會一緊。

艾露伊數次想伸出手，到了半路卻又害怕地僵在半空，只好無力地把手收回。

「……」

……不對……

艾露伊顫抖的指尖微微蜷起。

我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做出改變嗎？

如果我仍然不敢正視自己的錯誤，這幾天好不容易恢復的關係，遲早會化為泡影。

所以──

在涅爾薩斯又走偏的下一秒，艾露伊抬手勾住了她的袖子。

「涅、涅爾……」

艾露伊急促地呼吸著，喉嚨乾澀到幾乎擠不出聲音，卻還是鼓起了最後一絲勇氣。

「妳願意……讓我帶著妳走嗎？」

說完，小女孩捏緊手心，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裡只剩越來越大的心跳聲，忐忑地等著對方的回覆。

剎那後，她探出的手就被回握住了。

「──」

艾露伊陡然睜大了眼，臉龐也漸漸染上微熱的紅暈。

這時，她輕輕地笑了。

──那是釋然中又帶點羞赧的微笑。

因為艾露伊知道，手裡那稍顯粗糙的繃帶觸感，這是無法出聲的涅爾薩斯所給予的回答。

「往……這邊喔。」

相連的手輕輕搖曳，艾露伊領著涅爾薩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如兩人最初啟程的模樣。

想必，這小小的一步，一定會成為重建兩人關係的起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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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域結界是精靈的先祖為了保護生命樹所佈下的巨型幻覺法陣，法陣的範圍甚至覆蓋到艾默頓大密林的外圍區域。」

「──越靠近生命樹，迷域結界的效果就越強，白精靈的戒備也會更森嚴。」

崎嶇不平的山道上，凱倫撥開面前茂密的植物，帶著隊伍在密林中行進。

「不過，要前往生命樹，並不是只有直接穿越艾默頓大密林這一個方法。」

這時，眾人來到一棵高聳的古樹下，斯蘭卡像是感應到什麼，視線對準了地表上盤根錯節的巨大根系。

「原來如此，就是這裡了吧。」

「──沒錯，透過這些位於妖精鄉與現世交界處的『異空間通道』，就能直接抵達生命樹的附近區域。」

凱倫繞著樹走了走，在隆起交錯的粗壯樹根之間，找到了一個大到能容納人通行的空隙。

「雖然大部分的通道都被白精靈掌控，但整座艾默頓大密林都是生命樹延伸出來的區域，所以密林外圍偶爾也會產生通道。」

「但是，這個通道也只會連接到生命樹相對外圍的區域，像我之前說的，我們要從外圍一路前進到核心地帶──」

只見凱倫點頭示意，斯蘭卡將手掌放上樹根被青苔覆蓋的表皮，隨著兔子般的小小虛影出現，原本清晰可見的空隙頓時變得隱晦起來，像被覆上了一層薄紗似的。

「這樣就可以了，走吧。」

眾人陸續穿過了樹根形成的空隙，來到獨立在兩個空間中的夾縫地帶。

一晃眼，落在林間的暖色日光已然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朦朧不清的深色光幕，與半空中凝滯的點點光塵。

在週邊覺得眼熟又稍感陌生的古樹裡，其中又參雜著幾棵呈現別樣色彩、同時也更加模糊的樹木，彷彿是兩個不同的獨立景象被重疊在一起。

蕾亞試著走進幾步，結果發現自己與樹木之間的距離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眼前的一切看似近在咫尺、實際上卻遙不可及，這微妙的錯位感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呈現出一種虛幻不實的氛圍。

就像是她第一次遇見斯蘭卡的場景──

「說起來，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點，應該也是在這個所謂的交界處裡吧。」

「但是，我記得當時的光線並那麼昏暗，空氣裡也沒有這種不舒服的黏稠感……」

蕾亞眉頭一皺，靠到了斯蘭卡的旁邊。

「妳說的沒錯，環境確實有些異常，雖然這裡不在妖精的主要活動範圍之內，但也不至於連一隻小妖精都看不到。」

望著異常安靜的森林，斯蘭卡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嚴峻。

「──我們得加緊腳步了。」

說完，斯蘭卡領著隊伍，快速地在這光怪陸離的森林裡移動起來。

很快的，一行人找到了一塊隱約發出光芒的山壁，斯蘭卡再次打開通道，讓一行人通過。

然而，一離開通道，等待小隊的卻是更糟糕的景象──

「怎麼會……」

凱倫不敢置信，記憶中的參天林木已經掉光了綠葉，徒留早已枯萎的枝枒，昔日遍地可見的花草灌木也消失無蹤，只餘乾涸的荒地。

如今，被瘴氣嚴重侵蝕的森林剩下一片荒涼死寂，黑豹嗅著黏膩的濁氣，發出躁動不安的低吼。

「……不行，瑪那也都被汙染了，繼續下去，影響到艾默頓大密林只是早晚的事。」

斯蘭卡的話點醒了凱倫。

「前進吧……」

按照計畫，露恩幻化為深褐色的林鴞，用猛禽特有的優秀視野進行偵查，凱倫跟斯蘭卡走在前面，涅爾薩斯跟萊雅把兩個小女孩護在中間，蕾亞留在後端防備偷襲。

調查隊遭遇的第一個關卡──是徘徊在谷地中的墮落樹精群。

墮落樹精沾滿瘴氣的腐爛樹皮縫隙間，露出數顆發出紅光的眼睛，牠們拖著蠕動的藤蔓，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多虧了露恩跟黑豹的示警，一行人才能提早發現這數量不少的魔獸族群。

凱倫騎著黑豹小心翼翼地上前觀察了一會，確定附近除了谷地中的墮落樹精群並無其他威脅後才打出手勢。

「往這邊……」

凱倫帶著隊伍躲在歪曲的枯木後面，慢慢繞過了樹精群。

蕾亞也警戒地守在後方，看著兩名女孩移動。

剛開始，蕾亞擔心兩個小女孩會跟不上隊伍，可就目前的狀況而言，隊伍的行徑過程可以說是意外地順利。

「她說的倒是都沒錯呢……那個全身綁滿繃帶的人也不曾倒下過，這樣的話，應該能抵達生命樹的核心吧。」

蕾亞握著短刀，心裡對斯蘭卡的信任又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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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生命樹就在前方了……果然避免不了嗎？」

在凱倫的引路下，隊伍雖然成功避免了狂化魔物的襲擊，卻遭遇到另一個阻礙──白精靈的大部隊。

凱倫只好先停止前進，透過斯蘭卡的法術跟空中的露恩共享了視野，收集起對方的情報。

「前鋒就有六……不對，是七人，還帶著兩隻獵犬，另外那三個佔位稍前的應該是遊俠。」

「隊伍中間被保護起來的五個人大概是德魯伊、法師與弓箭手，還有潛伏起來的斥侯……人數差距得有點大啊……」

白精靈光是人員配置比她們還要齊全許多，來到此處的想然也都是精銳，讓凱倫很煩惱。

「該怎麼避開……」

在這時候，斯蘭卡站了出來。

「即使現在避開了，目的相同的話，後面不管怎麼樣都會撞上吧。」

斯蘭卡舉起法杖，杖尖直指白精靈的部隊，將所有人的目光匯聚過去。

「那不如發動奇襲，搶得先機，打得他們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