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封凍土

於約索克大陸的最北邊之上，常年被大型暴風雪籠罩的冰封凍土，久違的迎來了客人。

巨大的霧影徑直沖入令無數冒險者望而生畏的的死亡暴雪，赤瞳黑龍任憑挾帶鋒利冰礫的狂暴龍卷毫不留情地打在自己身上，只是牢牢護住掌中的小女孩。

雙翼再次鼓動，涅爾薩斯進一步加速，徹骨的寒冷在巨龍之軀表面凍結成霜，不斷蔓延，蠶食她身上黑金交錯的魔力。

這時，涅爾薩斯像是注意到了什麼，雙眼驟然在黑壓壓的暴風雪裡發起紅光。

漆影再次加速，劃破越發呼嘯的風雪，最終衝出了暴風雪，來到飄著細雪的風眼地帶。

一眼望去全是刺眼的白色，涅爾薩斯飛越冰原，四處搜索，巨龍卓越的動態視力捕捉到了在大片雪白上晃動的冰藍後，她微微收攏雙翼，從高空往下俯衝。

即將撞上冰面之前，黑龍快速抬起身體，展開的翅膀用力扇動作為緩衝，最終雙腳落地，發出一聲巨響。

抖下身上凍結的霜，金色的魔力也跟著熄滅，涅爾薩斯將右手放到地上鬆開，嬌小的女孩從巨大的手掌中一躍而下。

「啊——」

剛踩上積雪較少的冰面，還不習慣身上比平時厚重了幾倍的衣物，艾露伊一時之間無法保持平衡，眼看就要跌到冰上，一隻修長的右手及時抓住了她。

但第一次來到雪原的黑龍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雖然勉強站穩，但在拉住小女孩時就失去了重心，最後兩人一起倒在滑溜溜的冰面上，激起一陣雪花。

「艾露伊，沒事吧？」

「呃，我沒事，涅爾呢……」

背部著地的艾露伊摸著腦袋，用左臂稍微撐起上半身時，雙眼頓時驚愕的睜大。

這是多麼驚人的一幕！

在面部著地的那一刻起，調皮的雪就搶先發起偷襲，不只擅自在涅爾薩斯臉上點了雪色的妝容，還悄悄畫上老爺爺般的鬍鬚，為不曾有過表情的臉龐增添了幾分可愛和逗趣。

重點是涅爾薩斯似乎對這一切渾然不覺，淡然地爬了起來，視線接著定格在艾露伊努力想憋笑的臉上，像是在詢問為什麼要一直盯著自己看。

「呵呵、呵呵呵～」

艾露伊偏頭，用手遮住忍不住偷跑的笑容，白嫩小臉上的紅暈被笑意染得更加濃厚。

笑完之後，艾露伊看到涅爾薩斯愣愣地坐著，眨了眨深紅的眼，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就伸手幫僵在原地的她擦掉了雪，勾起的嘴角完全收不回來。

「涅爾真是的，沾到東西了都不知道。」

「是嗎？」

涅爾薩斯不解地微微歪頭，卻還是乖乖讓戴著手套的小手在自己臉上遊移。

把黏在純黑髮絲上的最後一個冰晶拿下，涅爾薩斯率先起身，站穩之後才伸手拉起艾露伊。

站起來的艾露伊還是一副搖晃不定的樣子，在她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努力站穩的時候，又被涅爾薩斯已經鬆開的手扶住。

「……妳使用太多魔力了，剛才就說過，那些冰傷不到我，妳沒有必要浪費魔力在我身上。」

低沉的嗓音依舊毫無起伏，艾露伊卻從裡面感覺到了涅爾薩斯特有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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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會浪費，就算不會受傷，要抵抗這麼極端的寒冷也很難受吧，所以，我也只是在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說到一半，艾露伊注意到，不知何時，輕盈的雪花不再落下，轉而被冷冽的風雪取代，迴旋的暴風圈將兩人困住，不斷逼近。

這時，涅爾薩斯猛地抬頭，像是察覺到什麼般，肅穆的眼神緊盯著遠處。

下一秒，她突然用力把艾露伊扯到身後，飄動的黑袍下，黑影飛快升起構成障壁，儘可能地護住兩人。

然而，悄然逼近的魔力也不再隱瞞自己，攜帶無盡寒意的巨大棱冰瞬間爆開，將洶湧的黑影連帶著赤瞳黑龍完全凍結。

「涅爾！」

「無恥之徒，居然連黑龍都搬出了嗎，可就算要面對龍族，我也不會認輸。」

在清冷女聲出現的當下，冰椎上陡然傳出一聲清脆的裂響，隨後整個炸開。

爆裂的黑暗霎時間驅散了閃爍的霧狀冰塵，全身充斥漆影魔力的涅爾薩斯面無表情地站在其中，赤瞳隱隱閃爍著危險的光。

眼角餘光看到艾露伊覆上一層寒霜的右臂時，涅爾薩斯漆黑的瞳孔猛然一收，轉變成凶芒畢露的豎痕，散發出遠勝暴風雪的壓迫感。

金黃的魔力散發柔和的光，艾露伊正在努力阻擋寒意的侵蝕，但也僅僅只是暫時擋住，以剩餘的魔力來看，她撐不了多久。

“最快的解決方法，就是找到隱藏在風雪之中的施術者。”

隨著涅爾薩斯做出判定，蠢動的黑暗立刻在主人的指示下向四面八方擴散，看似平穩的表象下卻隱藏著不容忽視的威脅。

「——找·到·了。」

猩紅的豎瞳閃過暗光，她腳下的深淵頓時不復平靜，暴漲的暗黑一瞬漫過涅爾薩斯，黑影的浪潮帶著仿佛連風暴都要覆沒的威勢湧向前方。

「涅——」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快到艾露伊根本來不及喊住涅爾薩斯，只能先留在原地觀察情況。

忽然，銀白的魔力和漆黑的能量在風雪中交鋒，緊接著一聲重響，一名藍髮女子倒飛了出來，後退好一段距離才勉強停住腳跟。

與之現形的，是自紛飛的亂雪中緩緩走出的——

焰型漆影。

厚重的堅冰不但凍住涅爾薩斯的右腕，而且還在不斷蔓延，貪婪地想將目標蠶食殆盡，黑龍卻連看都不看，只是猛然一揮手臂，湧現的魔力就立即將冰層完全粉碎了。

涅爾薩斯沒有停下，反而還在繼續前進，步伐雖然緩慢，但每前進一步，身上燃燒般的暗影便越發壯大，那攝人心魄的氣勢也越發凌厲。

不遠處的女子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面對未知的威脅，她只是飛快舉起右手，並用力揮下。

這時的艾露伊愕然發覺，呼嘯的風雪居然因為女子的動作產生了凝滯，並在下一秒從四面八方衝向涅爾薩斯。

刹那間，鋪天蓋地的寒流吞噬了動也不動的涅爾薩斯，巨大的冰晶轟然綻放且爆碎，想必，遭受到攻擊的目標如果抵擋不住，最終會就此四分五裂吧。

然而，在冰晶粉碎後，藍髮女子並沒有因此放下心，反而像是注意到什麼似的回過頭，接著，她全部的視野就被黑暗佔據。

「！」

只見搖曳的暗影突然現身在女子本該空無一物的背後，高舉的右手帶著磅礴的魔力，就要向她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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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爾——！！」

在這危急的電光石火間，一個稚氣的嗓音劃破了冰天雪地。

聽到呼喚的涅爾薩斯放棄了攻擊，轉而向後躍起，回到匆忙跑來的艾露伊身邊。

「這位小姐，很抱歉擅自闖進妳的領地，我們沒有敵意，從妳的話來看，或許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

艾露伊一邊高聲呼喊，一邊拿下了厚重的兜帽，以表明自己沒有敵意。

「……小孩子！？」

在艾露伊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涅爾薩斯卻跨出一步，暗紅的龍瞳逕直投向女子那和髮色別無二致的冰藍眼珠。

「解開。」

對視了一會，確認藍髮女子解除魔法，艾露伊手上的冰也確實消退後，涅爾薩斯才熄滅身上的魔力，退到後方。

「……既然妳說是誤會，那妳們來到這邊的目的就只會是『靈魂之花』了吧。」

「是的，我們需要靈魂之花來療傷。」

「……是嗎。」

聽見回復，女子略顯冷峻的眼神便不再帶上敵意，讓艾露伊鬆了口氣。

「那麼——」

「擅自將妳們認為敵人並發動攻擊是我不對，我在這裡向妳們道歉，但是冰華不能給妳們，請回吧。」

眼見藍髮女子就要離開，艾露伊急忙出聲：

「請等一下，我們會用其他東西來交換——」

「和這些無關，很抱歉，現在的冰華沒辦法交予妳們。」

對方都說成這樣了，艾露伊也只能先作罷，默默看著女子的身影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雪白之中。

這時，艾露伊感覺到自己背後的帽子被勾起，套到自己頭上。

「涅爾……」

「接下來要怎麼做？」

伸手揉了揉被凍僵的臉頰，艾露伊擡頭，澄澈的碧綠雙瞳映出即使是風雪都無力撼動的身影。

「可以的話，我想再跟對方交涉一次。」

畢竟，作為精靈族的聖物，想一次取得大量的生命之水實在過於困難。

「所以要先做好長期戰的準備呢！」

剛說完，艾露伊突然牽住涅爾薩斯纖長的手，隨後拉動。

「！」

在指節被握住的瞬間，涅爾薩斯不禁愣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艾露伊牽動了。

她只好配合地彎下腰，在小女孩的引領下，於純白的世界逐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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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終於降臨了雪之世界，漫天的繁星鋪灑在皎潔的夜幕上，守望著冰原上的一頂小帳篷。

在漆黑的帳篷內，只有一對絳紅的眼睛在散發熒光。

涅爾薩斯靠坐在邊上，從拳頭大小的袋子中取出了——

一枚戒指。

涅爾薩斯依照紙條所寫，從劃破的指尖流下鮮血，滴到了戒指上。

心念一動，戒中儲藏的東西頓時進入她的眼簾，第一眼看到東西就是一封信紙。

涅爾薩斯拆開信，龍族優異的夜視能力，讓她能輕鬆看到信的內容。

「莉亞娜……妳在那時，就想了那麼多啊……」

拿起戒指，她看著並沒有任何裝飾的銀白戒身，一邊回想那端正秀麗的字跡。

『右手食指是指引方向的手指，我祈禱，它會指引妳到妳希冀的未來。』

靜靜地閉上雙眼，涅爾薩斯呼出一口氣。

「……未來……嗎？」

承載不了主人的迷茫，無法成型的低語最後，在黑夜中，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