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訪塞伯奈杰

達成前往永久凍土的目的後，依照與妖精為伍的灰髮少女——斯蘭卡所言，艾露伊一行人來到了盛行馭獸之術的塞伯奈杰王國。

越過灰色岩磚砌成的高大城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與其他國家截然不同的新奇景象。

——只見寬敞的街道上，除了神色各異的行人，居然還有各種中小型魔獸穿梭在其中。

不管是被抱在懷中的、跟在一旁的、亦或是載著貨物的，大部分的人身邊都有魔獸相伴，這獨特的畫面讓艾露伊不禁睜大了眼睛。

「哇啊——」

就這樣，在找旅店的路途中，不光是艾露伊，連一向文靜的雪婭都在好奇地四處張望，盡情地將塞伯奈杰首都的城市風光納入眼底。

「————」

突然，一陣悠揚的琴聲把她們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艾露伊循著聲音，看見了一個吟遊詩人抱著豎琴，站在白色的噴泉旁吟誦道：

「——偉大的魔獸始祖自炫目光輝中現身，發出了連山岳都能撼動的咆哮，無數魔獸隨之出現湧向城邊，原先勢不可擋的入侵者頓時被打得潰不成軍——」

「啊！我知道這個！」

這時的艾露伊興奮地轉過頭，對涅爾薩斯說道：

「那個人說的是『獸神』的傳說喔！」

「……是嗎？」

「嗯！」

見涅爾薩斯似乎有興趣的樣子，艾露伊不禁興致勃勃地講解了起來。

「據說，在這座城市就要被攻陷的時候，獸神回應國王的召喚，降臨於此，率領魔獸保護了塞伯奈杰，為了報答這份恩情，當時的王就奉祂為神，這就是塞伯奈杰的國教起源！」

「至於詩人先生說的『魔獸始祖』，則是因為塞伯奈杰人相信，能統御獸群的獸神，就是所有魔獸的始祖喔。」

「這樣啊。」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裡，一行人就跟著人潮走到了一處廣場前。

「？」

然而，此時的廣場不知為何已經擠滿了人，並充斥著熱鬧的氛圍，讓艾露伊有些疑惑。

「怎麼這麼多人聚在這裡？是有什麼活動嗎？」

這時侯，一個大漢像是聽到了艾露伊的疑問似的，轉過身對她搭話道：

「哦，小小姐是外來的旅客吧，妳很幸運呢，剛來就可以看到塞伯奈杰的婚禮儀式。」

「婚禮！？」

「對啊，哦！剛好，妳看新娘過來了。」

艾露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個頭戴白紗的美麗女子被打扮得體的中年男子扶著走了過來。

但引人注目的不只是新娘，還有站在新娘身邊，與他們一同前進的神聖生物。

螺旋的犄角直指天際，在陽光下透著瑩白的光澤，脖頸後的鬃毛隨風飄逸，修長的四肢在行徑過程中盡顯優雅，潔白的蹄在地磚上踩出了清脆的聲響。

「涅爾妳看！那位新娘好美呀，旁邊那純白的獨角獸也好漂亮！」

「哈哈。」

大漢笑了笑，抬手捏著自己還留著點鬍渣的下巴解說道：

「呀，真不愧是首都的伯爵，請動教會的獨角獸可是貴族才有的特權喔。」

「不過，獨角獸是很高傲的生物，在大部分的情況下，讓牠隨行就是極限了，但如果被獨角獸看中的話，就可以乘在牠的背上喔。」

「真的嗎！」

說著說著，新娘抵達了廣場中央，就在這時，幾個穿著鋪滿藍色羽毛的衣帽、手持提籃的孩子從會場兩側跑了出來，笑容滿面地將提籃中的粉色花瓣拋出。

「那是什麼？毛茸茸的，看起來就像雛鳥一樣，好可愛！」

「妳說那些花童嗎？他們打扮成那樣是在模仿青鳥。」

「青鳥？」

看著艾露伊可愛懵懂的模樣，大漢不禁笑容更盛地回應道：

「嗯嗯，傳說中，青鳥是帶來幸福的使者，如果在婚禮上看到青鳥飛過天空，那對新人就會得到祝福，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哦。」

「哇啊——」

這時，艾露伊聽到了涅爾薩斯似乎在低語著什麼。

「婚禮……」

「涅爾不太清楚這方面的事吧。」

她抬頭望向涅爾薩斯，而黑龍也將目光轉了過來。

此時，一陣微風伴著數枚花瓣飛舞到了兩人周邊，嬌小的女孩沐浴在陽光之下，透著淡薄金光的長髮微微飄起，碧綠眼瞳閃爍著對美好事物的憧憬。

「我認為，所謂的結婚就是兩個人相互扶持，攜手獲得幸福的一種誓約哦！所以結婚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呢。」

看到艾露伊閃閃發亮的眼睛，涅爾薩斯沉默一陣後，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低下了頭。

「一起幸福的，誓約……嗎？」

就在這時，涅爾薩斯突然大幅度轉過了頭，讓艾露伊嚇了一跳。

「怎麼了？」

「有人在窺視這裡。」

她像是找到什麼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人群中的某一點，但沒過多久就收回了視線。

「……已經走了嗎，知道我發現就走了，動作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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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就注意到我了嗎，那個護衛果然不簡單。」

這時，在某個空無一人的暗巷中，一個身影突然從半空中浮現，並落到地上，緩緩站直了身體。

「不過，她可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危險很多……說是這麼說，但也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了。」

說著，那人抬頭看往婚禮會場的方向，金色的豎瞳深處湧上了幾分複雜。

「……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把握住這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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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花舞中，新娘被父親帶到了新郎面前，新郎珍重地牽起她帶著白紗手套的手，一切準備就緒，主持儀式的神職人員唸起了宣誓詞。

最終，兩位新人在眾人的祝福和歡呼下離開了廣場，儀式就此落幕。

在艾露伊準備離開之時，她的耳邊傳來了剛才那個大漢的聲音。

「話說，小小姐找到住宿的地方了嗎？如果還沒有的話，要不要來我家的旅店？」

大漢十分親切地說道：

「不是我在自誇，我妻子做的料理可是數一數二的美味，願意過來的話就特別招待妳們我親手做的甜點吧，我做的甜點在整個首都也是很有名的喔。」

「真的嗎！！！涅爾覺得呢？」

艾露伊一直想要帶涅爾薩斯去吃些好吃的美食，一想到可以實現這個願望，她的聲音就變得雀躍起來。

「……可以，妳跟萊雅她們先過去。」

眼見艾露伊成功找到旅館，涅爾薩斯留下了一句話，就進入人群之中。

「嗯，我知道——」

就在艾露伊目送涅爾薩斯離去的短短幾秒中，她的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了一個身影。

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叔叔？」

「……小姐、小小姐？」

「！」

可在艾露伊驚醒過來的瞬間，身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論再怎麼努力，她都沒有從視野中的茫茫人海找到那個留著黑色短髮的魁梧背影。

……仿佛那只是個錯覺。

「怎麼了嗎？」

看著大漢有些擔心的表情，艾露伊安靜了一會兒才回過頭，禮貌地微笑道：

「……沒什麼，不好意思，請讓我去叫一下我的同伴。」

是我……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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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涅爾會喜歡甜味的可可布丁，還是比較有大人感覺的黑咖啡蛋糕呢……」

在布置簡約卻又不失美感的旅店裡，一行人在角落就座。

相較於一邊滿心期待地讀著菜單，一邊等待涅爾薩斯的艾露伊，坐在她對面的萊雅表情可是格外凝重。

每次看到艾露伊對黑龍毫無戒心的樣子 她就很是擔憂。

可能的话，萊雅也不想和那頭黑龍扯上更多關係。

——但她沒辦法把一個孩子放著不管。

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萊雅深吸了一口氣，並緩緩開口：

「艾露伊，我有件事不得不和妳說，希望妳能冷靜下來，聽我講。」

「萊雅小姐……？」

見到艾露伊懵懵懂懂的小臉，萊雅清楚地意識到，她不能讓這孩子繼續被欺瞞下去。

「或許妳可能沒辦法接受，但是……但是那頭黑龍——」

「——我怎麼了。」

「！！！」

黑龍是什麼時候——

空氣瞬間凝滯，隨著一陣椅子挪動的刺耳聲響，萊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居然反射性地站了起來。

「涅爾妳來了！」

聽著艾露伊歡快的聲音，萊雅僵硬地轉過脖子，就對上了背後那雙毫無波動的暗紅眼珠。

「……我做了什麼？妳要跟艾露伊說什麼？」

隨著一陣不帶感情的冰冷詢問，萊雅注意到，涅爾薩斯正在一步步走向自己。

「————」

——腳步聲重重敲上萊雅的心臟，似乎連她越來越急促的心跳都要扼殺。

這兇險的感覺讓萊雅仿佛回到了刮著暴雪的永久凍土。

當時的黑龍也是用這種格外讓人恐懼的眼神，帶著渾身翻湧的深邃黑暗和雙眼中散發的兇戾赤芒朝她不斷逼近。

——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活生生撕碎一般。

「為·什·麼·不·說·了？」

見到涅爾薩斯居高臨下地停在了面前，緊緊盯著她的萊雅不禁握緊了撐在桌上的雙手。

「黑……龍……」

在這令人害怕的氛圍中，一個平靜的稚嫩嗓音卻突然橫插了進來。

「——萊雅，我吃完了。」

萊雅這才發覺，有一隻溫暖的小手鑽開了她緊握的左手，輕輕握住了有些發寒的手指。

「……小雪。」

她低頭看去，就見到雪婭乖巧地將擦完嘴的紙巾摺好放到吃得乾乾淨淨的餐盤上。

「不是說好要回房間休息的嗎，我們走吧。」

雪婭一邊起身離開座位，一邊對艾露伊和涅爾薩斯點了點頭道：

「那我們就先回房了。」

「……啊！嗯，晚點見。」

說完，她就拉著萊雅上了二樓，留下不知所措的金髮女孩和沉默的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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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雅小姐是怎麼了呢？」

艾露伊有點被她突然站起來的舉動和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到了。

「……不知道。」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之後有些擔心地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

原本以為在那時候與萊雅的關係已經緩和不少了，沒想到還是變成了這樣……

下一秒，艾露伊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從剛才開始，涅爾薩斯的視線就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涅爾？」

她疑惑地看了過去，接著聽到涅爾薩斯格外嚴肅地說道：

「我沒有做什麼。」

「？？？」

……啊。

艾露伊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呵、呵呵。」

望著涅爾薩斯一本正經的表情，艾露伊不禁笑了出來，連帶著剛剛那份不安的心情都被一掃而空。

艾露伊用手一推，跳下了椅子，幾步跑到涅爾薩斯面前，露出了燦爛明媚的笑容。

「我知道的，畢竟涅爾最近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呀。」

說著說著，艾露伊雀躍地拉開了自己座位旁的椅子，然後牽住涅爾薩斯的手讓她坐過去，再回到座位上將菜單遞了過去。

「涅爾看完，再告訴我想點什麼喔！」

「嗯。」

艾露伊雙手托著臉頰，只是看到涅爾薩斯在認真閱讀菜單，就開心到忍不住地晃動雙腳。

或許是她堅持的緣故，以往只會說『龍族只要吸收大氣中的瑪那就能存活，不需進食』的涅爾薩斯，現在也不會拒絕一起用餐的請求了。

“希望涅爾會喜歡這家店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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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露伊很久沒有這麼放鬆了。

這時的服務員將餐盤一一端上了桌。

她從未想過，僅僅是有一個人待在自己身邊，就會如此安心。

等到服務員走開，涅爾薩斯有些彆扭地拿起銀制小湯匙的模樣頓時映入了艾露伊的眼中。

——就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將艾露伊從幽綠的狂暴魔焰中救了下來。

「涅爾……」

想到這裡，艾露伊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呼喚。

一聽到聲音，涅爾薩斯立刻放下和蛋糕纏鬥已久的右手，轉過頭望了回來，讓艾露伊感到胸口暖洋洋的。

她忍不住開口提道：

「我以後還想跟涅爾去吃更多東西，去看更多的地方！」

——還要一起做更多、更多的事。

「……這樣啊。」

確認她已經說完，涅爾薩斯就轉了回去。

但即使說完了想說的話，艾露伊的目光依然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在充斥著午後暖光的平和氛圍中，那雙通透的碧綠眼睛只是一昧注視著。

不管是從耳邊滑落到白皙臉頰旁的純黑髮絲、不小心沾到可可粉的嘴唇，還是那雙只映出了艾露伊臉龐的殷紅眼睛，都被艾露伊刻進了心底。

……嗯？

艾露伊這才注意到——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們的目光就已經交匯到了一起。

雖然那雙眼睛沒有多少波動，但涅爾薩斯的頭卻微微歪向了一邊，似乎是在問妳不吃嗎？

「……呵呵。」

艾露伊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揚了。

為了她拼上性命的涅爾薩斯，此時正在她的身旁，與她一起吃著可可蛋糕。

「沾到嘴角了哦。」

這個畫面肯定會是艾露伊一生的寶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