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血缘（下）

修罗堡的会客厅。

除了原本就覆盖整个城堡的魔法阵，千汐月又加了一重灵力屏障，确保无人可以知晓谈话内容后，她开口道：“君为何人？”

“好久不见，蔷薇亲王殿下。”

面前的身影裹着与千汐月身上如出一辙的黑袍，外面是有着跳跃火焰的披风。他将披风解下，随手一丢，披风便在空气中消失了。

与千汐月的储存空间同样的魔法阵，还有几乎别无二致的举止，甚至连那甩手的动作都和眼前的亲王一模一样。

一阵怪异的熟悉感涌了上来，千汐月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隐藏着的，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磅礴灵力，就像一头强壮的狮子能感受到另一头强壮的狮子带来的威胁一样。

然而，他依然没有揭下面具。

“阁下，您不卸下面具，我也无法与您再谈下去。”

“那不重要，蔷薇亲王殿下。重要的不是我的面具，而是上面的纹章。”

低沉的声音响在空气里，千汐月感到有些恼火。

“你到底是谁？”

身材高大的男子缓缓揭下雕刻着火焰纹章的银色面具，唇角勾勒出高傲的笑容。

“我是谁？”和千汐月有着同样五官轮廓的男子笑了笑，幽绿眼眸深邃无比，“阿尔忒弥斯·伊尼斯·梵卓，你觉得我是谁？”

千汐月的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突然一阵剧痛。

眼前是炫目的白光——

“阿尔忒弥斯，我的孩子，忘记这一切吧。”

银色长发的女子用催眠般的声音对她低语着。

猩红血液自女子身上不断涌出，缓缓流入她的身体。而她身穿华丽的黑色披风，一双赤瞳冷冷望着远方，如同血色修罗。

血液不断流逝，她的眼眸越来越红，当那银色长发的女子油尽灯枯之时，她，阿尔忒弥斯·伊尼斯·梵卓，拥有了第二种异能。

读心术——所有人的秘密，在她的眼眸注视下，都不再是秘密，只要她的灵力当量高于对方。

而此后，有关阿尔忒弥斯的记忆便全部消失了，她的名字和那段突如其来的政变，在塞纳掌心的银光涌动中永远封印在了脑海深处。

城堡的暗室里，悬挂着她成年时穿着公爵服饰的巨幅画像，下面有一行龙飞凤舞的花体字——

“Dux Rose——Artemis Ignis Ventrue.(意为蔷薇公爵——阿尔忒弥斯·伊尼斯·梵卓)”

画中她穿着整套公爵服饰，周围是大片怒放的蔷薇花。她的银色长发垂到腰际，眼睛如同闪耀的蓝色宝石，薄唇是血红的颜色，妩媚又冰冷。

然而那暗室已经消失在无人可见的地方，被灵力封印，而彼时的蔷薇公爵真正的身世和姓名，也成了永远的秘密隐藏在尘封的画卷背后，无人知晓。

自普罗修斯死去之后，知晓她身世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梵卓军部的高官们大多只知她身份显赫，是伊尼斯家族的人，却不知她就是伊尼斯仅存的血脉。

并不是她没有名字，只是……知道她名字的人已经在这世间全部消失，而她自己在终于知道真名的那刻记忆也被夺走，所以——

她成了没有名字的血族，所有人称她为“蔷薇公爵”。

然而……竟然会……

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名！

“达芙妮从未告诉你我的存在么？还是说，你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呢？”戏谑的笑容，像张扬的火焰一般。

千汐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不说？”千汐月冷哼了一声，“请便吧。”

说罢，她猛地转身，竟是准备离开。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我名为——塞纳·伊尼斯·梵卓。”

男子的手无意般拭过她锋利的唇片，神情暧昧。

除了与阿波罗同样的五官轮廓，他也拥有和千汐月一样银白色的头发，仿佛聚集了月之精华，耀眼夺目。

千汐月的脸瞬间变黑。

“伊尼斯”是她的家族姓氏，正如家族纹章上那跳跃的强大力量，意为火焰。

是她的亲人吗？拥有同样的姓氏。

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亲人，自从她亲手杀死普罗修斯之后。

“当然，我现在的名字是塞纳·亚德·茨密希。”

是她的亲生兄弟！

“亚德”是她母亲达芙妮的家族姓氏，也如同那双碧绿色的迷人眼眸，意为翡翠。

面前的男子正拥有一双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的祖母绿眼眸。

“哥哥？”

她的喉咙干涩，好像刚刚走过整个撒哈拉沙漠一般。

“好久不见，我最亲爱的阿尔忒弥斯。”塞纳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自我们分别起，已经过了五个多世纪了。”

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冲入千汐月的脑海，像是汹涌的浪，瞬间便将她淹没了。

银色飞舞的发，翡翠绿的眼眸悲伤地看着自己，潺潺流动的鲜血汇入她的身体，塞纳掌心的银光和巨大的魔法阵，逐渐流失的意识……

五个世纪前，达芙妮死亡的真相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毁灭你母亲的是我，但杀死她的却是你。”

在她向着普罗修斯扬起佩剑银月，脸上满是如愿以偿，终于可以复仇的神情时，普罗修斯异常平静地说。

而在那个瞬间，她的身体一僵！

之后，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双手上，她一剑刺穿了普罗修斯的心脏。普罗修斯倒下了，但那双蓝眼睛里高傲依旧。

她杀死了自己最后的亲人，为了复仇。

她杀死了号称导致梵卓军队内乱的罪人，为了平息民众的不满。

但其实，所有所有的一切，军队内乱的根源，动荡的政局，四起的流言，都是因为她。

是曾经势单力薄被人欺瞒，记忆也被篡改，灵力也被封印的蔷薇公爵阿尔忒弥斯·伊尼斯·梵卓，如今大权在握统御梵卓所有军队，灵力水平在血族世界数一数二的蔷薇亲王千汐月。

而以上这些，都是她执意复仇所挑起的争斗，设下的棋局。

原本双手已经沾满了罪恶，现在又多了一条吗？

是我，导致了达芙妮，我的母亲的死亡。

千汐月嘴唇颤抖，全身都克制不住的发冷。

即使血族的身体是冰冷的，她也很少感受到这样如坠冰窟的寒意在浑身肆虐。

“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有两种异能？”

塞纳的语气带着淡淡讽刺。

“原本通过夺取血族鲜血即可达成的异能同源化才是你的异能吧。”

千汐月双膝发软，她用手紧紧撑着旁边的桌子。

这只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连冷星也……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哪怕我没有你的读心术，我还是能明白你的心情的。”

“读心术，就是她的异能吧？”

终于，千汐月恢复过来。她直起身来，与塞纳对视着。

“没错呢，亲爱的阿尔忒弥斯。”

男子的声音柔和而优雅，就像一匹上好的丝绸。然而与他声音的阴柔并不相符的高大身材正将千汐月笼罩在阴影里。

“那个名字，已经是过去了。请叫我千汐月。”

“那个人类女孩给你取的名字？”

“是我的爱人。”千汐月纠正道，“阿尔忒弥斯·伊尼斯·梵卓，就让它成为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吧。反正……我也从来没用过这个名字，在此之前，我一直不都是没有名字的公爵吗？”

她的脸上是不易察觉的忧伤，语气却带了一点嘲弄。

“那就这样吧，我亲爱的妹妹。”塞纳回避了她的新名字，却也没有再用她原本的名字称呼她。千汐月不知道他是否同意了她的要求。

“达芙妮临死前把她的鲜血给了你，所以你才会她的读心术。至于我怎么知晓你的异能……”他用修长的双手整理着千汐月因为方才的惊慌滑开的外袍，轻轻把带子系上，“那是因为，我也在场啊。”

他动作优美流畅，就像爱抚心爱的情人般，一朵蝴蝶出现在千汐月的领口。

“谢谢。”千汐月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阴影。

“我们兄妹之间需要如此多礼吗？”

塞纳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伤心。

“是不需要。可是，五个世纪，你从未找寻过我，想必在你心里，我这个所谓的妹妹也算不上多重要吧。亲人什么的，其实……在血族里很廉价，不是吗？”

不然，普罗修斯，我的亲叔父，怎么可能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兄长发动政变，逼迫他选择死亡？

千汐月戒备地绷着身子，思考这个素未谋面又凭空出现的兄长突然到访的真实目的。

“其实你很憎恨父亲和母亲，对不对？也不能说是恨，只是你并不觉得他们爱你。”

“何以见得？”她妩媚地笑了笑，眼神却森冷无比，“我愿意洗耳恭听。”

“因为……”塞纳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将她笼罩，“在你心里，父亲和母亲篡改了你的记忆，即使这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活下去，你也不会感激他们，不是么？”塞纳俯视着她，如同神明高高在上一般俯视着众生万物。

“丢弃孩子的父母，从未给予我温情的父母，你觉得有资格得到我的尊敬，甚至感激吗？”千汐月反问道。

“丢弃你……起码，你还得到他们的一些关爱是不是？起码，他们到死的那一刻还是想着你。”

塞纳的手指僵硬地攥成拳。

“所以，我应该感激他们，对他们五体投地，就因为所谓的他们救了我的命？因为被他们临死的那一刻还想着，所以我就该自此活在对他们的无比思念中不可自拔，是不是？”

千汐月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越来越冷。

“哥哥，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她转过身，不去看塞纳的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请回吧。我不需要别人来掌控我的思想，即使哥哥的异能是绝对指令。”

“你竟然……”塞纳大惊。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异能！

从会面那刻起一直掌控在塞纳手中的局面开始崩塌，他的双手有些颤抖。

重新掌握了控制权的千汐月目光一扫，寒冷如雪原。

她会读心术，所以，任何人的秘密，在她的面前都不再是秘密，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哥哥忽略了呢，身为伊尼斯家族的孩子，即使我一直被人逼迫和利用，不得不随波逐流，但终究不可能是平庸之辈。更何况，就像哥哥说的，我会读心术，不是吗？”

千汐月看起来有些忧伤，她用手摩挲着领口塞纳系上的蝴蝶结。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塞纳咬着牙，“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你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母亲付出心血最多的孩子！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名字，直到父亲死去之后？那是因为，你是他最宠爱的孩子，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名字配得上你！”

“所以，阿波罗用了与他拥有相同名字的，希腊神话里太阳神的妹妹来为我取名吗？我看过希腊神话，阿波罗有恋妹情结呢。”

“阿尔忒弥斯，月亮女神……很符合你的个性呢，就连你的情人为你取的名字里都带有一个‘月’字。你知道吗，我最恨的一点是，其实父亲从来都不知晓我的存在。”

塞纳英俊的五官扭曲着，带出一丝狰狞气息。

“什么？”

“母亲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灵力爆发，莫名地毁灭一切？”塞纳笑容悲伤，“有人抱着满身鲜血的你，平息你纷乱的灵力。因为……父亲并不帮助你。”

“难道……”千汐月瞳孔猛地缩小。

“是的，那个人是我。明知道你灵力爆发时可以毁灭一切，甚至可以将我的存在抹杀，但是为了让你尽快从灵力暴乱中恢复，她选择让我去赌命。因为……如果灵力一直暴乱下去，你会死的。

“你会不喜欢父亲也不奇怪，他不接近你帮助你，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只是，相比我，你拥有的还是太多了。”

“说下去。”千汐月的声音冰冷，她紧紧盯着塞纳。

“我之所以知晓你的异能，仅仅是因为，最后封印你关于母亲死亡真相记忆的魔法阵是我完成的。母亲在叔父的事情之后已经在逐渐走向死亡，所以她选择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把异能给予你。因为你的异能是夺取其他血族的鲜血来夺取他们的异能，而且，得到的鲜血越多，夺取的异能效力就会越强大，所以，她选择死亡将全部鲜血赋予你。”

“好让我……夺取她的异能？”

“是的，为他们复仇。父亲当时选择执行血契也是这个原因，为了使得血契的效力没有任何可能被打破，他选择用生命作为契约的代价。”

也就是说，阿波罗用来启动契约魔法阵的引子，不是灵力，也不是鲜血，而是生命。

“他明明可以不死的……”

“在那种情况下，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叔父心机深沉，能策划政变必定有了十足的把握。父亲如果选择鱼死网破，你很可能会失去生命。所以，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

“所以我就应该感激他了？为这个几乎从未我做过什么的男人？”

“这不像你，我亲爱的妹妹。人人都说蔷薇公爵冷静理智，但我看到的只有冲动和幼稚。”

“我已经不是公爵了。况且，哥哥本来想看到的也不就是我的冲动和幼稚吗？”

“你的幼稚就在于，明明得到一切，却还是顾影自怜。”

塞纳的语气充满嫉妒。

“所以我有了你一直期待的父母的宠爱？你很想得到吧。”

“哼，我不稀罕。”

“哥哥，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就像那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眼中充满妒忌，可是又装作不屑一顾。”

塞纳面容沉怒。

“你知道么，你就是个掠夺者，阿尔忒弥斯，你天生就是掠夺者，掠夺你周围的一切。不然你怎会有那样的异能？”

“这么说来，哥哥天生就是控制者了，不然你怎会有那样的异能？”千汐月笑意盈盈，“只可惜，你一直被别人控制。”

塞纳咬紧了牙，周身辐射出暴风骤雨般的强大威压。这个名字意为“罪恶”的男子眼中游荡着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对比原本祖母绿的瞳仁，显得格外骇人。倘若换了旁人，早已在他的灵力场中屈膝臣服，然而，千汐月仿佛不以为然似的，甚至开始玩弄自己的头发。

“你不怕，我对你用绝对指令？”

阴森如地狱一般的声音从她兄长口中传出。

“如果您觉得可以，那您尽管用吧，哥哥，只要您不怕整个卡玛利拉对您采取行动。”千汐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金属工艺品，漫不经心地端详着。那是冷星送她的自制礼物，“我知道，哥哥是四代纯血，伊尼斯与亚德的传人，灵力当量已经飞跃六亿，甚至拥有金色的羽翼，是血族中最为高贵也最为强大的存在……”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笑容，“但您依然逃不过整个卡玛利拉的制裁。毕竟……我是梵卓军部，乃至整个卡玛利拉军部最高权力的象征，如果我被属于茨密希的灵力控制，所有人都会有所察觉。”

塞纳周身的灵力威压消失了，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重新变得像丝绸和猫的皮毛一样柔滑：“当然，我怎么可能对我亲爱的妹妹做什么呢？我们已经是伊尼斯仅剩的四代纯血了。”

“不，哥哥，您的灵力属性是茨密希，已经不算是伊尼斯的纯血了，而是亚德家族的。不过，我们的确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她轻柔地用指尖划过手中冰冷的金属，然后将它放在桌上。

天空已经开始有亮起的迹象，但还是保持着一片漆黑。

塞纳并未说话，只是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悬，月光洒进窗子，照耀在他们的银发上，更显得耀眼灿烂。

“哥哥，你知道吗？其实这一代不止我们两个，我们还有一个弟弟，叫做赫克托耳。”见到对方的态度有所缓和，千汐月也不再用那种疏远的敬称了。

“赫克托耳？希腊神话里惨死的特洛伊王子？母亲从未对我提过，我只知道你的存在。”

“也许吧，毕竟他的天赋不怎么出众，起码放在纯血世家的伊尼斯与亚德家族里，不算出众。”千汐月讽刺地笑了笑。血族就是如此，力量才是一切，其它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他的命运比希腊神话里的那位王子更加悲惨。他是被长老们活活折磨死的。”

“哦？”塞纳似乎对这个故事有些兴趣。

“你是我的哥哥，出生比我更早，那你一定知道奥尔比斯之战，对吗？”

“梵卓战神蔷薇公爵不灭的神话……不，应该称你为蔷薇亲王了，亲爱的妹妹。”

“也算不上是神话，无非是侥幸罢了。”千汐月的口吻自嘲，“如果没有赫克托耳，我早就死在那场战役里。八千人的梵卓对战超过三万人的勒森魃，无论怎么看，梵卓都没有胜算，不是吗？”

“那是自然。勒森魃的实力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拼上性命用魔法阵造成大爆炸依然挽救不了我们的颓势，是赫克托耳及时率领援军赶到。然而，长老们并不在乎他的功勋，只是盯住他违背领主命令擅自出战的过错不放，以背叛领主的罪名惩罚他，将他折磨致死……哥哥，然后伊尼斯就只剩我们了。”

她的语调有些凄凉。

“那些长老应当付出代价。”

“我也如此认为，毕竟在当时，他是唯一的亲人了。不过，现在我还有你，不是吗？”

“但无论如何，弱小者就得死，我亲爱的妹妹。我们强大，所以活下来了，不是吗？”塞纳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蛊惑她。

“所以这就是哥哥为勒森魃家族效力的原因吗？因为强大？即使梵卓与勒森魃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使我们的亲兄弟因为他们才死亡……”

“不。害死赫克托耳的，是那些长老。而我为勒森魃效力，那仅仅是因为……值得。”

他俯下身去，在千汐月耳边轻柔地说，丝丝气流像是在挑逗。

“既然如此，哥哥今日又为何来找寻我呢？我是梵卓的亲王。”

千汐月后退了一步，重新注视着塞纳那双带着诱惑力的眼睛。两人面对面的站立，相似的五官，同样银色的头发，也许唯一不同的，就是身高、性别与一双祖母绿、一双宝石蓝的眼睛。

“因为，我要向杀害母亲的真凶，复仇。”

他们就像是镜中和现实的人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相似的五官轮廓，同样高贵的血液、强大的灵力、尊贵的地位……然而这场兄妹相认的戏码中却充满针锋相对的刻薄与冷漠。如此看来，无论是人类或者血族，华美的皮囊下面隐藏的都是不变的自私本性。

尽其所能的去刺痛别人，通过践踏来获得尊严和快感。

冷星的闺蜜曾经发过一条说说：“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

当时冷星看懂了，但身为医学生的她还是忍不住调侃：“骨相大体一样，没什么好看的，早都看腻味了。”

她想说，无论每个人有着多么不同的容貌，揭下那层皮，没病没灾的都是206块骨头，当然，婴儿除外，是207块。

她的闺蜜回复她说，她说的是抽象的，不是骨头……

冷星坦言自己只是调侃一句，她不至于看不懂。

然而，另一个同学却说：“星姐此言，让我想了很多。”

冷星恍然间发现，原来自己无意的话还有另一重意思。

骨相大体一样，没什么好看的，早都看腻味了。

堕落、自私、黑暗……真的大体一样，也不值得再看，她确实早看腻味了，不是从现在，也不是从她家道中落的12岁，而是自打她有了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见证了生物间的自相残杀后就已经开始腻味了。

只是，她不愿放弃这个世界，就像她在小说中结尾的那几句话。

——潘多拉打开了魔盒，灾难便充斥了世界，可是还有一样东西，很弱小，很微茫，是雅典娜悄悄放进去的，唯一美好的东西

正如此刻他们头顶灿烂的晨曦，光穿越云层，一点点来到这世间，照亮曾处在黎明前黑暗之中的大地。

那就是希望，那就是唯一赠予我们的，对抗所有的灾难、不幸、艰苦的力量。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希望存于心间，你就不会输。

晨光冲破了黑暗，照耀在对视的二人身上，将对视的祖母绿和宝石蓝眸子映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