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修罗的城堡 II 暗古堡 
第48章 Chapter 48 密谈（上）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巴麦尊[英]
“天杀的！”冷星低咒了一声，恶狠狠地咬牙，看起来像是要扑上去把庞提塔斯撕碎一样，“不管他。”
她重新低下头与爱人肌肤相贴，双唇吮住千汐月的耳垂。千汐月的手指放松下来，气息不稳道：“我也如此想。”
“殿下。”爱丽丝的灵力传音闯进脑海，“执政官阁下说，他知道斯布林格地下发生的所有事。从三月到现在。”
一瞬间，千汐月的眼睛射出狠戾的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冷星感觉到气氛不对，柔声问：“又发生了什么吗？”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千汐月没有触碰冷星，而是挪动身体坐了起来。冷星惊讶地发现，她的指尖不再像人类一样，而是长出了尖利的爪子，闪着寒光。当然，脚掌也是。
“小心。”千汐月避开她，然后坐直身体，“是血族的战斗形态。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冷星眉间有一丝忧色。她伸出手握住千汐月的手指，指尖下移划过那比刀锋利许多的爪子，“我只是从来没见过罢了。”
“贵族是很少会展现出战斗形态的。”千汐月很快恢复了人类的外表，“用爪子、獠牙和羽翼是最为原始的战斗方式，除非灵力耗竭，否则……”
“否则死要面子的血族贵族是不会用这种姿态的，毕竟爪子抓来抓去，尖牙咬来咬去看起来相当粗鲁，一点都不美观优雅。”
“正解。”千汐月向她展示了獠牙后又收了回去，“我从来没使用过，因为天生灵力强大。”
“你得是有多愤怒啊，想想都觉得害怕。”冷星用掌心包裹住她线条流畅的肩头，不过几秒又松开手，拾起衣物替她穿上，“不过也能理解。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害得人做爱做到一半……别说你那个记仇的性子，我都忍不下去。算了，虽然说只差一步就能把你吃干抹净，我比你更想打死他。不过……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吧？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冷星的指尖像是无意般掠过对方白皙肌肤上挺立的两点殷红。千汐月斜着嘴角，像是在不满她点火却又不灭火，却任由冷星动作。冷星随手抓了千汐月脱下来的衬衫穿上，扣子只扣了一颗，却仔仔细细地替她将长袍和披风打理到完美无缺，又梳理好她的长发。
“我自己可以的。”千汐月微笑着凝视她，眼中冒着熊熊预火。
在她眼里，她的小宝贝儿专注的样子别提多迷人了，尤其对方此刻衣衫半褪未褪，眼波流转，脸颊染上醉人的酡红，可谓将诱惑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天知道她多想把冷星直接摁在床上，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与她一起攀上情欲的巅峰，然而她不能。
她更想把庞提塔斯挫骨扬灰了。政治上使绊子已经让她不能容忍，军队方面试图分权更是挑战她的极限，此刻甚至让她不能快意地享受情事！
“能够为你梳理这一切，我很开心。”冷星满意地端详了下自己的杰作，快速扣上其余的扣子，嗅了嗅衬衣上残留的，千汐月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去吧。”
“好。”她捏住冷星的下颌，力道很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便动用瞬间转移消失了。
行政中心灯火通明，伫立在伊尼斯的夜色中。
由于魔法阵禁用，千汐月只转移到了行政中心的大门处，然后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她的步速极快，步伐之间却几乎毫无差别，不过十几秒便走到了第一道守卫处。
“来人站住！蔷……蔷薇亲王殿下！”他们忙不迭移开交叉在一起的利剑让千汐月通过。千汐月冷冷地瞥了一眼，继续向前走，穿过了第二道和第三道守卫。
然而第四道守卫即使认出了她，也坚决不许她通过。
“执政官阁下在里面，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通过！”
“闪开。”被搅了好事的千汐月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此刻更是怒气冲天。她抬起右手，指尖处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亲王殿下，这是执政官阁下的命令！”
“滚！”千汐月发怒了。她一手一个，提起他们的领子，将他们扔到了几百米开外。其余两个守卫冲上前，她赏了两人一人一脚，然后踹开了庞提塔斯办公室的大门。
可怜的守卫被她踢断了一排肋骨，躺着地上直哼哼。
“什么事？执政官？”千汐月的浑身萦绕着一股狂暴的灵力场，“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她没直接扑上去把他撕碎已经很给面子了。当然，要是忍不住，她也不是蔷薇亲王了。
“想与您谈谈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蔷薇亲王，卡玛利拉的军部部长阁下。”庞提塔斯的头发刚刚过肩，被他用一根细丝带绑住，束成了一个小辫子。他转过身，小辫子轻微晃了下。
庞提塔斯的眼睛颜色很深，但不是普通血族的黑色，也不是尼克斯家族特有的那种高贵神秘的紫色，而是更暗沉的紫，近乎于鲜血凝结的颜色。此刻，那双眼睛里精光一轮，然后紧紧地盯住了千汐月。
千汐月的袍角被夜风吹起，鼓动着一股煞气。
一个血仆收到庞提塔斯的眼色，恭恭敬敬地上前，双膝跪下，然后向千汐月奉上长方形的银质托盘。千汐月解下披风，漫不经心地扔在上面。
“请坐，部长阁下。”
庞提塔斯窝进了自己身后的扶手椅，手掌平摊指向位于自己斜前方的扶手椅。千汐月姿态优雅地落座，背脊笔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一副完美的淑女做派，完全没有方才门口抬腿踹人的一脸凶相。庞提塔斯则将脚搭在桌子上，双臂交叉，看起来很享受这个姿势。
千汐月挑了下唇角，目光流露出一丝厌恶，但她并未开口。
“啊，注重礼仪的蔷薇亲王。”庞提塔斯语气讽刺地开口，收回了双腿，又翘了个二郎腿。
“执政官阁下。”千汐月淡淡道，“门莫耶斯亲王殿下没有教过你血族贵族的基本礼仪么？”
“我可不像您万事都那么较真呢。”何况你刚刚踹人的时候可一点都没讲血族贵族的基本礼仪吧！
话虽如此，庞提塔斯还是收敛了许多，摆出一副和千汐月一样完美无缺的贵族仪态。
“执政官阁下反复召唤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她当然知道庞提塔斯在威胁她，但是她不至于自乱阵脚。
“想与您谈谈血族与人类开战的事宜。”
……果然能用地下迷域的各种乱象威胁她立即过来的不是什么好事。她倒不是没想到，但是庞提塔斯这么开门见山，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执政官阁下的看法是？”
“事不宜迟，越早越好。”庞提塔斯眼里闪动着狂热的光，“我认为明日就可以开始！”
这是想开战想到癫狂了么？千汐月险些翻了个白眼。
“冒昧的一个问题。我可以知道执政官阁下为何如此心急么？”
她才不会被庞提塔斯牵着鼻子走。说是？岂不是称了他的意？说不是？很快他们可以开始谈董事长小姐至今都没能收拾完的烂摊子了，她将陷入被动。
“蔷薇亲王阁下，您作为卡玛利拉的军部部长，掌控着联盟军力，理应为联盟而战吧？”
“我们没有理由。”千汐月很平静地注视他，读取他的所思所想，“签订《光荣协定》已有百余年，和平来之不易。”
“人类的扩张已经威胁到了血族的生存！”他目眦欲裂，脖颈上爆起道道青筋，“每天有多少血族死在人类的手里？！他们甚至把手伸到了汉缪纳帕！而您呢？您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是我们先实施了对人类军方高官的暗杀行动。”千汐月已经知晓那位布鲁赫将军便是受眼前的执政官指使，不紧不慢道，“他们以牙还牙，不难理解。”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蔷薇亲王？！”庞提塔斯愤怒地质问，“当然布鲁赫管不着梵卓的事情，但是她们入侵梵卓军部甚至带走海因里希公爵阁下，你也听之任之？！你知道这些事情曝光后，会对整个军部，乃至联盟政府的公信力造成多大的危害么？！”
“曝光？”千汐月不咸不淡地反问，“这些机密怎么可能轻易地被媒体知晓。说到这些，执政官阁下，我很好奇一件事。汉缪纳帕中央车站的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在我得知消息的同一时间，已经有人将详细视频传到了网上，并且快速扩散开来。”
她眯着眼睛，只留了道狭长的缝隙和里面冷冷的光。
“执政官阁下为何不紧急处理相关事宜，防止事态扩大，反而放任手下一起传播这些严重损害军部乃至联盟政府公信力的视频？”
“《卡玛利拉联盟新闻自由法》规定，政府不得干预新闻自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蔷薇亲王，这部法律是你参与甚至推动的吧？”庞提塔斯就像一头咬住猎物咽喉的狮子，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执政官阁下，《卡玛利拉紧急安全法》规定，下列情况不受到《新闻自由法》的保护，包括’传播谣言’、’抹黑及损害政府公信力’、’对公民的名誉进行诽谤’等等。身为政府官员，不仅不能再恐怖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控制事态和安抚民心，反倒在网上肆意进行不实报道，抹黑汉缪纳帕的领主路易斯公爵阁下，甚至影射军部在此事件中不作为，刻意放任人类恐怖袭击而延迟救援，这就是执政官阁下与手下’维护军部乃至联盟公信力’的作为吗？可问这样的执政官阁下，有什么理由质问我关于曝光人类入侵梵卓军部的一系列事件以至于损害军部乃至联盟公信力？”
她不想计较桃色新闻和人身攻击，陷入与狗仔记者的拉锯战落下“蔷薇亲王有干预新闻自由之嫌疑”的话柄，毕竟这类报道很难取证，她也不可能让执法人员调查自己和手下的所作所为以证清白。比起所谓的“清白”，她可以更自由地区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情更加重要。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以此作为武器来攻击执政官。汉缪纳帕恐怖袭击事件后，她第一时间安排信息安全部的心腹取证，将庞提塔斯的手下明面上消极怠工、暗地里大肆宣扬甚至添油加醋的一系列证据收集并妥善地整理保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庞提塔斯一时无言，手指紧攥成拳，咬肌抽动着，神情格外可怕。
他知道，千汐月既然敢这么反驳，一定已经将相关的证据准备好了。
但他知道，双方都还没有亮出底牌，都在试探着对方掌握了多少杀招，正如角斗场上拼杀的角斗士，开始并不会直接扑上去进攻，而是先兜着圈子，评估对方的实力并完善作战计划。
“您说得很好，部长阁下。”庞提塔斯重新恢复平静，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然而我们应该回到最初的那个话题。您问我，我们有什么理由发动战争，我也回答您了——‘人类的扩张已经威胁到了血族的生存’。是事实吧？”
千汐月一时沉默。庞提塔斯见此情景，趁胜追击道：“正视这个问题很困难么，部长阁下？倘若我们不能正视又何谈解决？是，人类入侵梵卓军部，在汉缪纳帕发动恐怖袭击，以及或许我还尚未知晓的种种动作或许很难被曝光为公众所知。平心而论，我作为卡玛利拉联盟的执政官，守护联盟是我的天职，我亦不愿如此！我也希望人民生活安乐，我也希望他们不必被战争的阴云笼罩，但即便如此，即便这一切真相被我们掩埋，但我们，作为执政官的我，作为军部部长的你，作为执政者的千万血族贵族们，我们都知晓这一切对吧？”
千汐月缓慢地点了点头，抿紧了嘴唇。庞提塔斯担任执政官已久，比任何对手都要难缠，她一直知晓。而今，正面交锋的时刻终于到了。
“我们明知人类虎视眈眈，我们明知他们暗地里动作不断，我们明知战争迟早降临，区别只在于何时，但我们依旧自我催眠，依旧陶醉于所谓血族力量的强大，依旧不思进取也不思改变！我们签订了《光荣协定》，虽然胜利却也是惨胜，因此组建了联盟，制定了戒律，希望隐匿于人类社会规避冲突和休养生息。没错，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血族和人类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真正进行战争的是我们自己。然而结果呢？”
他站了起来，慷慨激昂道：“是人类不断挑战我们的底线，是人类置协定于不顾，率先挑起事端，是野心勃勃的研制武器，妄图置血族于死地！面对此情此景，血族有什么理由不应战？”
千汐月依旧维持着那个完美的姿势，缄口不言，听着他几乎可以放到议会上演讲的一番言论。
“蔷薇亲王，我们出身于不同的氏族，也秉承不同的观念。你带领血族取得战争胜利，而你厌战。我虽和平执政，但我渴望扩张。如果说梵卓是征服者，那布鲁赫便是战士！高贵的，为保卫种族，为自身的权利而战的战士！我知道你不满于放开新生儿初拥政策，担忧血族贵族的血液被稀释，恐慌于血族社会中越来越多的’贱民’出现，甚至不惜损伤自己的名誉也要炮制一桩丑闻，以撒巴特为棋子，运用舆论的力量向我发起进攻。可是，如果我们永远只藏匿于黑暗中，又如何利用新鲜的血液让血族立于不败之地？”
